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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这里,戚无忧已将自己与两人搭话的初衷抛在脑后,忙问“怎么说?”

鱼姓少年半晌没有接茬,自己在一边撑着下巴听,听得一会儿,昏昏欲睡,一下子杵空,差点扑到桌子上,揉了揉手肘,说道“还不是那个抱一心怀鬼胎。”

褚宗主道“云中城仰仗抱一,抱一对云中城却不是全心全意,或者说,他对云中城、乃至当年参与围剿魔头的修士都心怀记恨,蛰伏云中城也不过是想伺机报复,没多久,便让他等来了机会。”

戚无忧有一事一直不明,趁势问道“抱一与魔头贺兰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为魔头报复云中城和仙门百家?”

褚宗主道“这就不知道了,有人说他们是知己兄弟,有人说他们同出皆可岛,乃是旧友,还有人说他们是……”

褚宗主瞟了一眼少年,轻咳一声把这话题揭了过去。

“总之,他们的关系很亲近。”

那更奇怪了。

戚无忧道“关系亲近,抱一为何要杀了魔头贺兰?魔头死于他手,他若想报仇,第一个就该杀了自己,怎么还有脸面去同仙门修士讨债?”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褚宗主这那呃唔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合理的解释。

戚无忧见问不出,索性先把这事压下,说道“此事暂且不提,还请褚宗主细说,抱一是如何报复的?”

褚宗主还在寻思戚无忧方才的疑问,回神道“哦,这事便与洛九江和阮秋霜夫妇有关了。”

“可是那个涉及洛云彰的预言?”

少年嗤道“什么预言,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戚无忧瞥向少年“鱼小友的意思是,那预言也是假的?”

“假的不能再假了,这都能上当,我看仙门百家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就是馋人家的秘法。”

赏樱台上的修士不少,褚宗主快速瞪了少年一眼,压着声音说“休要胡言,云中城积威多年,从未生事,仙门信任天命君,有所不察,也不是有意为之。”

戚无忧“……”

仙门修士也是人,不敢说大多数,但绝对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无利不起早的。

起凤崖围剿这么大的事,红樱镇上这些修为低微的修士没资格参与,是以褚宗主年岁摆在这里,却可以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的姿态讲述往事。

只是不知他是真的相信仙门修士被羲和蒙蔽,还是不想得罪人,故意为那群被预言戏弄的修士找台阶下。

鱼姓少年被斥了一句,撇撇嘴,拿过鲜花饼咬上一口,不吭声了。

戚无忧又转向褚宗主,褚宗主用手指搔搔侧脸,有点不好开口似的说“这个嘛,细说起来,其实是一段风月纠葛。”

“?”

“二十多年前,阮秋霜正值年华,在修仙界拥趸无数……羲和,也是其中之一。”

戚无忧“啊”了一声。

不是吧。

褚宗主观他神色,说道“吴小友应该也猜到了。便是羲和对洛九江心生妒忌,以秘法和预言驱策仙门修士,想要逼得阮秋霜与洛九江分开,投他怀抱,却不想洛阮两人伉俪情深,至死也未上云中城求过他一次。”

戚无忧“……?”

就这?

那洛九江和阮秋霜也太倒霉了吧?

别人求而不得顶多伤心买醉,天命君求而不得就要摇人追杀。

因一己之私,累得两人身死,搅得修仙界腥风血雨,连其后代都不得安宁……

他有点想知道那帮修士得知真相时是什么表情了。

戚无忧想了想,道“就褚宗主目前所说,种种恶果似乎都是羲和自己种下,与抱一……没什么关系吧?”

“我正要说。”

戚无忧做了个“请”的手势。

褚宗主道“羲和虽记恨洛九江,却也没被冲昏头脑,那预言并非是他想出来的,而是抱一诱他相信预言为真,只要将预言散布出去,既能稳固云中城地位,又可夺回阮秋霜,两全其美,他才上了抱一的当。

“洛阮两人死讯先后传上云中城,就连两人的孩儿也在云中城被仙门修士诛杀,他才幡然醒悟,然而悔之晚矣,大错已经铸成,他又遭抱一算计,身中禁咒,有口难言,便如行尸走肉般过活了二十来年。

“抱一借他之口将预言宣扬出去,便诈死隐于幕后,肆意玩弄仙门修士,龙隐宗之祸便是他一手造成。

“直到四年前,羲和得知洛阮两人的孩儿还在世上,才拼着身死道消,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羲和因此遭禁咒反噬,于云中城陨落,仙门百家得知被蒙骗戏弄,大怒之下要为洛九江和阮秋霜讨说法,最后毁去了云中城,城中命修散落各处,想来已是不知去向了。”

“……”

戚无忧久久无言。

在他与南宫礼的计划中,羲和算是其中一环。

早在洛云彰出关之前,羲和便在南宫礼的调理下苏醒。

他原想着羲和同他一样身负禁咒,能说的不多,只能由南宫礼将抱一的存在公之于众,届时只要取得一两件云中城信物,便可作为佐证。

没想羲和透得这么彻底,直接将抱一的老底都掀出来了。

难怪会被禁咒反噬。

戚无忧“……”

羲和身死,云中城倾覆,是他没想到的。

这帮命修可说是成也预言,败也预言。

云中城靠命修以星珏窥见天机立身,羲和身为天命君,却一而再再而三,假借天机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

当初他要是没有尝到捏造秘法引诱百家为拂垢报仇的甜头,后来也不会再度用预言逼迫阮秋霜。

想要引发一场围猎何其简单?只需天命君三言两语。

但想要终止仙门百家对秘法和洛云彰的狂热,却要拿自己的性命和整个云中城去偿。

该说羲和是良心发现,还是咎由自取呢?

戚无忧忽然有些理解,抱一为什么会说他不信命,也不愿相信了。

当他躲在羲和身后,以命数号令百家为己所用,坐视仙门修士为他一句戏言浴血拼杀,应是他最畅快,也最觉虚无的时候——

他随意拨弄过旁人命数,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天命在于人为,借天命之说,一句戏言便可让修仙界为之震动,何其荒唐?

偏偏贺兰盏就是被这般虚无缥缈的东西所杀,而他今后还要用这些伎俩杀更多人。

于他而言,大约是件很讽刺的事吧。

“那抱一现在……?”戚无忧提了个话头。

少年捏着鲜花饼道“他狡猾得很,仙门修士找了他多年,也没能把他翻出来。”

褚宗主点头道“三年前龙隐宗倒是传出消息,说是洛九江和阮秋霜的幼子在抱一手上,许是受抱一蒙骗,他竟以贺兰舟自称,当年屠尽仙门十二宗嫁祸给洛云彰的便是他。

“还有在落霞台伏诛的兰芳君,也是因为身中禁咒,被抱一所迫,才将洛云彰逼入剑阵。他不愿为抱一所用,叛离仙宗,又以幻术蒙蔽抱一,救下仙门修士无数,连仇三仙、樊一祯、还有龙隐宗的南宫礼也在其列。

“可惜兰芳君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他蒙蔽抱一遭到禁咒反噬,自觉时日无多,为保弟子洛云彰,索性将仙门十二宗的血案抗了下来,死在围攻逍遥仙宗的仙门修士手中。”

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戚无忧身上。

听完这一遭,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了句“原来如此。”

褚宗主道“若不是兰芳君救下南宫礼,南宫礼又以灵丹妙药换回羲和,待得羲和陨落,真相湮灭,怕是整个修仙界都要沦为抱一的玩物。

“兰芳君有此心性胸怀,却落得那般下场,实在是……”褚宗主摇摇头,痛惜似的叹了一声。

眼见旁人为自己痛惜,戚无忧却觉没什么所谓。

他只庆幸自己的死遁计划成功了,而且还因为羲和和南宫礼的二连输出,顺带着把他洗白了。

无怪乎洛云彰会把他的尸体安置在琼花屿,听旁人这么一讲,他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虽说揣摩他心思的部分有些因果倒置——他不是为了保洛云彰才死遁,而是压根就打算死遁,顺便借自己的死帮洛云彰洗洗白——但从结果来看,算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吧。

不过就算南宫礼超额完成任务,洗白了他,他也不想回去当那什么劳什子的兰芳君。

能得一个圆满结局也好,便当是给他如履薄冰那几年一个交代了。

戚无忧扫过亭中石桌的桌面,他的酒杯就放在面前,自打进了凉亭,除了最初喝了一杯酒之后,酒杯被满上还从未动过。

他不好酒,酒量也不怎么样,这时却很想痛饮几杯,当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到桌上,才接续起最初的话题,问道“褚宗主方才说,此间事端乃是逍遥仙宗所致,是为何故?”

褚宗主已忘了这一茬,经戚无忧提醒,才“哎”了一声,“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

他道“四年前兰芳君死在落霞台,其尸身被洛云彰带走,当时仙门修士还不知晓贺兰舟的存在,便要将兰芳君挫骨扬灰,以慰仙门十二宗的亡魂。”

戚无忧“……”

好狠。

“但洛云彰力退百家,拒不交出兰芳君尸首,还将其安置在兰芳君生前所居的琼花屿上,守宗一年,直至屠尽仙门十二宗的真凶浮出水面,百家修士方才散去。

“时至今日,兰芳君的尸身已在琼花屿上停放了四年,日前却有修士传言,兰芳君的尸首被人偷了!”

戚·自己飞出琼花屿的尸体本人·无忧“……”

不祥的预感成真,他梗了一下,有些心虚道“怎么会有人偷尸体?”

褚宗主道“说的就是,谁会偷一具尸体?但那尸体定是不见了,一月以来修仙界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听说几年前参与围剿兰芳君的仙门宗主一一被洛云彰叩灵审问,赤阳宗的宗主沈焕然险些神识溃散而死,这也太不像话了!”

“那路过此地的修士……”

“自然是怕受到波及,来避风头。”

戚无忧没想到洛云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声音不由高了些“就没有人能管管他?”

褚宗主摊手“有谁管得了?听说自兰芳君陨落,洛云彰便性情大变,简直成了个冷面杀神。

“当年若不是仇三仙和樊一祯阻拦,赤阳宗阖宗上下都要死在他手中,打从那天起,赤阳宗便日渐衰落,至今也没恢复过来。

“为寻抱一下落,光是修仙界的魔窟便被他屠了十数处,曾有一个驻在魔窟旁的宗门修士听了一整夜的惨嚎,隔日清晨去看,被那尸山血海的场面渗得逃了回去,哪还敢去招惹他?

“这两年他愈演愈烈,据说半月前,为了找回兰芳君尸体,他竟同师兄妹一起,带领仙宗修士将龙隐宗给围了,我看,只有兰芳君复活,才能拦得住他了。”

戚·复活的兰芳君·无忧“什么?”

疯了吧?围堵南宫礼干什么?

他忙问“那南宫宗主如何了?可有受伤?”

“受伤没受伤的倒是没听说,”褚宗主揣测道“大约是念及兰芳君生前与南宫宗主交好,洛云彰好像没动粗,这时节还没传来南宫宗主被叩灵的消息,想来是散了吧?”

一下子提速的心跳慢慢降下来。

戚无忧舒了口气,既是恼火,又有些莫名他死都死了,洛云彰留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早知道他就选粉身碎骨,拼都拼不起来的死法了。

他再坐不住,担心南宫礼那边出事,匆忙与褚宗主拜别回到红樱小院。

又恐亲身前往会被洛云彰截住,那他就白死一次了,左思右想,先给南宫礼去了一道传讯符问明情况。

在红樱镇坐立难安地枯等两个月,才接到回信,他忙不迭破开传讯符上的禁制,久违地听到了南宫礼的声音——

“我听闻戚兄尸首失窃,便知道戚兄已然脱身。戚兄放心,洛云彰并未为难于我,我已飞书仇宗主,托他稳住洛云彰,不让他再生事。

“戚兄既逃离了樊笼,便无需再为此间事费心,一切由我,戚兄在红樱镇安然度日即可。仙门大会将至,近日恐无暇分/身,待得万事落定,必将前往红樱镇与戚兄一聚。望戚兄珍重。”

南宫礼的声音平稳,底气十足,不像有伤。

戚无忧依他所言,在红樱镇等了两三个月,不久之后,果然听说洛云彰不再强行叩灵,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

逍遥仙宗,小天宫。

花束雪与颜如鹿御剑落地,快步登上玉阶求见宗主。

仇三仙才刚听完十来个仙门宗主的飞书,一听两人拜见,当即将传讯符往桌案上一拍,起身快步出来,当头便问“可是云彰又出了什么事?”

颜如鹿欠身道“回宗主的话,师弟从龙隐宗归来,便将自己关在花林小院,已过去两月有余。”

花束雪补充道“弟子与颜师兄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却因院外禁制,不得入内,还请宗主移步,唤洛师兄出来。”

仇三仙愁得叹气,扶额道“我这便过去。”

颜如鹿与花束雪连忙拜谢,仇三仙摆摆手,御剑升空。

樊一祯道“我与你同去。”

说罢两人便化作流光,不多时,落在了琼花屿上。

花林小院外果然如颜如鹿和花束雪所说,被布下了禁制。

仇三仙心累地出声道“云彰,你在里面吗?”

琼花屿上安静无声,没有回应。

樊一祯抽出“不语”便要破阵,一击之下,禁制纹丝不动,一旁仇三仙的“阔谈”出鞘,两剑并击数下,禁制终于碎裂。

一股血腥气飘了出来。

仇三仙脸色微变,大步踏入院中,推开房门,瞳孔骤缩。

此时颜如鹿与花束雪刚到花林小院外,追上来一看,也被眼前景象惊住。

只见戚无忧戴玉冠,身穿月白衣袍,玉色腰带围在腰间,花骨扇系于其上,整个人一尘不染,正坐在桌案前闭目养神。

一身黑衣的洛云彰就伏在戚无忧对面,抓着戚无忧的手,趴在桌案上,后背略有起伏,似乎在睡觉。

颜如鹿上前一步,惊道“……师尊?”

花束雪起初也是一怔,而后道“不是师尊。”

颜如鹿惊异地瞥她一眼,又仔细观瞧,果然觉得坐在案前,顶着师尊的脸的“人”不太对劲。

——他,不,该说是“它”,与师尊有几分神似,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许多细节处都有瑕疵,像是一尊雕刻得并不精细的塑像。

洛云彰正通过与“它”交握的手,源源不断地将灵气输送过去,与当年戚无忧为他梳理灵脉时正相反。

听到声响,洛云彰被吵醒,缓缓直起身时,屋子里的血腥气更加浓郁。

仇三仙“啧”了一声,踏进房中,走到“戚无忧”身前,在他肩膀上一摸,摘下一片花瓣。

“戚无忧”的肩膀处的月白衣衫顿时缺了个口子,里面是中空的,仇三仙俯身一看,愕然抬头扫向洛云彰。

洛云彰脸色苍白如纸,胸前衣襟的颜色显然比旁的地方深一些,好像被什么浸透了。

“你——!”

仇三仙胸前起伏几下,恼怒之下,猛然一挥“阔谈”,将“戚无忧”的身体破开。

琼花花瓣雪花一样扬洒飘落,花束雪和颜如鹿定睛一看,竟然在被破开的花瓣腔子里,看到了两根被灵气包裹着的人的肋骨!

“……”

洛云彰蹙了蹙眉,手中灵气一凝,散开的花瓣如同受到肋骨的吸附,又落了回来,砌墙似的迅速往上累积。

刚砌到脖子,又被仇三仙一剑斩乱,火符腾然燃起火焰,将满屋的花瓣烧尽。

仇三仙火道“洛云彰,你在发什么疯!?你若是想死,便说一声,我给你个痛快!”

“阔谈”铮然朝洛云彰的脖颈削去。

洛云彰躲也不躲,垂首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剑刃在他颈侧划出一道血线,仇三仙气急,甩手一剑落在屋中的柱子上,嚓的一声,柱子被切断,连带后面的墙壁上都被劈出一道深痕。

花束雪和颜如鹿被那两根肋骨惊得说不出话来。

仇三仙被腾腾上头的火气气得眼前发黑,半晌,“阔谈”入鞘,深呼吸了几次,才道“他已经死了,究竟要让我说几遍,你才能记住?”

“……我知道。”洛云彰平静道。

“你知道还做这些无用之事?你当他替你去死,是为了让你这般糟践自己的吗?”

“……”

“我只是,”洛云彰沉默了好半天,低声道“有些想师尊了。”

仇三仙“……”

到嘴边的训斥噎住。

颜如鹿眼睛眨了眨,眼圈倏地发红,转身去了院外,抬起衣袖狠狠在眼前抹了抹。

花束雪也是默然不语,转身离开门口。

屋子里半晌无言,过了一会儿,洛云彰镇定道“世叔放心,没有找到抱一,为爹娘师尊报仇之前,我不会轻易赴死。近日……我只是有些疲累,想休息一下。”

仇三仙“……”

这算哪门子的休息?

他正欲斥责,忽见樊一祯摇了摇头。

仇三仙“……”

怎么瞧洛云彰也不像是疯了,却总是冷静地做出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事。

他忍了半天,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你知道就好,还有三个月便是仙门大会,届时抱一很可能在龙隐宗出现,你……莫要再做傻事,白费了你师尊的心思。”

洛云彰看着听话,其实不是个服管教的人,若有心事,非得是他自己想通,旁人谁也劝他不得。

仇三仙能说的说尽,想不到有什么好补充的,顿了顿,留下一句“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甩袖离去。

房门关上,洛云彰仍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一拂黑色护腕,成片的琼花花瓣飞出,很快在灵气操纵下凝出人形。

因有肋骨在其中支撑,这花瓣人颇有几分人气儿。

“师尊。”

花瓣人不答。

洛云彰低眉不语,片刻后手一松,闭目养神的兰芳君化作花瓣散去了。

他接住肋骨,拉开衣襟,一点点将肋骨接续回去,疼到深处,也只动动眼皮。

续上肋骨,他步出花林小院,无视了花束雪与颜如鹿,前往冷泉,自虐一般,将自己浸入了冰寒的泉水之中。步出花林小院,无视了花束雪与颜如鹿,前往冷泉,自虐一般,将自己浸入了冰寒的泉水之中。步出花林小院,无视了花束雪与颜如鹿,前往冷泉,自虐一般,将自己浸入了冰寒的泉水之中。步出花林小院,无视了花束雪与颜如鹿,前往冷泉,自虐一般,将自己浸入了冰寒的泉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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