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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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稚“!!!”
不会吧不会吧,隔这么远,男主的耳力大约不会这么好吧?
要知道他远程而来,就是为了在男主面前提一提之前的印象分啊!
楚稚早在心里把涂跃骂了一万遍。
但在表面上,仍然是本公主无所畏惧,甚至还倚着亭柱,漫不经心赏着台下的锦鲤。
只是眼神飞快的闪躲了一下。
涂曜唇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就算在感情之事上再愚钝,也知晓女子在何种情况下,会红着脸颊眼神躲闪。
他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许,摆手示意人向前推动轮椅。
涂曜一出现,诗会的氛围立时降到冰点——
毕竟秦王之前在战场上,余威尚存,如今虽双腿已废,蛟龙折翼,众人难免猜测他古怪暴虐,更是敬而远之。
只有楚稚眼巴巴望着男主的衣角,只觉得这趟诗会是白来了。
在府里躺着当咸鱼不好吗?谁想和这些人磨磨唧唧啊!
如今没和男主修复关系,反而被他抓住了自己在背后偷偷说他坏话……
楚稚闭上眼,觉得已经看到了被阉了喂鱼的画面。
身边却都在窃窃私语,还有几个贵女已经笑着低声道“宝华,三皇子来了,他行动不便,你不去给日后的夫婿引引路吗?”
楚稚翻了个白眼,压根懒得搭理。
他知道这些人都想要看涂曜的笑话,看昔日战神被折辱的场景。
可对涂曜的畏惧如蛆附骨,竭尽所能仍无法忘却,所以即使涂曜沦落至此,也不是他们能随意轻屑的——他们才不愿为了一时之快,压上日后的身家性命。
想要看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戏码,宝华公主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论身份,她是涂曜未过门的妻子,和外人相比,被未过门的妻子羞辱看轻,更是耻辱。
楚稚深知小作怡情,大作灰飞烟灭,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冒犯男主……
还好在此时,诗会已开始。
说是诗会,却是根据命题,可诗可画,由在场之人评出一二。
姜泠早就跃跃欲试了——
他知道本次诗会的主办人其实还有一个暗中身份是秦王的幕僚,办这次是诗会,也是为了暗中给秦王招徕人才,只是参会的人都不晓得而已。
上辈子,他的诗惊艳了不少人,当时主办人事后还暗中邀请他去秦王府一叙,可他那时一心在二皇子身上,礼貌拒绝了——从而错过了更改命运的重要机会。
重生之后,为了这次诗会,姜泠冥思苦想的记起了诗会的题目,还暗中温习了不少诗。
可以说,比上一世做了更为万全的准备。
重生一次就是好啊。
姜泠望着在自己预料之中的题目,挥毫泼墨,尽情书写。
虽然没能在送药的角逐中获胜,但是自己依然可以凭借真才实学,得到秦王的青睐!
他气定神闲,还专门看了一眼一旁的楚稚。
那人微挑眉梢,懒散的捏拿着笔,一脸随意地在纸上轻飘飘画着什么。
姜泠冷笑一声。
纵然长了一张蛊惑人心的脸,也掩不住诗画不佳的事实。
看楚稚那副样子,就知道是应付一下当下的场景,想他也根本写不出什么诗来。
可他很快发现,事情根本没有朝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
时辰已至,众人的诗作画作都被收了上去。
念到他的诗,场中虽然也有人叫好,但也是寥寥几声。
姜泠攥紧拳头。
怎么会?
这是他苦思冥想了好几日的诗,为了准备这次诗会,给涂曜一些深刻的印象,他连这几晚的侍寝都推了,连夜准备,甚至惹得二皇子很是不开心。
谁曾想他如此努力,也不过是这样的收场。
不过很快,姜泠心中便有了几分快慰——
那些诗一首接一首,画也一张接一张,可那些自持的名士仍然不置可否,相比较而言,还数他的诗出风头呢!
照这么看来,本次诗会的魁首还是会落在自己头上。
然而他唇上的笑意还未停留片刻,已经有诗会总办人笑着扬声道“宝华公主这一首还真是奇画。”
文人们纷纷探头望了望,那是一幅很恬淡的小画,一人一狗,在青山间的花树下悠然追逐。
那总办人又道“我们这次的题目是什么?”
“咏叹感知自然,体味陶翁之韵。”
总办人抬手一指远处已经偷偷溜走,正立于深深树影下和狗愉悦玩耍的女子。
那如诗如画的悠然气息,远远地已经自然流溢。
“率真闲适,至情至性,难道不就是对诗题最好的阐释吗?”
“前有白衣葬雁,后有诗会逗犬。”文人们纷纷笑着拱手“看来真正领悟陶公况味的,却是宝华公主啊!”
“人诗如一,令人钦佩,宝华公主的性情逸事,足以入诗入画!”
“兄台想的是风雅事,但宫门深深,佳人又岂是你我能遐思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宝华公主虽骄纵,但也是要嫁为人妇的了。
她那未婚夫可是个凶煞的主儿……如今虽已是废人,但破船还有三两钉,涂曜曾浴血疆场,谁又敢沾染他的未婚妻呢!
众人议论纷纷,姜泠则在一旁早就气得嘴角抽搐了——
楚稚!!!
此人在楚国养尊处优十几年也就罢了,竟然还来雍国抢他的风头!
他恨楚稚走到何处都有人簇拥!他恨楚稚离去之后,这些人仍双眸闪闪发亮的议论着他!
姜泠恨得咬了咬牙,恨不得立刻说出楚稚弄虚作假之事,让他直接在这宴席上颜面扫地。
但他重生一世,自然不会做如此蠢笨的事儿。
他漂亮的桃花面上仍笑得端庄温柔,心里却在飞速盘桓对付楚稚的法子。
很快,他物色到了宁国府的一个少年,此人是京城恶霸,曾在军营里历练过半年,没少吃涂曜的闲气。
姜泠过去,轻笑着和他耳语了几句。
很快,宁少爷双眼泛红,目光开始搜寻。
远处,涂曜独自行至桃花树畔,轮椅没在桃花之下。
那双向来漠然的眼眸映了桃花色泽,冷戾之气减弱,倒有几分旖旎。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一个女子身上。
她一袭樱桃红长裙,绝艳到桃花都尽数黯淡,当下,她正手持一个轻而圆的飞盘,投掷向天际。
她身畔的小狗如离弦之箭奔去,每次都能准确的接到飞盘,叼着撒欢奔跑向她。
她每次扔飞盘时,都会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
可她却不以为意,腰身劲瘦昳丽,姿态却飒然舒展,不似闺阁女儿。
涂曜戎马征战,望见这等爽朗绝色公主,颇觉眼前一亮。
簌簌花瓣飘落,楚稚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转头一怔。
“殿下?”
楚稚挑眉,这个时候,男主不是应该正和心腹密谋物色英才吗,怎么鬼鬼祟祟在自己身后?
他到底……来多久了?
楚稚一秒找回作精的人设“不会吧不会吧,殿下来诗会不说和文人墨客谈论诗画,竟跟在本公主身后??莫不是在暗中关心?”
“有来有往。”涂曜的声音低沉醇厚“公主不也很关心本王吗?”
楚稚“???”
看着眼前美人茫然的模样,涂曜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若是本王不现身这诗会,还不晓得公主如此关怀本王的……身子……”
到最后,涂曜几乎一字一顿。
楚稚刷地红了耳尖——
看来涂曜还是在影射送药补虚之事,一想起方才的尴尬,他简直不敢直视涂曜了!
“没……殿下误会了……”楚稚移开视线,轻咳解释道“两人相处,那个倒也是其次,我不是很关心……”
“不是很关心。”涂曜声音低沉,如轻笑一般轻抚过耳畔“所以给本王送来了五六车补品?”
楚稚“……”
“公主方才说不关心这个,那你在意何事?”涂曜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愿闻其详。”
楚稚一挑眉,倒很是意外。
男主在原书里就是个孤寡,因为原主的缘故,怨男憎女,眼里只有事业!
今日竟然主动来问询?
问了也白问啊,原书里男主也不会走感情线的……
涂曜见楚宝华傲然不理会,也丝毫不见恼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瞥了一眼阿旺“公主在训练这狗?”
楚稚意外挑眉。
如今他对原书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就是男主冰冷漠然的下令阉了原主和剥了原主的狗。
如今望着涂曜和善的眼神……他都头皮发麻!
“谈不上训练,就是看日头好,和它玩玩。”
“玩玩?”涂曜眯眸,似是在琢磨这两个字“本王也曾训马,只为让他们在战场上更敏锐,公主屡次掷盘于空中,只是在……自娱?”
楚稚拿出咸鱼本色“……所以你才是战神啊,像本公主这种胸无大志之人,就想虚掷光阴干一些无用之事,本公主开心,阿旺也开心!”
像是在配合她一样,阿旺不住的在摇尾巴。
一人一狗,皆是那么轻快,愉悦。
也只有楚宝华,能将虚掷光阴,干无用之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涂曜沉默。
在以往,他定然嗤之以鼻,可看着眼前人如染春花的明媚衣袂,心底却滋生出不易察觉的微澜……
楚稚看男主沉默,才逐渐回想到——涂曜自出世以来,一直在和旁的皇子疯狂内卷,只为了卷胜之后,让雍国君主看重,让他那冷宫出身的母亲抬起头。
可最后呢,依然是混了个爹不疼娘不爱。
不过……楚稚却没闲心思同情男主,也完全没想过给他送温暖……
——虽然男主丢失了童年的乐趣,可男主收获了整个江山啊!
楚稚拿好飞盘,骄纵点头示意,毫不客气就要离开。
忽然听到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啧,现在这诗会是没人来了么,一介武夫而已,也能混迹其中?”
楚稚闻言回头,认出了宁家少爷。
这话火药味十足,显然是说给涂曜听的。
其实涂曜并不是单纯武夫,相反在幼时经受了良好的宫廷教育。
英朗的眉宇之间更是暗蕴王者之气。
“啊……我不是在说殿下,是在说那边那个武夫出身的书生呢……”宁少爷被涂曜森然气质所摄,干笑两声,走到涂曜不远不近的地方道“不过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涂曜端坐在轮椅上,似笑非笑“你是在打探本王的行踪?”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即使坐在轮椅之上不良于行,也有让周遭人畏惧的气场。
宁少爷脖颈一缩,却立志作死,鼓起勇气道“哈哈哈殿下言重了,谁都晓得殿下如今足不出户,俨然如同废人,哪儿还有什么行踪可以打探……”
“废人?”不待涂曜开口,楚稚已经冷冷道“殿下废没废我不晓得,本公主想要废了你却轻而易举,当着本公主的面羞辱本公主的未婚夫,你是不想活了吗??”
涂曜挑眉,含着几分探究望向楚宝华。
她表面气势汹汹,其实……还是在袒护自己。
那眼尾那殷红小痣,正随着她骄纵言语轻轻颤抖,如
宁少爷啧啧一声“公主已经开始帮衬秦王了么?真不知道你图什么,他如今……”
风声掠过,寒光骤闪,宁少爷惨叫一声,嗷嗷地捂住嘴。
一截断舌和一片犀牛角的薄玉应声落在桃花铺满的地面上,点点殷红血迹如石榴花般覆盖在桃花之上。
涂曜依然端坐在轮椅之上,面上没有丝毫怒意。
所有人都没看到他是如何捏到了那玉,又是如何凌厉出手的。
涂曜漠然道“念在你父亲份儿上留你一条命,立刻滚。”
宁少爷捂着嘴说不出话,那些仆人见势不对,早就把他家少爷连背带抱的拖回家了。
楚稚偷偷望向涂曜,轮椅上的男子眉目波澜不惊,周身却凝有杀意。
宁少爷不过是个卒子,所依仗的,还是他背后之人罢了。
楚稚眼眸滑向涂曜腕间,他知道男主贴身配有龙吟短剑,可他宁可废了一块玉,也不肯动用袖剑——
大约是觉得,这种人不值得他拔剑相对罢了。
楚稚望着地上的血迹颤了颤眉眼,深吸口气,匆匆告辞离去。
涂曜饶有兴致地挑眉。
宁国公府的跳梁小丑,他压根没有正要瞧。
可楚宝华如逃窜一般的明丽背影,涂曜却沉沉注视,直到完全消失在天际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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