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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曹家,第一个让人想到的,自然是《红楼》中俩国公府原型,同时也是《红楼》作者出生的地方,在康熙朝一直连任江宁及苏州织造的曹家。
曹家从崛起到没落,都让人惊讶、感慨和唏嘘。
现在,在康熙朝中期,曹家依然处于鼎盛,可谓是富可敌国。要说胤禩此时对曹家没有想法,那自然是言不由衷。
和兄弟们告罪一声,又吩咐石膳子照顾好不会说汉语的五阿哥,接着抓了一把银子,就离开酒楼向马车离开方向走去。和耍猴汉子擦肩而过,八爷故意往他身上撞去,明明不如对方魁梧,却生生将那汉子装得倒退好几步。
耍猴汉子正要开口理论,胤禩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么闭嘴,要么我把你送官!”
听到送官,耍猴汉子因为心里有鬼,全身瑟缩两下,不言不语的扭头就走。
八爷看他走远,才张开右手,露出掌心的小布包,若有所思。这是他趁着撞在耍猴汉子身上时,又给顺了回来,属于那位曹家老管家的小布包。
从小八阿哥就练手上功夫,十年来勤奋不缀,双手灵活程度自然不会比妙手空空的贼差,能够将小布包偷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胤禩本以为这布包里面是银子之类的东西,但放在掌心时的手感不对,太轻、太扁了,不是银锭也不是卷起来的银票,更像纸条或者信件。
然而不管是纸条还是信件,都属于个人**物品。
如果心里尊重别人,按理说是不应该打开看的,但耐不住胤禩的好奇心,而且他也有所怀疑,这耍猴汉子偷别人的信件做什么?毋庸置疑,这小布包旁边绝对放有银子的,那小贼不去偷钱,盯上了这毫无价值的东西,怎样都说不过去吧?
想到这,八爷打开小布包上的蝴蝶结,露出里面被捏成一团的信封,展开后可以清晰看到信封上五个大字罗庆祥亲启。
罗庆祥是谁?胤禩有心想找个人来问问,又觉得不妥当。
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件,白纸黑字清楚写着逮人谋划四月十五日,曹家小姐曹倏将于未时至白塔寺还愿,随行只我及小厮两人并一名丫鬟,若君欲勒索曹家,此为最好时机,曹年亲笔。
短短几十字,胤禩已经知道前因后果。
那耍猴汉子根本就是故意在街上等着曹家小姐经过,好让那位老管家可以找到机会通传消息。家奴联合外人欲对主家不利,按照大清律是诛九族的死罪。
胤禩想要接触曹家小姐也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却被他遇上了这么一件事。大概率就是绑架、要赎金,现在消息被八爷拦下,也不知这位曹家小姐曹倏,还会不会遇上危险?
今天是四月十三,也就是说这叫做罗庆祥的人,后天就会去白塔寺把曹家小姐绑了。既然已经知道这事,胤禩当然要在里面插上一手。即便后天曹倏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八爷也大可和这位小姐来个不期而遇,进而和富可敌国的曹家扯上关系。
在街上拦下几个行人,询问白塔寺具体位置,胤禩便收起心思往苏州城外西郊行去。
却说那个自称山东来的耍猴汉子,走街串巷行了五六里路,最后獐头鼠目的钻进一间布店。这布店开在闹市里,前头有柜子展示货物,用作生意往来。后头有个大院子摆放着十几个染缸,红的、蓝的、黄的、绿的各色染料,香味、臭味混杂在一起。有十多名染色工人来来往往,角落边还坐着几名妇女,正穿针引线在布料上刺绣。
——这种半作坊半销售的店铺,在苏州城中十分常见,开在闹市里,既不显眼又不突兀,用作伪装可以说是刚刚好。
小跑堂见到有客人上门,热情迎了上去“客观,要买布吗?我们店的布料在苏州城可算最上乘,每一匹都是精品,放个十几二十年都不会褪色。”
“嘿嘿,不退色是一回事,一扯就破可就是另一回事儿啦!”
耍猴汉子正想逗一逗这小跑堂,才开口出声,那边打算盘算账的掌柜一激灵,抬起头冲小跑堂吩咐道“你下去,这位爷我来招呼。”
小跑堂有些不甘心,东家给他算工钱,可是按照卖出的货物抽成,每个月有多少收入,可都是看自己嘴皮子会有多能说。
但他却也不敢忤逆掌柜的命令——这年头,小跑堂的哪有什么人权?掌柜的虽然不是东家,只是他上司,但若是惹恼了掌柜,后者在东家面前吹什么妖风邪气,工作不保都是小事。在这小跑堂之前,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员工,就是被掌柜污蔑偷了东家的钱,现在还在吃牢饭呢。
小跑堂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像极了怨妇。
掌柜却不管这许多,迎上耍猴汉子“这位爷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咱们去二楼详谈?”
那汉子点头,随后掌柜前面带路,两人拐进后院染坊,从小跑堂视线中消失。他才‘啐’了一口,嘴里碎碎念“一身麻布衣,还做大生意,我看这掌柜就不像什么好人,估计又要骗人家……”说到这里,小跑堂捂住嘴。
脑海中又回想起之前被官兵抓走的前员工——能不得罪掌柜,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他,这就是个笑面虎伪君子。
来到后院,这两人并没有上到二楼,绕过染缸和工人,进入一间厢房里,房门才关上,掌柜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消息呢?拿来了吗?”
耍猴汉子点点头“拿来了。”
说着就伸手在胸口掏了掏,脸色一变,又继续掏了掏,这才五官整个垮下来“完蛋,许是走得太急,掉啦。”
“什么?”掌柜大惊失色,“你可闯大祸了!”
他大概知道曹年会怎样写信,一旦消息暴露,曹年定会被扣一个勾结匪类的罪名,这还只是小事,和掌柜无关。但消息上一定有主上的名字,暴露自家主上身份,在掌柜看来比之天塌下来也不为过。
“等等,你别急,我放的很牢靠,不应该会掉了的待我想想。”
“你给我想清楚!”
耍猴汉子抓了抓脑袋,眼中灵光乍现,想起之前撞向胸口的公子哥儿,那一幢太突然且十分有目的性,该不会是被偷了?心里感叹一声‘人心不古’,全然没想到自己也只是个偷子,又急忙开口解释“应该是被人偷了,是个年轻人,大约十七八岁,我从没在苏州城见过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知道曹家小姐去哪了?你让城外二十多个兄弟白白嗮太阳不成?”
掌柜有些恼怒,抬手就像呼在耍猴汉子脸上,后者慌忙躲避——这一巴掌可不是那么好挨的,他曾经看到这掌柜的一掌拍碎石头,虽说现下对方已经不年轻,手掌上的力量会有退步,但耍猴汉子可不想以身尝试。
“其实要说知道也容易,你想啊,这曹家小姐来来去去也就只会去那么几个地方,要么是曹家在郊外的庄子,要么就是游湖或者那几座寺庙。我可听说曹倏上个月在白塔寺问了个签,据说十分灵验,我所料不错,她这个月十五一定会去寺里还愿,只要让兄弟们后天守在寺外,不怕等不到这小娘子。”
这耍猴汉子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短短时间就将听来的市井流言串联起来,大致不差的推测出曹倏日程。
掌柜眼中有精光闪过,却还是开口威胁道“你最好求佛祖保佑,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否则……有你苦头吃,你可以滚咯!”
汉子听到这句话,立刻换了副嘴脸,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搓“你看,是不是把钱算一算?”
此时掌柜已经起身,飞起一脚将汉子踹了个大屁股蹲“消息都被你掉了,还想要钱?等后天兄弟们抓住那姓曹的小娘皮再说吧,不然……嘿嘿,我看你也别要什么钱啦,自己找口井跳下去,省的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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