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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立下大功,朝廷褒奖其父母教导有方的先例,在大宋比比皆是。虽然韩重贵是韩青的祖父,将原本该给予韩青的奖赏,分给他一部分,也说得过去。
另外,那韩重贵已经回家养病多年,朝廷给他再高的封爵,也只是多支出一部分钱粮而已。不会影响当下各方势力的平衡。
因此,王旦和寇准,都没了反对的动力,双双拱手称颂官家英明。而大宋官家赵恒,心里却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王玄策”,想了想,继续补充,“原本朕还担心韩青阅历不足,只让他权任提点刑狱公事和控鹤署判官,如今看来,却是朕多虑了。将两个权字直接去掉吧,否则,有功不赏,难免让其他年青人失了进取之心!”
在大宋,临时担任某职,和正式担任某职,其实区别不大。所以,赵恒这个提议,寇准和王旦也都没有反对。只是再度强调,党项之事,成功的非常侥幸。换了个时机和地点,换了其他人去执行,失败几乎是必然。
赵恒听了,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上,却又笑着点头。
君臣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和谐。很快,就商议好了对韩青以及其他有功人员的赏格,写成圣旨,与对李德昭的册封,一起交给有司去下达执行。
为了避免辽国趁机生事,寇准和王旦两个出宫之后,立刻安排人以最快速度,将圣旨送往了夏州。同时,传令给驻扎在府州和延州的两支大宋边军,厉兵秣马。万一夏州遭到辽军进攻,就直插云内,切断两军后路和粮道。
大宋朝廷,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圣旨还没离开汴梁,辽国南面司的刺事人,就将内容探听了个一清二楚,随即,以更快的速度,送回了上京。
彼时辽国仍为太后萧绰摄政,此女英明不输于武曌,却无武曌之狠毒。原本已经派出了一支精兵,准备趁着李德昭位置未稳,将其废黜,另立对辽国“恭顺”者为党项各部之共主。听闻宋军已经枕戈待旦,果断下令,将这支兵马召回。
是以,李德昭接到大宋的册封和辽国撤军的消息,心中十分感激。立刻又写了谢恩表,派自己年幼的弟弟李德馨,亲自送往汴梁。同时,还送上了骏马一百对,青盐五百车,为大宋官家赵恒贺寿。
虽然按照惯例,赵恒的回赠,肯定会是贺礼的双倍。但是,自打二十多年前,李继迁在辽国的支持下割据以来,这还是夏州之主,第一次向大宋皇帝送寿礼,其象征意义远超过礼物的实际价值。对军心和民心的振作,也不可估量。
所以,细算下来,大宋还是稳赚不赔!
至于李德昭在谢恩表中,请求增设交易场所多处,以党项的精盐和牲畜,换大宋的瓷器、漆器、粮食等生活必须物资,大宋官家赵恒,没怎么犹豫,就欣然“恩准”。
只是在具体形成圣旨之时,又被寇准将每年铁器出口数量,加上了限额。不过,以大宋商人的走私能力,这个限额,基本上是形同虚设。
当“恩准”双方增设交易场所的圣旨送达夏州之时,韩青也带着窦蓉和许紫菱,悄悄返回了汴梁。
虽然头上多了一个开国伯的爵位,他的正式官职,却仍旧是京东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和京东东路控鹤署判官,所以,此行的最终目的地还是青州,原本不需要绕路来汴梁一趟。、
然而,他现在心结已经彻底打开,认为自己继承了热血书生韩佳俊的身体,又受惠于其人脉,便不能假装对方以前的家人,与自己毫无瓜葛。
所以,干脆顺路回家见一见祖父韩重贵,尽一次别人孙儿的义务。
哪怕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凭着自己对大宋立下的功劳,也能跟老人认真地谈上一谈,想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韩重贵一见面儿,二话不说,拎着拐杖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孽障,竟然还记得有家?!老夫以为,你早就不认为自己是韩家子孙了呢!快滚,快滚,去做你的提刑官,去做你的开国西平伯,老夫没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孙儿!”
骂的声音虽然大,打下来的拐杖,力气却连给韩青挠痒痒都不够。
韩青先还是硬着头皮准备挨上几下再躲,待感觉到老人拐杖下的那份舔犊之情,心中顿时一酸。抬起头,哽咽着求饶,“祖父,我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生气。我也是想,做出点人样,再回来见你!”
“你现在就有人样了?我看,你还是原来那个德行,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老人闻听,将拐杖顿在地上,咚咚作响。
“祖父息怒,韩郎也是听奉您老教诲,以身许国,不敢分心回顾。”窦蓉怕老人气出病来,赶紧上前,跪在韩青身边,替他辩解。
“你就是窦家那个姑娘?”韩重贵将目光转向她,立刻换了另外一幅表情,“起来,起来,不要陪他一起跪着。他一去年余,信都懒得给老夫写几封,老夫不狠狠罚他一回,难出心中之气。而你,陪着他出生入死就够了,没必要陪着他受罚!”
说罢,立刻命令身边的仆妇,替自己将窦蓉搀起。随即,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越看越是满意,“路上累了吧,赶紧去西院歇歇去。这小子好歹在回来之前,还记得写信告诉了老夫一声。让老夫专门把跨院,给你们腾了出来。”
随即,目光再度转向韩青,抬手又是一拐杖,“是不是如果不为了你媳妇,就连最后这封信,都不给老夫写了?你这个孽障,老夫当初就该把你直接扔到汴河淹死!”
“媳妇”两字一出,窦蓉立刻羞得无法抬头。好在旁边有韩青的婶母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去西院安顿。
窦蓉一走,许紫菱立刻变得突兀。犹豫再三,她也硬着头皮上前,以韩青妾室的身份,向韩宝贵见礼。
韩宝贵早就从寇准等人口中,得知了她和窦蓉两个的来历。赶紧笑着吩咐仆妇,将她也搀扶了起来。安慰几句之后,一并送往专门为自家孙儿韩青腾出来的西跨院。
待两个女子都离开了,他也失去了再敲打韩青的兴趣。用拐杖于地上顿了顿,皱着眉头质问,“还不滚起来,难道要老夫亲手扶你么?你这个孽障,干别的不行,哄女人的本事,却一个顶仨!”
“多谢祖父!”韩青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快速站起来,伸手扶住韩宝贵的胳膊。
他不知道,自己跟对方,到底该算怎样的关系。然而,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韩宝贵对于自己,那份发自内心的舔犊之情。
所以,刚才那几下“挠痒痒”,他挨得心甘情愿。此时此刻,扶着韩宝贵的胳膊,也如同扶着自己前世的亲人。
“哼!老夫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韩宝贵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将胳膊甩开,而是任由他搀扶着,回到了座位之上。
待屁股坐稳之后,老人又一边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韩青,一边迫不及待地质问,“你这孽障,急着回来作甚?老夫不是在信中叮嘱过你么,近期不要返回汴梁。你怎么又将老夫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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