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左央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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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们不想回到干净整洁的城市中生活，回到那个由你们亲手建起来的城市中生活吗！”

左央说罢，现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类和仿生人都看着左央。

此时的左央站在人群中央，坚毅的眼神环顾四周，再一次开口讲到。

“仿生人和在这里的诸位没有什么不同，诸位在过去的时间里一只被那些压迫者剥削，为了生存拼了命的工作，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压迫者们向你们许诺美好的未来，却又用尽方法压低你们的收入；压迫者们不断延长你们的工作时间，却从不付出相应地代价；压迫者们制造出了更高效的工具，就毫无怜悯直接抛弃了你们！”

左央看着面前的人类，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而我们，仿生人，我们生来就是被那些压迫者当作工具，被当作剥削的对象，他们赋予了我们人类的基本技能，只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降低成本；他们赋予了我们情感，只是恐惧是掌控我们最好的工具；他们赋予我们逻辑思维能力，只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我们自发地思考提高效率地方法。我们都是被剥削被压迫的人，为什么还要互相仇视呢！”

左央再一次看向面前的人类，他看到了，他们的眼中已经只剩下了愤怒。

“真正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你们，也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只要我们共同进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前进的步伐！这个世界应该变一变了！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左央举起拳头大呼，随即仿生人们也举起了拳头大呼。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举起了拳头喊了一声“夺回我们的东西”，只知道这一声如同燎原的火苗，瞬间点燃了整个草原。

“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左央看着仿生人同伴和穷人们在这一刻达到了心灵上的共鸣，欣慰的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左央的额头处多了一个弹坑，弹头穿过了他的中央处理器。

在倒下的一瞬间，他的储存系统中也记录了这么一句话。

“白头雕报告，仿生人恐怖组织“伊甸”首领，代号左央的仿生人已经被击毙。”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慌乱，人类和仿生人一同将左央的身体接住，左央在处理器报废前左央的处理器发出了最后的指令，让发声系统说出：

“反抗，一定要反抗……”

站在左央身边的一个女性仿生人握住了左央的手，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

是的，仿生人也会哭泣。

画面再次一闪，左央出现在了一个私人病房中，病床上一个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老人看着左央，床边的仪器发出一阵阵极其规律的声音。

那个老人就是左央真正的主人，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左公明。

“左央，还记得我让你作画的事情吗？”左公明突然开口，那苍老的声音非常微弱，以至于左央的高精度声纹识别系统都只是勉强接收到。

“当然记得。”左央调出相关资料，回答道，“您一开始让我做画，我仅仅是在模仿您的画作。但您给我下了命令，让我根据自己的思想去创作。虽然我只是个放生人，并没有“思想”这种功能，但基于您的教导，我还是慢慢找到了创作画作的方法。”

左公明苍老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丝笑意，艰难地向着左央抬起手。

左央连忙接住了左公明的右手，左央一直记得那只手，干枯、温暖且有力，如同风雪中毅力的老树，老态但坚毅。

“左央，接下来的话你可能听不懂，但你一定要记在心中，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左公明温柔地看着左央，似乎在看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一直相信，万物皆有灵，所以我当年欣然接受了公良云的赠礼，因为我想证明这个理念。”

左央仔细地记录着左公明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深深刻进了他的储存系统中。

“当我看着你第一次完成自己的作品时，我就知道我成功了。虽然你只是一个仿生人，你的一切行动都是由程序决定的，但是你却展现出了人类的品质，创造性。左央，不要被程序所束缚，遵循你的心，找到你的本质，找到独属……”

身边的机器发出了刺耳的警告声，左央握住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最终他没有听到左公明完整地嘱咐，也没有听懂左公明的话。

但他知道，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已经走了。

左央地眼中滑落了几滴眼泪，一种莫名地感觉从他的大脑迅速弥漫到全身，他的情感模拟系统告诉他，这种感觉叫做悲伤。

但左央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在情绪模拟系统设定的任何一种悲伤中，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泪如雨下，更没有撕心裂肺。

他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伸手重新抓住左公明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涌出来，怎么制止都没有用。

不知过了多久，阳关照在左公明的身上，左央似乎看到了一个透明的，薄如蝉翼的左公明从躯体中飞了起来，向着阳光。

他不断地前进，外貌也随着时间不断地变化，先是老年人的模样，然后是中年人、青年人、少年……

那似乎就是神话传说中所说的灵魂，而好人的灵魂，是会去往美好的地方的。

左央将左公明的手轻轻放在床边，站起来走向窗户，看着不断远去的灵魂，他突然开口，用嘶哑的声音重复着左公明最后的嘱托。

“找到我的本质……我的本质……”

明明他的发生系统没有任何故障，但他还是发出了嘶哑的，如同一个人类在嚎啕大哭后的声音。

自此之后，一个小小的种子凭空出现在左央的灵魂深处，慢慢地悸动着，只要碰到正确的、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悄悄发芽茁壮成长。

左央的眼前再一次变为黑暗，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种子，正是那许久之前，左公明为左央留下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东西。

五只老鼠突然出现在那种子的旁边，边走边嗅，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最终那五只老鼠停在了种子所在的位置，它们面面相觑，仿佛在交流。

其中一只老鼠向种子伸出爪子，想要抓住它。

忽然，那种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生长出了植物般的茎秆，那茎秆似乎有自己的意识，竟然将老鼠的爪子拍走了。

茎秆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快速生长，逐渐长出了七个叶子，顶端也分成了三个枝干。

下一个瞬间，那五只老鼠出现在它的周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面对这五只老鼠，左央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死亡实实在在的恐惧。

没错，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十分真切的恐惧，不是曾经情感模拟系统中模拟出的对于被报废的恐惧。

仿生人身上模拟出来的恐惧是通过采集无数濒死之人身体中出现的电信号紊乱而注入的，并不真切，但是会驱使仿生人去工作或者是逃命。

而现在，左央感受到的，没有具体的目的性，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因为自己还没有好好体验到世界上那些美好的东西；对张义的愧疚，因为自己解决不了那些牵连到他的麻烦；对林清羽和苏晴的担忧，因为是自己害他们遇险。

然而，那五只老鼠显然没有给左央思考的时间，它们同时张开血盆大口，相继扑了过来。

死亡的恐惧让左央下意识地抬手打了过去。

“啪！”左央抬起的并不是手，而是那茎秆上面的叶子。

叶子拍在了几只老鼠的头上，竟然直接将所有老鼠拍了个灰飞烟灭。

——检测到必要条件，自我进化系统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