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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午夜,青城金鼎集团总部仍是灯火通明。
只见开阔的广场上,一溜摆了近三百张桌子,可谓蔚为壮观。若在广场上再加个盖子,都抵得上国宴的气象了!所有桌边人头攒动,喝酒行令,笑语喧天,滚滚热浪掀翻半个青城。
原来,看护神石之人不期而获,让孙悟满实在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便一时心血来chao在集团广场上搞了个盛大的晚餐聚会。且放言,凡彻夜狂欢者,人人都可以得到他派发的红包。
决定仓促且突然,又是周末,这可忙坏了孙悟满的参谋和一干值班的员工。好在“众人拾柴火焰高”,其他正在城内城外度周末的员工,听说集团至尊无上的舵手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于是奔走相告,无不欣欣然携家带眷赶回集团帮忙张罗,且战绩斐然:清空了青城的三家菜场,扫光了青城所有的卤味店,令两家颇具规模的烟酒店颗粒无存,还让青城数十个饭庄的主厨不约而同集体生病请假......
饶是如此,平地起锅灶,两三千人的饭菜想一蹴而就也非易事。众厨师争分夺秒地挥勺舞铲,忙得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却也拼到几近午夜方才开席。
此期间,众员工及家属尽管饿腹如鼓,却毫无怨言。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或歌或舞或聊或踱步,且无一例外地赤了脚,怎一个洒脱了得!
又有几个“待字闺中”且不甘寂寞的年轻男员工,不知从何处觅得若干在zheng fu严控之下已成漏网之鱼的花炮,一时将金鼎集团的广场闹得硝烟弥漫、响声震天。
璀璨的烟花逗得成群的豁齿孩童雀跃围观,人人脸上绽放的花朵较之烟花更为灿烂。他们由衷高兴是有缘由的:总算有了一个无须上什么狗屎幼智补习班和咬远不如巧克力或冰淇淋那般美味可口的橡皮擦的周末!至于个个小手里攥着的凤爪、鹅肝、虾仁、鲍鱼等一干熟食,其美味则更是枯燥的书本和乏味的琴弦所不可比拟!于是懵懂的心田无不期盼:若是每天这样在爹地或妈咪工作的地方吃酒席、领红包、看烟花该多好!
待之席开,诸se人等不论职务大小,不论男女老幼,不论亲近远疏,一概择近随席而坐。便有老婆找不到丈夫的,孩子寻不到母亲的,男友不见了女友的......于是广场上男声女声、老声少声,或高亢或雄浑、或娇柔或甜腻,一时大呼小叫,乱成一片;兼之名字和称谓千奇百怪,或拗口或顺溜,或谐音或幽默,闻之者无不哄笑阵阵。一时间,整个广场像掀翻了沸腾的锅炉,无尽的热浪流淌在大小角落。
其情其景,堪比青城解放时庆祝推翻三座大山,至于金鼎集团有史以来最为热闹的两次集会——一次是成立集团,一次是集团职工认股——其喜庆的氛围则根本不能与之同ri而语。
确也难怪。自孙悟满无端患上不能穿鞋的脚疾以来,整个金鼎集团就闷得像一个捂了盖子的密罐,众员工在这罐子里谨小慎微、苟延残喘,一呆就是一年多,早已憋得死去活来。
替他们想想也是,作为一家之长的孙悟满整ri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莫名火起,作手下的又怎能高兴得起来?这尚在其次,尤不可忍者,是他们每天上班也得跟孙悟满一样整天光一只脚。虽说这并非他们舵手的要求,更不是公司的什么鸟规定,可大势所趋,不光脚反倒成了异类,甚至可能因此惹上对舵手或集团不忠的嫌疑,继而丢了除找对象生孩子不管其他什么都管的高工资高福利的工作,谁又愿意去以身犯险!所以人人都只得光了一只脚随大流。
既是自愿光脚,则窝火和郁闷尤甚,却又不能形之于se,那份痛苦真是非言语所能及其万一。于是谁都梦想着有朝一ri这闷罐能被孙悟满开心的笑震得粉碎,谁都梦想着孙悟满的脚疾终有初露曙光的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来得如此突然,事先竟一点征兆也没有!虽然到目前为止,整个集团除了刘参谋、李参谋和孙悟满自己,无人知晓这脚疾可能治愈的奥秘何在,但孙悟满开心得顽童似的笑,却给他们释放了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不再因光脚而沦为青城笑柄的ri子为期不远了!众员工又如何不为之欣喜若狂?!
久积的郁闷一经释放,由衷的喜悦便一发而不可收拾。此时此刻,好在金鼎总部大楼是他们自个建的、特别夯实,若是由哪个无良建筑商竖的豆腐渣,怕是早被惊天动地的喧闹声震趴了。
孙悟满在广场上打了一圈酒后,就躲回了总裁室。员工及家属们轮番向他敬酒,他纵是象肚鲸腹,亦难以招架。此刻,酒意阑珊的他站在窗边、站在几十层高的楼上,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着广场上异常壮观的一幕,飘飘然宛如置身云端——一时的心血来chao之举,再一次证明他在金鼎至高无上的权威和“登高一呼群者响应”的号召力。他俨然觉得自己像个国王,而眼前那些欢快而渺小的人群,则正是他的子民。
事实亦是如此。在金鼎这个du li王国里,孙悟满就是国王!百分之五十一的集团股份和五百多亿的个人资产,铸就了他在金鼎坚如磐石的王者地位。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意志,更没有人敢觊觎他的王位。
员工们习惯了在孙悟满这棵参天大树的荫护下做一株小草或是一根藤蔓,安耽于风雨无忧、衣食无虞的自在生活,醉心于一ri三餐永不停息的饱嗝,并竞相以离大树伟岸的躯干近一些、甚至偶尔触摸一下它的根须为荣。
当然,员工们更是喜欢、以至于有些渴望孙悟满能时不时上演一些心血来chao之举,以便为他们惬意得近乎无聊的ri子抹一缕亮se或添一些谈资。因为孙悟满每一次的心血来chao,无一不浸yin着异乎寻常的荒诞不经和滑稽可笑,且每每伴随着一场其慷慨撒播的、人人皆可沾到点滴的金钱雨。就像今晚一样。
不过,也有例外,一年前,孙悟满心血来chao开始光一只脚——员工们至今以为,他们尊敬舵手的脚痛绝没有严重到非一丝不挂的地步——就不是他们所期许的,而后来酿g ren人不得不参与的光脚风暴,则更是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从痛苦深渊爬出来的金鼎国王,一下午都在挥舞他那权力的魔杖。自脚疾以来,因心灰意冷,这魔杖他舞得异常稀少,所以乍一舞起来居然有些手生。好在二十来年的舞杖功力并没有因脚痛有所消减,因此,微一适应后,他便开始舞得密不透风,jing彩纷呈。
当然,得令前来领略和观赏他权力“达摩杖法”的,自然是金鼎集团几十个部门的大小头目。结果,彼此都没有让对方失望——舞杖者赚足吆喝,观杖者饱受教诲。孙悟满心里异常受用,当每一位部下从总裁室维诺而出时,他无一例外突兀却和颜悦se地问了一句:“你希望把鞋穿上吗?”部下们错愕之余,回答或直白、或晦涩,或机敏、或笨拙,但表达的主旨却惊人的一致:誓与总裁共甘苦!这让孙悟满倍感欣慰。
孙悟满最后还想唤集团清洁主管前来欣赏他的“达摩杖法”,苦陪几小时的刘参谋无以忍,便委婉劝道:“您是集团的舵手,这冲甲板的小事,我看还是不要过问了。”孙悟满颇为不悦:“你是说我管得太细?”刘参谋忙道:“倒不是,只是见您这么心绞力瘁,实在于心不忍。”孙悟满虽有些余兴未尽,却也觉得刘参谋说的有些道理,便也作罢。
尔后,孙悟满自脚疾以来第二次破天荒去了除集团和家里之外的第三个地方。
第一次是几个月前上bei jing领玉皇山庄的鲁班奖。本来那次孙悟满打算让王昌临去的,可组委会有心想向他这个一省财神多募点以后的活动经费,非要他亲自去。害得孙悟满回来躲在总裁室一连洗了三天的脚,方把右脚上涂的鞋油洗干净。当然,孙悟满没有亲自洗,而是罚刘参谋洗的,因为脚涂鞋油这馊主意是刘参谋替他出的。
今天孙悟满去的地方,是他儿时的好友、多年的生意伙伴、和他一样是从泥里滚出来的农民企业家——薛仁建的“宏宇钢构”。因为应对和陈子昂即将到来的“世纪之约”尚需一个唱将,为慎重起见,他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此前,薛仁建因“宏宇钢构”扩张,资金异常紧张,多次想找孙悟满注资,都被孙悟满以脚痛没心思为由断然拒绝。正愁眉不展,见财神喜形于se、光着脚丫委身屈驾他的公司,真是喜出望外。待听完孙悟满细说原委竟是有求于他,自是满口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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