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锻造师物语 第65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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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埃米尔突然想确认什么，便火急火燎地奔跑起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来到一个茅草屋前面，那正是他的家。

房顶上铺满了破旧的茅草，墙壁由大块的土砖堆砌而成，大门紧闭着，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最开始遭遇魔物的时候，大门被那只漆黑的魔物破坏掉了，可现在看来却完好无损。

目睹了这一幕，埃米尔更加确信了，当时自己就是在做梦，至于为什么醒了之后那张纸片握在他手中，这很可能是那个搭救了他的魔女释放出的魔法。

至今为止，埃米尔已经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么存在这种魔法也是很合理的。

他似乎还想确认什么，走过去推开了门，结果一阵灰尘瞬间从里面涌了出来，弄得他灰头土脸。

“咳咳。”

埃米尔猛地咳嗽，赶紧用手挥了几下，才终于将灰尘扇开。

这时候，早晨的阳光照进了屋子里，可以看到屋内的桌椅上也都是灰尘，似乎好长时间没打扫过了。

接下来，他直接走了进去，发现自己的脚踩在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奥菲莉亚来到这里都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想必那个时候魔物就已经将村民杀掉了，也就是说，这些房屋从那之后就一直荒废着。

他确实存有一丝幻想，当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奶奶会拄着拐杖出来迎接他。

可越是这样想，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遭受的打击就越大，埃米尔望着屋内的一切，除了奶奶不见了，其他的都没变。

一想到这里，他终究是忍不住那份从心底涌出的悲伤，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无声地哭泣着，也不在乎是否有魔物藏在房屋里，直到奥菲莉亚跑来找他。

“啊，找到了，原来你在这儿。”

埃米尔赶紧背对着她，一把抹掉了眼泪，但是那哭红的双眼还是瞒不过奥菲莉亚。

“……难道这就是你的家？”

“嗯，是啊，”埃米尔还在强颜欢笑，“很破旧对吧？”

然而，奥菲莉亚只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埃米尔也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过了一会儿，奥菲莉亚终于开口了。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合适，但你应该很清楚，你的亲人回不来了，你再怎么伤心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对自己的折磨罢了……而且你看我们不是报仇了吗？所以，我希望你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对于一个刚刚失去亲人，正悲痛欲绝的人，说这种话确实有点不看气氛。

但是埃米尔并没有责怪她的唐突，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曾经父亲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教会了他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他的悟性也很好，即使对同龄人来说晦涩难懂的东西，他也能立刻明白。

可是，大道理谁都懂，真正面对一些事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保持理智呢？

很不巧，埃米尔就是这种人，不仅懂得很多道理，而且大多数时候他都能付诸实践，所以他一开始就比同龄人要更加成熟稳重。

如果跟他来这里的是个陌生人，他肯定不会露出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正因为是奥菲莉亚，他才会毫不顾忌。

“谢谢你，奥菲莉亚小姐。”埃米尔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还不忘道谢。

“没事，你能恢复过来就好。”奥菲莉亚微微一笑。

“嗯，走吧，我们回去。”埃米尔点了点头，率先走出房屋。

此时的他，心中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当然没有觉得奶奶是累赘，只是悲剧都已经发生了，他再怎么郁郁寡欢也没有意义，而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想办法将魔族赶尽杀绝，为奶奶和赛恩报仇。

“对了，你不需要给家人立个碑吗？”奥菲莉亚突然问道。

埃米尔摇了摇头，意思是不需要，不过，看在奥菲莉亚一脸不解的样子，他还是做出了解释。

“这里已经被魔物占领了，而且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跟这些丑恶的东西待在一起。”

“嗯，说的也是。”奥菲莉亚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两人做好了回程的准备，只不过，还有个巨大的疑点困扰着他们。

最后的纸片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那个素未谋面的魔女帮助了他们吗？

埃米尔坐在莉莉丝背上，他掏出了那张纸片，发现上面的图案已经不再发光了。

以他这些天对魔法的理解，这张纸片可能一开始就储存了魔力，释放完魔法之后就没用了。

奥菲莉亚也同意这种看法，虽然她不需要用魔法阵就能释放魔法，但她曾经跟人类魔法师打过不少交道，自然对这种事非常了解。

而且巧合的是，她以前在王都游历的时候，还真的听说过某位魔女习惯于将魔力储存在画有魔法阵的纸片上，扔出纸片的瞬间就能释放魔法。

“是吗？这样的魔女应该不止一位吧。”埃米尔不置可否，他才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不，”奥菲莉亚摇了摇头，随后说道，“用纸片释放魔法并不容易，因为目标难以锁定，很可能释放出的魔法完全打空了，所以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拥有相当精确的控制力，就我所知，就算是帝国的顶尖魔法师，能做到的也不超过十位，而且其中并没有用这种方式释放魔法的。”

“可是，这就奇怪了，那位魔女留了一张纸片给我，然后让我来释放魔法，最后竟然将那么多魔物消灭了，难道说，我也拥有很高的魔法天赋？”

“应该不是，她可能将纸片做成了魔法道具，就算是毫无魔法天赋的普通人也能使用。”奥菲莉亚如此猜测。

埃米尔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其实比起骑士，他现在更想成为魔法师，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存在天赋。

……

回程的路上，两人一直在讨论这件事，他们都认同一点，肯定是那位魔女对他们出手相助了。

埃米尔不禁感到可惜，没能跟对方见一面，不过，他又想到，对方肯定是不想跟他们见面，所以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帮忙。

他又想到，当初奥菲莉亚救他的时候，也是类似的情况，既然那时候他没有强求对方介绍一下自己，现在也没必要为这件事感到沮丧。

因此，埃米尔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等回到了黑潭镇，他决定开始一段新生活。

他曾想过自己很可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后被封为贵族，可到头来，他却是凭借跟莉迪娅的关系当上城主的。

虽然他知道自己确实有一点功劳，但是这点功劳哪能让一个庶民当上城主呢？

只是因为莉迪娅拜托了他，再加上黑潭镇已经没多少人了，所以他才勉为其难担此大任，因为他要是不站出来，那剩下的这些民众根本活不下去。

当然了，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逃避，并不是为了莉迪娅，而是他父亲曾经对他的教育，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应该有所担当。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城主，毕竟其他的身份也能帮上忙。

“奥菲莉亚小姐，作为城主，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埃米尔突然问道。

他这是第一次当城主，自然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只好询问见多识广的奥菲莉亚。

“唔，”奥菲莉亚稍微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当然是想办法让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发展经济，然后再扩充人口，至少要让黑潭镇回到一开始的水平。”

然而，埃米尔一听这话就犯了难，虽然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很简单，因为有现成的物资。

但这都是有限的，如果民众无法从事生产工作，那么总有一天物资会耗尽，到时候必然会出现混乱。

可是，他该如何让这些养尊处优的人自愿工作呢？毕竟让他们当奴仆，他们都宁死不从。

之前让他们自食其力，他们倒是愿意尝试，但那是否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或者心血来潮呢？

要真是这样，再让他们从事生产工作的话，他们很可能会抗拒，到时候别说发展经济了，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

“……所以，他们真的有活下去的价值吗？”埃米尔突然说道。

然而，他刚说出口，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就因为不愿工作，就要否定他们的存在价值吗？

果然，奥菲莉亚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

“确实没有，如果自己都不愿努力，那么无论别人怎么搭救都是无济于事的。”

出乎埃米尔的意料，奥菲莉亚居然同意了这种观点，但他仔细一想，这话也没毛病啊。

所以接下来，让民众们工作是很有必要的，这当然不是为了城主，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如果有人什么都不想做，却一直待在这里白吃白喝，那他就得狠下心将这种人赶走。

这时，莉莉丝已经飞到了黑潭镇的上空，她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城主宅邸外面。

现在是早上，蕾娜和帕格里斯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还没发现城主大人不在房间里。

为了避人耳目，埃米尔决定从后门悄悄进去，结果刚要这么做，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后门口。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人正是早该离开的格雷亚，对方见他回来了，满脸堆笑地跑过来迎接。

“哎呀，城主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我等您好久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不在家？”

埃米尔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为了不让人发现，特地选择深夜出门，那么格雷亚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只能说明，他肯定偷偷进入过宅邸，也去过埃米尔的房间。

“没，没有，我……”格雷亚吞吞吐吐的，双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对了，城主大人，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少给我转移话题，你手上拿着什么？”

埃米尔不等他回答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结果发现他正拿着一个精致的小花瓶，看来应该是宅邸的东西。

“好啊，格雷亚，你什么时候染上了这种陋习，你还要点脸吗？”

“埃米尔，真的对不起，我这也是走投无路啊，我昨天出城之后突然想到，自己就算追随那些贵族，他们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到时候我就只能饿死街头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念在同乡的份上，帮我一把的，对吧？”

格雷亚说着，竟声泪俱下，简直像一个要被抛弃的孩子，然而，埃米尔一点都不想同情他。

“哦？所以你就来宅邸偷东西是吧？这就是你所谓的同乡之情？”

格雷亚被说得羞愧难当，看来他虽然堕落了，却仍然不适应做这种事。

“……我知道了，我这就放回去。”

“唉，”埃米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实话告诉你吧，不是我小气，问题是这宅邸的东西不是我的财产，到时候莉迪娅回来了，我就会交给她。”

“对不起，我错了。”格雷亚赶紧道歉。

“唉，算了算了，这次就饶过你，你快走吧。”埃米尔不耐烦地说。

“啊？埃米尔……哦，城主大人，您不打算收留我吗？”格雷亚惊讶不已，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埃米尔可不是绝情的人。

“不然呢？谁知道留下你会出什么幺蛾子。”埃米尔一脸冷漠地说。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奥菲莉亚突然插话了。

“埃米尔，要我说，还是留下他吧。”

“呃，为什么？”埃米尔有些纳闷，但是他也能理解，毕竟奥菲莉亚不知道这家伙的秉性。

不过，奥菲莉亚却凑到他耳边，跟他说了一句悄悄话。

埃米尔听完，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盯着格雷亚，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格雷亚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个，格雷亚，你不想走是吧？”

“是，是的。”

“那好，我可以留下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什么事？”格雷亚顺势问道，随后赶紧说，“当然可以，城主大人您尽管吩咐。”

“那些贵族可能看不上你，让你连当仆人的机会都没有，但我就不同了，我可是城主，比那些贵族的地位还要高，所以你要是为我做事，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那是自然。”

格雷亚茫然地点了点头，他仍然不知道埃米尔想说什么。

“咳咳，埃米尔，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他吧。”奥菲莉亚提醒道。

埃米尔不好意思地笑着，随后对格雷亚说道，“所以你来当我的仆人吧，怎么样？”

“啊？我……”

“啧，不愿意吗？”

埃米尔皱起了眉头，他想到格雷亚以前在村里可是风光无限的，如今却要给他这个穷小子当仆人，心里肯定有一百个不情愿吧。

“当然，小的乐意效劳。”

出乎意料的，格雷亚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埃米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装出来的，不过，虽说让他当仆人，但实际上只是给他安排一份工作而已，让他为黑潭镇的重建做贡献。

双方谈妥了之后，格雷亚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

“对了，城主大人，我刚才想要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就看您愿不愿意听了。”

“怎么？咱们这才刚说好，你就恢复本性了？”埃米尔无奈地捂脸。

“不是，真的是好消息啊，”格雷亚见他不相信，赶紧解释道，“您想想看，黑潭镇不是要重建吗？可是凭这些人根本不够，而且就我所知，他们都是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做仆人的事呢？我想说的是，我昨天离开的时候，大概走了三里地，在一处山洼里面发现了一座小村庄，其中至少有三百人，我看他们的村子非常破败，想必条件也很差，所以我衷心建议您将那些村民安置在黑潭镇，到时候粗活累活都交给他们干，穷苦人家嘛，肯定是非常吃苦耐劳的，比这些有钱人靠谱多了。”

听了他这番话，奥菲莉亚表示赞同。

“嗯，有道理。”

当然了，埃米尔也是这样想的，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干粗活累活，这种时候，城外经常有魔族肆虐，说不定哪天就会袭击那座村庄，所以必须尽快将他们接到黑潭镇。

“嘿嘿，我这建议不错吧。”格雷亚嬉笑着说，听他这意思，似乎还想邀功。

埃米尔直接无视了他，然后回到宅邸，开始制定救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