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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张玉梅又来了一趟,给德成带了些吃的。陪德成吃东西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聊了一会儿天。玉梅问了德成被抓壮丁以及逃跑的经过,德成跟她大致讲了一遍。听完以后,玉梅忧心忡忡地说:“帮助你的孙喜不知道会不会被惩罚?”德成听了一愣,是啊,自己这两天一直在紧张的逃亡中,没来得及想孙喜的事,他也不知道孙喜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德成心里对此充满了愧疚。
想了想他说:“受处罚是肯定的,不过我们班长是个很不错的人,我想他应该会帮孙喜。等我这件事过去了,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对了,我回去后还要给他家里报个信,他家里人应该还不知道他被抓了壮丁。”
玉梅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里为素不相识的孙喜祈祷,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德成见玉梅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充满了善意,觉得她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不由对她多了几分亲近和喜欢。
就这么,德成在祠堂的小屋里躲了两天,玉梅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附近村子的动静,各处都风平浪静的,没人见到军队在继续搜捕逃兵。她把这些消息告诉了德成,德成听了,觉得自己是时候动身了。他向玉梅打听清楚回省城的路,在小屋里和玉梅道别后,沿着道路往省城去了。
夕阳下,玉梅站在村口的路边,看着德成渐渐走远的身影,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些牵挂。
将军街五十一号大院,张霄云急匆匆地进了家门,余秀清诧异地问他:“今天不用上班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霄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着气,对余秀清交代到:“这两天你哪里都不要去了,让吴妈帮你在家把东西收拾一下。另外,让小封去一趟学校,把德蓉接回来。”
余秀清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张霄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我也是刚接到通知。今天处里接到国防部的电话,让我们按部里下发的名单,安排人分批转移去广州,再从广州出发直飞台湾。”
余秀清不解地问道:“咱们去台湾干嘛?”
张霄云沉默了片刻,抬头对余秀清说:“这两年你一直在家操持,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实话告诉你,我们快顶不住了。共产党已经完全占领了长江以北地区,正在长江边集结部队,意图突破我军长江防线。国防部部署了七十万大军死守长江,唉,说是几十万军队,其实好多都是被共产党打残了重编的,有多少战斗力还真是说不清。如果长江天险也被共产党突破了,南京、上海、武汉等大城市的失守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啊?国事已经如此不堪了吗?那我们怎么办?”余秀清听到这个消息相当震惊。
张霄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估计蒋公是想守住东南半壁江山和共产党讨价还价。但我看,悬,不但长江守不住,接下来西南东南都可能守不住。国防部已经在为退守台湾做准备,我们这次就是先行去台湾给大部队打前站的。我在第一批撤离人员名单里,后天就必须带家属出发,所以,你赶紧去收拾一下吧。”
余秀清站在客厅里沉默了一小会儿,走到堂屋前的雨檐下,大声地叫来家里的车夫小封,让他去学校把德蓉接回家。看着小封匆忙离去,余秀清站在屋檐下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转身进屋对坐在沙发上发神的丈夫说道:“我想好了,我是不会在台湾那个不毛之地久呆的,反正儿子现在在美国读高中,过段时间我就带德蓉去美国找他。”
张霄云听了,低头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去台湾安顿好后,找机会我先把你们两送去美国,我留下来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妙,我也去美国找你们。唉,我对党国实在是没有信心了。”
两口子商量停当,余秀清先去收拾要带走的东西。晚饭时,小封带着德蓉回来了。德蓉一进屋就嚷道:“小姑,今天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吗?这么急着把我叫回家。”
余秀清听到德蓉回来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笑着对她说:“哪有什么好吃的,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都快变成小馋猫了。今天把你叫回来是有事要跟你讲。”
德蓉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惊喜地问道:“是我哥有消息了吗?他在哪里?”
一提到德成,余秀清心里顿时一怔,抬头看了眼窗外萧瑟的院子,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还真是对不起二哥,竟然把德成给弄丢了。”德蓉听到不是哥哥有消息了,不禁有些沮丧。
余秀清挽着她的手说:“走,到客厅去,姑父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两人挽着手进了客厅,在张霄云面前坐下来。张霄云看了眼情绪有些低沉的德蓉说:“德蓉啊,今天姑父要跟你讲件重要的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后天就要离开省城了,你和我们一起走。”
德蓉有些吃惊地问道:“为什么要走?去哪里?”
张霄云苦笑一声:“去台湾,我接到命令,要带着家属撤去台湾。”
德蓉摇摇头:“我不走,我为什么要去台湾?”
余秀清插话道:“我们只是到台湾暂时呆一段时间,我们接下来去美国。”
德蓉还是摇头:“美国我也不去,我就要留在这里。”
张霄云皱了皱眉头,声音渐渐有些严厉:“为什么不去?”
德蓉咬着嘴唇,满脸的悲伤:“我不能走,我走了我哥要是回来就找不到我了,我要留在这里等我哥!”
张霄云摆摆手,坚决地说:“我们不可能把你一个小姑娘独自留下,你哥那边是个啥情况还不知道呢,不要把哥哥搞丢了,再把妹妹也弄没了。不行,我不同意,你必须跟我们走。”
德蓉倔强地回答:“我是不会走的,我一定要留下来等我哥。”
张霄云有些生气了:“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就不该让你小姑把你带到省城来。”
余秀清上前轻轻推了一把张霄云:“你这个当姑父的,怎么能这么说呢,让我来和德蓉说。”
余秀清拉着德蓉的手轻声说道:“不要怪姑父说话难听,他也是关心则乱。现在时局混乱,不知道哪一天共产党就打过来了,你姑父他们已经在做撤离准备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想走都来不及了。”
德蓉有些不服地回答道:“共产党来了又能怎么样?我就是个学生,我不信他们连学生都不放过,全都拉出去杀头。”
余秀清说:“你不了解共产党,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仇视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杀光我们,要瓜分我们的财产。你一个年轻弱女子,留在这里,哪天共产党要真来了,万一那些土匪看上了你,要把你强娶了去,你可怎么办呢?听姑姑的话,还是跟我们一起走,起码能保个平安。至于德成那边,我们以后再想法打听他的消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你说是不是?”
德蓉反驳道:“我不了解共产党,小姑你也未必了解共产党。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他们为什么能打败政府军队,还有那么多的人拥护他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张霄云不快地呵斥道:“那是因为他们善于收买人心,善于欺骗老百姓,就像你这样的。那些拥护他们的人,无非都是些想占别人便宜的乡下农民或者城里游手好闲的穷工人,呵呵,还有你们这些不懂世事的傻学生。”
听到这里,德蓉忍不住站了起来:“是啊,我也曾经是乡下农民,但不代表我就想占别人的便宜。我反正是个傻学生,既没有钱也没有地,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我不怕共产党来。”
“你……”张霄云气急,手指着德蓉说:“看你这书读得,不好好学习,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是被学校那帮赤色分子洗脑了。”
德蓉镇定地看着姑父,大声地说道:“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在乡下,我见过辛苦种地的农民没有饭吃,在城里,也见过辛勤工作,生了病却连买药都买不起的工人。你说这些是为什么?为什么有的人什么也不干却过得比谁都好,你来告诉我这又是为什么?”
张霄云用颤抖的手指着德蓉,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无奈地甩了甩手,扭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德蓉含着眼泪坐在沙发上,余秀清微皱着眉头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德蓉拿起小姑的手,哽咽地说道:“小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能离开。自从我爸走了以后,我哥就是这世上我最牵挂的人了,我害怕这一走,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真的好怕。小姑,求你了,让我留下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余秀清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抚摸着德蓉乌黑而顺滑的长发。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说道:“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对不起把你们托付给我的二哥。”说着余秀清忍不住抽泣起来,德蓉反身紧紧抱住姑妈,两人哭作一团。
第二天,张霄云见德蓉态度坚决地不和自己一起去台湾,也就作罢,不再劝她。夫妻俩把能带的金银细软收拾停当,又把家里的佣人安排了一番,吴妈他们几个老妈子仆妇的,都结了月钱打发了,只留下了一直跟着他们的方伯和无处可去的小封,余秀清一再叮嘱他们要好好看护德蓉,一人又给他们预支了半年的工钱。房子没有卖,一是为了留个念想,二是德蓉也需要一个住处,况且现在的行情,即使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就留给了德蓉、方伯和小封他们住。
接下来的两天德蓉没去学校,一直在家陪着小姑。余秀清想着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心里生出无限的惆怅。在屋里院外来回地走着,抚摸着,凝视着,仿佛要把这一切都牢牢记在脑海里。
要走的那天上午,杨秀清把德蓉拉到房间里,悄悄在她耳边说:“当年你爸留下的产业变卖了三千个大洋,我带走一半给你存着。剩下的一半,我埋在院里的那棵核桃树下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乱世当中,留着当个保命钱。我这里另外给你准备了一百个大洋,作为你的开支花销,你省着点用。还有,记得把钱收好,用一点拿一点,不要让外人看见了,心生歹念。”
德蓉含着眼泪接过钱,余秀清见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门外传来张霄云焦急的催促声。
余秀清抹着眼泪出门上了车,张霄云走到德蓉面前,叹了口气,伸手溺爱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声说道:“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遇事机灵一点,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姑父走了。”说罢,转身登上吉普车,大声吩咐开车。德蓉望着远去的吉普车,一直挥着手,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德蓉回到学校去继续上学。等到周末的时候,她回到家,发现家里只有小封一个人,她问小封:“方伯怎么不在家?”
小封气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小姐,别提这个人了!这老东西,太太在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太太他们才刚走两天,这老东西就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趁我不在家,自己开溜了,呸!什么东西!”
德蓉笑了笑:“他自己想走,就由他走好了,咱们强留着他也没有什么意思。”
小封蹲在地上说:“他拿了太太预支的半年工钱,答应好好照顾小姐的,好歹也得把这半年干完才走呀,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德蓉抬头看看天,说:“今天晚上我们吃啥呀?”
小封呐呐地说:“我也不会做饭,要不我去街上买点饼什么的将就一下。”
德蓉摇摇头:“那可不成,要不这样,你去街上买点菜,今天我来做饭。”
小封望着她,信心不足地说道:“小姐,你行吗?”
德蓉从包里拿了一块大洋给小封,又挽起袖子说道:“这是一周的菜钱,你快去买菜,我去淘米做饭。你还不要瞧不起人,我在家时经常帮着做饭呢。”
等到天黑的时候,德蓉已经做好饭菜,虽然只是两样清淡小菜,却也做得新鲜可口,吃得小封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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