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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德成起了个大早,骑了玉梅的自行车去厂里请假,听说他舅舅快不行了,胡科长当即批了他两天事假。回家路上,德成又专们去了趟人民公园后门的半边桥街,痣胡子龙眼包子店就在街口,包子店门前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德成停好车,排队准备买了两笼包子。
跟其它“明目张胆”的肉食品相比,痣胡子龙眼包子用一层薄薄的面皮把那坨神奇的肉馅儿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团粉嘟嘟的龙眼睛。包子做得小巧玲珑,一笼十个,一口一个,细嚼之下,顿感鲜香四溢。
等德成买了包子回到家,玉梅和田东来也都起来了。玉梅煮了稀饭,用熟油辣子拌了昨晚才泡的萝卜皮。只泡一夜的泡菜川人俗称“洗澡泡菜”,拌上每家自制的熟油辣子,香辣脆爽,是省城老百姓最喜欢的下饭小菜。就着这泡菜,稀饭都能多喝两碗。
德成把油纸包着的包子摊在桌上,对田东来说:“这次赶着回去看舅舅,没时间招待你。下次你再来省城,我请你去香风味吃大餐。”
田东来憨然一笑:“哥,有包子吃就不错了,我们农村可没这好东西卖。”
“喜欢吃就多吃点,千万别客气,可其实要饿肚子的。”说着,德成用手拿起一个包子,一口稀饭,一口包子美美地吃了起来。
玉梅皱了一下眉头,看见田东来也准备用手抓包子,赶紧拿起一双筷子递给田东来,田东忙不迭地接过来。
“别学你哥,好好的筷子不用,偏要拿手抓,不讲卫生。”玉梅笑着对田东来说道。
“你知道什么,吃包子就是要用手抓着吃才过瘾。”德成拿着包子比划道。
“满嘴的歪理邪说。”玉梅用筷子挟了一个包子,含在嘴里慢慢嚼着。
德成一边招呼田东来吃包子,一边对玉梅说:“我请了两天假,明天下午就回来。我不在家时,晚上睡觉记得把门窗关好。”
玉梅点点头:“知道了,你早去早回。”
吃过早饭,玉梅骑着车去上班。德成提着给舅舅买的糖果糕点和田东来一起出门往长途汽车站去。
汽车站里等车的没几个人,除了走亲访友的就是出短差的,很容易就买到了票。
德成和田东来登上开往简州的长途客车,开车的师傅端着糖水罐头瓶子做的茶缸上了车。检票员跟在他身后也上车查验乘客的车票,等检票员一下车,师傅就发动了汽车,关上车门,晃晃悠悠地驶出了长途车站。
田东来昨晚没睡好觉,在行驶的车上脑袋随着汽车的颠簸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德成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灰扑扑的景色,忽然有些记不太清舅舅的模样了。
长途汽车吃力地翻过了龙泉山脉,中午时分才到达简州客运站。德成他们没有出站,直接在站内转乘去老龙乡班车。老龙乡距离简州有三十几里路,每天只有一趟班车往返路过。上午班车经过老龙乡去简州,下午又从简州发车途经老龙乡。班车下午一点半发车,德成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上了更加简陋破旧往返乡间的班车,朝着老龙乡而去。
舅舅家在老龙乡算是大族,德成的外公是镇上的中医名家,几个儿子都是学医出身,现在都在简州各地中医院当医生。听田东来讲,舅舅身体不好,前几年就在简州中医院办了病退,回家修养。
简州到老龙乡路途不算远,可交通条件着实恼火。一路都是碎石路,颠簸得厉害,还好不是下雨天,不然路上的湿滑,这车开起来比蜗牛爬还慢。
车到了老龙乡,丢下德成他们,扬起漫天的尘土开出了场镇。德成望着远去的汽车,吐了一口满是灰尘的唾沫,对田东来说:“十几年了,感觉这里没怎么变。”
田东来指着场镇上唯一的两层小楼说:“这是供销社的门面,以前没有的,解放后才新修的,其它的老街道还真没怎么变。”
这里说是场镇,其实就是有一条里把路的长街,街道两边有一两家卖农具、农药的商店,最热闹的就数有两层楼的供销社,米面油盐酱醋这些老百姓的必需品,都得在这里买。
两人顺着那条唯一的街道往场镇外走去,舅舅家的小院就在场镇外几百米。舅舅家也没什么变化,门前依旧是那条土路,只是原来院墙边的青冈树显得愈发粗大了,遮蔽了小半个院落。
田东来抢前一步推开院门,德成跟在他身后进了小院。一进小院,德成顿时愣住了,田劲松穿着轻薄的白布衫躺坐在院中的逍遥椅上,手里端着个小巧的茶壶,正闭目养神,听到门口有动静,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德成愣住了,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田东来。舅舅的现在样子完出乎他的想象,从田东来口中描述得知舅舅快不行了,以他的想象应该是和当年自己父亲去世前一样,躺在床上无力地等着人生结局的到来。
可眼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懵了。倒是田东来走到自己的父亲面前责怪道:“爸,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坐在院子里,风大容易受凉,回屋去吧。”
田劲松对田东来的话充耳不闻,用手指了指德成,颤声说道:“德成,你来了,舅舅走之前能见到你,也算是了个心愿。”从舅舅颤巍巍的动作和声音,德成才确认田东来没有说谎,舅舅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德成走到舅舅身边蹲了下来,握着舅舅干枯的手掌说道:“舅舅你说什么呢,看你这精神头,起码能活到一百岁。”
田劲松仔细盯着德成看了一会儿,干瘪的脸上露了一丝笑容:“真像,和五妹长得真像啊。”说毕抬头望着天上喃喃自语道:“五妹呀,你看啊,眼前这个棒小伙子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在天之灵安心了吧。”
德成听到田劲松提起自己的妈妈,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他握着舅舅的手安慰道:“舅舅,当年我爸死后,多亏有你照顾,不然现在我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呢。”
“你妈临死前,亲手把你们托付给我照顾。当年你外公恨你爹,不准我把你接过来,直到后来你爸也走了,我才把你接来一起住。我本打算好好教你学医,把我平生所学的都教给你。奈何你却静不下心来,一心想去外面闯荡。唉,你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也不曾回来过。每每想到你们两姊妹在外面闯荡,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了,我就觉得对不起你妈的托付。”田劲松喘息得厉害,说一会儿歇一会儿,德成站在他身后,替田劲松轻轻抚着背,让他舒服一点。
“舅舅,咱们去省城的大医院再看看吧,别是什么小病拖成了大病。”德成看着舅舅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田劲松躺回椅子上,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眼,无力地举起手轻轻摆了摆,“不去了,不去了,我这病各人心里清楚,活不了几天了。不想去浪费钱,更不想折腾自己了。这剩下的日子,就让我安心待在家里吧。”
听田劲松如此说到,德成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娃娃。不要哭,舅舅老了,该是走的时候了,比起你妈妈,我算是幸运的了,起码亲眼见证了新社会。对了,大娃儿,今天咋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呢?德蓉呢?”田劲松伸出手替德成擦干脸上的泪水。
“德蓉她早就不在省城了,她参军去了部队,如今已经在兰州安了家,爱人也是部队上的。”
“德蓉去了部队啊,嗯,挺好的。你怎么样了?成家了吗?有孩子了吗?”田劲松又问道。
“我嘛,也还行吧,现在在制药厂上班。婚倒是结了,就是一直没小孩。”
“都有工作,也都结婚了,很好,很好。”田劲松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低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后悔当初让你去省城,生怕你吃苦受累过得不好。有时候夜里做梦,偶尔梦到你遭灾遭难的,醒来后,好几天我心里都不好受。这下好了,知道你们过得都挺好,我也就安心了。”
“舅舅,你就别操心我们了,我和德蓉都是大人了,保养好你自己的身体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我这身体还有啥保养的哦,看着你们下一代都好过,我也能走得安心一些。”田劲松微笑着说。
田东来搬了两张凳子放在父亲身边,请德成坐下,把另一张凳子当做茶几摆了一杯茶在上面。
田劲松指着茶杯说:“来,尝一尝,这是我在山上找的一棵野茶树,摘了今年明前的嫩芽自己炒制的野茶。”
德成端起茶杯,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过鼻间,茶汤清亮,微微泛黄。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汤一入口,顿觉颊齿生香。
德成点点头对田劲松说:“这茶好喝,比得上省城茶厂的一花了。”
见德成喜欢自己炒制的野茶,田劲松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乡下没啥好东西,喜欢走的时候就带两斤回去。”
“喜欢,舅舅,你这茶可比现在商店里卖的那些强多了。”德成是个爱茶的人,一见到好茶就有点忘乎所以了,热情地和舅舅探讨起茶叶的学问来了,两人一会儿在争辩,一会儿又一起大笑起来,田劲松的气色仿佛也好了起来,脸上泛起一丝少见的红润。
田东来站在屋檐下,看着舅甥俩心无旁骛地争论起茶叶的好坏,不禁摇摇头。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能让父亲心情好一些,这些日子以来,父亲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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