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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高衍留洛清芷在显阳殿一整天的事情传遍了满宫。
“这安宁郡主,不会马上要成为安宁娘娘了吧。”
“我觉得没谱,陛下什么时候跟女子同处一室那么久。”
“可是,毕竟是守卫边境的安宁郡主,没准是在议事呢?”
“啧啧,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当年,平北王爷本来就有意将郡主许配给陛下的。”
黄伺路过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立马大声呵斥着,说:“小崽子们,都不想活了,居然敢编排陛下和郡主。”
几个宫女太监立马跪地求饶,黄伺对着左右说着:“拉下去,每人掌嘴五十。”
黄伺说完,便离开,在假山石旁,看见高桢,正想行礼,又想到现在高桢已是庶人,犹豫之下,只得轻声唤着:“郎君怎么在这里?”
高桢没有回答,反问着:“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阿洛要成为娘娘了?”
黄伺同样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着:“郎君快些回去吧。”
说完没有理会高桢僵硬的表情,越过他往显阳殿走去。
留在原地的高桢,紧紧握拳,眼神狠戾,本是听闻洛清芷进宫,想去见一见她。
顿时,他开始奔跑起来,朝着宫门跑去,他想去求证这件事情的真假,好不容易等到阿洛回来了,为什么,自己想得到的总是得不到。
一路这样想着,一路狂奔至宫门,可他只是看着紧闭的宫门,什么也做不了。
一瞬间,他忘记了要步步为营,要收敛锋芒,他想要冲出宫,想要见到洛清芷。这十年的等待,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结果。
宫门的守卫,立马喝止。
“没有宫牌,不得出宫。”
高桢仿佛没听到似的,竟想直接冲出宫门,守卫们,只得开始武力镇压,一次次棍棒加身,疼痛感让他顿时清醒,嘴上竟说着求饶的话。
高桢毕竟曾经身份尊贵,守卫们也不敢下重手,见好就收。
而高桢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步步的回到宫殿,回去的路上又开始飘雪,将身后的血迹覆盖,仿佛是要掩盖所有的痕迹。
刚落座一会,黄伺领着宫人们就走了进来,带头向高桢行礼。
“郎君,奉陛下口谕,奴送您出宫。”
“出宫?”高桢先是震惊的,随后又淡然的说着:“好。”
黄伺双手捧着一个蓝色锦盒,说:“这是陛下赐您的盘缠。”
高桢作揖行全礼,一字一句的说着:“庶人高桢谢恩。”
回到郡主府的洛清芷,来到洛清柔的房间,她正在绣自己出嫁用的红盖头,仿佛是太过专心,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访。
洛清芷咳嗽一声,洛清柔转头看到自家阿姊,顿时展露笑颜,唤着:“阿姊。”
看着洛清柔那么欢喜的绣嫁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皇上已经拟好了解除两人婚姻的诏书,就等天亮,让中书省下诏。
似乎看出了洛清芷的犹豫,洛清柔主动开口,询问道:“阿姊,今日进宫发生什么事?”
洛清芷沉默了一会,说:“阿柔,陛下明日会下诏,解除你与太子的赐婚。”
洛清柔眉眼低下,手上的银针刺痛了她的手指,她“啊”了一声,捂住自己的手。洛清芷慌张的拉过她的手检查。
“阿姊,我知道的,这桩婚事,本就是强求而来,阿柔不过庶出,怎么配得上太子哥哥。”洛清柔说着。
洛清芷将针线放回篮中,严肃道:“胡说,我家阿柔配得上世上任何一个郎君。”想了想补充着:“但是太子身份尴尬,并不适合阿柔。”
洛清柔沉默着,看向洛清芷,问:“阿姊答应过我,护住太子哥哥,是否还作数。”
“当然。”洛清芷没有犹豫,肯定的作答。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洛清柔微笑着点点头,说:“嗯,我永远相信阿姊。”
洛清柔如此快速的接受了这件事情,反而让洛清芷有些疑惑,她试探着,问:“阿柔,这十年,你过的好吗?”
洛清柔点点头,说:“好的,作为安宁郡主的妹妹,没有人怠慢我。”
“少主。”风自南在门外唤着。
“阿姊有事就先去处理吧,我真的没事。”洛清柔说着。
洛清芷点点头,说:“这几日我会有些忙,没法陪你,你如果要出门的话一定要记得带侍卫。”
洛清芷交代完,起身离开,刚走了几步,洛清柔叫住她,说:“阿姊,那么晚还要议事,可要进一些宵夜?”
“厨房会准备的,你早些休息。”洛清芷说着,又走了几步。
洛清柔又开口说着:“我记得阿姊很喜欢吃桂花糕,我去买一些吧。”
一声叹息下,洛清芷点点头,说:“好,去吧,记得去皇城外的那家,味道最是正宗。”
书房内早就燃好的炭火让房间暖如夏日,洛清芷解下了披着的衣服。
风自南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问着:“县主这么晚出门,真的不需要跟着吗?”
“今夜不需要,”洛清芷问答,随即又强调,说:“只是今夜不需要,除此以外,以后阿柔去哪里都得有人护着她,不过,在暗处就好,别吓到她。”
说完后,风自南似有不解,可也没有多问,洛清芷落坐后,风自南开始汇报。
“豫州消息,晋安国长公主石朔月已经选定了驸马,且驸马只是一介白衣。”
“白衣,”洛清芷意味不明,说:“有趣,你再多查查这个驸马的事情。”
“是。”
风自南拿出一张纸,继续说:“金陵城里幸存的前秦遗民名单,都在这里了。”
洛清柔接过,大概扫了一眼,问着:“有可疑的人吗?”
风自南摇着头,说:“暂时没有。”
洛清芷将名单放在书案上,浅声说:“当年我父王带兵灭了前秦,其皇室众人都以身殉国,余下的官员、百姓大多都选择臣服,不愿的人也放任他们去往交州安居,世代被朝廷监管,三十年来都没有异动,可这百里香是谁给了舒太妃呢?”
“宫里我们不好安插人手,一时间真的查不到。”风自南回答。
一个身居内宫的人怎么会有前秦的药,如果这人还在宫里,那高衍在宫里还是很危险。
“舒太妃的身份查了吗?”洛清芷问着。
“查了,她来自湘州一户裁缝家,因为当年救了宣帝,先是赐婚当今陛下,而后......”说到这里,风自南停顿了一会。
洛清芷点点头,眼神落寞,说:“而后被先帝所夺,陛下才以这样的借口,蓄谋多年,夺了先帝的江山。”
而那一次的宫变,洛清芷失去自己的父亲,平北王洛怀义。
洛清芷闭了闭眼睛,浅浅的叹气,风自南也不再多话,只是微微看向洛清芷,想到那一年自己也不过二十出头,在豫州接到洛怀义出事的消息时,心里悲痛而慌乱,而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却是感知着自己的父亲在怀里咽气。
从那以后,洛清芷从爽朗明媚的少女,变成了手握大权的一方守将,权利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少。
每一次的战役,她都亲自上阵,不仅仅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是要维护洛家的风骨。
“还有什么消息需要我知道吗?”洛清芷问着。
风自南回过神,说:“范先生传信来,塞外的事情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接太......”,“接高郎君过去。”
洛清芷说:“好,让先生准备着就好。”
她觉着,得尽快让高桢离开金陵,否则真的护不住他了。
风自南说:“是。”
洛清芷继续说:“三日内,我要朝中大臣的所有信息。”
“......是。”
金陵皇城外
高桢背着包袱,迎着风雪一步步的走着,刚走过护城河,就看见眼前熟悉的车架,属于洛家的车舆,他忽然有些欣喜的加快了步伐。
马车内的洛清柔缓缓走出,两人对视后,高桢从欣喜变成失望,而洛清柔取代了欣喜的情绪。
“太子哥哥。”洛清柔边唤着,边走下马车。
高桢微微行礼,说:“县主不可这样唤我了,如今我只是一介白衣。”
洛清柔眼神坚定,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幼时救我的太子哥哥。”
高桢有些自嘈的笑了一声,说:“县主和郡主还真是不一样。”
他在心里念着,“一个时刻记得年少的事情,一个从来不记得自己的承诺。”
婢女彩衣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在光晕下,洛清柔发现了高桢脸上的伤,慌乱的问着:“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高桢摇摇头,说:“没事。”
彩衣小声的提醒,说:“县主,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郡主会担心的。”
听到“郡主”二字,高桢的眼神亮了几分,用着虚弱的声音说着:“我没有去处了。”
洛清柔说:“跟我回郡主府吧。”
“......不可,”彩衣制止,说:“县主,不可,高郎君如今是陛下厌弃之人,不可呀。”
“......”
高桢低着头,越过主仆二人,洛清柔拉着他的衣袖,说:“我会瞒着阿姊,太,桢哥哥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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