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骨戏（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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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死了，何云默的话震惊了黎舒，她想过千种万种何老爷对何云泽的母亲有多不好，但从没想过，何老爷竟然铁石心肠到了这种地步。硬生生把还在坐月的人给折磨死了。

当初何老爷被赶出来的时候，她还稍微同情了一下来着，但现在看来，同情个什么，他死有余辜好嘛。

“放心吧，我估计，那个姓何的活不了多久了。”黎舒一改之前的称呼，对于那样一个人，她也没必要尊重。

闻言，何云泽一愣，他抬眼看着黎舒，问道：“怎么说？”

“他被王淑姐还有她的情夫联合下了药，那是慢性毒药。不然他也不会被赶得这么快，至少还要反抗下的。过不了多久，你在大街上会看到一个疯子，保不准就是他。”

“慢性毒药？”何云默冷笑了一声，“还真是那个女人用得出来的手段。”

黎舒见他这样，摆了摆手，随意道：“你们家的事情，我给你留着呢。解铃还须系铃人，过了这阵，你处理一下吧。”

“当年害死你母亲的人里面，有现在在何家过荒唐日子的那两个家伙的身影吧？”

何云默点点头，也不推脱。这是他的事情，他当然要答应下来了。而且，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你呢？南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黎舒当然知道何云默问的是什么，南宅的事情说得就是何云泽会见北边的这群探子的事情。

黎舒说不头疼是不可能的，她上回刚把何云泽给得罪的彻彻底底，这事吧，她还真不好说。但是想来何云泽那边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一来他改主意改地点已经来不及了，人都到了。二来，他怎么也想不到黎舒是现在领州的掌权人。他还当黎舒是那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小戏子，打算等解决这事之后，再跟黎舒算账。

只是，他有没有这个命，就另说了。

“南宅这边，昨天回来我已经布置下去了，到时候，我们戏班子开场戏，人都换成我们的人。”

“如果到时候留不住他们呢。”何云默打断了黎舒的话，直盯着黎舒的眼睛问道。

“不可能留不住的。”黎舒微微一笑。“地下会埋着炸药，他们走不了。”

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却让人心悸。是，埋着炸药，那些人绝对走不了，而黎舒他们自己，也别想活。

笨笨在刚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可把它着急坏了，它家的宿主可真的太不省心了。

黎舒还记得那是笨笨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直拽着自己的耳朵大喊：“宿主你是疯了吗？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你知道你要是死在小世界就等于真的死了吗？！”

“我不是还有你吗？”黎舒开玩笑似的想要转移话题，可笨笨可不吃她那套。

它两只爪子交叉在胸前，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

“我是系统，可我不是神仙，玩不了起死回生这一套。”

“随你吧，到时候等你死了，本熊就可以自动解除绑定，寻找个正常一点的，可爱一点的宿主，才不要你个疯子咧。”

可惜到最后，笨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没能说动黎舒。于是打那天起，笨笨将近一天没有理她。黎舒虽然表面上特别嫌弃笨笨，但心里还是一直依赖自家的本熊系统的，她最好好哄，歹说，才把笨笨给哄回来。

此刻的笨笨看见黎舒又提这事，它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但没有再说什么了。反正它已经准备好，把所有资源投进去，跟主系统做个交易了。如果黎舒真的同归于尽死掉的话，它哪怕资产变为负也得把这个思想极度有问题的宿主从鬼门关给拽回来。

先不说它不舍得，要是那位大佬觉醒以后知道这件事，它笨笨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那个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估计，也就主系统惹得起了。

想到这里，笨笨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何云泽，眼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何云泽也是被黎舒的话给吓了一跳，自家的小媳妇，胆子真的是够大的。这种事情当真是敢做，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似是感觉到何云默心里想的什么，黎舒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可希望最后不要动到那些炸药。毕竟，里面的人不只有我们几个。”

黎舒有些黯然，那些人里还有当天要上场的几个老角儿，乐器师傅。这些都是跟着她久了，年龄大了的。

黎舒因为这次的事情十分重大，她本来是打算找几个戏班里头的心腹来做这场事情。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群老师傅们在夜里敲响了她的屋门。

“我们见那几个小家伙这几天鬼鬼祟祟的，便问了几句，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一大把年纪了，活了这么久，也够了。他们还年轻，本还有大好的前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想代他们一出。”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有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黎舒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们都经历过封建倒台那时候了，还怕什么？我们这条老命唉，早就活够了。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让我们也轰轰烈烈一回。”

“告诉那些个自以为是的达官贵人，他们眼里下贱的我们，也是会为了国家奋勇一搏的。”

“咱们的司令是个好司令，那位何家的默爷我也瞧见过，天生就不是平凡的人。他们的性子也是果敢决断。咱们国家啊，已经分裂了太久了，如今我们也愿意出一份力。”

黎舒被这些肺腑之言，着实感动了很久。还是她常听说的那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这就是一个戏子的戏骨。那一刻她的心有所颤动，忽然想起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些老人儿们啊，在台上唱了那么多出精忠报国，如今终究不辱那些名声。

黎舒后来没有再跟何云默说太多，她有她的考量。她和默爷两个人又叙了一会儿，便分开了。若他们待在巷子里的时间太长，怕是会惹人起疑。

黎舒回去南宅，就加紧布置那天的事情，所有知情的人都严阵以待，没有人敢出岔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关乎领州整座城，更关乎早已四分五裂的国家。

哪怕没有人希望那天那么快的到来，但是，何云泽和北边的人谈判的日子终究是到了。

南宅前些天，黎舒就叫人放出去消息了，说南宅常家班新上了一出戏，这出戏被有心之人传的神乎其乎，调动了整个领州的兴趣。

黎舒早就料到了，她就又往外放了消息，说是这头出戏，只招待四十个人，起初大家都不以为意，哪里有戏园子往外赶客人的，可是真的有，黎舒的戏班子就当了这头一份。

那些没有在黎舒这边排上号的家伙们，硬生生的就被黎舒派人给挡道了门外。当然，她派的这些人，都是从梧州带到领州来的兵化妆而成的，那些人就算再生气，再不爽，嘿，他也进不来。

南宅黎舒自己的屋子里，黎舒正襟危坐的等着小丫来。她也不知道这一去还回不回得来了，她得提早交代好小丫。

黎舒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牵挂，后来遇到了小丫。小丫这丫头待人实诚，而且对她很好。黎舒一直秉持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理念，而且她打心里，不想让小丫早早的就将自己的性命付在这个地方。

黎舒等了一会儿，小丫终于敲门进来了。但是她脸上梨花带雨的，看着让人心疼。

黎舒轻叹一声，她伸手擦去了小丫不断流下来的泪水，轻声道：“傻丫头，哭什么呀？”

“师傅...你...你不去好不好。”小丫难得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在那里哽咽道。

黎舒无奈地摇摇头，她道：“我不去，那谁去啊？总要有人为之付出的。”

“你想要的安定，可都是踏着鲜血而来的。国家的兴盛，总要有人牺牲。”

“那场黎明，我若是等不到，你就带着我的份，好好的活下去。”黎舒轻言轻语，语气不重，可小丫却觉得重似千金。

“总之，你趁着乱收拾好包袱，带着咱们班子剩下的几个，连夜出城，去临近的几个州。溯州也好，禾城也罢，那里都会有人接纳你们。”

“若是我们一切顺利，没有人死，你再回来呀。”黎舒笑道，温柔抚摸着小丫的头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小丫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虽然这些人里面早就换上了领州的兵，但是那些家伙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何云泽，他那么谨慎的性格，现在对黎舒也不怎么相信了，肯定会留有后手。

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场景，谁也预料不到。所以黎舒就得早做准备，早早的将他们送走。若是北边那些人活下来，北边肯定会直接朝领州发兵，到时候，他们可就跑不掉了。

黎舒极为温柔的安慰了小丫一阵，然后宽慰道：“以后，整个班子可就交给你了啊。”

这句话老班主对原来的常烟也说过，同样的，那是在他们逃向北边的前夜。如今，黎舒把这话又说给了小丫听，不免有些唏嘘。

想来，这就是戏子这行的传承方式吧，传下来的不仅仅是唱戏的技巧与方法，还有一颗铁骨铮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