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不平凡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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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之后，失去了外层防线的限制，再没有人去阻碍野兽人大军的行进速度了。

面对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战角兽群，冯-图根海姆和与余下的骑士们也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撤入邓肯城堡的内堡之中，伴随沉重熟铁闸门的落下，整座内堡就是是孤立在野兽人海洋中的礁石，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联军陷入了困境，仅有少量远程弹药被搬入内堡，同时容纳了一千二百多人，使得内堡格外的拥挤。

一座座篝火被点燃，为身心俱疲的士兵们带来一点温暖，不少士兵累得站不住脚，他们不顾融化冻雪的泥泞土地，抓紧时间休息，倒地就睡。

“图根海姆大人，我们……能坚持到莱伦大人回援么？”站在内堡中间的塔楼上，一名白狼骑士语气沉闷道。

“会的，只要…我们能坚持得住。”冯-图根海姆不愿意将事情朝向最坏情况去想，可是活生生的野兽人大军就在眼前，它们依然占尽了优势，联军更是失去了为数不多的臼炮，且不论成功与否，这一晚尚未过去，联军就已经从一千七百多人锐减到一千二百多人，退守一隅之地的内堡，接下来守城战，他们要拿什么去战斗？

“…或许，莱伦大人，他已经逃了？”一名士兵小声说道：“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经战死了，我宁愿相信后一种情况，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帝国英雄之名不能被玷污…”

“闭嘴，你这个蠢货！”尼卡斯-弗朗西斯怒而拔剑，愤怒不已的永恒骑士们更是将他直接包围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我，我说错了吗？！”那个士兵依然喋喋不休，大声嚷嚷道：“尊敬的爵士，请告诉我，如果不是你的男爵提出来的战术，我们会落到如此地步？”

“该死的混蛋！”

眼看着即将发生的流血事件。

“够了！我说，够了！没看到浑沌杂碎环伺，难道你们非要在这一时刻阋墙，刀剑相向？！”冯-图根海姆几乎咆哮着命令道：“该死的，通通给我去城墙上搬运器械，把力气用在砍向野兽人！”

“遵命。”

邓肯城堡内堡之外。

“人类…再度…集结，等待…死亡。”战角兽头领低吼道。

“万物…终焉…逼近，无蹄者…注定…灭亡。”四角兽王昂古尔的猩红兽目紧盯着内堡塔楼，只要再攻破这座石头建筑，里面的人类将任由宰割，人祸部落的兽群将享受人肉盛宴。

“听从…神谕…攻击！”野兽人云集在内堡周围，准备强攻。

一声声兽吼和人类的呼喊声，交织一处，气氛再度凝结。

可就在野兽人要发起进攻的时候，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极端的精神折磨突然席卷了整个兽群。

“不……不！”

毫无例外，每一头角兽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个幻象，那是嘶叫萨满佩罗兹被白色剑刃斩成两半的画面，以及，万魔岩魔石被摧毁得到最后一幕。

“佩罗兹…死了！魔石…被摧毁，金色…无蹄者！！！”四角兽王双爪抱头吼叫连连，它不受控制地撞击墙壁，甚至撞得头上犄角折断也在所不惜。

原本黑暗诸神在野兽人头脑中的低语，在万魔岩被毁之后，转变成了怒声咆哮，发自灵魂的震颤，迫使混沌造物们疯狂寻找平息邪神怒火的办法。

“嗷…吼————”

很快，一头劣角兽忍受不了头脑中的咆哮，痛苦嘶吼着，但是下一秒，它就被同样疯狂的同类乱刀砍死，渐渐地，邓肯城堡之内的野兽人大军开始陷入彻底疯狂，它们先是引发着混乱，然后，所有野兽人都失去了控制，四角兽王昂古尔再也弹压不住它的兽群。

野兽的疯癫，首先将被俘的无蹄者屠杀，然后，它们开始集体朝着邓肯城堡内堡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冯-图根海姆敏锐意识到，这或许是奇袭成功了。

“射击，射击！”军士们放声怒吼。

环绕主堡的三面城墙之上站满了弩手、火枪手，命令下达，箭矢齐发，密集弹幕从城墙上倾泻而出，将一百多头奔来的角兽钉死在地面，同时，三门加农重炮瞄准了四角兽王所在地，一齐开火，地狱连环冲击炮更是激射出大口径炮弹，“哒哒哒——”

在部落万魔岩毁灭之后，人祸部落里的所有战帮对兽王立下的效忠都已经失效了，它们现在只是暂时奔向同一个敌人罢了，勉强保持着野兽本性的克制。

但是现在，眼前人类城堡极难被攻克，它们的族群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减少，而黑暗诸神迫切需要一场血祭，一场盛大的血祭，才能平息邪神们的怒火。

当第一头因为疯狂突变成混沌卵的大角兽，挥动吸盘的触手硬生生绞死身边三头劣角兽的时候，各个野兽人战帮的血祭目标，就已经变了。

这一时刻，信仰不同邪神的战帮、战团在自相残杀。

信仰同一个邪神的野兽人也在自相残杀。

无异于哗变的混乱，在邓肯城堡内上映，数千头野兽人争相搏杀，砍刀对砍刀的景象，就在联军眼前发生，联军众人就像是身处于角斗场，只不过表演角斗的双方，都是野兽。

“…图根海姆侯爵，野兽人…发疯了，它们居然同类残杀。”阿曼德扪心自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荒诞一幕，其场面惨烈、血腥、暴虐的程度，甚至让久经战阵的冬狼骑士暗暗吞下一口唾液。

“嗯，看起来是这样的。”冯-图根海姆有些吃力地点头，虽然他打心眼里不相信，但在眼前发生，白狼选帝侯养子也不得不去相信。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是瞠目咋舌，前一秒还嗷嗷攻城的野兽人大军，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了。

“都楞在原地做什么？！开火啊！”一旁的尼卡斯-弗朗西斯皱眉大声道，城墙上的守军这才回过神来，于是，更密集的箭雨朝着混沌中的兽群攒射而去。

“不…停下，命令…停下！”四角兽王行走在兽群，锯齿刀无情砍翻它的族群。

失去了万魔岩，它作为兽王的掌控力就已经烟消云散，几分钟时间，昂古尔都遭到了许多战角兽、末日公牛的挑战。

“杀！杀！杀！”

“四角昂古尔…失败，万魔岩…毁坏，它不配…兽王！”

“杀了它…吃掉它！”

在无尽的混乱，人祸部落的大军自行崩溃了。

连着砍翻了三头末日公牛、二十多个战角兽之后，四角兽王浑身皮毛被兽血粘黏，它的怒火始终无法平息，在短暂暴虐的屠戮中，周围几个战帮的头领悉数身死：“混账…攻击，无蹄者！”

“哞！”几头被昂古尔重新征服的末日公牛完听从了它的命令，在强大战兽的控制之下，少量野兽人的砍刀再一次朝着联军所在的内堡，但是，班尼克-苏特森不会再给它机会了。

“嘭嘭嘭——”

加农炮的炙热炮口喷射出一米有余的火焰，其中一颗被附魔的实心炮弹轰击在兽王的胸膛，贯膛而出，同时，连带着四角兽王身边几头被轰碎成肉渣的末日公牛，实心炮弹划出一串血胡同，激起尘土。

“吼…”昂古尔呆滞在原地，锯齿刀铛锵掉落在地上，它低垂下满是骨刺的羊首，兽目看向胸口被破开的大洞，昂古尔能闻到熟悉的肉香味，只是这一次，是它的肉香，屈膝跪下，兽王弥留之际的最后低语，亦如成为它兽王的时刻：“四角，四角~~~”

见状，数十头角兽冲向昂古尔的躯体，它们争抢着血块，尤其是那两对象征兽王地位的犄角，砍刀纷飞，剃下血肉，血腥肢解的最后，一头身形壮硕的大角兽高举起了血淋淋的四角，然后插在了自己的头顶，欣喜若狂：“四角~四角~~！”

“噗噗噗——”

来自城墙塔楼顶端，地狱连环冲击炮的横扫，九根炮管激射出了钢铁弹幕，它不适合于面对单体巨兽，但是地狱连环冲击炮绝对能扫清一条街道。

包括四角在内，争抢前任兽王骸骨的野兽人部都被轰杀，只留下了横尸遍地。

混乱升级了，在新的万魔岩建立之前，野兽人将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知道选出新的兽王，取得新的神谕，再次依靠着血腥的征服重新压下所有的战帮、战团，重现人祸部落。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万魔岩的建造需要岁月沉淀，那更是一个煎熬漫长的过程，至少五年之内，邓肯城堡四周森林的野兽人都将参与争夺兽王地位，展开激烈角逐。

在内堡城墙前，被持续不断地远程火力输出之下，从内部分崩离析的野兽人部落再无战意，它们在厮杀中撤出了邓肯城堡，逃入森林，留下满目疮痍和遍地尸骸，亦如那些被野兽人摧毁的人类聚集地。

在白狼选帝侯养子的指挥下，联军重新夺回了外层城墙，少量滞留在城堡内部逃窜的野兽人悉数被烈火净化。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自此以后，人祸部落的功勋和荣耀就像倒在地上的枯骨一样，被扫入了尘埃之中。

第二天清晨，晨雾未退。

风尘仆仆，盔甲表面沾染露水的莱伦终于从北方的森林中归来，和他一同袭击的十几名骑士们仅剩下了九人，一名木精灵巡林客也就此沉眠在德拉科瓦尔德黑森林。

邓肯城堡是一片寂静，当莱伦看到城堡方向那经久不散的硝烟和燃烧的火焰时，他一度以为邓肯城堡已经沦陷，直到一个站岗的长戟兵发现了莱伦等人。

从严重损毁的大门进去之后，入目，很多骑士都顾上体面，他们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肩抵着肩，背靠着背，熟睡未醒，身边篝火早已燃尽，只剩下了一点余火还在散发热量。

奋战一夜之后的士兵们都累得站不起来了，大多数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疲惫到极点的他们，响起了鸣亮的鼾声。

“…”莱伦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遍地的血迹、断裂的兵刃，已经向他诉说了昨夜这座城堡发生了怎样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他为士兵们骄傲，同样为胜利感到喜悦。

放哨士兵在前面为莱伦带路，脚踩一地的木制建筑碎渣，沿着城堡通向西格玛教堂的主干道行进，冯-图根海姆他们就在教堂废墟里休息了一夜。

从垒砌的泥土袋来看，教堂前的炮兵阵地，其中无比瞩目的四大坨废铜烂铁，应该就是四门臼炮，只是它们被野兽人的斧刃劈砍了无数道印痕，哪怕是交给手艺最好的矮人工程师来修缮，他也会两手一摊，气得胡须抖两抖，觉得是在刻意刁难他。

推开二人高的木门，如果勉强连在一起的木板能称得上“门”，冯-图根海姆毫无风度的倚靠着墙角熟睡，以及雷鸣似的鼾声。

“睡得真香啊，我都嫉妒这个家伙了。”阿德里安和赫克托站在尼卡斯-弗朗西斯身前，男爵掌旗官伸出手，然后一个板栗敲在弗拉西斯的脑门上：“敌袭！”

“什么？怎么又敌袭了？野兽人不是被我们赶跑了么？”尼卡斯-弗兰西斯腾一下站起，使劲睁开他那几乎眯在一起的惺忪睡眼，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

“演习而已，反应的不错。”阿德里安-金特莱神情无比认真，但他依旧无法掩盖眼底的笑意。

“阿德里安，你这家伙，知道我昨天一晚上杀了多少头畜生吗？”弗朗西斯愤愤不平地说道，下一秒，他注意到了莱伦的目光，立刻回过神：“我的男爵，您终于回来了！”

“嗯。”德拉科男爵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休息，可是刚才阿德里安的一嗓子，把教堂里面所有人都吵醒了，再无困意。

“莱伦？”冯-图根海姆深吸了一口气，他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快散架了，身上下都像漂浮在云端，那是极端疲劳的表现。

“辛苦你了，图根海姆，我们取得了胜利。”莱伦走上前，将他扶稳，欣慰道：“从此以后，邓肯城堡都属于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