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乐游伴白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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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沂静极思动，开始盘算该去哪一个地方。按将臣的说法，他此番出游就是为了“碰机缘”，若有能使国力或个人力量增长的机会自然最好，若没有，就权当散散心吧。他也不在乎等级，毕竟他现在一脚踏入了分水岭玩家的层次，等级已经不是刷怪就能刷出来的，就算真刷到了70级，说不定会像之前的正义舞曲一样停滞不前。

他也痛快，直接告诉刀兵无忌：“我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离开了。”

“真要离开？”刀兵无忌想了想，问：“离开前，我们去昆仑耍一哈？”

“也好，来‘华夏’怎么能不逛逛昆仑？”

为了不招惹麻烦，清沂一直窝在丰都，哪儿也不敢去，现在有大好良机又怎会放过？两人说走就走，以“周天子八骏图”离开大蜀，改了衣着打扮后便直奔人类小城，坐传送阵去了昆仑山脚下。本来清沂以为刀兵无忌自恃豪勇、不肯做藏头露尾的行径，谁想到这小子十分配合，竟是大丈夫不拘小节。

昆仑山乃仙家胜地，鬼物只能借路阳世入口。刀兵无忌曾经来过几趟，轻车熟路，提醒清沂几条规矩。两位死灵王者死死压制自己的死气阴云，装得和普通玩家似的，大摇大摆从山门进去。

山体外云雾缭绕，一踏入山门便有另一番景致，鸟语花香，树木郁郁葱葱，好个怡情所在。台阶都是一整块汉白玉切削而成，一丈长半丈宽，抬头便见这白玉台阶连绵向上，似乎没有尽头，只叫人感叹鬼斧神工。除了这必定直通山顶的大道，更时有雨花石堆砌的小径，它们蜿蜒消失在林木之后，也不知道联通哪一方天地。有练级的玩家三五成群踏上小径，而找NPC做任务的玩家马不停蹄地向山顶而去。

在刀兵无忌的指引下，清沂踏上一条小径。有时清沂瞥见林木后有怪兽欲扑，近看才知是形如怪兽的嶙峋怪石，也不禁啧啧称奇：顽石尚有如此生气，可见昆仑山何等的灵秀。不时有些花貂、文狸等小兽从路旁花草中钻出脑袋，偷瞧清沂俩人，刀兵无忌作势将其一一吓跑，自个儿却在哈哈大笑，恶劣得没边儿了。

不多时，俩人便来到一处洞天，洞外刻了“黑魔洞”三个大字，清沂一看就知道这是澜沧龙王江花火当初得到上古黑魔传承之所在。这位大师兄也曾向其吹嘘，说在洞中同时击败九龙子联手，个中凶险重重，连他自己都以为必死无疑。自江花火取走传承后，黑魔洞便被系统封闭，只有江花火能将之打开。

山洞外的石壁之上刻有一列列诗词，字体边角处圆滑无锋，如龙身盘绞，倒像是被水汽蚀刻而成的。刀兵无忌撇嘴道：“狗日的，这东西既不是诗体，又不遵循词牌，是江花火破关时胡乱写的，你随便看看就好。”

清沂上前一看，这诗词题为“过江龙”，果然没听说过。他轻声念诵道：

“我乃碧霄客，乐游伴白鸥。涛声自清远，直上浪潮州。”

“河源韶关辗转，千里江门飞渡，珠海任遨游。”

“沽酒汕尾，倾樽汕头，坐看湛江一日顺天流。”

“和歌揭阳去，醉眼笑云浮。”

一瞬间，清沂便心有同感。江花火乃上位者，每日处理事务何其繁杂，其心却始终向往着自由自在、闲云野鹤，个中滋味也只有同样身为上位者的清沂能体会。欢乐休闲的时间渐少，痛苦郁闷的时候居多，清沂就像是个被命运女神上了发条的玩偶，身不由己地向前迈着既定的步伐，也不知何时才能“乐游伴白鸥”。

俩人稍作停留，便沿着另一条密径离开。清沂还看见几个把守岔路路口的玩家，问了刀兵无忌才知道，这是大公会霸占了怪物刷新点好集体练级。不过昆仑山地域极大，怪物分布极广，闲散玩家也不怕没地方练级，因此和大公会之间亦相安无事。

说起来昆仑山真个是好地方，既有大量低级到高级的怪物，又有某些道行高深的妖怪BOSS，还有无数不吝发放任务的NPC，更有遍地都是的矿物、药草，无论战斗职业者还是生活职业者都能在这儿找到奇遇。刀兵无忌谈及此事，便感叹道：“只可惜我晚了几年进入《乾坤》，昆仑山没有我一席之地。”

“没事儿，说不定‘华夏’会开新的隐藏地图呢。”清沂看着路边被清风吹动的草叶，感慨草叶的逼真程度，笑道：“这游戏的生命力还很旺盛，开个五六年没有问题。”

“如果真有，你过来帮我唦，打下的地盘算你一份！”

“哈哈，好啊！”

俩人走着走着，就顺着羊肠小道进入一处山谷，山谷名为赤铜谷。山谷内寸草不生，地面积了厚厚的砂土，抬头看，两壁有着密密麻麻的剑痕，仿佛有一群剑仙曾在这儿打团战似的。清沂心下骇然：足下砂土颇为厚实，竟都是从山体削下的吗？

刀兵无忌嘿然一笑：“这儿就是那狗日的师父炼剑之处。”

天刑剑仙御清锋于昆仑山炼剑，得到一柄“金戈”，此剑代行破军杀星之力，每次挥动，都有杀伐之气直冲九天，寻常兵甲无法抵御。有艳羡的人来此寻觅机缘，也只能看见这空空荡荡的山谷而已，再无斩获。

江花火和御清锋这两人都与清沂有三分关系，因此清沂在观瞧黑魔洞与赤铜谷的时候也对这两处地方心生亲近，不由追想两位大神昔日风采。江花火夺得黑魔传承时，一定满身伤痕、却笑得意气风发吧？御清锋手执鸣动不已的宝剑时，一定是衣袂飘飞、剑气逼人吧？这两人此后披荆斩棘，闯过重重障碍，像一颗新星冉冉升起，最后彻底奠定地位……其中热血澎湃之处甚多，苦逼悲催之时也绝不比清沂要少，这么一想，倒是让清沂有种“找到组织了”的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大神不是从痛苦中爬起来的呢？大神之所以为大神，就是因为他们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越挫越勇，奋力登攀。当他们面前再无阻难时，他们已经身处《乾坤》的最高峰，眼前豁然开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清沂心生豪气，忽然起念，便要登上昆仑山顶。俩人沿着白玉阶梯一路往上，越往上，脚下台阶越是残烂，两旁越是荒芜。清沂知道，这是“末日交锋”时异界生物大军与玩家鏖战所致，当时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又上得一千多米，就连台阶也没有了，只有崎岖山路，天风一吹，点尘也无，更显十分肃杀。再上得数百米，山体已满目疮痍，地面有异界巨龙的脚印，岩缝间挂有缝纫蜘蛛残留的蛛丝，更有深不见底的剑痕交错，斩得前路断绝——莫不是天刑剑仙一剑阻断百万兵？

（薛多感叹道：“真是厉害，真是厉害。幸好我没和这些人交手。”）

清沂没空感叹，只埋头向上爬，又十分钟，终究爬上山顶。山顶有三个深深的方形孔印，大概是“炎黄”国家神器“九州鼎”留下的痕迹。就是在这儿，江花火燃烧了所有的经验值，战斗到最后一刻，鼎在人在，鼎亡人亡……

清沂扭头一看，只见茫茫云海上一颗红日升起，天地之间再无他物。他心头的疲惫、不安一扫而空，心境澄澈，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再低头看去，一路崎岖都微不足道，只能进入他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

在这个时刻，大神们与他同在，看着同一片山河。

他看了好久，才对刀兵无忌笑道：“真是痛快！我这就可以走了。”

刀兵无忌也笑：“哈哈哈，那我也一起走吧！”

“好！——啊，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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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秘境。

“思乐冰”佣兵团不紧不慢地向丛林深处前进，已离出发点二十公里。蛮荒秘境的魔兽分布有个特点，边缘的等级很低，越往前走，魔兽等级和智能就越高。目前遇到的怪物还在“小菜一碟”的范畴内，“思乐冰”成员便拿来给娑儿练手。

娑儿战斗得很艰苦。她发现魔兽都很狡猾，有的发现“思乐冰”人多就远远遁走，有的暗中埋伏、偷袭队伍中实力最低的她，有的作势攻击但实际上还是想逃跑……当乾无咎用【瞬移】将想逃跑的魔兽拉回来时，这些魔兽都会在死亡的压力下爆发出惊人的凶性。这些天来娑儿吃了不少亏，全身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或包“绷带”、或贴“宝贝创可贴”，配上她的黑眼圈与黑色小洋装，散发着浓浓的哥特风。

忽然娑儿跪倒在地，脸都青了。在生死搏斗中出现这样的破绽可是没有后悔机会的，因此一直作壁上观的“思乐冰”各成员立刻集火，击杀娑儿对付的那个怪物。

“怎么了？”

“肚子……”娑儿咬着嘴唇，痛苦地道。

乾无咎望向堕落咖啡，对方摇头：“不是痛经，还没到时候。”

千上一脸纯洁地问：“痛经是什么？完全不懂。”

“我看像是吃坏肚子。”阿玛尼挑起娑儿的下巴，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然后再查看娑儿带着的膀胱水囊，喊道：“果然！你怎么不换一个水囊！你以为蛮荒秘境的天气和死灵乐园能比吗？这儿温暖潮湿，未经过处理的水囊再怎么清洁也只能用两天，你的水囊就已经腐烂、滋生细菌了！现在我要教你一个求生小知识，你听好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只饮用干净的水、食用干净的食物，因为疾病会比饥饿夺取更多的体力，不到生死关头别乱吃乱喝！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那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采一些药草，因为我手头只有毒药。从此之后，你必须自己制作水囊，自己搜集食物和饮水，不要指望我们帮忙，因为在丛林里你只能依靠你自己，别的都是虚假和无用的！”

娑儿点点头，然后晕了过去。

阿玛尼回头，问队友：“我是不是凶了一点？”

“你已经尽力了。”乾无咎同情地拍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