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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鹤鸣现如今是愈发闹不清宛娘的性子了,打从这回撞了头,竟跟变个似的,说她冷,夜里帐中之事也算顺遂,令他这几日心情甚好,要说她热,平常一两句冷言冷语,从那小嘴里钻出来,尖的跟刀子一样,令他爱不得恨不得,这会儿听声气倒又像吃味了似的,真真令拿不准,却知道哄她总没错。
想着,便挨到她身边儿上道:“怎又恼了,这又是从何处而起,京里哪有什么爷的妻妾相好,便是有,爷如今心里除了亲亲宛娘哪还容得下旁,这味儿吃的毫无道理。”
宛娘却不听他的辩解,往里挪了挪身子,刻意离他远些道:“也莫当是个蠢妇一般哄,什么事不知道,嘴上抹了蜜一样,成日哄骗与,什么舍不得丢不开,这会儿说要走,抬抬屁股走的就是了,却非要打这样的谎做什么?”
梅鹤鸣心里转了几转,忽的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两倒算恩爱,估摸着宛娘这一想开,或许是对自己着了紧,这意思难不成是想跟他回京不成。
梅鹤鸣何尝没动过如此心思,只京里头朋友故旧多,赶上过年,难免要应酬往来,哪有空陪她,再说,也着实不好安置,梅府,想来宛娘必然不进,外头的宅子撂她一个住着,大过年的孤清清,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岂不难过,回头性子一上来,再跟他闹一场,可难消受,倒不如青州里,还更自些。
想到此,便忙道:“爷哪里打什么谎,宛娘如今还不知爷的心吗,只京里杂,恐不惯,也莫怕一个青州府冷清了,已知会了陈子丰家的娘子,他那个娘子倒最是个稳重随和的性子,又比大上几岁,跟她相交,倒也相宜,若烦了,去她哪里走走,也能解解闷,爷应,早早回返,赶十五之前必归,咱们这青州府有个大热闹,每年正月十五的花灯节,通宿要闹个几日,爷回来正巧陪出去逛灯市,这身子刚好些,如今外头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若跟着爷去,路上冻病了,爷可不要心疼了。”
宛娘心里暗暗冷笑,说白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妻不妻,妾不妾的,想他家不定就是个世家大族,规矩极大,便是他这青州府里荒唐胡为,到了京里,势必要收敛一二,嘴里说的天花乱坠,不过当她是个消遣的物件罢了。
只他既吐口自己可以出门走走,倒也算挣来些福利,宛娘相当清楚,就是梅鹤鸣如今怎样宠她,有些事也不可能让她做主,这就是男,这个社会的男拥有绝对的权利,不甘心也没辙。
梅鹤鸣见她小脸略缓儿,胳膊一伸把她搂怀里:“可不许再使性子,爷这就走了,这一走少说也是月余光景,宛娘还要跟爷别扭什么,今儿外头冷呢,不如咱们早些安置了吧!”说着便让整治床铺,携着宛娘的手入了那紫锦帐中,至次日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
刚吃了早上饭,外头便传了话进来:陈府的小厮柱儿捧了拜匣来,说他们家大府里摆了宴席,请爷过府吃酒,也算个送行酒,周大几个现已哪里了。
梅鹤鸣知道这是陈子丰让自己带着宛娘过去走动,也顺便见见他家女眷,日后好往来方便,便接了贴儿,让前头说收拾了就过去。
回身对宛娘道:“难为他有心,才说了就来请,今日跟过去走走也好。”说着扫了她的穿着打扮道:“大过年的,不好打扮的过于素净了,挑件鲜亮喜气的衣裳才应景儿。”
吴婆子忙服侍着宛娘换衣裳,一时收拾妥帖,出了外间,梅鹤鸣再瞧,不禁满意点点头,这才多少日子,他的宛娘倒越发出落的标致了,且如今去了怯懦之态,顾盼间银盆一样的小脸上眉眼盈盈,如江南的三月春水,说不出一番妩媚风情,真个让怎能不爱到骨子里。
从吴婆子手里接了斗篷替她披上:“这会儿外头冷呢,小心冻着。“拢好风帽,携着她的手走了出去,过二门直到了大门前,两乘暖轿抬着,出了王家巷往陈府去了。
陈府所的新桥巷,隔着王家巷不远,过了三条街拐个弯便是了,乃是一处前后三进的宅子,陈子丰虽放了这青州通判,也算个肥差事,常有打官司来往,求上门来,银钱也便得了不少,况他靠着梅鹤鸣这个大财主,每每应酬,哪轮得上他使银子,倒是回回落个轻松。
无奈家底儿薄了些,当年为了跑这个官儿,把家里仅剩的那点儿物件都换了银钱送礼,上青州来时,手里便打着饥荒呢,这宅子还是凑了银子添置的,也掂量着这青州也不见得就能长久,如今又从梅鹤鸣哪儿得了升迁谋职的信儿,更不会白费银钱置办新宅,故此,虽身为通判,这宅子比梅鹤鸣王家巷的宅子还要小些,倒是收拾的不差。
到了大门前,早有那几个外迎候着,宛娘的轿子却没落下,直抬了进去,有吴婆子跟着,陈夫身边的婆子接着,梅鹤鸣倒也放心,只叮嘱吴婆子小心些,便跟着陈子丰几个到前头厅里吃酒叙话。
再说宛娘,好容易出来放放风,打从上了轿子,便掀开窗帘往外瞧了一路,常日总听李家婆娘说这青州府如何如何繁花,何曾亲眼见过,便是那日来牢中探王青的时候,也不过匆匆而来,忙忙就去,哪有心思打量这青州府,这会儿看来,却是繁盛之地,道路宽阔房屋气派,往来等,即便贩夫走卒穿戴也干净齐整,没有丝毫困顿之相。
想想也是,古来南北往来皆靠水路通行,这青州府临着水,交通便利,自然繁盛,自己若想跑,这通达的水路倒可优先考虑,若顺水南下,出了青州府地界也不难,若南边跟她想的那样,逃出生天再谋个安稳,梅鹤鸣的势力再大,也不是手眼通天,自己若能逃出这青州府,到南边改换个名姓,不信他能找到,或许开头会发狠的寻她,若一日两日甚或三月四月寻不见,哪有如此大的耐心,说不得便丢开手,从此两便了。
正想着,忽听吴婆子外小声道:“奶奶到了。”说话儿轿子落下,打起轿帘,扶着宛娘出了暖轿。
说起这位陈子丰的夫,莫怨梅鹤鸣说,却是个贤良温婉的妇,乃是陈子丰得中之年,跟他同榜的进士,姓张叫张恩的嫡亲胞妹,因知陈子丰尚未成亲,便给妹子保了这门亲事。
陈子丰那时正缺倚傍,那张恩的父亲虽说只是个县丞,可大小也是个官身,娶妻娶贤,扫听的张恩的妹子是个稳妥的女子,便应了。
成亲之日挑开盖头一瞧,见模样也算齐整,难得更是性子温婉,也颇和心意,过门后操持里外,妥妥帖帖,膝下只得一女,过了年才五岁。
这吴氏也果是个大度贤良之,惯不会做那等拈酸吃醋之事,便是陈子丰外如何胡为,她也不曾说过一字半句,倒越发得了陈子丰几分敬重,把个妾所出庶子养吴氏身边,有个什么心腹事也跟她商议。
宛娘这个事,陈子丰家来就跟吴氏说了,吴氏不禁道:“一个外头的妇罢了,怎的梅公子如此看重,巴巴的做了这个情?”
陈子丰道:“莫要轻看了她,别瞧着是个寡妇,可尽有的手段,如今梅公子连明月楼都不去了,竟是一门心思都跟她过起了日子,这回是赶上过年,不得不回京,怕这妇独个府里憋闷,才想起这里,念着大度随和,故此让多陪着她往来走动,却要好生待承,告诉底下的,别话不妨头的胡乱嚼说,这位如今可真真是梅公子的心头好呢。”
吴氏不禁暗暗纳罕道:“若真如此,怎不纳进府去,岂不两便。”陈子丰道:“前一阵倒是听着有这意思,还说请杜大做个现成大媒,不想那寡妇却不应,也不进府,白等王家巷新置了一座宅子。”
吴氏道:“依着这么说,这位莫非很是刁钻厉害的主儿了。”陈子丰道:“倒也照过一面,瞧着倒是体面模样,底细的性子,一个外怎得知晓,只记的莫怠慢了她,也就是了。”
这吴氏得了老爷的话儿哪还不能上心,里头听着信儿,忙着就迎了出来,立二门首,一眼就瞧见了吴婆子,吴婆子她自是认识的,知道她是来禄儿的娘,梅府里很有些体面,如今竟然伺候了这位,可见是得了梅公子的意。
见吴婆子搀着出了暖轿,忙打叠起精神迎了上去,打头照了个面,微微打量一遭,只见,外头羽缎狐狸毛里儿的斗篷里是件大红通袖妆花锦缎的袍儿,下头玄丁香色织金裙儿,裙摆微动,露出脚下遍地金扣白绫软靴,好一双小巧的红鸳小脚,头上梳了挑心髻,当中戴了支赤金拔丝观音,右戴一支红宝石绛桃,两点儿赤金镶火玉的坠子,垂耳侧,映着一张白净小脸,说不出的端庄标致,只这一身穿戴,就可瞧出梅公子有多着紧了。
忙笑道:“一早听说妹妹要来,就盼着,不想这会儿才到了,这酒席可都摆下半天了,来来,姐妹里头吃酒叙话。”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看文不是受罪,如果不喜欢的可以点叉,欣欣向荣不会强留各位,不必口出恶言,倒坏了彼此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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