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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延平侯夫人陈氏,到得府中,令人押了那婆子上来,那婆子如今也是悔不当初,当初贪那十两银子,并几根金簪子的好处,做下此等事来,虽躲在侯府的外头的庄子上,也是日夜提心吊胆的过活,本还想着,过两年,这事便揭过去了,到时她寻机会远远跑了,过自在日子去,不想夫人十六年来未曾放弃,使人追查她的行踪,弄的她东躲西藏的好不狼狈,便是有银钱去何处使来,今儿被捉来虽知多数是个死,却也暗暗计量,或许能求一丝生望。
陈氏见着这婆子,那真是恨得目眦欲裂,银牙咬碎,想起自己的女儿,那么聪敏可爱,竟被这没人心的婆子,生生扔到河里溺死,得了这样一个横死的结果,哪里还会存一丝善心,恨声道:“倒便宜你多活了一十六载,如今落到我手里,好教你知道我的手段,也给我屈死的女儿报仇雪恨,来人,把她拖下去先打三十板子,关在后头地窖中,只给她水,使人日夜守着,不许她自尽,熬她个十天半月,再给她些吃食,待她缓将过来,依照此法儿再来个过子,如此耗个一年两年,我倒是瞧瞧,她怎生个死法儿。”
那婆子一听,只觉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原只道,顶大了一个死字,却忘了这些后宅的主子,若折腾起人来,可比朝廷酷吏,如此这般,可不比死都难受,忙在地上跪行几步,满口央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老奴未曾溺死姑娘,那河中之人是旁人家死了的丫头,姑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呢。”
延平候夫人听了这话,真好似干涸到极致,忽地降下甘霖一般,哪里想到,十六年过去,却能听到女儿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又一想,这婆子奸猾,说不得是打诳语哄骗自己,勉力定了定心神道:“打量我还会受你的哄骗不成,却说这样没影儿的话来。”
那婆子忙一叠声道:“不敢打谎,不敢打谎,当日我早跟人牙子约定好地方,就在护城河西边上交接,灯节上寻空,抱了姑娘出来,便直接去了那里,那人牙子的车里,早已捆了几个孩子,却不想有个跟姑娘一样大的丫头,不知得了怎样怪病,倒在车里,口吐白沫,四肢僵冷,掐人中也回缓不来,那人牙子便想丢与河中干脆溺死,我心里也怕过后侯爷追查不放,想着若知道孩子死了,过些日子说不准就丢开手了,便把两人的衣裳调换过来,把病丫头身子上坠了石头沉入河中溺死了。”
陈氏夫人一听这来去,并不想胡编出的,便又问她那人牙子的底细,审问明白,让人把她暂压下去,使人前头请丈夫过来,把那婆子之言说与他听;
当初那件事出来,致使才三岁的女儿横死,妻子大病一场,足足半年不与他过话,后自己着意俯就,才渐次好了些,心里却始终存着疙瘩,这些年也未曾释怀。
延平侯也是悔不当初,深觉亏对妻子,自打那事之后,便发誓再不纳妾,只房里有两个通房丫头在身边使唤,如今忽听得女儿未死,也是欣喜难言,哪里还能等,忙着让人寻访那人牙子的落脚之处,也劝妻子道:“那婆子虽说未死,你也不要就信了实,纵然仍活在世上,如今十六年过去了,也早不知被卖到了何处受苦,便是寻访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寻到,你且宽心莫急才是。”
陈夫人摸了摸眼泪道:“正是不知我的妱妱在何处受苦,才越发心急,需的早日寻她回来方好。”
自此陈夫人日夜不安,做梦都是女儿向她求救的情景,每每惊醒才知是梦,得亏那婆子当年还存了一分善意,说的话也都是真的,顺着她的话寻到那人贩子,一顿板子打在身上,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那人贩子道:“当年见那孩子生的眉眼清秀,原说卖到南边子去,能得几个好钱,却不想半道上病起来,寻郎中吃了药也不见好,反更坏了,便想丢弃算了,正遇上一对刚死了孩子的秀才夫妻,见他要丢孩子,便说要买下,典了一两银子,便卖给了那对夫妻。
延平侯听了心下暗暗念佛,好在女儿还有些运道,能逢凶化吉,按着人牙子的话,寻到了那处村子扫听了才得知,是有一对秀才夫妻买了孩子家来,当亲生一样看待,教了读书识字,不想养到十五六上,赶上那年闹灾荒,秀才两口子生生饿死了,留下那姑娘孤身一人没个傍依,被她家叔叔半口袋谷米转卖出去。
把个延平侯给心疼的,自己这个女儿,本该是捧在手心里,富贵金银窝里长大的千金,这都造的什么罪啊!
好在那人牙子也是个有来处的,寻过去审问了才知,因当初那丫头面黄肌瘦,卖到青楼妓院之中,那老鸨子嫌弃瞧不上,末了,被青州府清河县一个姓王的婆子,买了家去给她的痨病鬼儿子冲喜,辗转这许久,才算找到了根上。
延平侯令人送了信儿家去,陈氏夫人一听,哪里还能在家待着,让人备了车马连夜赶去青州府。
到青州府听丈夫说了才知,女儿被那
清河县的王婆子买了家去,却不知怎的又被梅鹤鸣瞧上,使了多少手段治死了王家人,逼迫着成了梅鹤鸣的外室,如今被那梅鹤鸣带入京。
合着,拐了一遭,又回去了,陈氏夫人猛然记起,那日在京郊的观音院中所遇的年轻妇人,这会儿忽的想起,那妇人怎生面熟来,那眉眼可不像她们侯府的姑奶奶,丈夫那个亲妹子吗,怪道瞧着面善,只当时却想不起了。
由记得妱妱小时,姑奶奶便常抱着她道:“这丫头倒像我生的一般。“只想不到,好好的一个千金贵女却受了这些磨折,夫妻二人心疼起来,不禁迁怒梅鹤鸣,连夜赶回了京里去。
周存守乃是青州府的兵马都监,延平侯夫妻在青州府里找闺女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过他去,先开头还不知寻的哪个,末了才知,竟是梅鹤鸣那个心尖子上的人儿,心里暗道,可坏了,真真谁能想到,那个从人牙子手里的卖出的寡妇,竟是延平侯府的千金贵女,论起来,那可是太后的侄儿孙女,以往那寡妇配不得梅鹤鸣,这会儿正好调了个,梅鹤鸣这么个无功名的白身,即便是大理寺卿的公子,也够不上人皇亲国戚啊;
这以前人家不乐意,梅鹤鸣能用强的,之后,哪里还敢用强,说不得让延平侯直接劈了,瞧延平侯出青州府时那张黑脸,周存守就觉,梅鹤鸣这回想过老丈人这关,难了,人家根本瞧不上他,好容易寻回闺女,哪里能白便宜了他梅鹤鸣,更何况,若是延平侯府的千金,跟安国公府还有指腹为婚的亲事呢,那安凤宣自小跟梅鹤鸣便是死对头,这回倒好,又添了夺妻之恨。这事不用想,也知道难办,出于朋友道义,忙着休书一封,使人快马送回京中,横竖以后如何,却要看他自己的运道了。
却掉回头再说梅鹤鸣,这半个月在庄子上过的甚为滋润,尤其那日老太太来过一遭,瞧了宛娘,跟他道,瞧着是个贤惠本份的孩子,比潘家那丫头强,又跟他道,若要娶宛娘进门,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需得把宛娘的身份换了,至于如何换身份老太太言道,认一门体面人家的干亲,我这里正寻妥当的人家呢,让莫着急,不出半月便可成事。
梅鹤鸣不禁大喜,立时跪在地上给祖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又问:“祖父父亲那里,可应了?”
老太太没好气的拍了他几下道:“若不依,你便要离家背族,赶明儿可不成了个不肖子孙,让后人唾骂,你祖父虽说性子古板,心里也是疼你的,哪会让你落到那般下场,虽仍别扭,却不似以往,再说,为了你那媳妇,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跟你祖父哪里能不成全你,横是不能真打死你,也只有成全你一途,别无他法儿了。”
梅鹤鸣这心里落了听,便安心陪着宛娘在庄子上住下,或听宛娘弹弹琵琶,或让宛娘立在阶上,瞧着他在院子里打拳舞剑,或逛逛花园,午后暑热上来,便缩在屋里避暑气,晚间使人搬了凉榻放在院子当间,两人靠在一起乘凉看星星。
梅鹤鸣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陪着妇人纳凉看星星,也有这般说不出的乐处,总结起来,只要跟心里爱的人,做什么都不觉得乏味无趣,只不过,梅鹤鸣还是最爱晚间枕席上的鱼水之欢。
比起以往,如今两人愈发和谐美满,宛娘不在一味隐忍,渐寻得乐处,只自己这腿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得中用,好在今儿让随喜儿置办的东西送了来,如今就搁在厢房之中,想着,不禁心摇意动,揽着宛娘凑到她耳边道:“时辰不早,不若早些安置了吧!”
宛娘小脸腾起红晕,他哪里是要安置,根本就惦记着那事呢,却着实扭不过他,被梅鹤鸣携着手带进了侧面厢房之中。
待宛娘瞧见窗下那把美轮美奂的逍遥椅,粉颈通红,扭身便要出去,被梅鹤鸣扯住做小伏低的央告:“亲亲宛娘,爷这腿断着,每每总不得尽兴,你依我这一回便了,日后让爷做牛做马给你骑都成,好不好?”
宛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为了这些,便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个有出息的男子汉。”梅鹤鸣见她如此,便知应了,忙脱了两人的衣裳,扯着她坐与椅上,急急便入到其中,前后摇晃着干起事来,嘴里却道:“什么出息,只我的亲亲宛娘在,爷的出息早丢的没影儿了……”说着越性捣弄起来,直至两人大汗淋漓,方一泄如注,顿觉畅美难言。
歇了会儿子,才令人重新备水沐浴,收拾齐整,刚要携手入榻,却听窗外随喜儿的声儿传来:“爷,青州周大人府上使快马送来书信一封,说是有万急之事,爷瞧了信便知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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