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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8程家儿媳
张鹏飞徘徊在散发着消毒液味道的医院走廊里,望着两边雪白的墙壁,心里百感交集。身后跟着张建涛,也是一脸沉重。就在一旁冰冷的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身边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中年妇女哭得很伤心,旁边的小姑娘劝着劝着也跟着哭了。
张鹏飞回头看到她们,走过去安慰道:“嫂子,你放心,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老程身体一直都不错。”
“他……他有血压高的老毛病了,这……一着急上火就……也不知道是谁造谣,害得老程上火!”
说话的人正是程建设的妻子,张鹏飞在半个小时之前接到了张建涛的电话,说是程建设突然发病被送到医院。张鹏飞放下电放就赶了过来,人还在抢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张鹏飞现在很后悔,他能猜到程建设发病的原因,举报信事件发生后,他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程建设原本就是爱面子的人。如果自己早一点打电话和他沟通,或许他心里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嫂子,他发病之前说了什么没有?”张鹏飞握着程建设老婆的双手。
程妻摇摇头,说:“他就说自己是冤枉的,晚上吃饭喝了两杯酒,然后就站在阳台那里抽烟,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什么也不知道……”
张鹏飞重重地叹息一声,突然发现不对劲儿,连忙问道:“铁山怎么没过来?”
“铁山他在外地呢,我已经通知他了,他和媳妇正往回赶呢!”
张鹏飞点点头,有些心烦意乱。张建涛小声问道:“张书记,要不要通知其它人?”
“暂时先不用,看看情况在说吧。”张鹏飞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不管你有多大的官职在病魔面前都没有用。程建设的突然发病让他不知所措。
又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灯突然灭了,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张鹏飞马上走过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医生见是张鹏飞,吓了一跳,赶紧说:“张书记,现在病人的命是保住了,不过脑部有血块,需要马上准备手术!”
“好好,那就立刻手术吧。”说完之后,张鹏飞仿佛才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是脑出血?”
“是的,还好发现急时,出血量不算太多,位置也不算太敏感……”
张建涛说:“那你们马上准备手术吧!”
医生说:“我先向院里汇报一声,同几位专家研究下,共同完成手术!”
张鹏飞说:“专业知识我不懂,总之希望你们完成任务!”
“请张书记放心!”医生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张书记在省医院的消息就传到了院长说里,院长马上赶了过来。张鹏飞没对他说什么,只是说:“照顾好病人就行了。”
不出半个小时,手术正式开始,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张建涛劝道:“张书记,既然程副主任已经脱离了危险,您还是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太晚了!”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张建涛说:“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有消息我就通知您。”
“是啊,张书记,您赶紧回去吧,您能来……我已经……”程妻哭着劝道。
张鹏飞心想自己留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便点头道:“好吧,我先回去,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张建涛把张鹏飞送到楼下,张鹏飞叮嘱道:“你一定要和院方做好沟通,知道吧?”
张建涛知道领导担心什么,都说墙倒众人推,张书记是担心院方对程建设照顾不周。其实张鹏飞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他已经来过了,给院方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程建设怎么样。
张鹏飞心事重重地上了车,彭翔发动起车子,说:“老程这应该是急火攻心。”
“是啊!”张鹏飞望着窗外的夜色,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明白,如果程建设真的有问题,他要在这个时候病倒,那么此事就会传得更加恶劣。对他自己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彭翔知道领导心情不好,说:“我觉得老程应该没问题。”
张鹏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彭翔说:“可能有些人以为老程是怕出事才这样的,可是我觉得恰恰相反,他知道自己没事,被人陷害,这才心里郁闷。”
张鹏飞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一切就让事实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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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建设的手术很成功,最终醒了过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谣言。甚至有人说程建设畏罪自杀失败,被急时发现送往医院才保住了一条命。下午,张鹏飞紧急召见了纪委书记段秀敏,想让她加快调查进展,否则谣言会越传越厉害。
段秀敏刚到,张鹏飞就问道:“有结果没有?”
段秀敏摇头道:“有点结果,但需要进一步证实,不过……恐怕不是什么好结果。”
张鹏飞郁闷地问道:“什么意思?”
段秀敏说:“按照举报信上的内容,程建设儿媳名下确实有一套别墅,就在江平西郊,价值四百万左右。”
“什么?”张鹏飞大吃一惊。
段秀敏解释道:“可奇怪的是别墅没有装修,一直没有住人,据物业反应,也从来没有看到主人去过。”
张鹏飞皱眉道:“也就是说……是他儿媳名下的?”
“是的,但问题在于以他儿媳妇的工资,根本买不起这样的别墅!”
张鹏飞说:“或许是程建设担心有人调查他,所以放在了他儿媳妇的名下?”说完心中一凉,段秀敏的调查不会失误,这样一来或许程建设是真的有问题了。
段秀敏说:“而且这种行贿方式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他的儿媳妇就在那家地产公司出任会计,所以……”段秀敏没有说下去。
张鹏飞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说:“我们也别猜了,这件案子传成这样,也别秘密调查了。你就直接向程建设取证吧,让他有什么说什么!”
段秀敏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正准备向您请示呢。只是他现在生病,我们是不是有些不厚道,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到江平国土资源局调查过,没有证据表明那家房产公司在拍卖土地时程副主任发了话,完全是合法拍到的土地。这点与举报信上的内容不符。”
张鹏飞皱眉道:“那我们假设这栋别墅是这家房产公司送给老程的,那老程给他们提供了什么帮助呢?”
段秀敏说:“是的,这正是问题所在!”
张鹏飞叹息道:“是好是坏,没有人能救他,你还是去问他吧。”
“那他的病……”
“他是明白人,放心吧。”
“好,那我就过去了。”段秀敏起身离开。
张鹏飞补充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他的儿媳妇或者儿子假借他的名号干了坏事,老程并不知情。”
段秀敏笑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张鹏飞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事实证明,程建设也许真的有违法行为。如果真是这样,事必对他造成一定的坏影响。张鹏飞自然不害怕别人说他的坏话,他的气愤在于李瑞杰等人向他身边的人下手,这就太不应该了。
段秀敏离开后没多久,省委副书记秦朝勇敲开了张鹏飞办公室的门。秦朝勇刚进门就说:“老程命不好啊,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怎么就……哎!”
张鹏飞明白他的意思,程建设是自己在延春的班底了,马家军到任后,一直想拿下程建设,前些年他的工作很不顺心。好不容易等自己回来了,他刚当上人大副主任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很可悲。
“张书记,我刚听说老段过来了,调查结果怎么样,难道老程真的有问题?”
张鹏飞回答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已经发现了一些证据,我让段书记直接找他核实。”
“他现在有病……这样是不是影响病情?”
“案子早些结,或许对他的病情还有些帮助。”
秦朝勇点头道:“您这么说也对。”
张鹏飞瞄了秦朝勇一眼,说:“你怎么看这件事?”
秦朝勇略微想了想,说:“如果说老程真的有问题,那么当然要依法查办。可如果他没有问题,也要查出到底是谁栽赃!”
张鹏飞苦笑道:“恐怕不太好查啊!”
秦朝勇说:“事情是明摆着的,他们的目的是您!”
“哼,跳梁小丑而已!”张鹏飞一脸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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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杰同林子健一起坐在省长胡常峰的办公室里。这两天虽然胡常峰提醒过李瑞杰多次,不让他来自己的办公室,可是他耐不住性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兴高彩烈地跑过来。
胡常峰皱了下眉头,他已经知道了程建设脑出血的消息,心里并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他对程建设没有什么恨意,要说恨那也是针对张鹏飞。他默许了李瑞杰对程建设的攻击,还是因为张鹏飞。现在程建设因为他们的私心而变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太好受。胡常峰不是什么好人,但肯定不是坏人。望着眼前颇为得意的李瑞杰,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李瑞杰还在说:“我想用不了多久,纪委那边就会查到证据了,我得到的材料……千真万确!”
胡常峰没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其实心里有些乱。林子健见有些冷场,知道省长讨厌李瑞杰,只好笑道:“老李,你是从哪知道这些事的?”
李瑞杰神秘地说:“这个……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事情成了再说。”
林子健说:“你这么有信心,估计十有八九了,可是没想到他病倒了,这……让人心痛啊!”
李瑞杰无所谓地说:“干了坏事,当然就会有报应。”
此言一出,林子健和胡常峰的心情都不好了,严格来说,为官的人哪个没干过坏事?胡常峰忍无可忍地说:“老李,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我们这几天尽量不要总在一起,影响不好。”
李瑞杰不高兴地说:“胡省长真是小心谨慎啊!”
林子健笑呵呵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啊!省长一会儿要去车站。”
“哦,接人?”李瑞杰来了兴趣。
林子健说:“是啊,老将军和老夫人马上就到了!”
李瑞杰惊讶道:“老首长清修在家,这次怎么愿意出门啦!”
提起父亲,胡常峰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自豪地说:“是啊,这次是我好不容易劝来的,正好,他在双林省还有些记忆,想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看一看!”
李瑞杰说:“那你快去接吧,等哪天我上您家和老首长喝两杯!”
“呵呵,好啊。”胡常峰笑了笑。
李瑞杰这才退了出去,其实胡常峰的父亲和母亲要晚上才到。赶走了这个人,胡常峰松了一口气,不满地说:“愚蠢!”
林子健也有些生气地说:“他办事总感觉不靠谱!”
“是啊,所以我让你离他远点,这个人……不可深交。”胡常峰断言道,看了眼时间,说:“走吧。”
“去哪?”林子健十分不解。
“医院。”胡常峰回答。
林子健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领导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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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奇怪为什么段秀敏一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他有些不放心,下班后不顾及流言蜚语,又让彭翔开车去了医院。
虽然现在有关程建设的传言有很多,但有张鹏飞和胡常峰的关系――两人曾先后来到医院看望程建设,因此院方十分重视,把程建设关排到了特护病房。但不管什么样的病房,没有人为图舒服就乐意住在医院里。张鹏飞刚走进来,就闻到了浓浓的苏打水的味道。程建设确实已经醒了,病房里的人还真是不少,张鹏飞还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水味道。
程建设看到进来的是张鹏飞,挣扎着要坐起来,老伴赶紧扶着他。张鹏飞见状连忙快步走过去按住说:“别动,都什么时候还来这些虚的!”
“张……张书记,对……对不起,我给省委添麻烦了,给您丢人了!”程建设老泪纵横。
张鹏飞看得难受,坐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重重地捏了捏。他打量着周围,看到了程建设的女儿,还有他的儿子程铁山,另外一位打扮**的少妇,穿得花枝招展,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嘴唇涂抹得腥红,瞧那意思应该是程铁山的儿媳妇。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段秀敏下午的那席话,让他对这位艳丽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程铁山看到张鹏飞看自己,马上泡着茶走过来说:“张书记,谢谢……谢谢您能来看我爸爸。”
“铁山也成熟了!”张鹏飞点点头,“你在……税务局吧?”
“是的,副处级。”程铁山老实回答,然后又拉着身边的艳丽少女说:“这是我爱人秋红。”
秋红的脸上挤出牡丹一样的笑容,伸出小手说:“张书记,您好,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程铁山皱了下眉头,气道:“你怎么说话呢!”
“哦,我……我是想说。”
“我知道。”张鹏飞敷衍着拉着她的手捏了捏。
张鹏飞不再理这个女人,转头看向程建设问道:“你可是我的老领导,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建设想起过去的事情就想哭,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很难受和愧疚。他说:“张书记,我……没事,可……真不如死了,干嘛要救我啊!”
张鹏飞怒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好死不如赖活,再说……你的问题还没有查清楚,你就这么死了,不成了畏罪自杀吗?”
“我……”程建设低头不语,说不出话来。
张鹏飞拉着他的手,望着他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双林省,程建设是最早跟张鹏飞混并且一直跟到底的干部,从延春一路走来,尽管张鹏飞离开了双林省,他还仍然坚持阵地,受了很多的苦。张鹏飞总感觉自己欠他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走向仕途的顶端,即将退休的时候,却要身败名裂甚至还有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些年,程建设在双林省就像是张鹏飞的先锋官,如果没有他,新农村改革计划就不会在双林省进展这么快,这就像一场惨烈的战争,而程建设就是张鹏飞这位司令选择的一位猛将,成王败宛,他守住了最后一刻,却被自己的人整倒了。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老程,好好养病,好好交待情况!”张鹏飞眼角也湿润。
程建设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明白张鹏飞心思,此时此刻,领导的信任使他能够继续挺住。
张鹏飞四处扫了一眼,发现秋红靠着墙角玩着手机,程建设的爱人向她投去了很无奈的一眼。他摇摇头,看来这个儿媳除了长得好看点,其它方面估计不怎么样。老公公重病在床,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玩手机,真是没心没肺。
张鹏飞看向程建设,想问问段秀敏来了没有,可又怕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知如何开口。程建设似乎知道张鹏飞想说什么,拍着胸口说:“张书记,我以良心担保,我老程一不贪财、二不好色,我……绝不会干违法的事情!”
张鹏飞心里好受了一些,这才问道:“段书记没来吗?”
程建设摇头道:“段书记没来,下午胡省长来看了我。”
“省长有心哪!”张鹏飞重重地说道,同时心里不免对段秀敏生起好感。看来段秀敏并非不近人情,她知道程建设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所以今天就没有来刺激他。
程建设看张鹏飞表情不对,问道:“张书记,是不是段书记查到了什么?”
张鹏飞笑道:“没有,举报信上有一些情况,我说让她找你核实,她可能考虑到你病重,今天就没过来。”
程建设感动地说:“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张书记,这都要感谢您!”
张鹏飞看向身边的程妻,说:“老嫂子,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就打给我秘书,不要不好意思说。”
“哎,谢谢您。”
“张书记,我……我们全家都感谢您。”程铁山拉着妹妹眼里含着泪,妻子秋红站在后面,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张鹏飞,也挤出一丝媚笑。
张鹏飞又对程建设说:“段书记来了,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事的咱不怕,她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嗯,我老程清白了一辈子,没想到到老了还有人搞我!”程建设又咳嗽起来。
张鹏飞怕他激动,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正在此时,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就看到秋红看了眼手机,赶紧跑了出去,没多久就握着手机走进来,说:“爸妈,我公司有点事,是账目的问题,我要赶去处理一下。”
“哎!”程妻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小红,爸都这样了,你就请个假,我们……”程铁山强忍着发火。
“算了,你忙……那就忙去吧!”程建设不满地挥挥手。
程铁山知道父亲在张鹏飞面前感觉很没有面子,便没好气地说:“你去吧!”
“张书记,再见!”秋红对张鹏飞笑着招了招小手。
张鹏飞点点头,心说这个女人还真是自来熟。等秋红走了,程建设对儿子说:“留她在这有什么用,还不是气我!”
程铁山低头不敢说话,当初和秋红结婚时,家里就发对,程建设说秋红长得像个狐狸精,后来听说秋红怀了孩子,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婚后,秋红生了一个儿子,才让程建设和老伴对秋红的态度有所好转。
张鹏飞不愿理他们的家务事,起身道:“老程,我先回去了。”
“铁山,快送送,张书记……您以后别来了。”程建设扭开脸,不想让张书记看到他流泪。
张鹏飞扭开头,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病房。刚刚来到楼下,怀中的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就接听。
手机里传出一个如瓷娃娃一样的声音:“请问是张书记吗?”
一听到这娇小的声音,张鹏飞立刻就乐了,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小家伙,好久没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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