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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轻舟,无声无息破浪而来,再无声无息的,停在了大船的阴影下。

一只球艰难泅渡,离开大船游向小岛。

月光下,大船停泊海面,将巨大的黑影投射在宽广无垠的海面。

……靠,死孟扶摇!认识你我就是个劳碌命!爷今天牺牲大了……

小白球在海中游啊游啊游,拼命泅渡那在人看来短短一截在它看来却远如太平洋的海面。

它恨铁不成钢的吱吱叹息一声,又回头望望大海,终于还是顺着船舷爬了下去,跳入大海。

元宝大人嫌恶的跳开——再香,那也是屁!

九尾立即放了个屁。

元宝大人有点不放心的看着它,一巴掌把它煽醒。

九尾迷迷糊糊的接过,顺手往屁股底下一塞,继续睡觉。

半晌它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抓起牵着金刚的绳子,交给一边打盹的九尾。

停泊在海边的大船上,一团小小白球扒在船边望着底下的海水,发出吱吱的哀呼。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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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手,突然定住。

手探入,感觉泥土柔软湿润,这是海边泥土的特征,这里的尸体应该很容易腐烂,孟扶摇决定,只要探着空棺或者腐尸,立即缩手。

孟扶摇却一向无所畏惧,尤其是坟——世间最可怕的本就永远不是鬼,是人心。

如同盗墓贼著名的双指探穴一般,这种举动不仅冒险,本身还需要极大的勇气,人对于未知的东西一向怀有天生的恐惧,谁知道手伸下去,会碰见什么?

她探手下去,探入坟中。

孟扶摇摇摇头推开他,手指一振真气流转掌心如玉,她所有的真力都运在手中,便是利齿也咬不破,大石也砸不扁,目前天下没有可以一击伤害她这只手的东西。

云痕立即阻止:“我来。”

她想了想,撕下一截衣襟,将手包上,趴在坟头上,将手伸下去。

但是也没有可以证明棺材中有异样的任何东西。

孟扶摇抽出剑,注视着剑上的泥土,没有石灰,没有腐水,没有腐烂组织,没有碎骨,没有可以证明棺中有尸体的任何东西。

半晌,“咔”的一声。

她专心操作,在心中叹气——靠,制作得太不科学了,为什么棺材都是翻盖的呢?滑盖的多好?

孟扶摇凝神,手腕轻移,完全凭感觉,找到石棺的榫头,用剑将石棺棺盖慢慢移开。

月夜下坟墓中发出这种低微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有些瘆人,像是坟墓中有什么在悄悄移动一般。

孟扶摇蹲在坟墓上,抿着嘴唇,手中长剑微微用力,“嚓”一声。

这是个笼罩着层层疑云的小岛,欲言又止的渔夫、来自穹苍的弃民、全部暴毙的女子、夜半诡异的奇声、似真非真的坟墓……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成了一个不得不探索下去的疑团。

到了这步,勉强确认里面有棺材,也算可以罢手了,然而孟扶摇天生是个好奇宝宝,长久惊涛骇浪中过来的人,养成了遇见可疑之处就必须要探索个水落石出的心理定势,这个时候发现这个奇异的、不应该是海边贫穷渔民的墓葬,叫她半途停手,比登天还难。

金棺是不可能的,但有些民族会用石头做棺材。

听起来像是碰见坚硬之物,石头还是金铁?

“铿”

云痕递过长剑,孟扶摇权当这个是洛阳铲,估算了下位置,一剑插下去。

半晌她道:“借剑一用。”

月光凄凄,照上树林间的坟堆,坟头上草簌簌飘摇,孟扶摇蹲在人家坟头上,犹豫不决。

比如这坟,似可疑非可疑,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必须扒坟——她再胆大无耻,无缘无故扒人家坟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有什么事比明明看出某件事有问题却不能随心所欲的揭开更痛苦?

孟扶摇郁闷了。

她来了兴致,以为这是假坟,没事做一层草干什么?然后围着这坟转了一圈,却发现这还是个坟。

手下草根却十分松动,轻轻一揪便揪起一大片,孟扶摇“咦”了一声,手一挥,带起一片新栽上去的草皮。

她蹲在坟墓前沉思,无意识的拔着人家坟上的草,怎么办?难道还真的去扒人家祖坟?

孟扶摇在树林深处发现了墓群,实实在在的坟墓,有新有旧,有的坟头草已老高,明显有年代了,老家伙看起来并没有骗她。

岛西边的树木沐浴在月色的银光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月下方圆不过数里的小岛,实在是脚一抬就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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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人家祖坟。”

“去干嘛?”

孟扶摇起身,道:“这个岛实在诡异,走,别睡了,出去玩。”

“没有。”

“你有没有觉得内力什么的哪里不正常?”

但是以两个人的实力,又怎么会将入耳的声音听错?

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怎么会截然相反?

孟扶摇怔了怔。

“似乎有……”半晌云痕才不确定的答,“像是女子的哭号,像是汹涌的海潮,像是爬虫们慌乱的从各个角落里爬出,像是很远的地方花突然都被剑光砍落。”

“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地下云痕立即答应一声。

孟扶摇睁开眼,黑暗中目光亮若星辰,轻轻道:“云痕。”

以她的武功,又怎么会突然要睡?

可是要睡,本就是最该戒备的危机!

这样的声音让人提不起戒备,只是懒洋洋的欲待要睡。

像一切没有任何威胁力,只是来自自然的声音。

而这声音,听起来像温柔的海潮,像女子含笑低声的歌谣,像静夜里虫声平静低鸣,像十里外花开拔节。

仿佛从很远的海面飘来,飘飘渺渺不知其踪,欲待开动灵机去寻,却又疏忽不见,于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心底的声音,然而到了她这个级别的顶级高手,心明如镜稳若磐石,外物不侵抱元守一,又怎么会自己心底突发怪声?

奇异,在于似乎有声,似乎无声。

物我两忘之间,突然听见一阵奇异的声音。

想到长孙无极,她笑容冻了一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练功。

长孙无极嘛……大抵会嫌弃这里臭烘烘没情调,拖了她去什么树上啊海边啊赏月……

宗越会把她赶下床,她睡地上他睡床。

唔……换这种情况,战北野一定会要求和她一起睡床。

她和他单独相处少,一向也没过多了解,如今看来,比那几个家伙都要厚道些。

孟扶摇坐在床上,看着那少年有些单薄的背影,半晌慢慢弯出一个笑容。

“我练功。”二话不说背对她一坐,十分专心的样子。

“你呢。”

“先睡会吧。”云痕给她铺床,“我知道你真的很惦记放在地下的床。”

“废话。”

“你觉得这岛不对劲?”

“我让姚迅铁成呆在船上,让船驶开点,不要靠岸太近。”孟扶摇道,“鸡蛋不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门一关,云痕道:“我看还是住船上去。”

她不由分说拖着云痕,高高兴兴往屋子里走,一边欢呼:“终于可以不用晃着睡觉喽……”

孟扶摇立即捏他一把,道:“自家兄弟挤一挤就是了,何必分开住多打扰人家。”

“一间么?”云痕突然问,脸色有些发红。

阿鲳搔着头,嘿嘿的笑着,黑脸老者看了他一眼,对孟扶摇指了指一间泥屋子,道:“日常放些干货的屋子,如果不嫌气味腌臜,便请那边住吧。”

“好多人走了的了。”老阿市说,“到了适婚年纪,便去了扶风,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愿意离开,苦混度日,阿鲳还小,过两年,也送他出去。”

孟扶摇问:“那怎么传宗接代?”

老阿市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女人原本都是有的,但是我们岛上风水不好,女人们都活不长,好多生娃时大出血死了的,喏,”他用下巴指了指一个精壮的小伙子,“阿鲳他娘就是。”

到了晚上,出海打渔的另外一些渔民都回来了,清一色的男子,孟扶摇十分惊诧——这岛上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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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胜于不能在你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你是过客,哪怕我也只是你这一段人生的过客。

……没关系……

云痕星火旋转的幽瞳,绽出花火千星,都落在那女子柔婉肩头,决然背影。

那女子微微仰首,将决然背影写在将灭的鲜明的霞光里。

海潮起落,大海深处,有命运玄奥而广袤的召唤之声。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长孙无极对她时刻的陪伴和时刻的放手。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长孙无极眼中永远不能散去的淡淡萧索和无奈。

云痕的手指插在海滩之上,指尖的冰凉似乎将周围的沙砾也冻着,在掌心嚓嚓的磨砺。

为什么?

过客……是的,她一直都在用过客的态度来对待所有拥有的一切,除了奔赴穹苍这一件事,从未为自己争取过任何东西。

而她……不贪恋红尘尊荣,不贪恋人间情爱,不为任何事停留,爵位、财富、爱情、甚至连世人趋之若鹜的皇位她都不曾多看一眼……仿佛,仿佛她从来就没准备在这五洲大陆过一生,仿佛她只是匆匆过客,终点却在云天之外。

云痕每次这般一想,便觉得心中如被塞了一把冰雪,那般从头发凉到脚底。

这世上,有什么疑难事,是她和他们都无法解决的?

虽然她从来没说过要去穹苍做什么,但是以她今日身份地位,以她今日呼风唤雨之能,以她所拥有的几乎遍及五洲大陆的顶级人脉,连她都需要冒险奔赴穹苍求助长青神殿,那一定是世间绝大的疑难事。

到得今日,他若再不知道她的目标是穹苍,他也枉自白白跟随她这一场。

她身侧,云痕静静盘坐,看着她。

霞光艳绝,她遥望夕阳的脸却一层层冷白,宛如早早镀了霜的枫叶,在秋天还未过去的时候,便邂逅了最终的冬。

每每一想起,便觉得心尖被什么扯住,痛得一抽一抽。

而到得今日,梦想也是现实中森冷的疼痛,奔往那方,割舍这方。

她去往那里,迎着未测的命运,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被接纳,也不知道就算接纳了,那个梦想能不能实现。

夕阳渐渐西移动,孟扶摇坐在沙滩上,抱膝看着大海尽头金乌坠落,半个海面尽染晚霞,如同碧蓝海水之上燃烧熊熊火焰,而在火焰尽头,大抵就是那个世人眼中最为神秘的国家,以神权统御万方,从不肯揭开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面纱。

她瞄了瞄那地方,心想晚上一定要去。

孟扶摇“哦”了一声,心中却想这什么烂理由,你们是被放逐的穹苍人,祖坟也应该在穹苍,再说海民很多水葬,哪来什么祖坟意识?

“我们族人的祖坟在那里,不得侵扰。”

“嗯?”孟扶摇转头看岛西边,一片茂密的树林,没什么异常。

那黑脸老汉看了看她,点点头,又道:“岛西边不要去。”

孟扶摇立即对刚才阻拦说话,隐然在众人中有地位的黑脸老者笑笑:“那么叨扰老丈。”

孟扶摇无奈,便请求借宿,这个大家倒没什么意见,手一摆道:“客人不嫌弃破房烂屋,随便住。”

孟扶摇又试图问关于他们是否是穹苍“弃民”一事,这下好了,齐齐望天,天聋地哑。

这话一问,几个老家伙立刻又闭嘴。

孟扶摇一听就觉得矛盾,当即问:“当年那个姑娘不是过去了么?”

她笑了笑,没再追问,转移话题问了问怎么过海谷,几个老家伙果然都说过两天歇潮,也许能过,但也只是也许而已,至今没见人过去。

刚才那老阿市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那么着急的打断?

孟扶摇眼瞳眯起,看着那一直脸向外的老者,肤色很黑眼睛细长,没什么起眼的,但是只有他一个,在她递过珠袋时,没有回头。

突然有人打断了那老渔民的话,声音严厉,几个老渔民针刺般一缩,立即不说话了。

“老阿市!”

“没问什么,在这里停留了一晚,第二天……”

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不过非烟既然能过绝域海谷,她为什么不能?孟扶摇精神一振,问:“她问了你们什么?”

孟扶摇想着那形容,倒像非烟呢,十年前……十年前穹苍长青神殿开启之日,曾经有一个女子进入穹苍求得神示,难道是她?

“这个脸型——”另一个渔民比划,“头发长长,鼻子很高。”看得出来,因为到来的人太少,他对来人印象深刻。

“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呢。”一个老渔民眯眼笑,“海神娘娘一样漂亮!”

“哦?”孟扶摇很敏锐的捕捉住了那个十年,问,“以前有人来过?”

孟扶摇有些意外,笑笑收回,目光在渔民们脸上一转,看见的只是一脸坦然和诚恳,她有些惭愧,却听一个渔民问她:“客人怎么会到这里来?我都近十年没见过岛外人了。”

“那可不成。”几个老家伙又对视一眼,却立即将袋子退了回来,“客人这珠很值钱,我们在海下捞了这许多年,还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不能拿,不能拿。”

几个渔民接过去,袋子一开宝光烁烁,耀得那些迎风流泪的老眼都红了,孟扶摇看着他们神情,慢慢笑:“大概不值什么,老丈们若喜欢,留下玩吧。”

孟扶摇却已经自来熟的在几个老家伙中间坐下来,顺手从怀中掏出一袋海珠,笑道:“请老人家帮忙看下这珠,能值几个钱?”

几个老眼昏花的渔民抬起头来,惊愕的打量着孟扶摇,这个岛临近绝域海谷,再过去就是神秘国家穹苍,多年来很少有人上岛,如今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少年,逆着光的容颜看不清楚,神情气度却宛如神仙中人,这些一辈子也没见过多少人的老渔民,都被陌生来客气度所慑,互相看着,眼光躲闪,呐呐不能言语。

她大步过去,含笑问:“老人家,打扰了。”

一群标准海边渔民的对话,没有任何可疑处,孟扶摇放下心,笑了笑,心想自己真是遭难太多,搞得现在草木皆兵,这是远在扶风边界的世外小岛,整个岛一览无余,难道还能遇见什么敌人?

“哈哈……”

“那成……半夜里不要翻烙饼!”

“一把年纪娶什么女人?再说娶个婆娘在屋里,什么都得顾着她,出油的鱼尾巴还得给她留着,呸,傻!”

“老阿市就是馋嘴,一辈子老光棍就记得吃!也不想着捞点珠卖了娶个女人!”

“有好大虾也带些,上次那些虾忒不错,当场煮了一大锅,不用油也红汪汪,差点引来白背鳍!不过那滋味……啧啧。”

“叫阿鲳趁这个机会下水捞珠去,去年捞着好珠,赚一大笔!”

“……闻今儿个风向,看样子没过几天又可以歇潮啦。”

岛上只散落着几户人家,用树木和草皮搭的房子,墙上挂着一串串的鱼干,滩涂上停着他们出海的船,几个老人在家门口的阳光下缝补着渔网,姿态悠闲,孟扶摇远远的站住,开通灵识,听老人们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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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学好几门外语是十分重要的……

她对船上吱哇乱叫的元宝大人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远了,留下元宝大人抱着船舷,欲哭无泪……

船下的孟扶摇拍拍手,拍掉爪子上的耗子毛和金刚羽,心想宠物养多了就是麻烦,卫生和治安是个严重的问题,唔……要不要一只弄个笼子关住?

她上前,一手抓起一只,元宝大人刚刚欣喜的抱住她要表示些重要内容,“呼”一声,天地旋转,世界颠倒,美丽的白毛在蔚蓝的天空中划过流畅的抛物线……下一瞬它已经和金刚又站回了船上。

孟扶摇回头,正看见元宝大人和金刚你踹我一爪我啄你一口,元宝大人一边打一边对她回头乱指,白都炸起来了,心想这两个麻烦东西跟着下船干什么?聒噪得不休,留在船上专心调教算了。

元宝大人不理它,着急的要向前窜,但是它又拖不动死赖着的金刚,又不甘心放开绳子,金刚被拖了几步,啪的向后一倒,干脆装死,元宝大人站在原地,大叫:“吱吱!吱吱!”

它窜的时候忘记把绳子扔开,一窜之下顿时将金刚大爷拖了个顺地滚,金刚大怒,张嘴大骂:“干你老母!折腾大爷!去死!去死!”

走到一半,元宝大人突然向前一窜。

她和云痕姚迅,带着自己那一串宠,叮叮当当的下船,元宝大人牵着金刚大爷,摇摇摆摆的走着,金刚每次都试图抬爪飞踢前面那只,屡屡失败。

孟扶摇眼睛一亮:“既然从那边过来,想必有经验,走,去请教一下,顺便借宿。反正还有几天。”她伸了个懒腰,向往的道,“就是不喜欢海上摇摇晃晃的感觉,我要脚踏实地在屋子里睡个好觉。”

她身侧姚迅挠挠脸道:“我听说在绝域附近,是有些散落的岛民,最初从穹苍那边过来的,据说是穹苍的‘弃民’,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弃民’,没有人知道。”

孟扶摇诧然道:“哎,这里居然有人居住?是扶风国人还是穹苍国人?”

绝域海谷近侧,散落着几个小岛,大多是无人岛,却有一个岛上隐隐看出人烟。

海谷,说到底是海底深谷,落下去固然麻烦,但是不让自己落不就没事了?在孟扶摇想来,绝域号称绝域有点奇怪。

绝域海谷,在扶风和穹苍交界之处,离蛟城不算太远,很难说那块地方到底算扶风的还是穹苍的,鄂海是扶风的,绝大部分也都在扶风,却有绝域海谷所在的一小块海域,手指头一般伸入了穹苍的疆域,不问他国世事的穹苍,好像对这个海谷的归属权也没有什么意见——那是天然的国界线,正常人都过不去。

她从扶风走那么急,是因为突然听说绝域那块地方,过不去的原因是因为长年风浪不休,只有每年六月中的时候有几天风平浪静,要想从那里过,只有在那几天才有希望,她心急火燎的一路赶,生怕自己错过那几天又要等一年,还好,一路顺风,还早到了几天。

孟扶摇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有关于她的暗流汹涌,海上消息不流通,她优哉游哉只管专心向绝域海谷进发。

拜皇权专业户孟扶摇所赐,除了太渊上渊外,内陆各国君主现在都她亲戚,嗯,很团结——最起码现在很团结。

陈兵边界不过是个姿态而已,是三大国对于目前唯一境外敌人心有灵犀采取的共同国策。

其实两兄弟还是书读少了,不懂世界上有个**的词叫:障眼法。

尤其上渊,临大瀚的国境,铁丝网全部换成砖墙——绝对叫你家兔子跑不过来!

随即内陆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大瀚、无极、轩辕,有志一同的突然同时调动边军,三个方向三个角,陈兵于各国邻近太渊和上渊的边界,对那俩小国造成一种“邻居,俺们三霸王很想联合吃了你”的态势,引得十分悲哀的和三国接壤的上渊太渊战战兢兢,齐家两兄弟,上厕所都夹着腚,生怕嗯嗯得用力一点,臭气传过国界,那谁谁一个生气,便挥兵来砸他家厕所了。

那厢以秘密渠道答:“好巧,朕大抵也不在。”

至于国内……他学孟扶摇,和宗越要了个仿制自己模样的面具,稍后让小七奉“驾”班师回国,他在和宗越联系要面具的时候,很明确的致书于他:“朕近期不在大瀚,轩辕有意挥师过境否?”

他绝不停留,备船出海,别的事他可以放孟扶摇自己去闯,穹苍那地方……绝不留她一人面对!

反正现在扶风的局势虽然还在乱战,但无论如何,发羌也不会再落于劣势,战北野一路上帮雅兰珠扩展的地盘,已经超越了一半扶风疆土。

在战北野心里,打不打下塔尔,统不统一扶风都跟他没关系,天上地下,重要的只有孟扶摇。

她却没想到,战皇帝也很懒,她前脚走,他后脚以最快速度将军队交给小七也跑了。

反正她跑得很快,已经出海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战北野处理吧。

孟扶摇想了又想,始终觉得那个非烟绝不是假人,而伪装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捏出那朵顶级妖火,所以虽然她和云痕一样,心里也有些模糊的不安,却也只好先搁下了。

其实人可以活很久,却会死很快,强大的人也不例外。

何况小屋之内,燃烧那牙齿的七彩妖火本身非同凡响,这个东西她知道,非顶级巫师不能为,一般巫师只能出两色,大巫师四五色,七彩之火只有非烟这个级别才能捏得出,而掌控那种火的时候需要全神贯注,非烟在那种情形下突然遭受自己和云痕夹攻,她武功又不是绝顶,没有道理逃得过去。

而非烟真实得很,她孟扶摇还没蠢到连一个人是不是真的人都看不出。

巫术她在海上当霸王时也研究过,拟人术,很多时候是剪纸为人,再在阴间唤魂注入纸人,所以那些拟出的人,特别飘忽,在有些细节上难免失真,就像那晚的假长孙无极,远远的飘得魂似的,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都能看出手过长。

孟扶摇楞了楞,仔细想了想,她视力没有完全恢复,看人是个有点模糊的轮廓,不过那个轮廓在当时,她的感觉里,那般举止,那般气度,那般寻常人无法代替的久居高位的镇定漠然,真真实实是非烟。

云痕被她最后一句强大的用词逗得展颜一笑,随即又道:“可是我和战兄,都只是第一次见她。”

“也许非烟一直压制着他们,非烟死后,才有了他们发挥长才的机会吧,可惜已经迟了。”孟扶摇出神半晌,叹了口气,“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当时你我都在,那人可是活生生的死在我们面前。”

“你走得急,有些事你没看见,我却来得及多观察了一下局势。”云痕道,“塔尔族本来就不是联军对手,最后一着又没能翻转局势,败落是必然的,但是奇怪的是,塔尔在非烟死后的作战和撤退,居然依旧十分镇定很有章法,虽然在联军逼迫下一直在收缩地盘,但气势不堕,我在想,没听说塔尔族内还有什么可以力挽狂澜的高人啊,印象中,好像塔尔王族一直政绩平平,大权都落在非烟手中的。”

“嗯?”孟扶摇转头。

“扶摇,你觉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云痕突然问。

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心中不愿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介入,要拼命,自己就好了,何必拉上无辜的人呢。

穹苍那块地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比前面去过的任何国家都难走无数倍,要不然七国七国,为什么从来就没把穹苍算在内?要不然为什么一个国家矗立大陆多年,却没有多少人了解?这么多年里肯定有人去过,但是回来的,只怕十中无一,所以这个神权国度,才能一直保持着难以看透的神秘。

孟扶摇瞟他一眼,哼一声,心道那几只都可以甩,无业游民最难甩,战北野还要兼顾战局,云痕同学却是无事一身轻,只负责盯她就好,她事情一毕立即就走,原以为人都甩个干净,不想不出两天,就被快舟赶来的云痕带着铁成追上。

“我倒觉得它性子不像非烟。”接话的是云痕,笑意微微,“也不知道是谁养出来的,满嘴污言秽语。”

她从元宝大人兜兜里掏出剩下的瓜子,放在嘴里慢慢的磕,悠悠道:“这鸟底气很足啊,谁给了它这么足的底气啊?”

孟扶摇鄙视它——叫你调教,不是叫你烤鸟!

元宝大人偏头看之,觉得金刚大爷真的提供了一个好主意,它转头牵牵孟扶摇衣角,示意“就这样办吧?啊?”

“干你老母!爷总有一天逮住你这耗子!烫了你毛!扒了你皮!抽了你筋!烩了你肉!炸了你骨!敲出你骨髓下酒……”

元宝大人淫笑,慢条斯理从兜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慢条斯理的在瓜子狂热爱好者金刚同学面前磕了起来,一边嗑一边将纷纷扬扬的瓜子皮吐在金刚脑袋上。

元宝大人一个爆栗敲过去,“爷”大怒,振翅要揍,元宝大人爪子中绳子一扯,绷得紧紧的金刚奔上几步,豁啷摔倒。

“爷”被根绳子牵住,在甲板上拼命蹦跳,歪脖子大骂:“干你老母!不带这样的!这是对英雄的最大践踏!”

元宝大人现在没空和九尾干架了,它刚刚接下了党交给的伟大任务——负责将某爷们给调教成美艳御姐。

孟扶摇手扶船头,左牵白,右擎黄,身后还系着个花姑娘。

茫茫碧海,巨舟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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