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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4年10月。
慕容风的大军撤回到火雕部落原来的牧场火云原。这里在六年前,鲜卑大王把它和所有的火雕部落都赏赐给了柯最。现在,它又物归原主,回到了慕容风的手上。
慕容风处死了阙居。他把虎部落和长鹿部落所有的牧场和财产,以及部落的男女老幼统统赏赐给了随他征战的部落和帮助支持他的部落。西部鲜卑起鸣部落的所有一切,和连也赏赐给了慕容风。起鸣部落的牧场紧挨着拓跋部落的牧场。拓跋锋非常想得到。他派自己的儿子拓跋奎和部落豪帅拓跋帷赶到火云原,向慕容风提出购买起鸣部落所有一切的要求,条件丰厚。慕容风二话不说,当即点头。但随后他们提出了一个更加诱人的附带请求:以五十匹战马换柯最和阙居的家人。
慕容风立即想起来,这都是柯最和阙居惹的祸,可如今却连累了自己的家人。几年前,柯最率部平定彩虹部落的反叛。柯最在大胜之后,命令阙居把彩虹部落的小帅锦顿全族屠杀了。锦顿的姐姐就是拓跋锋的母亲。当时拓跋锋只是西部一个较大部落的大人,官没有柯最大,势力也没有柯最强,彩虹部落又是反叛,只好忍气吞声不做声。如今这世界却颠倒了。柯最阙居成了叛贼,拓跋锋做了西部鲜卑大人,自然这旧帐要算算了。
拓跋奎恳求道:“这是我奶奶的意思。请大人成全她老人家一点心愿。”
慕容风当然答应。鲜卑人没有文化教育,父子兄弟不和,拔刀相向很正常。但对母亲却非常尊重,没有人胆敢忤逆母亲的意思。如果对母亲不好,会遭到整个鲜卑族的唾弃。
慕容风没有对柯最和阙居的家人做任何处理。他们一直在虎都安静的生活着。黑鹰部落的铁鳌曾经有过这方面的念头,要把柯最的家人弄到鹰嘴崖做奴隶,但被慕容风制止了。他只问了铁鳌一句话,铁鳌甩头就走了。
慕容风问铁鳌:“你是恨柯最,还是恨柯最的家人?”
李弘崇拜慕容风。他把慕容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觉得慕容风之所以能够得到整个鲜卑族的敬仰,和他自身的人格魅力是分不开的。他一心一意为了鲜卑国,为了鲜卑国的百姓。只要对鲜卑国有利的事,他都不遗余力的把它做好。他也是一个善良的,有着丰富感情的人。为了朋友,他也可以牺牲原则。
自从驹屯大战之后,李弘每天晚上都多了一件事。他按照慕容风的吩咐,在各个军营里穿梭走访参加驹屯大战的士兵,下级军官,主将,听他们详细讲叙发生在战场上的每个细节。他用一种奇怪的文字记录下这一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会认识这种文字,失去的记忆真的非常难找回来。白天除了养养伤,就是和各部落混的比较熟的将士胡吹神侃。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各部落告别慕容风,从吠溪大营撤军为止。
李弘随慕容风回到火云原后,开始整理整个驹屯战役。有一天,李弘突然发现这场战役基本上包含了骑兵作战的一切。从战略到战术,从进攻到防守,从阵势到阵形,从对攻到突袭,从主将到士兵……原来这是一场经典的骑兵之战。李弘对骑兵作战的认识立即就提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有慕容风的指点,有实践,再加上这次对驹屯战役的总结和认识,李弘对打仗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慕容风利用两个晚上仔细聆听了李弘的讲读,然后对李弘所做的战役总结,结合自己二十多年的实战经验,做了大量的修改。他讲的滔滔不绝,李弘埋头狂记。然后读给慕容风听,竟然一字不差。慕容风伸手拿过李弘写字的那几张牛皮,目瞪口呆。什么玩意,一行行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是大汉字?”慕容风诧异地问道,“大汉字不是这样的。”
李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吗?”
“这头几个字倒有些象,但也不全象。大汉国的字非常好看,字型扁平,字体庄重,书写效果略微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讲究蚕头雁尾,一波三折。你写的这个倒有些象大汉人写的章草。章草就是你们大汉人为了提高书写的效率,比较草率的一种写法。后面根本就不是大汉字了。”
“你说得快,我来不及写。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的就写了出来。可我认识,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风摇摇头,“你没有记忆,但你以前会做的事,在特殊情况下,很自然的就能做出来。多一项本事也好啊。想许多也没有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李弘想想也是,随他去吧,不管了。
“整理好以后,用什么字誊写?”
“鲜卑没有文字,只好用大汉字了。”慕容风笑着说道。
“可我写的字你说不全象汉字。我誊写好了,许多字你不认识怎么办?”
慕容风微微皱眉,缓缓说道:“我非常想留一点东西给后人,所以才想到把驹屯大战的前前后后整理一下,也算是开个头。你一定要努力做好。这样吧,我自己也没有时间教你。明天我叫一个会写汉字的鲜卑人来帮你几天。”
第二天,一个年纪非常大的鲜卑老头走进了李弘的营帐。这老人叫慕容酉,早年随鲜卑军队与大汉国打仗,被大汉国俘虏了。后来他在大汉国待了十几年,学会了大汉国的文字和语言。檀石槐打赢大汉人后,双方交换俘虏,这个老人才得以回到故乡。慕容风就把他留在了身边。最近才从大燕山随留守部队迁回来。慕容酉非常健谈,一边帮助纠正李弘在大汉国字体上的错误,(在东汉时期,隶书非常盛行。隶书起源于秦朝,基本是从秦李斯创立的小篆演化而来,在东汉时期达到顶峰,书法界有“汉隶唐楷”之称。)一边向李弘讲叙大汉国的人土风情。李弘听得痴了,他突然有了回家的念头。
在这个善良而热心的老人帮助下,李弘整理和誊写的速度变得更慢了。慕容酉认为李弘完全的口语话文章简直就是狗屁。李弘不服气,说那你写给我看看。慕容酉也不客气,抬笔就写。写完以后得意洋洋的请李弘过目。李弘一看到之乎者也的很熟悉,可就是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慕容酉一听乐了,大帅怎么会把这事交给你,简直就是乱弹琴。于是他开始一字一句的解释,把李弘头都听大了。不过他总觉得慕容酉写的这东西自己非常熟悉。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呢?
这天早上,他在营帐外和几个慕容风的侍从练习对攻,双方打得非常激烈。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惊动了他们。李弘和几个侍从停止了打斗,回身向远处望去。
一行七八个鲜卑大汉簇拥着一个骑白马,戴高冠,白衣如雪的人象风一样往大营卷来。
“是牛头部落的人。”一个侍从立即就从他们穿的衣服上将他们辨认出来。李弘虽然到鲜卑七个多月了,但对鲜卑各个部落的人根本无从辨认,在他看来鲜卑人都留着髡头,养着大胡子,穿着各色皮制或者文绣的布衣,模样差不多。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在李弘的记忆里,他是第一次在鲜卑看见头戴高冠者。
“那是什么人?”李弘随口问道。
“扶余人。”扶余国在鲜卑国的东南面,是一个不是非常大的国家。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大营门口,径直往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的大帐驰去。那个白衣人已经清晰可见。此人身下的白马非常的高大矫健,体宽膀圆,鬃毛象雪一样白净,柔软。这种宝马当真是难得一见。李弘的目光立即就被牢牢的吸引住了。马上的人一身白色绢衣,披白色大氅,随风飘拂,潇洒飘逸。其上一篾制高冠,下覆二尺白纱,其面容若隐若显,显得非常神秘。
望着他们走进慕容风的大帐,几个人才收回目光。
“好马。”李弘衷心的赞叹道,“真的是一匹宝马。”
“豹子有眼光。那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它有着无穷的持久力和耐力,也是适合长距离奔跑的骑乘马,就是跳跃都比我们天马原上的野马好啊。”一名侍卫立即结过话道。
“我们鲜卑天马原上的马也是这天下最好的。”
几人随即争执起来。
今天慕容风难得空闲,约好李弘下午到大帐里,把他最近整理誊写好的有关驹屯的战役再做一次修改。李弘把自己写的和慕容酉写的一块带上,准备让慕容风自己选择。
李弘走近慕容风的大帐,看见早上飞驰而来的几个鲜卑人依旧站在帐外闲聊。那个白衣人却不在,估计还在大帐里。几个鲜卑大汉看到他,脸上立即显出惊讶之色,随即没有人说话了。
李弘走进大帐,看见大帐的中央跪着一个人,就是早上远远看见的白衣扶余人。高冠就放在一边。慕容风坐在大帐一侧的兽皮褥子上,正趴在一张巨大的地图上看什么。那是一张用牛皮制作的地图,李弘认为非常简易。慕容风却把它当作宝贝一样。
慕容风看到李弘走进来,赶忙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李弘快步从那人身边绕过,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偷偷侧目望向跪在地上的人,没想到跪在地上的人也正好抬眼望他。两人目光接触。
李弘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霎那间,竟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他不由的急促的喘了二口气。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就那么映入心里。他好象怕人看出自己的心慌意乱,赶忙快速走到慕容风的身后坐下。他借放下一沓子牛皮的机会,极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脑海中虽然还在想着那一张宜嗔宜喜的美丽面孔,但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紧张了
“雪儿,这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豹子。”慕容风和颜悦色的笑着对跪在地上的女孩说道。
“豹子。”慕容风喊道。李弘赶忙抬起头。慕容风指着风雪对他说道:“这是风裂大人的小女儿,叫风雪。”李弘顺着慕容风的手望向风雪。刚才偷偷一憋已经让李弘魂飞天外,这时可以名正言顺的大胆看过去,立即让李弘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对面的风雪非常有礼貌的跪坐在地上给李弘行了个礼。
李弘现在在鲜卑已经小有名气。先是从虎牢里救走了慕容风。然后帮助慕容风一路躲避追杀。在马嘴坡又挑杀了鲜卑有名的勇士柯耶。最让人称道的就是他和铁狼二人从虎部落一百多战士的追杀下救出段臻。现在铁狼死了,慕容风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护着,这在整个中部鲜卑已经传遍了。
李弘赶忙还礼,脸上已经不好意思的红了。
“我和豹子有事谈,你是不是先到家里去?”
“不。伯父大人不答应,我就是不起来。”风雪坚决地道。
慕容风好象非常溺爱她,无奈的摇摇头道:“你知道,我已经答应了拓跋锋母亲的要求,你叫我如何去反悔?”
“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他们一家。”
旁边的李弘立即就听明白了。这一定是拓跋奎到虎都拿人,被牛头部落知道了。风裂和阙居是妻舅关系。风裂的家人知道了,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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