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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的固守关中之策,让杨秋、成宜、张鸣、凌孺等西凉文武大吏非常吃惊。

中原大战结束后,河北的实力已经日见雄厚,这一点韩遂早在攻克关中时就向众人解释过。以西凉目前的实力,无法独自坚守关中,必须联合袁绍共抗河北。但从目前形势来看,西凉人的生存危机越来越严重,若继续坚持被动防御的策略,关中极有可能丢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死中求生。”韩遂坚决说道,“这一战,不打也得打。”

“欺骗河北人,把河东北疆军诱进关中予以围歼,风险太大。”张鸣立即反对,“北疆军进入关中的目的是打关西,打洛阳,他们不可能只有五万大军,他们的五万大军也不可能全部进入关中。我们一旦把进入关中的北疆军消灭了,必将遭到河北的疯狂报复。”

“河北到底有多少军队?看看中原大战就知道了。李弘在中原大战中欺骗了所有对手,在大战的最后时刻竟然从大漠调来十万胡族铁骑参加决战,转眼之间就把袁绍的联军吞噬了。河北最强悍的力量是什么?不是河北的二十多万大军,而是李弘,是对李弘俯首听命的大漠铁骑。”

“我们全歼了河东北疆军,真的能固守关中吗?很难,太难了。或许你认为北疆军在中原大战后,在关中遭受重创后,在受到袁绍、曹操和刘备的军队牵制后,短期内因财赋不足的原因无力继续用兵关中,但你想过大漠上的铁骑吗?”

“从大漠到关中有多少路?胡族铁骑翻越了贺兰山,穿过灵武谷赶到黄河,然后呼啸而下,旦夕之间就能冲过六盘山。李弘如果决心扫平关中,大漠上的胡族铁骑会克服一切困难杀进关中,他们随时都能打到长安。”

“李弘用胡族铁骑打中原,或许有那样这样的顾忌,但关中现在荒无人烟,长安更是被李?一把火烧得形同废墟。李弘还有什么顾忌?李弘是头豹子,是头血腥残忍的豹子。在他眼里,没有捕杀不了的猎物。十几年来,我们屡屡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被他击败,今天我们更是处于绝对劣势,我们根本没有击败他的可能。”

张鸣是前度辽将军张奂之子,和韩遂是同门。这次西凉军之所以能拿下长安,占据关中,其居功至伟。张鸣五十多岁,胡须花白,身体消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强烈反对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我们攻打关中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西凉,是为了保护西凉,守卫疆土。我们要想保护西凉守卫疆土,需要两个至关重要的条件。一是军队。我们需要军队,需要足够强悍的军队。二是财赋。军队需要钱粮,西凉百姓的赈济需要钱粮。但西凉没有足够的财赋,所以我们才打到了关中。但打到了关中,占据了长安,我们就能拥有三辅之地吗?”张鸣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声说道,“文约兄,打北疆军是需要军队的,袁绍既然给了我们钱粮,你就不要指望他的军队会竭力死战了。我们损失惨重,还怎么占据关中?李弘也罢,袁绍也罢,都会乘机攻击我们抢夺关中。我们狼狈不堪地逃回西凉,要兵没兵,要粮没粮,如何护守西疆?”

张鸣的话引起了杨秋、成宜、梁兴等人的附和。作为李弘的对手,他们在痛恨李弘的同时,也非常拜服李弘,同时,他们更缺乏战胜李弘的信心。

韩遂似乎早就料到了西凉人没有攻击北疆军的勇气和决心,他很平静,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对张鸣和杨秋等人做出任何的反驳和说服。

“到目前为止,河北除了威胁我们,没有答应我们任何条件。”凌孺无奈地说道,“皇甫郦已经发出了最后警告,如果我们在本月底依旧拒绝河东北疆军进驻关中,他们将发动攻击。难道我们就这样拱手让出关中?”

“以河北目前的情况不可能答应我们的条件。”张鸣摇头苦笑道,“换了你,你答应这样的条件吗?”

“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在西疆极为困难的时候,伸手帮助西疆的是河北,是李弘。当时关中被袁绍占据着,河北要想把钱粮运到西疆,需要翻越塞外的大草原,需要越过弓弦沙漠和天穹沙漠,需要渡过滔滔黄河,困难重重,而途中的消耗更是惊人。但河北咬牙承担了,河北苦苦坚持了下来。我记得你们对我说过,当看到河北派人千里迢迢把钱粮运到西疆的时候,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流泪了,文约兄也流泪了。”

“或许你们认为河北当初帮助西疆,是想利用西疆的军队牵制袁绍,或许你们认为袁绍为了稳定关中也会帮助西疆,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河北不帮助你们,袁绍就不怕你们出兵关中吗?袁绍把粮食给了你们,他就敢攻打河东吗?不会,袁绍绝不会打河东,他没有那个实力,他只有死守关中挨打的份。事实也证明,他的确是担心河东北疆军攻打关中而刻意拉拢西疆。”张鸣用力敲了敲案几,“我一直在关中,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正愿意帮助西疆,真正愿意护卫西疆的只有河北,只有李弘。”

“今天,你们不领河北这个情,不愿意给李弘这个面子,河北也罢,李弘也罢,都没有怨恨你们。他们依旧很尊重西疆,很尊重文约兄,三番两次派皇甫郦到长安具体商谈,为什么?当真是因为中原大战后,他们无力攻打关中吗?不是,他们是想和西疆好好商量,尽可能满足西疆的要求,帮助西疆的军队护守西陲。”

“但是,到今天为止,文约兄和你们都没有商谈的意思,你们提出很多无理要求,一再拖延时间。我原以为你们想利用这段时间稳定关中,静待时局变化,以便从商谈中为西疆争取最大的利益,谁知道……”张鸣望着韩遂,愤怒地挥了挥手,“谁知道,你们竟然昏了头,要和河北翻脸,要和北疆军作战。早知如此,当初我绝不会打开长安城门,帮助你们夺取关中。现在我不但没能帮助西疆,反而把西疆送到了败亡的深渊,我真是后悔万分。”

张鸣的话让西凉很多大吏脸显愧色。这几年,如果不是河北信守承诺,向西疆源源不断地运送赈济钱粮,西疆的确难以为继。也正是因为有河北的支持,袁绍才感到了来自西疆的巨大威胁,迫不得己,他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拉拢西疆。但即使是这样,袁绍还是在冀州大战后,杀了马腾,把马超赶回了西疆。本来那次韩遂是有机会攻占关中的,但因为马超急于报仇雪恨,和韩遂闹翻,西凉内讧,结果功亏一篑。如果要深究起来,罪魁祸首就是袁绍,他的确没有帮助西疆的诚意。

但目前河北为了攻打洛阳,对西凉人步步紧逼,让西凉人倍感威胁。

“以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杨秋看到韩遂和凌孺都低头不语,于是小声问张鸣道。

“当前天下有两个天子,两个朝廷,西凉到底该尊奉哪一个天子,哪一个朝廷?”张鸣大声问道,“谁能告诉我?”

“西凉这几年脚踏两条船,看上去左右逢源,其实极为被动。今天这种局面的出现,正是因为当初选择的错误。西凉到今天为止,竟然不知道大汉天子是谁,大汉朝廷在哪,你们难道不觉得非常悲哀吗?文约兄也罢,你们也罢,口中信誓旦旦说要拱卫西疆,但其实心里空荡荡的。你们不知道西疆的未来,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因此常常在复杂的形势中茫然无措,一筹莫展,甚至接连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对策。”

“西凉要想摆脱困境,首先就要确立自己到底该尊奉谁为大汉天子,该遵从哪一个朝廷的命令。”张鸣看看众人,缓缓说道,“然后,西凉该做出何种选择,将来的命运是什么,也就一清二楚了。”

“文约兄的选择很明确,他要联合袁绍打河东的北疆军,他尊奉的是南阳的天子和朝廷。”张鸣望着韩遂,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文约兄似乎忘记了,如果袁绍决心中兴大汉社稷,南阳的天子和朝廷现在应该在洛阳。袁绍有心篡汉,天下皆知,而文约兄和这样的人联手,将来西凉的命运是什么,还用得着我告诉诸位大人吗?”

“或许文约兄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以关中为根基,称霸西疆。”张鸣脸显鄙夷之色,“从眼下的形势来看,文约兄称霸西疆确有可能,但其结果不外乎因为穷迫而成为西疆的流寇,最后逐渐丧失拱卫西疆的能力。所谓称霸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身受其害的是西疆广袤的疆域和三十多万无辜百姓。”

西凉诸将惶惶不安。

皇甫郦在长安拜访了所有的西凉将领,他的努力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而今天张鸣这番义正严词的“轰击”,更让西凉将领对目前的局势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杨秋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劝谏韩遂,请他再慎重地考虑。

“假道伐虢,你们听说过吗?”韩遂笑着问道。

诸将沉默不语。

“从李弘率军杀进西疆到现在,十几年了,我们一直是敌人。我们并肩杀过敌吗?我们是生死之交吗?”

张鸣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河北一直说要打洛阳,好,我们就帮他打洛阳。打下洛阳之后呢?我们到哪?是回到西凉还是继续坐镇关中?”

这句话无需答案,河北不会让韩遂和他的西凉大军长久驻扎关中。

“我们回到了西凉,继续戍守边陲。晋阳的天子和朝廷回到了京都,而李弘则继续率领他的大军南下征伐。”韩遂盯着张鸣,一字一句地问道,“西凉呢?谁来解决西凉的问题?洛阳的天子和朝廷在没有平定天下之前,会集中力量解决西凉的问题吗?我们能相信洛阳的天子和朝廷吗?”

韩遂慢慢站起来,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了张鸣面前,“你的话有道理,你和我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西凉,但你认为我们必须尊奉天子和朝廷。但今天你看看天下,还有谁尊奉天子和朝廷?南阳的天子和朝廷也罢,晋阳的天子和朝廷也罢,有谁真心实意地去尊奉?”

“李弘勤王成功后,在晋阳待了几天?对于河北来说,是晋阳的朝廷主掌权柄,还是大将军行辕主掌权柄?袁绍呢?袁绍占据洛阳多少年了,他何曾想过要把天子和朝廷接到洛阳?你让西凉人去尊奉天子和朝廷,去尊奉这样的天子和朝廷,对西凉有什么用?能帮助西凉摆脱困境吗?”

“西凉要想生存下去,只有靠自己。这么多年的拼杀,无数兄弟的鲜血和生命,已经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生存之路。”

韩遂面朝众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现实是残酷的,河北的确很强大,强大到让我们西凉人丧失了斗志。没有斗志,何谈生存?”

“大家对河北都抱有幻想,奢望他们能帮助西凉,能拱卫西凉,我也一样,我也有同样的奢望。”韩遂用力一挥手,“好,我们拿出诚意,和河北谈一次。如果河北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就联手河北打洛阳。如果河北仍旧拒绝,那我只能绝望地告诉大家,我们要想活下去,只有誓死一搏了。”

“对于西凉来说,眼前最急迫的问题是生存,三十多万百姓的生存。我本来打算在关中稳定后,立即迁移人口,但现在如果我们和河北联手了,关中即刻稳定,不存在任何危险,我们可以马上开始人口迁移。”

韩遂手指张鸣,“你亲自去和皇甫郦商谈。只要河北答应了这个条件,关中我可以给他们,洛阳我可以帮他们打。等打下了洛阳,我也可以立即带着大军返回西凉戍守。”

“我现在只有这一个条件,如果河北不答应,那我们只有拿起武器,为自己的生存,为西凉的生存而浴血奋战,绝不后退。”

皇甫郦断然拒绝。

“仲仪兄,西凉只有这一个要求,一个要求……”张鸣苦苦哀求,“文约兄已经退到这一步了,你还要他怎样?你可以不让西凉大军驻扎在关中,但总要让西凉百姓迁到关中,让他们活下去吧?这个小小的要求也过分吗?”

“这个要求不仅仅过分,而且会让大汉迅速、彻底地丢失西疆。”皇甫郦愤怒地挥动双手,大声叫道,“朝廷宁愿调拨给西凉五年的赈济,宁愿给西凉十万大军足够的粮饷,宁愿让庞德将军率军收复河西五郡,也绝不会让西凉人迁入关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张鸣气得浑身颤抖,嘶哑着声音叫道,“你可以问问长公主,问问大将军,你有什么资格一口回绝?难道你非要让关中变成血肉横飞的战场?”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是西凉人,难道你不知道?”皇甫郦指着张鸣的鼻子怒声骂道,“你这一辈子白活了吗?西凉三十万人口迁入关中,整个西凉的防线随即就要后撤两千里,羌人的铁骑很快就会杀到大散关和陈仓一线,直逼长安,西疆将全部丢失,关中将成为烽火连天的战场。”

“西凉大军依旧在西疆戍守边塞,羌人怎么会杀到关中?你不要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皇甫郦怒极而笑,“你父亲是本朝名将,威震边疆,为什么你们几个后人却对兵事一无所知?”

张奂到了晚年潜心研习经学,弟子上千。他的大儿子张芝,次子张昶都是书法名家,而张鸣自己则是经学大儒。皇甫郦的这句话让张鸣气得面红耳赤,瞪着眼晴羞愧无言。

“当年大秦国的蒙恬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北上,打下了河套,兵逼阴山,开拓了大大一片疆土。为了戍守疆土,始皇帝下旨,从内地数次迁徙数十万人口北上充边。”

“当年大将军卫青,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等本朝名将屡屡率军远征,为大汉开疆拓土。为了守住这些疆土,孝武皇帝在二十多年里,先后下旨迁徙了一百多万人口北上到河套和河西两地屯田戍边。”

“大秦国的始皇帝和本朝的孝武皇帝,为什么不惜耗费巨资迁徙人口戍边?很简单,戍边的军队需要粮食,但从内地把粮送到边塞,耗费非常大,对国力的消耗更是惊人。没有哪一朝的国力能够长时间承担如此沉重的负担。戍边需要源源不断的兵源,但从内地千里迢迢赶到边塞的士卒常常水土不服,无法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而且一旦遇到战事,边塞也无法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兵力补充。”

“北迁人口之后,边郡的人多了,耕地数量多了,兵源和粮食有保障了,边塞随即也就越来越安全了。”皇甫郦极力忍住怒气解释了几句。“十几年前,北疆、西疆都是战乱不止,看上去是国力不够,朝廷的财赋不足,但深究起来是因为边郡土地兼并严重,吏治极度腐败。加上边郡气候恶劣,胡人屡屡入侵,百姓无法生存,只好背井离乡,一逃了之。边郡人口越来越少,土地荒芜越来越多,兵源和粮食急骤锐减,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边塞陷入战火也就在所难免。随着时间的延续,这种循环越来越厉害,等情况恶劣到无可挽救时,边塞戍守也就崩溃了,战火随即冲天而起并迅速蔓延到整个边陲。

“如今西疆的戍守已经崩溃。北疆在朝廷和大将军的努力下,数次迁徙流民北上屯田戍边,在经过十五年时间的整治后,逐渐恢复了稳定。”

“西疆若想恢复稳定,击败羌人仅仅是一个小问题,更大的问题是迁徙人口,是屯田戍边,是推广和实施一系列新政,从而确保西疆能够长期稳定下来。”

“我到长安之前,朝廷曾为西疆的事商讨了多次,其中有大臣也提到把西疆暂时放弃,把西疆百姓全部迁徙到关中的建议,但这个建议随即遭到了否决。西疆一旦放弃,西疆的百姓一旦迁入关中,西疆的形势就彻底变了,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西疆一旦丢失,关中则岌岌可危,朝廷为了保护中原,势必要在关中倾尽全力,这将大大延误朝廷平定天下的步伐。更为严重的是,将来,朝廷为了夺回西疆,为了向西疆迁徙人口,为了在西疆屯田戍边,需要耗费惊人财力和物力。西疆有可能再一次把大汉活活拖垮。”

“你现在明白了吗?”皇甫郦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怒气冲天地说道,“西凉人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大汉。大汉倾覆了,西凉还能独自存在多久?西凉三十万百姓还有多少人能在烽烟四起的战火中活下来?西凉人在西疆活得艰苦,但到了关中,很可能活得更艰苦,死得更快。”

“至于说西凉大军在西凉百姓迁徙后,还将继续戍守西疆,这简直是笑话。他们怎么戍守?吃草还是吃泥巴?羌人有自己的部落,有自己的牲畜,他们呢?他们的家园已经迁徙到关中,他们的粮食距离边塞有一两千里路,就算运到了边塞,还能剩下多少?你让他们怎么守?谁愿意去守?”

“文约兄老了,胆子小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锐气已经没有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西凉军的生存,只有三十多万西凉百姓的生存,唯独没有大汉的生存,没有大汉数千万百姓的生存。”皇甫郦一拳砸到案几上,“你回去告诉韩文约,如果他执意和朝廷为敌,我们宁愿杀了他,也绝不会让他葬送西疆。”

张鸣无力地坐在席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完全糊涂了,不知道谁对,谁错。

西凉人为什么这样悲苦?为什么连生存都无法保证?为什么连活着都这样难?为什么?

韩遂和西凉的文武大吏看到张鸣摇摇晃晃地走进大堂,一脸悲愤之色,无不黯然。

河北这几年忙于征伐中原,平定天下,根本无力顾及西疆,但他们坚决拒绝让西羌人迁入关中,同时他们又要夺走关中,夺走西凉人最后的希望。

西凉人被逼到了绝境。不打,退回西疆,死路一条。打,败回西疆,也是死路一条。不打也是死,打也是死,最后还剩下一个希望,那就是打胜了,牢牢占据关中,把生存的权力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上。

“李弘如果带着铁骑杀来怎么办?如果他为了报仇,疯狂杀进关中怎么办?”这是西凉大吏最大的担忧,没人有信心击败李弘。

“击杀河东北疆军之后,有两种可能。”韩遂冷静地说道,“一,李弘为了顾全大局,只好答应我们的条件,集中力量夺取洛阳。二,李弘为了把我们赶回西疆,暂时放弃攻打洛阳,集中所有力量夺取关中。”

“如果诸位大人是李弘,将做出何种最有利于河北的选择?”

所有西凉大吏都知道了结果。为了确保北疆军全取中原,从而牢牢占据平定天下的优势,李弘只有选择第一种办法,拿下洛阳。如果李弘采取第二种办法,他极有可能在占据关中的同时丢失黄河以南的所有土地,最后他只能退守黄河以北,被迫接受隔河对峙、鼎足而立的不利局面。

“现在,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意见吗?”韩遂淡淡地问道。

“拼了。”杨秋突然拔刀在手,一刀剁下,案几拦腰中断,“拼了。”

五月下,袁绍书告韩遂,同意韩遂的攻击之策,并急调高干、辛毗等四万大军进入关中参战,命令段煨率军在关西方向牵制部分北疆军。

韩遂随即约见皇甫郦,答应河北的要求,让河东北疆军渡河进入关中,准备联手攻击洛阳。

皇甫郦带着韩遂的奏章,急返河东。

六月上,河东,蒲坂津。

右车骑将军、太尉徐荣急令右将军杨凤,立即指挥大军分批渡河,屯兵于冯翊郡的下?城青戈渡口,并架起船桥,做好进入渭水河南岸的准备。

华雄、何风带着两万前锋军先行渡河。

“你们到了下?之后,杨华的楼船将把粮草军械从水路送过去。”杨凤站在河堤上,指着河面上一艘艘扬帆远去的战船说道,“船桥不要急着架,等我的命令。”

“见到文约先生后,我该怎么说?”华雄问道,“我们有多少大军进入关中?”

“十五万。”杨凤挥挥手,“你告诉他,我们将有十五万大军陆续进入关中。”

华雄、何风吃惊地看着杨凤。

“大人,这会把韩遂吓跑的。”何风疑惑地问道,“大人为什么不少说一点?”

“他会跑吗?”杨凤摇摇头,“我要逼着他早点出手。如果等韩遂准备好了,这仗就难打了,我们的损失会很大,西凉人也所剩无几。”

“大人想把文约先生围在长安?”华雄问道。

“有这个想法。”杨凤说道,“等太尉大人赶到河东后,我再和他仔细商量商量。西凉人既然不愿回去,我只好想办法把他们赶回去了。”

“多说一点也好,也许会让文约先生改变主意。”华雄叹了口气,“如果文约先生愿意和我们联手,对关中,对西凉都有很大好处。”

“你去之后,多劝劝他,希望他能改变主意。”杨凤说道,“太尉大人在书信中说,他要亲自约见韩遂一次。关中这一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西疆毕竟要人去守,不能白白丢给羌人。”

“麴义将军何时能到?”何风突然问道。

“麴大人取道塞外,日夜兼程赶往萧关去了。他将带着铁骑大军从六盘山方向一泄而下,直杀长安。”杨凤笑道,“这次,我们和他比比,看看谁先赶到长安城。”

六月上,西凉,武威郡,天穹沙漠东南部。

征西将军庞德接到太尉徐荣急令,立耶率军返回安定,到朝那城会合镇北将军阎柔的铁骑大军。

“怎么,不打金城了?”铁钺奇怪地问道。

庞德摇摇头,把徐荣的书信递给他,“太尉大人说,把西凉留给文约先生,不要我们打了。”

“不打西凉?”雷子迟疑道,“不打西凉,我们就要在关中和西凉军决战。韩遂好不容易占据了关中,想把他逼回去,不容易啊。”

“太尉大人说得也对。”铁钺把书信匆匆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了雷子,“我们过了黄河,数万大军的粮草补充是个大问题,还是在关中打韩遂较为稳妥。”

“文约先生为了保存实力,极有可能不战而退。”庞德笑道,“这次打关中,也许很轻松。”

“便宜都给你占了。”雷子大笑,“让谁留下?羌人的铁骑就在武威城一带游戈,时刻威胁金城,这里不能没有军队。”

“让先零王狂风沙留下,其余人急返朝那。”

六月上,西凉安定郡,萧关。

卫峻望着匆匆而来的刘冥,十分不满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大单于呢?”

“我来迟了吗?”刘冥看看阎柔,躬身说道,“我接到太尉大人的书信后,没有丝毫停留,带着大军日行百里而来,应该没有耽误时间。”

阎柔笑笑,“胡子的行军速度太快,来早了。大单于呢?”

“大单于的军队较多,集结时间要长一点,估计四天后可以赶到朝那。”刘冥望着胡子笑道,“我们是不是立即翻越六盘山?”

“等大单于赶到后,我们就走。”阎柔抬头看看天色,笑着对刘冥招招手,“走,我给你接风。”

六月上,河内郡,河阳城。

司马懿高踞城楼之上,抚琴而歌。

突然,一骑绝尘而来,飞一般射进城门。

琴声嘎然而止。

司马懿转头望着靠在城墙上闭目假寐的魏延,微微一笑,“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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