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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节索取
她瞧着他,他亦瞧她,两人锋利又冰冷的眸子一撞,似寒刃交接,劈出刺眼的芒。(更新速度最快尽在)
两人的架势,颇有古兽争王的你死我活。
白云归似雄狮,居高临下,势在必得;画楼似猎豹,凶残毒辣,誓不罢休。
最终,白云归将头微偏,站起身来,走到藏刀十锦槅子前,怔怔望着那槅子的镂空花纹,声音里疲惫掩饰不住:“如果你有了孩子,是要送回去的……”
画楼覆了纤浓羽睫,将眸子里的冷锐悉数收起,恢复往常的宁静,声音里却有丝失望:“我知道了督军……我先出去了……”
不待白云归开口,便拉开了书房的雕花木门。
长羊绒地毯落足无声,走廊尽头的窗帘安静垂着。画楼的脚步一开始有些缓慢,而后便越走越稳,后背紧绷。
父母、正妻嫡子女、二弟五叔的正妻嫡子女……
五叔与公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其他的叔叔都是庶子……
二弟是白家老宅的支撑。
画楼便想起了二弟妹白甄氏。她对待下人、姨太太严厉,手段狠辣;对待公婆、妯娌、姑子叔子却亲昵不已。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快八岁了……将来到了出国留学的年纪,却……
她会不会有怨怼?
定会有的……
没有人愿意做囚徒;
画楼很快便收敛了心绪,这个时候她不能乱。韩夫人曾经对白云灵有恩,白云灵已经被这件事搅得不得安宁;白云展又惹上了陆冉,自顾不暇。若是她也慌了。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慕容半岑的学业还要指望白云归帮忙。
霪雨霏霏,将阳台ru白色栏杆染透;庭院雨花石小径湿滑,掌灯时分,掩映着彩色光泽;矮矮冬青树肥厚叶子越发浓翠,木棉树却光颓着虬枝,更添冬夜的孤寂。
黄昏,韩夫人三人便离开。
画楼洗了头发,坐在客厅壁炉前烤火。顺便烘干青丝。她腿上搭着羊绒披肩,身上穿着湘竹湖丝洒雪碎花夹袄,西湖水色青丝辩滚边的棕裙,绣着比翼双飞的杭稠面双梁贡缎布鞋。
褪了繁华,素淡如泼墨画里的古典仕女。浓郁青稠般发丝低垂在脑后。与雪帛相映,素净到了极致,反而风情款款。
她手里捧着一本古诗集在瞧,好似沉浸其中。
直到那逞亮脚步声,才抬起眼。
白云归已经走到她跟前,坐在她身边的沙发里。青灰色长衫显得他身姿挺拔,器宇不凡,自有雍容气度。
画楼眼波微睐。恬柔冲他一笑:“督军,您怎么下来了?”
语气跟从前无异,恭敬、疏远。只是那份疏远,更加明显了。
自从第一次在报纸上瞧着他,虽然眉眼含煞,却不觉得他有军人的孔武跋扈。他的威严,似天之骄子般与生俱来,那样妥帖!
自古帝王。可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fu'qi失睦,所以称孤家寡人。白云归虽然没有完全做到那样,却也有些潜质。
画楼对他无怨。
驰骋江山的男子,他们要的,是锦绣河山。是青史留名。为此,不顾代价。曾经的刘邦,不是在逃难时将妻子推下马车?不是将父亲送了任人鱼肉?
白云归学的,便是帝王之术。
画楼不恨,只是在生计上更加想取得他的信任。在感情上与他保持更远的距离。他这样的人,只需要帮衬扶持,不需要感情温暖的。偶尔他可能会累,但是成就感会将他填充。
鼻端便闻到了一股子雪茄的清香。
“我从ri'běn回来之后,在湖广都督叶胜昌手下谋职。”白云归声音平稳,淡然瞧了画楼一眼,“当时,北方政府当权者是袁总统。叶都督不是袁总统的嫡系,一直被袁总统忌惮。袁总统死后,**上台组阁,叶都督亦不是嫡系,兵力越来越弱,冀地、苏皖又全部都是敌对势力。叶都督一年后病逝,我和蔡、韩、贺三人囚了少帅,分了兵权。”
原来他是这样起家的……
画楼侧颜,他表情古井无波,鬓角的银丝微微泛光;
“那时我踌躇满志,一路南下,兵力渐渐充盈;他三人经营不善,最后合并一起。后来我在俞州被困,是他三人出兵解围,几乎倾家荡产帮衬我;他们被甘肃督军为难时,亦是我不顾损失北上相助。我们没有更加强悍的靠山,我们不是任何大势力的嫡系,想要生存下去,必须拧在一起,为了彼此放心,才想出互换人质这个法子……”
“如今,我终于显赫一方,整个东南都是我的嫡系部队,很多小势力依靠着我生存。可是我的家人,依旧留在霖城……我不能忘了,四面楚歌时的扶持。若是丢弃了他们三人,我就会让了自己的出身……我就会让自己松懈下来,那么南方这片沃土,迟早要落入觊觎者之手……”
“韩夫人那里,你出面帮我送韩小姐出去医治,我只当不知。”
他已经起身,半根雪茄尚未抽完,随手便丢进了壁炉里。
“督军!”画楼喊住他,“韩夫人那里,我不想出面!政治是liu'xuè的,我不想妇人慈悲,毁了督军的原则。倘若每件事都打悲情牌,规矩有何用?督军是军人,应该比我更懂军令如山。”
白云归顿时,只见炉火前的她,浓密黑发下,乌黑眸子冷冽凛然,面容有种肃杀之气。
“活在这个世上,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督军,这样的人生理念就太傻了……”画楼平静的眼眸,有丝淡然讥嘲,“督军,我跟您一样,分得清感情与原则……”
“不过,您有心怜悯韩小姐,我愿意帮着斡旋……不用督军夫人的名头,仅仅托朋友私下里帮衬,看看能否神不知鬼不觉将韩小姐送出去……”画楼粉腮含笑,眸子也柔了,“督军先支一千块钱给我!”
白云归认真瞧着她,这般精明的她,就这样答应下来了?
一千块钱……
他倏然想起,官邸的钱财,都是他的副官管着。普通人家,应该是主母当家的。
原来她打这个主意,她要他的私产!
白云归再次将目光落入她的眼眸里,她含水眸子如两轮冰魄,那般清澈单纯,却安静沉稳。精明的人应该世故,她的精明却是从天真里透出来,这样两种不可相溶的品格,在她身上结合得如此完美。
他微微挑唇一笑,心间似花影摇曳,有种不明的喜悦,眸子也亮,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明日让周副官把我的私产全部交给你管……督军夫人为了一千块钱开口索要,真寒酸!”
有个人帮他打理后庭,有个人为他生儿育女,孝顺爹娘,有个人为他红袖添香,有个人愿意为他做云媛认为特别俗气的事情……
有个人愿意为做他做想要的那种贤妻!
白云归只觉心口微暖,一种淡淡喜悦渐渐扩大,将她抱回了主卧。
这个他以前不抱奢望的小姑娘,此刻是令他惊喜的。
画楼也微讶。
就好似那晚她让他搬出去一样,条件苛刻只是为了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他却一口应承下来;
暧昧橘色灯影飘渺,画楼瞧着他褪去长衫、只穿了亵裤的身躯,有些迷惘。
真的同意了?
“督军,我不善于管家……”她试探问道。
他却紧紧盯着灯光下的她,繁绣枕席被青稠般黑发铺满,冰雪般娇颜妩媚动人,那幽若寒潭的眸子带着试探。他拉住她纤柔皓腕,低低嘶哑道:“小东西,这个时候你还在试探我?让你管你就管着……”
就是真的了!
画楼心中微定,便感觉掌心触碰到滚烫般如铁结实的肌肤。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鼓励她抚摸他。
她好似被烫了一般,慌忙缩回手,翻身将脸埋在枕间。
耳边是他爽朗的哈哈大笑。
好久了……好久没有听到他笑,好久没有这般**的夜。
她知道今晚又是难以安生,明日又会全身酸痛,轻微叹了口气,附身把床头的等捻了。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看着你?”他在她耳边呼气,轻含了她圆润的耳垂。
看着……她懂是怎么看着……
“有什么好看?”画楼微恼,他怎么还不死心?
曾经听闻,不管多么成熟干练的男人,总有某个时刻像孩子,讨不到糖吃,一直惦记着,一直哭闹索要着。
原来,白云归也有这样的时刻。这个念头一起,画楼恶寒。
“自然很好看……”白云归暧昧道,“亲眼瞧着,才觉得是自己的……”
画楼一愣,原来他的霸道,无处不在!
连这种事情,他都……
画楼无语。
“我不习惯!”她说得很坚决。
恍惚间,褪了衣衫的她已经被他抱到身上,跨坐在他腰腹间。他牵着她的手,在他身上轻抚:“这块疤,是第一次上战场,刺刀留下的……这块疤,是第一次遭遇暗杀,子弹留下的……”
明明是这般话题,他却说得缠绵不已,拉着她绵软的手掌,让她感受他……
她似乎被他带动,手指在他身上停留时间越来越长,只觉得这肌肤质感很好,肌肉结实有力,贲张肤质上灼烫,让画楼感觉到他对她身子的**……
他轻轻揽住她修长颈项,压低她的头,让她柔润的唇,吻在他的胸膛……
就像他吻着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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