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血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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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塔林里。

小青桃仍然联系不上沈昊等人，他们显然都已进入战场，申己也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一只半妖，这让她遇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困难处境——她得自己拿主意，到底要不要动用这座节点塔宣泄正在向妖山口转移的大量战场血气。

魔族头颅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液体，失去了原有的形态，现在的它就像一百只顽皮的猴子挤在一个狭窄的笼子里上蹿下跳，可无论怎样闹腾，一滴血也没有溢出。

“这个……怎么才能将血气引出来？”小青桃犹犹豫豫地问道，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殷不沉跳起几尺高，落地之后兴奋地说：“终于要动手了吗？太好了，看看谁还敢小瞧我。漆无上，想不到会是我破坏你的计划吧，殷胜千，你不认我做儿子，我也不认你做父亲，慕行秋，承诺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羽王……”

“停停。”小青桃打断殷不沉，照这样下去，战争结束他也唠叨不完，这样一催促，她反而又坚定了一分信心，“快说怎么引出血气？”

殷不沉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围着魔头转圈，正好一圈之后停下，“好办，首先得有一些妖器、妖物，这座塔的里里外外到处都有，然后还得有一件魔族遗物……”

“还要一件？”小青桃惊讶地问。

“当然，没有魔族遗物怎么能将血气引出来？”殷不沉也是一脸惊讶。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我啊？你就问了一句怎么做节点塔。然后……咱们就动工啦。”

当初改造妖塔的时候，小青桃和申己都觉得它肯定用不上，所以没有多问。如今申己走了，小青桃只是一名非妖道士，搜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件跟魔族相关的器物，除了——小青桃心中一动，召出自己的星陨如意，“这是我的主法器，里面有一点魔种……能用吗？”

见小青桃亮出如意。殷不沉先是惊恐地往后一仰，然后才慢慢凑过来。端详了一会，“应该可以吧，可是道士的法器上面有太多法术加持，比这颗头颅要坚固得多。恐怕得先打破禁制，才能用来引导血气。”

法器炼制要经历几次道统至宝的帮助，在这个过程中自动加持了大量法术，这是主法器与普通法器最大的不同，小青桃将如意往自己身边缩回一些，“去除禁制我的如意不也毁了吗？”

“道统法器用来施展妖术，怎么可能保持原样？反正你决定吧，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什么都听你的。”殷不沉转过身。悠闲地望着塔外，塔林里的狂风更猛烈了，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半妖的瘦弱身体即使在塔里也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好像稍不主意就会被风吹走。

“好，就用它吧。”小青桃咬牙做出决定，再去寻找其他道士已经来不及了，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辛幼陶的情报，慕行秋的判断也很可能是正确的。中断战场血气向妖山口的流动非常重要。

殷不沉立刻转身，手里多了一颗新鲜妖头和一根骨头。都是从塔外召过来的，“哈，拆除道统法器我可是轻车熟路，当年……”他及时闭嘴，当年他毁掉的法器都属于战死在老祖峰的庞山道士，实在不应该在小青桃面前炫耀。

即使做出决定，小青桃对星陨如意还是恋恋不舍，炼制法器的经历一一涌上心头，如今望山被封闭，再想炼制出同样完美的如意可就难了。

“再等一会，战场血气可就全部传走了。”殷不沉催道。

小青桃一狠心，将星陨如意递给半妖，不忍观看，转过身去。

殷不沉可没有犹豫，将妖头放在地上，抓住如意狠狠地砸下去，妖头碎裂，半凝的血沾在了如意上，殷不沉嘴里念念有辞，用骨头敲打如意，或轻或重、或快或慢，颇有几分悠扬的旋律，可这声音在小青桃听来却是壮士断腕般的折磨，道统法器通常要远离妖物，如今却被主人主动送出去被妖骨敲打。

好在时间不长，殷不沉举起星陨如意，“好了，里面的魔种已经失去活力，能不能吸进血气就要看运气了。”

小青桃接回如意，样子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沾上不少血污，让她心痛不已，“用它吸出血气，然后呢？”

“然后？要是突然有了一千、一万枚金魄，你怎么办？”

“我会妥善收藏起来，然后购买最好的材料再造一柄如意。”小青桃认真地说，不明白殷不沉想表达什么意思。

殷不沉脸上的表情既意外又敬佩，“不是随便扔着玩吗？哇，道士就是道士，连什么是随心所欲都不懂……”

“我明白了，你快施法吧。”小青桃催道，时间正一点点过去，多等一会就是在向妖山口多输送一批血气。

殷不沉慢慢伸出右手，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一把按在液体状的血骷髅上面，沸腾的血液立刻顺着手臂向上吞噬，殷不沉极快地高声念诵奇怪的咒语，不是人类语言，也不像是兽妖的吼叫或尖啸，而是一种类似于口哨的声音，小青桃甚至听不出每一声之间有什么区别。

血液浸染到殷不沉的肩膀时开始退缩，回到骷髅里，然后从另一个方向伸出一股来，小青桃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立刻将星陨如意递过去，承接那股伸出来的血气。

如意轻轻地颤抖起来，突然间沉重得如同一座山，小青桃立刻松开手，倒不是承受不住重量，而是受不得那股浓重至极的妖气，星陨如意还没有完全毁掉。仍然遵从主人的意愿悬在空中，小青桃退到墙边隔空施法，引导那股血气从塔窗飞出去。也不管前边有什么，随意地撞去。

血气由骷髅转向如意时还只是手指般的细细一股，离开妖塔时却已变成水桶粗。

轰的一声，好像有一座妖塔被撞倒了，殷沉仍在念咒，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向小青桃点点头。表示两人配合得很好。

殷不沉一开始转移出来的血气还不是很多，有了信心之后开始迅速增加。塔外的风沙之中轰隆声不断，不知有多少座妖塔被击毁。

“好大的胆子。”

从另一边的塔窗外飞进一团光，停在殷不沉身后，举掌要将他击毙。猛然看见站在墙边阴影里的女道士，微微一愣，手掌停住了。

“兰冰壶。”小青桃认出了来者。

兰冰壶将慕行秋送到妖山口之后，一直在与其他妖术师共同保护节点塔，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座，还在大量倾泄血气，她借助妖塔迅速传送过来查看情况，仓促间只看到殷不沉的身影，因此大胆飞进来。没想到塔里还有一名道士。

“庞山道士。”兰冰壶其实曾经见过小青桃，当时就没有注意，自然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两人互视。中间隔着殷不沉与血骷髅，都在分析眼前的状况与应对之策。

僵持只持续了片刻，两人同时施法。

兰冰壶暗笑自己过分紧张了，一名大概只是餐霞境界的小道士和一个有名无实的异史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她实在没必要害怕。

小青桃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兰冰壶的对手，就算申己还在。两人联手也斗不过这名庞山弃徒，可她不能逃走也不能认输，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星陨如意里的血气调转方向。

这根本不是一项想好的计策，小青桃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兰冰壶的第一个击杀目标还是殷不沉，她对庞山道士的攻击有所准备，只是这准备实在太不充分了。

小青桃的进攻也太慌乱了，那股血气最先击中的居然是魔族骷髅，刚一接触，殷不沉就被弹飞，撞在塔壁上惨叫一声，却因此躲过了冰冰壶的法术。

血气远比骷髅大，继续前进，扑向了兰冰壶。

兰冰壶大吃一惊，反应也是极快，甩手扔出一只玉镯，挡住了血气，可是不过眨眼的工夫，一股更强大的血气喷过来，吞没了玉镯，撞在了兰冰壶身上。

兰冰壶闷哼一声，突然消失了，她在最后一刻施展了瞬移之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可是全身已经沾到血气，对她是一次重大打击，她毕竟是道士，拥有纯净的内丹，受不得血气的浸染。

小青桃一愣，后一股血气不是她发出来的，事实上星陨如意已经不再接受血气，掉在地上碎成了几截。

“塔要毁啦！”瘫坐在墙边的殷不沉叫道。

血骷髅被自己的力量击毁了，大量血液从半空往外涌出，口子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血气也没有消失，还在顺着小青桃最后指定的方向前进，在塔身上撞出一个大大的窟窿。

小青桃没了主法器，纯以法力升起，伸手将殷不沉抓过来，带着他一块飞出节点塔。

就在他们身后，节点塔轰然倒塌，可空中的血洞并没有消失，而是越扩越大，血液持续不断地向地面流淌，形成了一座血塔，而血气也不再是一道，而是逐渐增多，向四面八方射去。

小青桃甚至不敢回头，快速向南方飞去，心里只担心一件事，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道统是否有帮助。

殷不沉却兴奋地大叫：“早知道这样也行，能省多少事啊，哈哈，我又学会一招……”

妖塔倒了一大片，风沙却小多了，小青桃心中感到不安，提升高度，运用天目向战场的方向望去，不洁之气令她的能力大打折扣，可她仍然望见了数个巨大的身形，绝不像是道士的法术。

“古神呐，这是什么玩意儿？”殷不沉失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挣扎，差点将小青桃也带得不稳。

小青桃扭头望见，心一下子沉下来，一只巨大人形居然就飞在离自己不到三里的高空中，那巨大的身躯全身都由尸体组成，脑袋却是极小，紧接着，她的心又是一紧，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辛幼陶、小蒿和白倾站在人形肩膀上，似乎已经无力逃脱。

“放开他！”小青桃的犹豫与胆怯就在这一刻消失，向辛幼陶飞去，同时发出数道五行之水法术。

殷不沉在在道士手里徒劳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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