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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萧焰,连同秦惊羽都吃了一惊,心中对这萧二殿下更加鄙夷,抛妻弃子,寡情薄幸,这样的人,实在该有多远躲多远,最好终生不相见。

“她疯了?”萧焰低喃,忽然拔高声音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霁风低沉道:“就是你离开苍岐的第二天。”

萧焰默然无声,叶霁风又沉声道:“萧焰,我们是那么多年的交情,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我特地带了辰儿来,就是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萧焰淡淡道。

“你不认我姐姐,不认我,难道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认吗?”叶霁风低叫,“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那个人,你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连这皇子之位都不要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那好,你把这戒指给我,我就告诉你。”

“不行!”叶霁风不假思索拒绝,冷哼道,“想要这戒指,除非从我尸体上摘下去!”

萧焰声音微冷:“我如果答应跟你回去,你是不是会自己摘下来给我?”

明明是她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拿来做交易?

半晌没听见叶霁风的回应,秦惊羽忍无可忍,大步穿过长廊站到门前,转念一想,又停住脚步,自己武功不济,又没帮手,搞不好没要回戒指,又惹出新的麻烦来!

刚退后一步,正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寻思对策,忽听得咯吱一声,旁边房门蓦然打开,那名男子疾步出来,过来砰砰叩门,嘴里低声叫着:“公子,不好了,小世子病了,上吐下泻,还在发热!”

秦惊羽听得撇嘴,适逢夏季,疟疾腹泻之类的病原本就是多发,再加上一路奔波,这么小的孩子,身体哪里扛得住?当爹的无情无义,这当舅舅的也是个傻子!

那女子抱着婴孩跟着出来,那孩子约莫半岁大,一张小脸又黄又白,看起来很是瘦小,五官还没怎么长开,也没看出像谁。

说话间,就听得房门哐当一声响,叶霁风旋风般冲了出来,从女子手里接过孩子,回头朝门内吼道:“萧焰,孩子病得不轻,你还待怎样?”

萧焰慢慢踱出房间,眸光轻扫,没顾上看他,却一眼瞥见那道正悄然后退的身影,“你怎么来了?”他大步走过来。

“刚好路过,这就走了。”秦惊羽干笑两声,又后退一步。

叶霁风转头看到她,眼睛亮了亮:“你是来找我的么?”

见得萧焰面色微黯,秦惊羽赶紧摇头:“哪里,只是路过而已,你们有事先忙,忙去吧。”人家在闹家庭矛盾,现场气氛不对,并不是讨要风影戒的好时机,她还是回避比较好。

叶霁风却是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你来得正好,他不愿跟我回南越,甚至不愿认这个孩子,你来劝劝他!”

“我?”秦惊羽有些傻眼,他们的家务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萧焰沉下脸来:“小风你有什么冲着我来,这事与她无关。”

叶霁风冷笑一声道:“与他无关?你就那么护着他?可怜我姐姐对你如此痴情,你却始乱终弃……”

“够了!”萧焰打断他道,“你真想知道,那就跟我来。”说着一把拉住秦惊羽的手,转身就朝房间里走。

“喂,萧焰你做什么?”他手劲那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得跌跌撞撞随着他去,心里直道冤枉,这八卦果然是偷听不得的,尤其是这些皇室秘辛,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萧焰,你放开他!”叶霁风抱着孩子跟着进来,盯着萧焰的手,目光恨恨。

萧焰没有理会,只单手关上房门,将秦惊羽按坐在凳子上,转身面对叶霁风道:“你听清楚,这话我只讲一遍,我与你姐姐当日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母后和叶夫人当时也在场,她们可以作证,你姐姐皇子妃的称号不变,这孩子的世袭爵位也会保留,一生尊贵,衣食无忧,我能给她的就是这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叶霁风惊得倒退一步:“你说……我母亲也知道?”

萧焰点头:“是。”

叶霁风径直摇头道:“我不信,这样的结果等同于和离,我母亲明知姐姐对你一往情深,怎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一定是你,是你和皇后逼着她答应的!是不是?”

“我们没有逼她,叶夫人自己点的头,你不信可以回去问她本人。”

叶霁风瞪着他道:“我们一起回去,在我母亲和姐姐面前当面对质!”

萧焰缓缓摇头,眸光却是看向秦惊羽,渐渐柔和:“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以后她在哪儿,我在哪儿。”

秦惊羽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正要发怒,忽见他嘴唇轻动,唇语吐出一句“欠我的人情”,怔了下,不得已挤出个笑容来,算是默认了。

“你们……好,我这就回南越去,不会再纠缠你们!”叶霁风不知是气是恨,刷的拔出腰刀,一刀割下截衣袍来,朝萧焰怒声道,“你辜负我姐姐,我没你这样的兄弟!”说罢大步冲向门口,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的,那婴孩在他怀里哇哇大哭。

秦惊羽听着可怜,联想到还在大夏皇宫的幼弟元熙,不由叫道:“叶霁风你这个疯子,你那小外甥要是再跟着你长途奔波,铁定被你折腾死!”

叶霁风闻言一顿,慢慢转过身,忽然一个箭步过来,将手中婴孩往萧焰身上一放,冷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就算不爱我姐姐,总该善待你自己的亲骨肉罢!”

萧焰看着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孩,皱了皱眉头:“小风……”待要去追,又舍不下身旁之人,稍有踌躇,就听得叶霁风冷哼一声,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离开。

轻叹一声,瞥见旁边那双滴溜溜直转的漆黑大眼,手上力道放松,苦笑道:“你就知道替我招惹麻烦。”

秦惊羽甩开他的手道:“你不是也一样,用我来当挡箭牌。”

“你可不是挡箭牌……”萧焰瞅着她,狭眸里幽光闪过,终是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带着个孩子不太方便,要不等他身体好些,我再派人送他回去?”

“你的儿子,随便你怎么样。”秦惊羽看了眼那婴孩,不知为何,心里直觉不大喜欢,原来讨厌一个人,真是要连他的家人子嗣都一并带进去的。

“他不是……”萧焰低喃,不知想到什么,咽下未尽之言,自嘲一笑,默然不语。

“他叫什么名字?”秦惊羽随口问道。

萧焰想了一会,答道:“好像是叫做萧景辰。”

“萧景辰?”秦惊羽念了一遍,哼道,“这名字还马马虎虎。”

萧焰不甚在意道:“我父皇取的名字,我也没怎么管的。”

经过此事,秦惊羽对他更无好感,站起身道:“你们父子团聚,我也不打搅了,先行一步!”

“等下。”萧焰叫住她道,“这孩子须得找大夫医治,我这就回宫,一起走吧。”

“不必了,我还有事,想在格鲁城里走走。”秦惊羽说完,率先出了门,听得背后细微脚步声,知道他尾随而至,也没理会。

刚走到转角处,忽听得底下一阵嘈杂声,有人喝道:“南越贼子,哪里逃!”竟是乒乒乓乓,短兵相接动起手来!

秦惊羽吃了一惊,要知道之前南越人士在格鲁那是很吃香的,谁敢如此狂妄叫嚣,还胆敢动手,难道……

“主子!”之前等在楼下的门人疾奔上来,见她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

“出了什么事?”秦惊羽低问。

那人答道:“我们也不太清楚,有几名住店的客人退了房急着要走,谁知外面来了一队人马,一言不和就打起来了!”

秦惊羽挑眉:“走,看看去!”

两人匆匆下楼,楼道处一左一右守着的门人也奔过来,挡在她身前:“主子小心!”

“没事。”秦惊羽摆摆手,但见大堂里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七零八落,掌柜和小二都吓得躲在柜台后面,地上已经躺着几人,而那场子里两道身影打斗正酣,青色劲装之人正是叶霁风,而那灰白长衫之人却也何等眼熟,他是……

“李一舟!”她脱口而出,眼里一阵湿热。

李一舟正避开叶霁风的刀锋劈来,忽听得这声,整个人都是呆住了,叶霁风趁机反手又是一刀,秦惊羽眼见凶险,出声示警:“小心!”

刷刷刷,数支长枪挥过去,直刺叶霁风胸口,李一舟困局得解,短剑一收,立时朝秦惊羽这边奔了过来,却有一人比他身形更快,携闪电之速,雷霆之势,穿过大堂,张开双臂将她拥了个满怀!

秦惊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阳刚之气直冲鼻端,听得那熟悉的嗓音在耳畔低叹:“羽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是……雷牧歌!

李一舟慢了一步,在一旁连连跺脚:“喂,雷你太不够意思了,先前打架你袖手旁观,这会抱人就跑得比兔子还快,总该留点什么给我吧?”语气虽是埋怨,脸上却满是欢喜欣慰。

“行啊,我把那几名南越人留给你,你拿去当药人什么的,随便你!”雷牧歌哈哈大笑,手臂仍是环在她腰上,经过这场离别,往日的霸道又回来了大半!

“雷牧歌你先放开我!”秦惊羽掐着他的手臂低道,店里又是大夏兵士,又是暗夜门人的,一上来就对她搂搂抱抱,教她这张脸往哪里搁!

雷牧歌往四周看了下,手臂上移,转而揽住她的肩,眼神炽热,声音放低:“我不放,以后再不能放你跑了!”

叶霁风听得这边声响,脸色愈发青白,脚下步伐也逐渐凌乱,那使长枪的兵士都是雷牧歌手下的精兵强将,平日训练有素,这回在太子殿下面前更是卯足了劲,越战越勇,只听得嘶啦一声,竟是将叶霁风的衣袖戳破,眼看就要刺中皮肉!

忽见白光一闪,原本占得上风的长枪哐当一声落地,那兵士被震得虎口发麻,倒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叶霁风乘机跳出圈子,退到大门口。

墙壁上,一柄柳叶刀半截直入,尾部还微微颤动!

“原来店里还藏有高手!”李一舟冷笑一声,带人就往楼上冲。

秦惊羽这才想起楼上还有名厉害角色,见雷牧歌面色凝重,大步踏出,急忙按住他的手臂道:“都给我站住!”

“怎么?”雷牧歌不明所以,却也依言不动,李一舟一行人也停下脚步。

秦惊羽看了看地上受伤的人手,再望向门口的叶霁风,叹了口气道:“留下那戒指,你的人,你都带走吧,马上离开格鲁,走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

叶霁风抿紧了唇,盯着她半晌,终是上前扶起几人,一声不吭走出门去。

秦惊羽朝他背影低叫:“叶霁风,我的戒指……”

“想要,那就从我尸体上摘!”叶霁风扔下一句,径直离开。

几名大夏兵士持枪追出,却被秦惊羽唤住:“算了,由他去!”这小子太过固执,不能硬来,她也没想到真要与他生死对决,就先这样吧。

“他是谁?”雷牧歌低问。

“南越大将军叶庭之子,叶霁风。”秦惊羽回过头来,解释道,“在苍岐的时候他帮过我的忙,我不想为难他。”

雷牧歌点头道:“叶庭当年是伤在我父亲手下,回到军营当日不治而亡……真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他的后人。”沉默了下,蓦然抬眸,目光如电,“楼上那人是谁?”

秦惊羽如实答道:“是萧焰。”

雷牧歌面色骤变,唤了李一舟等人留在她身边,自己飞奔而上,朝着那柳叶刀射出之地驰去,秦惊羽心头一个咯噔,拉着李一舟赶紧跟上。

但见几间厢房大门敞开,布帘微动,楼道里空落落的,哪里还有人在?

“已经跑掉了。”雷牧歌看了看那洞开的窗户,剑眉拢起,回头着急问道,“你已经跟他碰面了?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是,我来格鲁的时候,他早就在皇宫里了,之前萧冥跟兰萨达成协议,由南越派兵帮助西烈朝廷剿匪平乱,事后兰萨骑虎难下,南越军队开进了格鲁,就驻扎在皇宫附近,萧冥大概是国内事务脱不了身,就让他弟弟来格鲁坐镇——”秦惊羽瞅着他不悦的俊脸笑了笑,安慰道,“也幸好是萧焰,不是萧冥,若不是他调开军队,明里暗里相助,我们也没那么容易颠覆政权。”

雷牧歌面色缓和了下道:“西烈新皇即位之事我们在路上也听说了,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位朋友?”

李一舟在一旁听得瞪眼:“不会吧,格鲁之变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

秦惊羽微微颔首:“正是。”

“萧焰……”雷牧歌与李一舟对视一眼,沉吟道,“他为什么要帮你?”

秦惊羽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他与萧冥政见不合吧。”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没有?”雷牧歌跟着又问。

秦惊羽笑道:“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成天跟个花痴似的,烦都烦死了。”好在他现在拖着个孩子,也该回南越了,而她回大夏,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雷牧歌看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心头大石落地,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秦惊羽见他与银翼一样,说起萧焰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由得挑眉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雷牧歌答得干脆。

秦惊羽显然不信,低哼道:“少糊弄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雷牧歌笑道:“别一惊一乍的,哪里有什么事,那萧氏兄弟诡计多端,我们是不想你被他的外表蒙蔽欺骗。”

“是啊是啊,南越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我们一进店看见那南越服饰的人,就忍不住打起来!”李一舟适时帮腔,转移了话题,“没想到那几人根本不经打,还不用雷出手,对方就被我们撂倒一片,那叶小公子的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和我半斤八两,伯仲之间。”

“半斤八两?”秦惊羽忍不住撇嘴,“我怎么看见他的刀都快砍到你身上来了?”

李一舟摸着面颊,讪笑道:“我那不是听见你叫我,一时恍了神吗?殿下你可知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你倒好,跑到这西烈都城来享福!”

“咳,下回再有这样的福,我让给你得了!”秦惊羽叹口气,将自己从古城与众人分别之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下,从死城奇遇说到猰貐伥鬼,从石棺脱险说到皇宫探秘,从滴血验亲再说到大局落定,听得两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当然,萧焰对她的种种纠缠则是略过不提。

说罢问道:“你们呢?这半年多是怎么过的?大夏那边情形如何?我父皇母后和元熙都好吗?”

“陛下娘娘都好,而我们……一直找你,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开始还瞒着天京那边,后来实在没法,三个月前,我回去了一趟,负荆请罪……”千言万语凝在唇边,长叹一声,雷牧歌也不顾有人在场,从身后搂住了她,手臂收紧,似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膛。

李一舟看得眼酸心也酸,涩然道:“雷回京被他爹狠抽一顿,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军营,养了大半月才好,还好那队商旅来得及时,看到你那发钗,雷这大半年来头一回露出笑脸!”

雷牧歌瞟他一眼,手掌松开些,低沉道:“你不也一样!”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还因祸得福为大夏拉了个强有力的盟友,可喜可贺,走,找地方喝酒去!”看这两人,大半年不见,形貌气质都没怎么变,就是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秦惊羽大为感动,从雷牧歌怀中挣脱出来,拉着他俩就往外走。

“别急,先办正事!”雷牧歌叫住她,朝李一舟努嘴道,“快把药拿出来给她服下。”

“什么药?”秦惊羽怔道。

李一舟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来,揭开瓶盖,倒出一粒枣红色的丹药来,动作极为难得的小心,见她迟疑不动,没好气道:“穿肠毒药。”

“好你个蒙古大夫,胆敢谋害当朝太子,看我不诛你九族,要你殉葬!”她假意动怒。

“殉葬就殉葬,有句话叫什么,生不同衾死同穴!”李一舟张口就来。

“都胡说什么呢!”听两人越说越离谱,雷牧歌一声低喝,递了只水囊过来道:“这是幽朵儿根据那本古籍炼出的解药,快些和水服下吧。”

“幽朵儿?她这么厉害,居然把解药炼出来了?她人在哪里,在大夏吗?”秦惊羽又惊又喜,赶紧接过药丸喂进嘴里,又灌下一口水,咽了下去。

雷牧歌摇头道:“她还在密云,药是她哥哥幽福仑送来的,说是密云岛上出了点事情,她要着手处理,而且她初学古籍,虽有三大长老辅助,但因功力不够,这丹药效力有限,还须再炼一粒,方能彻底解毒,估计又要等很长一段时日了。”

“密云岛出了什么事?”秦惊羽诧异道。

雷牧歌答道:“好似是说岛上的火山喷发,毁掉了许多地方,包括那号称密云圣地的暖玉神泉,也一并毁了。”

“暖玉神泉?”秦惊羽低念,不胜遗憾道,“可惜,世上再没有七彩水仙了。”

雷牧歌也是感叹道:“是啊,据说那温泉可治百病,辅助疗伤具有奇效,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功能……一场天灾,就这样毁了!”

“治病……疗伤……”秦惊羽揉着额头,脑海中恍惚闪过一幅白雾缭绕的画面,人影若隐若现,看不清身形样貌,直觉不想再谈此事,甩了甩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李一舟问。

“庆祝我们重逢,当然先找地方喝酒!”秦惊羽心情大好,看看两人又黑又瘦的俊脸叹又道,“等回了大夏,我一定把你俩养得壮壮的!”

“回大夏?”雷牧歌望着她似笑非笑道,“短期内恐怕是回不了大夏了。”

“什么意思?”秦惊羽怔道。

雷牧歌在她额头轻点一记道:“还不是你自己惹出的祸事!”

“我?我惹什么事了?”秦惊羽瞠目。

“你难道忘了,我的玉镯……”李一舟哭丧着脸道,“你可答应过的,要把我的玉镯要回来,不能食言啊!”

秦惊羽这才有些明白,心虚低道:“难道是轩辕清薇……”

雷牧歌点头道:“正是,上月东阳国主轩辕敖送来信函,要与陛下恳谈两国联姻之事……陛下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命我和一舟护送,你速去东阳解决!”

速去东阳……

秦惊羽只觉得头皮发麻,讪讪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那东阳公主模样生得美,脾气又好,要不这样,我们仨打个商量……”

见她一双色眼在身上瞟来瞟去,李一舟推开房门,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用商量,我坚决不答应!”

“哼哼,这个庸医,关键时刻就开溜!”秦惊羽扁了扁嘴,目光又转向雷牧歌,满面堆笑唤道,“牧歌……”

“哎,叫得真勾人!”雷牧歌不躲不避,俯身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一口,“没听够,再多叫几声,我百听不厌——”

“你……胆敢轻薄我……”秦惊羽哭笑不得,见他欺身过来,只好低头告饶,“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雷牧歌俊脸含笑,又搂住她亲了下,方才作罢,盯着她的眼睛道:“真是想死我了,你说,你想我不?”

秦惊羽嘿嘿干笑:“太忙了,没顾得上……”见他面露凶光,又要低头下来,赶紧改口道,“想的,经常都想。”

雷牧歌心满意足,拥着她叹息道:“这一次真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后再不许你离开我视线半步,听到没?”

“我耳朵还没聋呢,雷婆婆!”秦惊羽翻个白眼,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这就去跟掌柜打个招呼,你们在这客店住上几日,等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

雷牧歌听得皱眉:“这地方你也待得够久了,还需要准备什么,立时就可以动身!”

“着急什么啊,总得回宫去告个别,送送行之类的。”明日就是乐皇后出殡之日,还有,银翼初登帝位,百废待兴,她实在不太放心,一想到那张冷峻的面容,心底登时软下来,该怎么跟他说这离开的事……

“你要跟谁告别?”雷牧歌面色微冷。

秦惊羽正待说话,忽听得有人冷哼道:“你说过你要留下来陪我的,说话要算数!”

前方长廊黑影一闪,竟是一身玄服的银翼大踏步走过来,身后是一群神情肃穆的飓风骑士,李一舟隔得老远高呼:“我拦不住他,他硬要闯上来——”

“银翼?”秦惊羽反应过来,低叫,“你疯了么,不好好待在宫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银翼闷声道:“你许久不回,我便出来找你。”

秦惊羽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现在贵为皇帝,这客店酒肆人流混杂之地,怎么可以随意来去?”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就已经到来,这便是天意罢。

银翼碧眸如墨,瞥了雷牧歌一眼道:“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皇——”

“银翼!”秦惊羽不待他说完,一口打断道,“这是你父皇母后的遗愿,你没法回避,只能承担;同理,我也有我的责任未了,我以为你能明白。”

“但是我……”银翼身影一顿,怅然道,“做了皇帝,各在一方,便再不能跟着你。”

秦惊羽体会到他的心意,不觉一怔,继而心头一动,朗声笑道:“谁说不能,顶多一年时间就会再见,到时候我还要邀你前来共谋大业,助我一臂之力!”

银翼微微错愕:“当真?”

秦惊羽朝他伸出手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击掌为誓!”

啪啪两声,秦惊羽收回手来,见他还是犹疑未决的模样,如往常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凑去耳边补上一句,“飓风骑是新收服的人马,我还不放心,卫煞两部近五千人就当是我送你的登基大礼,你可得给我把人带好了,指不定往后哪天我后悔了,连你一起收回来!”

卫部煞部乃是暗夜门的绝对主力,也是她的心肝宝贝,这数千人马放在西烈,还怕她会一走了之,不问不理?

想通这一道理,银翼舒心一笑:“好,我就在这里等着,随时听候召唤。”说罢深深望她一眼,再无二话,扭头就走,“起驾,回宫!”

秦惊羽低道:“也不急这一天两天,我等你母后明日出殡仪式结束再走。”

银翼头也不回道:“不必,你少磨蹭,要走就现在走——”

这个狼小子,说话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

刚这样一想,就听得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否则我出动飓风骑追你回来……”

秦惊羽哑然失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至大队人马消失在长廊尽头,怔怔出了会神,方才转头道:“好啦,西烈事毕,我们启程吧。”

“还有没有要告别的人?”雷牧歌神情自若,问得轻松,身躯却微微绷紧。

“没有了。”秦惊羽笑道。

雷牧歌放下心来,赔付了店家银两,招呼了众人往外走。

秦惊羽走出数步,又不禁回头一望,四处依旧空落,不见人影,但觉暗处有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随己走动而游移,只在转瞬间,倏然收起,消失不见。

许是幻觉吧,她笑了笑,随众人走出店门,上了马车。

车帘垂下,马车缓慢起步,朝着城门方向驶去。

许久,才有一道人影慢慢踱出来,看着怀中抱着的一团,悠悠叹息。

当真……就没有要告别的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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