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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报纸新闻让庄虎臣很头疼,只要是中国人办的报声的攻击裁军计划。/
“五十万军队何以保中国?”
“我中华帝国虽是初创,国民再苦,断然不可自废爪牙!号召国民每人捐银一两,赤贫无力,富户代为筹划,为中华帝国编练新军之用”
“未来之世界争锋,必在海上,我国付出何等样的牺牲,方拥有世界第四强大之海军,只应加强,断无裁撤水师之理!当道诸公出此断子绝孙之毒计,是何心肠?甲午之祸殷鉴不远,庚子之耻血迹未干”
这些言论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五十万陆军太少,起码也要一百万,两百万也不嫌多,总之是多多益善。海军更是只可加强,不可裁撤。
有些文章还有点建设性意见,提出如何筹款的方法,比如增加关税、对烟酒克以重税、号召老百姓捐款。有的干脆就是通篇的咒骂,很多是指名道姓的,除了庄虎臣幸免以外,从张之洞以下,挨个骂了一遍。
什么误国误君,什么胆小如鼠,连张之洞、袁世凯在庚子年搞东南互保的事情也挖出来了,以证明这些人从来都是两面三刀,畏洋人如虎。有的则是分析中外形势,引经据典说明,国防力量越强大越好。
庄虎臣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当政那么讨厌民意了,报纸上的很多文章就是胡说八道,那些西洋各国的资料根本就是道听途说。
但是这种极富煽动性的宣传已经起了很大的作用,先是各地的学生动了起来,把学费和生活费都给拿出来捐了,等到他们捐完,就开始打着旗帜上街募捐,那些商户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纷纷解囊捐款。
学生们的口号是“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有强大地国家”。
地方官府不少人也觉得闻着味道了。也开始凑热闹。号召民众捐款支援军队建设。官员们地心思是。给中枢捐钱。这总错不了吧?
一笔笔地资金送到了北京。有些地方换成了银票地。有地地方为了体现这笔钱来之不易。故意长途用镖局和地方军队押运进京。里面不但有大额地银票。更多地是银角子和铜板。北京四九城处处都是吹吹打打往京城送捐款地队伍。老百姓只要听见这种动静。都会自地放鞭炮欢迎。
庄虎臣哭笑不得。这不是胡闹嘛!一个国家地常备军能靠老百姓自捐款组建和维持吗?张之洞、袁世凯、岑春煊这些人现在裁军地事情连提不敢提了。现在谁再说裁军就是汉奸、国贼。人人皆可杀之。
中国人这些年被洋人打怕了。尤其是南方地区和北方沿海地老百姓。对捐款养兵最是热心。他们是亲眼看见过洋人在中国地嚣张跋扈。也亲自见识过洋兵地凶残。老百姓是宁可勒紧裤腰带。一天由两顿干饭改成两顿稀饭。也要有强兵保护。读书人则是觉得中国从鸦片战争以来。被人欺凌。国家体面无存。再加上连连挫败了日本、俄国。而且又从俄国弄到大笔赔款。觉得有强大地军队不但有安全感还能捞到好处。
这种情绪把梁启超、辜鸿铭这些人都感染了。原本他们还是比较理性地。现在也倾向于富国强兵。富国强兵是好事儿。问题是他们现在是希望不计一切代价地富国强兵。
“大帅。我看民心可用啊!鸦片战争之时。英军登陆。中国千万百姓去看热闹。而今天。百姓自为国捐款。各地百姓纷纷要求从军我国人民真地是觉醒了!”辜鸿铭兴奋地绿眼睛光。
梁启超也附和道:“不错,戌戌变法之时,国民何其愚昧,六君子慷慨就义之时,百姓纷纷指其为乱臣贼子,真是天地换新颜,大不一样了!”
庄虎臣苦笑着道:“二位,国家初创,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养那么多的兵干什么?再说了,海军过于强大,会引起列强的猜忌。”
辜鸿铭脸色一变:“大帅,现在日本尚未投降,我军正在厉兵秣马准备登陆日本,而此刻鼓吹裁军恐怕更是不妥吧?大帅当年在娘子关以孤军对抗八国联军的时候,是否也希望兵再多些?前些日子打俄国人的时候,大帅是否嫌兵力不足呢我义父布朗先生,虽是英国人后裔,却自幼告诫汤生,伦敦、巴黎、莫斯科为天下强盗之巢**,西洋列强都是虎狼,我们自己不扎紧篱笆,等豺狼到了家门口,就悔之晚矣!”
庄虎臣叹了口气道:“编练五十万新式陆军,可是和诸公商量过地,你们现在变的好快啊!国家财力不足,即使真的编练出百万大军,装备在哪里?饷银在哪里?难不成你让我去搜刮百姓,竭泽而渔?”
“大帅,国不富兵不强,一旦大祸临头,老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不是更惨千万倍?方今之世界,中国已不是什么天朝上国,洋兵自打鸦片战争以来,把中国当成了菜园子,说来就来,就走就走,前些日子我也犯了糊涂了,总觉得历朝历代建国的时候都是轻徭薄赋,于民休息,现在想想确实是错了!”岑春煊也表
庄虎臣看看下面这些人,张之洞、鹿钟麟一脸的迷糊,杨士琦、岑春、梁启超则是眼巴巴的等着庄虎臣下决心,只有袁世凯阴沉着脸,似乎很不满意。
“慰亭啊,你说说看。”
袁世凯苦笑了一下道:“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庄虎臣明白袁世凯一直心有疑虑,自己前些年没少背后对他使绊子,杨士琦也是一直对袁世凯保持着警惕,这些事情袁世凯也心知肚明,可又打不过庄虎臣,只好韬光养晦,但是他又是个有脑子的人,明明自己有主张却不能说出来,未免有些憋闷。
“慰亭兄啊,你我虽认识时间不久,却神交多年,我兄大才,虎臣深知,以前的种种就是白云苍狗,让它随风去吧。只要咱们都记住,自己是个中国人就够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庄虎臣凝视着袁世凯地眼睛道。
袁世凯一咬牙道:“既然大帅让我说话,那我就直说了!先,五十万军队足够了,第二,大帅搞什么宪政?您看看,中国老百姓是那块材料吗?别说让他们选举什么议员、官员了,现在只是开放了报纸言论,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大帅,我有个忧虑,报纸舆论虽然可以监督官员,但是更可以裹挟官员,现在上书要求编练百万,甚至是数百万大军的地方官员不计其数,这些人懂什么军事?他们都是看报纸上这么说,也就人云亦云,可是要不听他们的,那就是不纳谏了!一个人一个说法,大帅不久就要登基了,称帝以后,从谏如流是好事儿,可一人一张嘴,大帅要从哪一个人地谏?”
庄虎臣有些含糊,问道:“慰亭兄,说明白些。”
“大帅,咱们养国防军地目的是保卫国家,地方上用警察维持治安足矣,用正规军队控制地方如金丸击鸟,实在是可惜。只要咱们军队地战斗力都能达到现在甘军的样子,我们只要不到外国打仗,自保绰绰有余,我们本土作战,补给、交通、运输都有优势,洋兵即使有百万,也占不到丝毫地便宜。洋兵如果来中国,劳师远征,后勤肯定有困难,如果想打败咱们,起码要比咱们军队多三倍,大帅想想,全世界有哪个国家能派出一百五十万大军来中国的?即使是大英帝国也做不到啊!”
这一屋子人里,除了袁世凯和庄虎臣之外,就没有懂军事地,袁世凯分析的不能说不透彻,大家想想也觉得他说地有理。
“慰亭兄说的在理!”庄虎臣终于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人,喜不自胜。
“至于水师,也就是海军了,世凯以为还是不易轻撤,毕竟建水师花费巨大,目前这些舰船都是极为先进,又都是刚刚下水的新船,要是裁撤了着实的可惜。可这些都不是最关紧地,最要紧的事情是那些乱民!大帅,这些刁民裹挟了地方官吏,一起向朝廷中枢施压,一旦中枢台阁向其示弱,则国将不国,若中枢与地方貌合神离,也是国家之祸害啊!”袁世凯痛心疾的道。
庄虎臣也觉得有些为难,中国人当顺民当的太久了,就像弹簧被压缩了一样,一旦放松,往往就是暴民运动,到那时就是个玉石俱焚。
“大元帅,我同意袁世凯大人的意见,我认为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让中国避免法国式的暴民革命!而现在的中国已经有了这个苗头,这是出危险的。”
庄虎臣有点奇怪,康格一个美国人,怎么会有压制民主运动的思想?
“康格先生,你地意思是要压制民主的声音?控制舆论?”庄虎臣问道。
不,我的大元帅,现在不是要压制舆论,而是给中国建设一个合理的机制,防止言论自由以后,引全国性的骚乱,甚至是暴力革命。”
“说说您的意思。”
“中国要尽快建立一套地方选举制度,中国人都知道美国的总统是选举出来的,可是大部分中国人不知道的是,在美国选举州长和参议员比选总统重要,选举市长、镇长和众议员则更重要!打个比方吧,船都有水密仓,一旦有一个漏水了,船依然不会沉没,我们前一段时间谈的县级自治就好比是把中国地下层搞了千百个水密仓,即使有几个出了问题,对全局不会产生大的影响。而中国习惯的从最高到最底层的权力架构,是没有水密仓的,要么是大家都好,要么是一起沉没。”
庄虎臣想了一下,康格地话是要尽快在全国推行县级自治,从底层推行民主化过程,逐步过渡到真正的宪政,而不是过几年之后直接搞普选。这种渐进式地过程肯定是比一下子打破旧规矩,立刻全盘西化来的稳健,但是这就要从现在开始,各省要向县级让权了。
庄虎臣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个天赐良机啊!张之洞、袁世凯、岑春、鹿钟麟等原先各省地督抚都给弄到中央了,现在各省都是中央派出的临时人员参杂着原先地师爷、书办维持,省级的势力还没有成型。
一旦错过这个时期,过几年以后,各省地大员都已经坐稳了**,官员们也上下联手,势力就盘根错节了
就要出妖蛾子,到那一天,让他们向民选的县长放挖他们的心肝?
等到老百姓习惯了选县太爷以后,就可以开始选省长了,然后实行普遍的代议制,由议员选举内阁成员。到那个时候,各省议会的议员也已经习惯了为本选区的利益做主,某个内阁成员想把持政治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康格提出了稳定中央、强化县级、架空省级的建议,把各省的省长地权力稀释到各县,各县的县长由民间选举产生。
架空省级的建议所有人都不反对,张之洞、袁世凯这些人全是督抚出身,太明白督抚势大造成尾大不掉对中央政权的危害。但是这么快就搞县级自治,他们有些不放心,让老百姓选县太爷,天知道选出个什么样的鸟人。
梁启超提出了建议,县级自治刻不容缓,县太爷则是由老百姓选出,任期四年,连任不得超过两届,但是要有条件,候选人必须有产业,而且是恒产,还必须有文化,旧学中过秀才或是受过新学中学以上地育。
县衙门的师爷、书办、衙役经过培训以后,成为国家公务员,从此吃上了皇粮,县太爷卸任,他们继续为国家工作。
可是中国实在是太大了,中央就是搞出锦衣卫、东厂这样的特务组织,也难保证各地的官员不贪腐。老百姓选出个县太爷没准就和衙门里的公务员一起盘剥百姓。
这是个让所有人都挠头的事情,岑春煊在两广杀贪官如割草,虽然有些成效,但是效用不大。
庄虎臣一直在听,没有说话。他太清楚了,只要自己一说话,那么争论往往就结束了,即使自己说的不对,也很少有人会反对。
“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庄虎臣慢慢的道。
“公务员的薪俸由国家财政支付,薪俸水平要高于普通老百姓的收入,而且政府补贴一部分地养老钱,让这些人只要廉洁奉公,退休以后依然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这些养老钱,政府出一半,公务员自己交一半,存在银行,等他们退休以后按月给他们公守法,保证他们一生衣食无忧。但是,只要生贪腐案件,不但国家替他们交的那部分拿不到了,连他们自己交的那部分也要没收,只要犯了案子,就让他们一贫如洗。官员想贪污,必须要和下面的公务员联手才行,一个人是搞不出来什么花样的。”庄虎臣对公务员建设早就有想法,最近算是比较成熟了。
“大帅说的太好了!我当年怎么就没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呢!当官的干几年就要走了,可公务员是铁杆的庄稼,旱涝保收地。哪个会不拿自己的饭碗当回事儿?大帅说的太对了,一个人想贪污,若无人上下联手谈何容易?只要上司贪污、枉法、害民的,直接下属一概连坐,轻了敲掉饭,重了一起坐牢、杀头。”
蔡元培听的直挠头,他插言道:“大帅地法子,听起来倒也甚好,只是这连坐之法,有些野蛮,不合当今之世界潮流。上司犯罪,下属并未参与,一起治罪,有失公允啊!”
庄虎臣哈哈一笑道:“鹤卿兄,当今世界,官员号称是人民之公仆,既然是仆人,就不能对他们客气了,不但是上司犯法,下属要连坐。
下属犯法,直接上司也要连坐受罚。”
蔡元培苦笑道:“那这官还有谁愿意当?公务员是铁杆庄稼,即使再受约束,大家也会趋之若骛,可官员既然要选举而来,可又百般被掣肘,而且还可能遭受到无妄之灾,我怕到时候,连参加选举的人都没有了。”
岑春不屑道:“鹤卿兄,即使在前清,下属犯罪,上司失察依然也是罪过。我看连坐之法可行。”
康格插言道:“各位大人担心地一旦对官员严加约束,会没有人愿意做官的事情,我敢保证是不可能出现地。美国的官员天天被报纸骂,依然每次选举地时候,大批的人出来候选。官员是公众人物,公众人物是不可以有**权的,所以官员被骂,即使是骂错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官员和新闻界打官司,胜诉的例子还从来没生过。官员尽管挨骂多,毕竟还是名人啊,而且会认识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一旦当过州长或市长,离职后就可以很容易在大公司获得一份收入很高的工作,他们自己做生意因为人脉关系也会有一定的优势,所以他们并不吃亏的。”
张之洞、袁世凯这些人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今后要挨骂是所有官员都挨骂,既然大家都被骂,心情也就舒坦了些,就如同赌场上输钱了,却现旁边有个人比自己输的还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辜鸿铭突然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诸君谈的都是小事儿,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没有说呢!”
庄虎臣忙问道:“什么事情?”
“吃饭!老百姓的吃饭问题!民以食为天,这个事情不解决,说其他的都是空话,全是胡扯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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