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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博浪沙

高渐离在狱中突发暴疾身亡,始皇不甚遗憾,下旨厚葬!而原本近年来身体一直不适的皇后听闻高渐离身死的消息以后,猛然想起了不幸早夭的英才韩非,内心痛楚,病情急剧加重,不过半月竟然已到弥留之机!

一时间,秦国恐慌,朝野纷乱,内廷更是惶惶!

这一天,始皇急匆匆间处理了政务,便来到后宫看望皇后。

始皇来到皇后的榻前,四十多岁的皇后面容仍然是那么的妩媚,只是在病魔的折磨下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始皇内心剧痛,轻轻地在床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握住皇后的右手,强笑道:“玉姐,你不要担心,你会慢慢好起来的,只管安心静养!”

皇后微笑着摇了摇头,面孔上浮现出一缕疲惫的神色,轻声道:“陛下,不要骗我了,我的病我知道。不过,我这一辈子也知足了,古往今来,帝王中能像大王这样善待臣妾的绝对是异数了!”

始皇内心酸楚,却仍不动声色地安慰道:“行了,行了,不要多说话了,快休息吧!”

皇后倔强地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有两件事不跟你说,我死不瞑目!”

始皇苦笑着道:“好好好,有话你说,我听着就是,说完了你可得好好歇息了!”

皇后微微一笑,正色道:“大王,我死以后,你会立谁为后?”始皇闻言坚决地道:“朕这一生只有玉姐一个皇后,你死之后,皇后之位就此空置!”

皇后不悦地道:“陛下,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呢!?后宫总不能无主吧,郑妃为人谦和仁厚,素为后宫诸妃所敬重,臣妾死后,希望陛下能立她为后?”

始皇看皇后十分认真,不忍驳她之意,想了想道:“不,朕这一生只有玉姐一个皇后!只是我可以让郑妃统管后宫,只是没有一个表面上的名份!”

皇后苦笑一声,看赢政十分认真,也只好默认了这个折衷之策。又喘了几口气,方道:“还有,陛下至今未立太子,这十分不正常。我知道陛下十分讳言‘死’字,只是那长生不老之言都是虚妄之说,陛下怎能相信呢。就算有吧,陛下总不会一直呆在咸阳吧,偶乐外出之时,还是需要有人监国的。还是趁早立一个太子吧!”

始皇忙道:“好,好,朕就依皇后之意,立胡亥为太子!”皇后闻言愣了一愣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立胡亥为太子!”

始皇奇道:“玉姐,胡亥是我们的嫡子,不立他为谁?”皇后苦笑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胡亥的脾气吗,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骂宫人,而且贪玩成性,也不肯学习,让他当太了,他怎能胜任!”

始皇不以为然道:“他还小吗,哪个小孩子就是这样子的!我想他大一些应该是一个好皇帝的料!”

皇后急道:“唉,陛下,我知道你是爱屋及乌,只是胡亥本性实在太坏,让他当一个贵公子,说不定可以安安乐乐的过这一生。如果让他当皇帝,以他那脾气,他会误尽天下苍生不说,还会自取杀身之祸!臣妾固请陛下取消此念,否则臣妾死不瞑目!”

始皇看皇后十分激动,忙道:“好,好,不立胡亥,不立胡亥!但不立胡亥,你要朕立谁呢?”

皇后松了口气道:“武安君扶苏是大王的长子,在朝野也有很高的威望,他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他兄弟姐妹共六人,他即位也有很多辅佐之力。请大王好好考虑!”

始皇愣了一愣,不禁对皇后的胸怀大为感动,点了点头道:“朕会考虑的,你先休息吧!”

皇后点了点头,疲惫地道:“希望陛下记住臣的话!”始皇点了点头,哄着皇后入睡了。

虽然始皇刚才答应了皇后考虑立扶苏为太子的建议,只可惜他对皇后的喜爱根深蒂固,因为内心里对立胡亥为太子的念头始终没有放弃。

三天后,皇后病逝,葬于骊陵!

至此,继蒙武归隐,中隐老人辞世,连最后一个可对赢政产生强大影响力的人――皇后也撒手归去!扶苏的心情越发的有些沉重起来!

公元前218年初,始皇继皇后死后,日夜精神恍惚,神不守舍的竟然连议政时也会走神。同时,始皇脾气大坏,大臣、宫侍动辄得绺,一时间,下狱、斩首者不计其数,朝野一时人人自危!

在这样的情况下,扶苏曾经劝过始皇数次,非但没有效果,反而被始皇斥责一顿。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扶苏明白必须转移始皇的视线,让他从一年失去三个平生最重要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

就这样,扶苏暗中指使诸臣上表再次奏请始皇巡抚东方,这一表正合始皇心情:留在宫中常常睹物伤情的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散心的机会,又想起了琅琊的美景,便立即下诏准备东巡事宜!

众臣闻听都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总算有段安生日子了!

二月份,车驾准备完毕,始皇在数万虎贲军的护卫下出驰道――东方道巡游东方。

扶苏原本以为国中失去了蒙武、中隐老人和皇后三位重量级人物的坐镇,在始皇东巡时会让自己坐镇秦国本部,但没有料到的是始皇竟然下诏令扶苏一起随行!这不禁让扶苏心生警觉:“在现在的情况下,秦国本部应该留有一个足够镇得住形势的人才行啊,我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为什么父王要让我随行,反而让王绾、尉僚二人监国?难道父王对我不太放心!?还是心中仍然想让胡亥即位为太子,所以不想让我有机会掌握朝野重权!?”一时有些心寒的扶苏不禁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尽管想归想,但扶苏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因为凭借始皇的雄才大略,虽然扶苏手中握有一万五千精锐甲天下的‘狼牙。破军’,但是如果触怒天颜、引得始皇要除去他的话,咸阳附近立时可以调动的军队便达二十万众,十日左右可以调动的军队也不下此数,扶苏的胜算实在太小!所以,没有掌握兵权虎符的扶苏还是得小心翼翼地行事,不敢有丝毫造次,毕竟始皇千古一帝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始皇的大队车驾又来到了颖川郡附近。上次始皇的车驾只经过了颖川北的长社、未入颖川,这次始皇大概是想看看颖川旧韩之地民众的生活情况究竟如何,在到达长社时突然下令改道颖川,直弄得属下众官们有点措手不及!

好在,前年长社众贪官被斩首示众的教训鲜血犹为未干,颖川太守等官员倒也尽心尽职,民生比之去年确大有起色,始皇满意之余也赏赐了颖川诸官,使得诸官员大大地松了口气!

当晚,有虎贲军官将来日将要途经的路线图交由扶苏审核,无意中的扶苏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阳武县博浪沙!

心中一惊的扶苏陡然想起了原史中张浪博浪沙行刺的一幕,正要下令改道,忽然心中一动:“是不是真要改道呢?如果此时父王老爹被行刺身亡的话,那么父王的兵符和印玺就都会落在我的手中,而虎贲军都尉现在是王贲、咸阳驻屯军将领是李信、卫尉是杨端和、郎中令是蒙毅,可以说都是我的人马,这大秦天下就会轻轻松松的落入我的口袋,没有人可以与我争抢!但明知道如此,却坐看自己的亲生父亲身入险境,这是否有伤天理,而且太过毒辣了呢!?”

一时间,扶苏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对权力的渴望和对亲情的尊重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在扶苏的内心里展开了奋力的撕杀!扶苏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狠不下心来,毕竟扶苏还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对始皇除了父子之情以外还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偶像崇拜,让他对始皇下黑手实在办不到,就算是坐看始皇受到行刺也依然办不到,否则他就不会预先下手毒杀高渐离了!

扶苏又想了想,觉得不必改道,否则以张良的执著,还是会另找机会的,还不如将计就计将其擒获,收为已用!

于是,扶苏自去见始皇道:“父王,儿臣接获地方密报,称颖川之地旧韩贵族活动猖獗,可能会有不利于父王之行止发生!所以儿臣奏请父王,来日出行,不再乘主车,而是乘三十六辆副车中的一辆,请父王允准!”

始皇这些天心情渐渐好转,但因中隐老人和皇后的先后逝去对死亡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对自身安全也更加重视,所以一听可能有行刺之事发生,立即便同意了扶苏的建议!

阳武县城外三十里处的博浪沙。

博浪沙是一处谷地,两侧都是高大的山陵,上面怪石嶙峋,草深林密,中间的通道非常狭窄,这也是颖川通往东方驰道的必经之路。

所以,这里是一个行刺的最佳地点,进可依照地利,居高临下,一击得手;退可藏入密林,逃之夭夭!

此时,在一个突出部内:有两个人正隐藏在一个隐蔽的洞穴内,偷偷地向崖下窥探。这便是张良和他的好友东海力士!

张良现在二十多岁,清瘦俊朗,身修修长,甚至由于长得过于漂亮,远远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东海力士则和张良完全走了两个极端,他身高九尺,豹头虬鬃,体壮如熊,那肌肉暴涨的手臂给人以一种可怕的力感。

二人已经在此地等了两三日,不仅偷偷用大铁锥在此地秘密演练过多次,甚至还在山崖上秘密地挖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壕洞。

二人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始皇到来了!

正说话间,只见山谷直道那头灰尘扬起,高而扩散,乃是有大队车马来了。

扶苏看着前面陡峭的山势,心中一惊,心道:“这倒真是行刺的好地方!”犹豫了一下,喝令道:“停车!”大队兵马迅速停了下来。

扶苏喝令道:“来人,此处地势险峻,为防不测,派出三千兵马沿两侧崖壁搜索!”“喏!”虎贲副将王熙领命。

一时间,三千如狼似虎的虎贲卫士从两侧登上崖壁,向前搜索而去。只可惜张良和东海力士藏得非常严密,又事先挖好了伪装洞,所以虽然虎贲卫士搜查得分外仔细,竟然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半个时辰以后,王熙回报:“君上,搜索完成,没有发现敌踪!”扶苏皱了皱眉,心道:“张良这个小混蛋躲得倒是严实吗!不过不要紧,我早就布好了罗网,不怕你跑喽!”喝令道:“好,继续前进,大家都精神一些!”

大队车马又继续前进,渐渐地进入了博浪沙谷道!

而埋伏在右侧山崖上的张良和东海力士此时也不禁额头冒汗,那是紧张和兴奋造成的汗水!

远远地,二人看到了六百郎中紧紧护卫着六辆豪华威严的黑色御车,不禁心中一喜。东海力士轻声道:“张君,我投哪一部?”

张良想了想,轻声道:“听说秦国的王旗是白龙彩凤,待会你看到哪一辆车上有白龙彩凤,你就投哪一部!”“好!”

渐渐地,大队御林军马全部进入了谷道,而张良和东海力士却也不禁有些傻了眼:只见车队中,不仅仅有黑色的主御车六辆,更有相似的副车多达三十六辆,更令二人傻眼的是六辆主车竟然都挂的是白龙彩凤的王旗!

东海力士挠了头,无助地看了看张君:“张君,都差不多,投哪一辆?”

张良一时也傻了眼,没想到始皇防备得这么严密,这么多车到底哪一辆才是始皇乘座的啊!看看御车渐近,张良知道必须立须决断,于是咬了咬牙道:“始皇身份尊贵,一定在主车之中,但不会是第一辆,第一辆容易为刺客所乘,所以应该是第二辆!咱们投第二辆!”

“好!”东海力士在崖洞中直起身来,直盯盯地注视着第二辆主车。

看看第二辆主车已经接近二人藏身的崖壁,东海力士长吸一口气,奋尽全身力气,猛力挥动铁锥。大铁锥在空中呼呼怪叫着划了几个圆圈,猛地对准第二部主车松手投掷。“嗖”铁锥在半空中尖叫着,迅猛异常地扑向第二辆主车!

“砰!”的一声巨响处,铁锥不岂不倚砸中第二辆主车,整个车厢立时被砸得四分五裂,驾车的六匹黑色骏马也吓得长嘶乱跳,乱跑乱窜。

众郎中高呼:“有刺客!”忽啦啦,众卫士们一边将各辆御车团团护住,一边派出大队兵马奔向崖上而来。

张良和东海力士刚开始看着命中目标,不禁十分兴奋,但车厢裂了以后,却根本没有任何人类的踪迹,二人立时知道投错目标了!

这时,崖下的虎贲卫士们万弩齐发,而右侧的崖壁进行大规模的箭雨覆盖。一时间,箭雨如蝗,咻咻作响,所以有可能藏有刺客的地方都被箭雨一遍一遍地过滤着!

张良和东海力士虽然藏在洞内,却也被箭雨密密地招呼着,险些被射中。二人一看不好,行刺失败,赶快闪人吧。二人连忙顺着洞后挖好的壕沟离开崖边,向着身后的大片原始森林狂奔而去。

远远地,登上崖壁的虎贲军们看见了这两个狂奔的人影,立时大呼:“在这里,刺客在这里!”奋力狂追,但没等追到一半路途,张良和东海君二人已经一头扎进了浩翰的原始森林,众虎贲军们却也契而不舍,追入了原始森林,开始密密搜索起来!

而这时,一脸铁青的始皇正在副车上无言地坐着,众侍从们都小心翼翼地一语不发,唯恐触怒龙颜,便是一向乖巧的赵高此时也不敢吭声了!

不一会儿,虎贲军回报:“启禀陛下,刺客有二人,已经逃入森林!森林阴森,杂草茂密,无法追踪,被其逃脱!请陛下指示!”

始皇这时的心像烈火在烧,心中狂怒:“为什么朕如此勤政,天下百姓还这样恨朕?难怪朕的统治还没有那位尸位素餐的六国晕君强吗?这些天下的黔首怎么不理解朕的苦心呢?”

狂怒的始皇心中的那一抹自信被这一锥砸得粉碎,面色铁青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令,方圆十里内鸡犬不留,这是他们隐藏刺客的代价!”“喏!”王熙领命。

扶苏心中大惊,本想劝阻,但一看始皇那铁青的面色、狰狞的容颜,心中一颤,将要出口的劝阻之言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御车继续前进,不到二个时辰后,王熙回报:“陛下,方圆十里内共有黔首一万二千人,全部屠尽!”

这时扶苏突然惊骇地发现,始皇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快意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继续前进!”“喏!”

扶苏忽然想起了‘中隐老人’临死前所说的话:“‘赢政,你很喜欢杀人?你是否对杀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的快感?’”心中暗骇:“难道父王真的是一个嗜杀的人,以前有人抑制着还不至于太过分,现在失去了控制,终于暴发了本性了么!?”一时间,扶苏的内心里不由得极为不安!

扶苏在内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也罢,只要能得到张良,这一万多百姓的死还是有价值的,毕竟他们是为了天下苍生的长治久安做出了有价值的牺牲!”

原始森林之中,虽是中午,却也是暗无天日,只有从高耸的树冠缝隙中洒落的几缕阳光使得张良和东海力士二人能够勉强看得清身前的景象。依靠日前所做的记号,二人向东一路逃奔,准备逃出树林,那里有两个从人已经准备好了快马,在接应他们逃向下邳!

看看将要接近森林的边缘,光线也渐渐明亮起来,两人不禁都有一种死里逃生之感,张良喘了口气道:“东海君,虽然此次行刺未能成功,但我们的壮举必然为各国所流传,也一定让赢政吓得亡魂丧胆,也算大快人心了!”

东海力士豪放地笑了笑:“是啊,只可惜我演练了那么多次,只砸中一辆副车!”二人大笑。

就在此时,忽然二人身边也不知从何处方向突然悠悠传来一声冷笑:“好胆色,好气魄!但你们二人行刺完了,拍拍手就想溜么?”

二人脸色大变,忽地各自拔出长剑,背靠背似地倚在一起。张良大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有胆子现身一见!”

便见又有一个诙谐的声音笑道:“呵呵,只怕你见了,会吓破你的苦胆!”

张良冷声道:“大言不惭,我连秦王都敢行刺,还能怕你们不成!”

“那好,我们就出来了!”话音落处,树冠上扑下四个身影,占住四方,将张良和东海力士困在当中。

张良打量了一下四人,四人大概都在三旬左右,黑色劲装,相貌英武,后背长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杀气,竟使得张良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张良暗暗心惊,冷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和我二人过不去?”

为首一人笑道:“我叫无虚,他们是无伤、无涯、无欲!我们是大秦武安君座下五大护法中的四人,这次为了抓你们,我们出动了四人,你们应该感到荣幸之至!”

张良也听说过大秦武安君座下有五个身手卓绝的一流剑士,此时一见竟然到了四个,不禁瞳孔猛一收缩,手心里猛然出了一尘冷汗!

张良厉声道:“我二人做事十分隐密,一击不中撤退得又十分及时,你们怎么可能追得上我们?”张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安排得天衣无缝的撤退计划会功亏一篑!

无伤乐了,啮着一口白牙笑道:“我说兄弟,听说你叫张良是吧!我家君上说你是个人才,所以要我们将你二人活捉!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被我们追上吗?哈哈,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难免难得住我家君上!君上早就探知会有人在此地行刺,而且为首者是君上的老朋友张良君,所以早就派我们潜在森林里专侯你们到来!我五人平生最擅追踪,你们两个嫩手又怎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

张良大惊:难道有人告密?又不禁奇道:“既然你们早知道有人会行刺,又做了部署,为何不事先阻止我们?又或者在森林外便将我们截住?”张良对此十分想不明白!

无崖冷声道:“哼,阻止了你们,你们还会出现么?这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之招!另外,君上爱惜你是个人才,不想让你落入始皇的手中,想将你收为已用才未在森林外便将你等截杀!不仅如此,反而让我等尾随你二人身后,替你二人掩藏踪迹,躲避追兵,否则你以为你们这么轻松地便能毫发无损地脱身么?”

张良这才明白过来,冷声道:“哼,我与秦国有灭国之恨,此恨不共戴天,你想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投靠你们秦国的!”

无虚耸了耸肩,笑道:“这恐怕就由不得张先生了,我们奉命行事,对不起了!”

“仓啷……”四人拔出长剑,从四角围了上来!张良和东海力士一时不禁紧张的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准备撕杀。

“疾!”无伤四人大喝一声,二人席地卷上,二人腾空而起,形成漫天绵密的剑网扑向张良和东海力士。

张良主要是个文臣,虽然智谋出众,但剑术实在非其所长,也只是一般般的水平而已;而东海力士只是力大无穷,剑术更是一般般,只比张良高那么一两点而已,所以这二人一看漫天都是剑光,一时不禁慌了手脚!

“叮叮叮叮……”一阵剑刃交响,漫天绵密的剑光散去,张良和东海力士靠背迎敌的有利形势只一击间便被无心四人轻松迫去。无伤、无虚围住张良,这二人比较精细,捉张良正合适;而无崖和无欲武艺最高,对付这看来非常危险的东海力士也最合适不过!

张良和东海力士二人对望一眼,眼中现出一抹厉色,忽地一齐大吼,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气势汹汹地扑向无心四人!看来,二人明知不敌,也不甘心束手就擒,打算拼命了!

无伤四人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挥剑迎上。一时间,林中剑光纵横,白练飘飘,无数落叶在凌厉的剑风中飘飘落下,将六人的身前身后悠哉游哉地飘浮着。

无伤、无虚围住张良,战不三合,无伤大喝一声,长剑斜刺里一挑,闪过张良长剑,夺斩其手腕。那姿势的美妙、剑招的怪异,令张良措手不及,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保证右手的安全,只好奋力弃剑,向后急退!

但无虚此时剑光已到,追刺其前胸,张良大惊,凌空一个腾翻继续急退。谁知当张良落地起身,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形势时,忽地便看见了眼前有一只拳头,好大的拳头!

“碰!”的一声,张良脑门上顿时与无伤的拳头‘亲密接触’起来!张良惨叫一声处,顿时鼻血长流,眼前也立时模糊起来。还想继续挣扎时,无虚又用剑柄在张良后脑勺用力一敲,“扑通”一声,张良便十分不情愿的倒了下去!

以张良那三脚猫的功夫,要不是无伤和无虚二人想捉摸他,估计一两招之内就能够让他尸横就地了!

无伤和无虚放倒了张良,却没有上前帮助无崖和无欲,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诙谐的无伤此时还不禁在一旁扇风点火:“呵呵,刚才哪个和我们赌赛来着,还说会比我们先结束战斗,还是我们快吧!”

无崖和无欲二人平日虽然沉默寡言,但都是自尊心非常强的人,闻听无伤‘无良’的在一旁扇风点火,一时不禁怒发冲冠,双目倒竖!二人手上加紧,剑光霍霍,将东海力士罩在漫天剑网之中。

但东海力士剑术要略强于张良,而且身大力不亏,虽然剑招笨拙,但用力狂舞起来,却也是风声隆隆,守得十分严密,直气得无崖和无欲二人干瞪眼却一时无可奈何!

忽地,无崖怒喝一声,向后一个倒翻,右脚一点背后一颗参天大树,跃升到东海力士的正上方。“破邪!”无崖大喝一声,黑铁长剑在半空中夺射出七点银芒,“咻咻”怪叫着当头刺向东海力士。与此同时,无欲也默契的大喝一声,手腕用剑,三招并成一招,前后形成一条笔直的白色匹练,撞向东海力士的胸膛!

东海力士大惊,一时顾头顾不了胸,刚将头顶上的七点银芒奋力荡开,立足未稳处,无欲已经乘欲而入,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东海力士的小腹之上。

“碰!”这是拳头撞击皮肉的声音!

“噢!”这是东海力士痛得大叫的声音!

无欲力大,这一拳直痛得东海力士如此彪壮大汉也禁不住疼得像受热的虾米一样弯下腰来。没等东海力士从疼痛中恢复过来,凌空扑下的无崖收起长剑,用剑柄“碰”的一声便在东海力士的后脑门重重地来了一下!

“扑通!”东海力士二百多斤的庞大身躯像一座小山似的重重倒在地上,砸得地面隐隐发颤,连一地的落叶都被震得飘飞起来!

总算解决了!无伤四人松了口气!

忽地,无伤猛然醒悟,向无虚一使眼色,二人会意,连忙挽起张良,笑道:“我二人带张君走,这大块头就交给你们了!”说着,二人不由分说,将晕迷的张良拖了就走。

刚刚歇下来的无崖和无欲猛然醒悟:“靠,这两个混蛋,真是卑鄙!这大块头一个人顶两个张良,把他弄回去不是要累死我二人了!”正愤愤不平间,无伤和无虚二人却转眼间已经走得远了,无崖和无欲二人只好悻悻然的挽着东海力士吃力的向来路走去!

当然,无崖和无欲如何辛苦,这暂且就不必说了!想不通的可以去找个两百多斤的人拖个一二十里试试看!

博沙浪以东三十里,始皇夜宿营地!

扶苏的寝帐中灯火通明,急得像头拉磨驴似的扶苏正在帐中焦急地等待着,来回不停地踱着碎步,差点将无心的眼神都踱花了。无心实在忍不住地劝道:“君上,不用担心,有无伤他们四人出手,张良和那个刺客是跑不掉的!”

扶苏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捉不住张良和那个刺客,我只是担心刀剑无情,可千万别把张良弄个缺胳膊少腿的,那可就惨了!”无心笑道:“放心,无伤和无虚二人都是细心谨慎之人,君上交待不能伤张良一根毫毛的,他们应该会注意的!”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马车响动,然后便听见了无伤的声音:“兄弟们,来几个帮忙,把车上的两个人弄下来!”哗啦啦,便听到一群脚步声迎了上来,这是扶苏的中军卫队,都是心腹!

扶苏大喜,心知成了。忽地,帐门掀了开来,四名健壮的军卒将仍旧处在晕迷之中的张良和东海之士拖进帐来!

“轻点,轻点,别摔坏了!”扶苏像心疼珍贵的瓷器一样小心。

卫士们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张良和东海力士放到帐内的地毯上,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帐帘刚闭合马上又开了起来,走路都有点一摇三晃的无伤四人满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君上,不辱使命!”四人行了个礼,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扑通!”无伤和无虚一屁股坐了下来:“累死了,累死了!”

“唉哟,舒服!”无崖和无欲二人干脆躺在了地上。无崖还冷声道:“无伤、无虚,亏你们还好意思叫苦,我这大块头抵得上你那张良两个,我们才累死了呢!”

无伤和无虚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扶苏也笑了:“你们两个最是狡猾了!行了,都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本君和无心就成了!”“喏!”四人爬了起来,一步三摇似的回去了!

扶苏向无心示意了一下,无心会意,喝道:“去四个人,拎两桶水听用!”“喏!”帐外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四个卫士拎着两桶冷水进来了,用两只勺各勺地满满便向着张良和东海力士淋去!

“扑!”“扑!”冰凉的春水立时冷得张良和东海力士二人打了个寒颤,迷迷忽忽地醒了过来。

张良一看到身前那白龙彩凤的地毯模样,立时想起自己落入了秦人手中,猛然一跃而起,惊骇地打量着四周!东海力士此时也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摸着后脑门一时显得有些模糊!

“张先生,醒了!?请坐吧,本君已经备下薄酒等候多时了!”扶苏笑吟吟地道。只过笑得看起来像只笑面虎!

张良此时基本上清醒了,口中说道:“你就是威震天下的武安君扶苏?”眼睛却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寻找可以脱逃的时机!

扶苏乐了:“张先生,不必费心了!帐内虽然只有我和一名属下,但要对付你二人简直是措措有余,何况外面还有数万虎贲军,你能逃得到哪去!?还是安心坐下来喝两杯吧!”

张良见确已逃不脱,索性向东海力士点了点头,两个胆大包天的人大摇大摆地便一屁股坐在了席上。张良也不客气,伸手便擒过酒壶,倒过一杯,一口咽下。东海力士更是不客气,扯过一只羊腿便大嚼起来,他反正是听张良的,天塌下来也先由张良顶着!

“怎么样,张先生,酒菜还合味口吗?”扶苏笑咪咪地问!

“还行!”张良大口吃着酒菜,毫不客气。至于东海力士,理都没理扶苏,只管拒案大嚼!

“那先生可愿为本君效力否?”扶苏继续发问!

“吃酒可以商量,投降就免谈!”张良毫不含糊!

“为什么?”扶苏也不动怒,和张良慢慢谈!

“我是韩人,秦国灭了韩,我与秦国不共戴天,当然不会降!何况我犯了刺王大罪,也不会允许我降!”张良脑子清醒得很,并没有喝了两杯便糊涂了!

扶苏笑道:“先生此言谬矣!一、只要本君不说,何人知道是先生谋刺了父王,当然前提是先生答应投效本君;二、韩君晕臣庸,当然先生例外,不过也是独木难支大厦,这样的国家怎能不亡!?何况如今七国归一,天下已经没有什么战争,百姓们再不用担心突然有一天会被乱兵所杀,这难道不是好事!?以先生如此胆白之人,岂会看不出此点!?”

张良冷声道:“哼,天下虽然没有战争了,可如今百姓们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繁重的徭役其得天下臣民苦不堪言,苛刻的秦法更是让善良的百姓们动辄得绺,这样的暴政又有何可辅之处!?对了,听说现在直道修完了,又要修长城了吧!哼,天下百姓又要受苦了,不反更待何时!”

扶苏笑了,心道:“看来,此时张良虽然聪慧,但是还没有原史中那样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学识和见解,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他的老师黄石公!”便笑了笑道:“这点本君不得不说先生错了,如今天下工农商新法正在依次推行,百姓们的生活逐渐得到改善,虽有部分不法官员,但是天下大势还是处在改善中的!而修建直道、驰道、长城等工程虽然庞大劳民,但是建成以后对于国家的安危和经济的发展都有不右估量的巨大作用,难道先生看不出来这些工程的重大意义!?而且本君也一直在注意节约民力,一些并不重要的工程如极庙和骊山阴陵都已经在本君的劝止下停建了!先生可千万不能光看表相而看不到事物内部的实质啊!”

张良闻言愣了一愣,若有所思,毕竟以张良的聪慧,一些事情略加点拔便会想清楚的,只是以前张良被国仇家恨所塞满了头脑,根本没有认真去想而已!

张良考虑良久,却仍然摇了摇头道:“君上说得也有点道理,但张良仍然放不下国仇家恨,请恕我不能从命!”

扶苏笑道:“行,既然张君不愿意投效,那么就请自便吧!”

张良一愣:“你放我走!?”

扶苏乐了:“怎么,先生不想走,难道想让本君将你们交由父王凌迟处死不成!?”

张良愣了,奇道:“你就这样轻易将我们放了,那你辛辛苦苦地将我们抓回来干吗?”

扶苏淡淡地笑了笑:“今天请先生来,就是想跟先生说一说话,讲一讲道理的!先生愿降则好,不愿降就请自便!”

张良哭笑不得地道:“你是说,你今天将我们这么辛苦的抓来就是想让我们听你这一番言论的!?”

扶苏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道:“是啊!我想要先生归顺来着,只是先生是倔脾气,只是不肯,我又舍不得杀先生,只好巴巴地再将先生放走了!”

张良有些傻了眼,兀自有些不相信道:“你可想好了,我走了以后可不会再回来了!”

扶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你会回来的!”

张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扶苏,忽地大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是堂堂的大秦武安君,又适才和你说过一番话,我真以为你是傻子!”

扶苏也乐了,却毫不生气:“本君是不是傻子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相信你要不了几年就会巴巴地跑来找我的!对了,你想到下邳去是吧?帐外已经备好了两匹骏马和足够的盘缠,有人引路,就请先生去下邳吧,本君绝不会玩什么中途截杀的把戏的!”

张良愣了愣,今天的惊愕够多了,笑道:“好,那张某就不客气了,告辞!”向东海力士一挥手,便要出帐!

“且慢!”

“怎么,君上这就后悔了!?”张良停住了脚步!

“不,不是,本君只是提醒一下先生,到了下邳以后莫要忘记时常去桥上逛逛,听说下邳的石桥建得都挺别致的!”扶苏笑嘻嘻地道。

张良呆了一呆,显然没想到扶苏临走前来了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拱了拱手道:“会的,告辞!”便和东海力士出帐去了!

听着二人远去的马蹄声,无心奇怪道:“君上,你不会真的放这二人走吧!?那我们不是白忙一场了!?”

扶苏笑道:“白忙?怎么可能!我这叫感情投资,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张良是天下奇才,只是尚缺磨练,所以我放他走,就是想让他在磨练中成长。至于以后吗,我能捉住他一次,就能捉住他第二次,甚至我想,他真正看通天下以后,会自已跑来找我的,根本不用我再去费心找他!”

无心闻言,一脸的茫然,他哪里明白扶苏的深意啊!

扶苏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伸了个懒腰道:“啊――!困了,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便施施然地回内帐去了!

始皇在继续巡游了琅琊等地以后,由于天气渐渐炎热,便由鲁地打道上党返回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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