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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片一片,下得纷繁紧密。

夜色,黑得如无底的深渊。

风,呼啸着似能将人的肌肤完全撕裂。

一队异族骑兵手执火把在一片临河的芦苇荡里驰骋搜寻,其中一个看似将领领的人大声的斥喝着周围的兵士,要他们加紧搜寻那个带着一个六岁孩子逃走的妇人。

一支支锋利的长矛不停的朝芦苇密集的地方戳着。间或能听到一两声异族兵士的咒骂声。

此时还是北方的农历三月底,夜里的天气依旧非常寒冷。芦苇荡里结着的一层薄薄的浮冰仍未化去,马蹄踩在上面仍然是不断的打滑。不断的有马匹上的异族兵士因为战马打滑从马上摔落下来。

搜寻的过程并不顺利,在这种鬼天气不能像别的兵士一样享受醇酒和俘虏的女人,反而被差遣出来搜寻那个胆子大得竟敢逃出来的女人,这让许多异族兵士本能的有些愤懑,嘴中喃喃着若是抓住那个逃走的妇人定要将她生吃了。

芦苇荡不很大,很快这一队异族士兵就搜寻到了芦苇荡中间芦苇密集的地方。恰在此时,忽地在这一片芦苇荡东边的小树林里传出来了颇大的枝叶被踩踏的声音。

“快!在那边!”骑在马上的异族将领大喝一声,手中长刀一指,当先策马往芦苇荡东边的那片小树林奔去。其余的异族骑兵兵士赶忙带转马头随后跟上。

漆黑的芦苇荡中间,一位妇人慢慢的从覆着薄冰的芦苇荡地面上爬起来,顺手将另一个伏在她旁边冰面上的孩子拖了起来。孩子已经冻的瑟瑟发抖,两只小手完全被冻得麻木了。

轻轻的分开面前浓密的芦苇,看着那一队手执火把的异族骑兵往芦苇荡东边的小树林驰去,那妇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待得再吸入一口清冷的空气时,她已经紧紧牵住身旁的孩子猫着腰往芦苇荡西边的那一片密林中快速行去……

十一年后,南宋绍兴八年,宋高宗赵构定都临安。

临安城一座名叫万金赌坊的赌坊内,一张赌桌上,十几二十几个赌客正在赌大小。庄家高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众赌客有押大,也有押小的,桌子上堆了两堆银钱,有散碎银子,也有整个的银锭。

“开!大!”随着庄家的一声高喊过后,人群中好一阵骚动,有人哈哈大笑,有人捂脸痛哼。其中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子笑得尤其大声,笑毕,将摆放在“大”那一个字上的一推银钱全部呼啦一下推到自己身前,随后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将那一堆银钱仔细的拾起放了进去。

旁边一位看起来很是猥琐的中年男子伸手往那赢钱的小子肩膀上重重的一拍,满是眼热的说道,“我说福哥儿,你那手昨天摸甚东西了,怎的恁好的手气?”

那叫福哥儿的小子还未回答,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手中掂着两小块碎银子看着众赌徒挤眉弄眼的笑道,“想是昨夜勾栏里那唱小曲儿的小月儿被这混小子弄上手了吧?那小月儿可是个雏儿,摸上两把赢十两,睡上一夜赢百两啊!看今天福哥儿也赢上了百两了,莫不是昨夜真将那小月儿睡了?”

“哈哈哈哈!”赌场里的众赌客发出了一阵阵隐晦的淫亵的笑声。

一只大手握成空拳在那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胸口重重一拳,随即便见那福哥儿的小子嘿嘿一笑道,“去你娘的!”

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日上三竿,不知不觉间竟已是赌了一夜了吗?忽想起昨夜出来时碰到半边街那春花院的一枝花名唤“赛牡丹”的,让他今早给她送一块缠枝花卉的绿绸缎去。

原来这叫福哥儿的小子名叫沈天福,今年十七岁,典着西街上一处颇大的店面做些绸缎布料生意,家里有一个老娘亲操持着家务。铺子里雇了一个伙计两个小厮照看着店面。这沈天福年纪虽不大,为人倒颇为精明爽气,加上有两手拳脚功夫,又好结交三朋四友,所以在这临安西城中倒是很吃得开。

想起了这单生意,沈天福便抱拳向赌场中的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大哥,小人铺子中还有些事情要打理,今日且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相会。”

一众赌客并赌场庄家都知道他根底,于是俱回礼道,“福哥儿自去,待得空再来玩耍。”

沈天福一一别过众人,便走出了这家赌坊。

待到了街上后,先去一家相熟的茶坊要了一盏浓浓的香茶并一份栗子糕,将将坐下,那开茶坊的李老汉便为他端了上来。

“福哥儿,今日看你这气色不错,想是昨夜又赢了不少银子吧?”李老汉一边将茶点放在沈后富桌上一边满脸堆笑的说道。

沈天福笑笑,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又拿起一块栗子糕往嘴里一扔,方说,“手气还行。”

“我就知道,福哥儿一来我这里喝茶,定是又赢钱了。”李老汉在一旁陪着笑脸道。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那李老汉的独女名叫李秀儿的挑帘子从里间出来,看见沈天福后,自去灶间取了一壶水来为沈天福续茶水。

沈天福仰脸看看李秀儿,端起续了水的茶盏喝了一口笑道,“秀儿这两年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李秀儿听沈天福这么一说,俏脸不由一下子便红了。于是将茶壶放下,拎了一只竹篮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爹爹,秀儿出去买些菜蔬。”

“哦,好。”李老汉知是自己女儿因那福哥儿的一句话害羞了,借着出去买菜躲一躲羞。

这话在沈天福这里只是随意说说,哪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一旁陪笑站着的李老汉看看因沈天福这随意的一句夸人的话而脸颊染上一抹红的自己的闺女秀儿,心中不觉打了个主意。

看沈天福茶已经喝了两道,糕点也已经吃下去大半。李老汗趁着续水的功夫在一旁不紧不慢的问,“福哥儿,今年春秋几何?”

沈后福随口答,“小可今年十七了。”

李老汉继又问道,“想是你娘亲已给你定下一房美娇娥了吧?”

“这却没有。”沈天福照实回答。

李老汉一听,不觉喜上心头。自家闺女秀儿今年十五了,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是寻一个好人家的时候了。面前这位福哥儿虽然好赌,但为人精明能干,小小年纪,便操持着一家绸缎铺,人材也甚是出众。要是把自家秀儿说与他做主家娘子,倒还算是一个好归宿。

想到此,李老汉便决定过几日寻一个媒人去这位福哥儿家探探口风,看看他老娘是个甚说法。

沈天福茶过三道,一盘栗子糕也全部下肚,便站起来抖了抖绸衫,从钱袋中摸出一块二钱的碎银子扔给李老汉,也不要找补,潇潇洒洒的出了门,往自家西街上的绸缎铺而去。这里李老汉自然是千恩万谢,又将这沈天福看高了几分。

却说沈天福到得自家的天福绸缎铺,那管铺子的伙计将他迎到铺子里间,倒上一杯茶,拿出账簿,又将昨日店内的各样进项出项一一指给他看。

将帐对完了,沈天福坐了一会儿,便让店内小厮包好一块缠枝花卉绿稠,自己拿了径往那半边街上的春花院而去。

之所以沈天福要亲自去,是因为那春花院中的头牌“赛牡丹”对他很有些情意。别人送去便做不成这单生意。正因为这“赛牡丹”的缘故,春花院中的众姑娘做衣服买布料都很是照顾他那天福绸缎铺。

走到那春花院,只见门扉还紧紧闭着。原来这春花院做的是风月场中的生意,过了下午申时方才开门迎客。沈天福伸手将那门首上的兽首铜环扣了扣。不一会儿,只见那门开了一条缝,春花院中一个名叫铃儿的约莫九岁的粗使丫头探出头来看了看,见是沈天福,便将门开了,笑眯眯的说道,“沈公子是来找兰姐姐的吧?”

沈天福应了声“嗯”便抬脚跨了进去,顺手在那铃儿头上一摸,又从兜里掏了两个铜钱塞到铃儿手里道,“铃儿,这个给你买两块糖吃。”

铃儿笑眯眯的接了,便在前带着沈天福往后院里“赛牡丹”的厢房里去。走到厢房门口,铃儿在房门上拍了两拍脆生生的道,“兰姐姐,沈公子来了。”

随即便听到一个慵懒而柔媚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叫他进来吧。”

于是铃儿转身仰脸对沈天福笑着说,“沈公子,兰姐姐叫你进去呢。”

沈天福整了整衣衫方推开门,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脂粉甜香,只见在那黑漆欢门描金雕花大床上的大红罗圈金帐幔内卧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慢慢的走近那黑漆描金雕花大床,沈天福伸出一只手挑开那大红金幔帐,弯下腰,看那“赛牡丹”犹自闭着眼,背对着他面向里睡着。一头如鸦乌发淌在那红色鸳鸯枕上。一幅合欢被外露着圆润的香肩和一个白花花的光膀子。雪白的颈项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色的抹胸带子。

“姐姐,还睡着呢?”沈天福凑到那“赛牡丹”耳边含笑轻轻问道。

“赛牡丹”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于是沈天福伸出一只大手握住那圆润的香肩推了推,“还没睡够么?你要的衣裳料子我可给你带来了。”

冷不妨一只白皙的素手一下子覆在他手上,随后床上卧着的那个娇滴滴的美人转过身将他一拉,脚下一个不稳,沈天福便跌了下去,正压到那个美人身上。两个人脸碰着脸,眼对着眼,沈天福只觉得身下女子的如兰似麝的呼吸直钻到鼻子中来,身子不由得先软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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