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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福本想将自己的肩膀挪开,但又想到如此做怕自己这情窦初开的小表妹伤心,不忍去伤害到她。便只能万般忍耐着,装出无动于衷睡熟的样子来。

“表姐,你睡了么?”潘玉茹摇了摇赵天福的手臂轻声问道,今夜她想和表姐多说些话,可是听听她渐渐沉重起来的鼻息,似乎是又睡着了哩。

虽有些失望,但潘玉茹只老实了一会儿,便侧过身去,将自己半边身子压到赵天福的光光的手臂上,闭目心满意足的准备睡觉。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又伸出一只手去勾住赵天福的脖子,同时伸出一只脚去勾住赵天福的腰,似一个八脚章鱼般将赵天福搂得紧紧的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这却委实苦了赵天福,大半夜受她这折磨,直到最后睡着了才算解脱了。

次日寅时末,天色尚黑,赵天福因心中有事,一直睡得不安稳,便早早醒了。她一动,潘玉茹也醒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紧紧的搂着表姐,不由得面上一红,忙挪开身子去,垂眸害羞问道,“表姐,你这便要起了么?”

赵天福嘴中模糊应了一声,问,“表妹你昨日为我准备的衣裳在何处?我看这天色过一会儿便要亮了,你不是让人在卯时初开角门么,我须快些起身,不要耽误了时辰。”

“表姐,你稍等,我即刻为你取来。昨日我已然让人备好,夜里来的时候一并带来此处的。”潘玉茹一面起身,自己穿上衣裙,一面去这房中一个小柜中取出一个包袱来,拿到床榻前递给赵天福道,“表姐,这里面的衣裳你拿出来穿上罢。”

赵天福接过包袱,抖开包袱皮儿,将里面的一身褐色男装拿出来穿上,再将自己的头发挽成男子发髻,随后,插上一根金簪,最后拿出包袱中的一顶黑色软脚幞头戴上。

在一旁的潘玉茹看表姐穿起男子的衣裳来简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特别是将头发挽成男子的发髻更是不用对镜,随意一挽便成,由不得她不吃惊。待到赵天福收拾停当看着她问,“表妹,你与我的那碧玉珮呢?”

潘玉茹这才惊醒过来,只觉眼前一亮。头里表姐穿女装时,她便觉得表姐容颜俊美,身姿挺拔。如今穿上男装后更觉她风姿飒飒,人物风流,一时不觉有些转不过眼去。

“唔……在这里……”潘玉茹从袖中掏出一个圆形凤鸟碧玉珮来递到赵天福手中,赵天福接过去后握在手中看了看,便袖了,后又向潘玉茹微微颔首示意道,“表妹,那角门在这园子中何处?”

潘玉茹收回目光,忙说,“表姐,跟我来,我带你去。”

“多谢表妹了。”赵天福再次颔首示意。

潘玉茹含羞说了一句“表姐客气”,便带着她出了门,在这花园中一直往北行去,一刻钟后便到了园子中的一个小角门处。两人走过去一看,发现角门虚掩着,赵天福便将门打开,转头微微对着潘玉茹一笑,“表妹,我走了。”

“表姐,早些儿回来。”潘玉依依不舍道。

赵天福“嗯”了一声,抬脚跨出角门,往外行去。潘玉茹却在角门的门首看着她渐渐去的远了,方才转身回去不提。

从吴国长公主宅后面园子中的角门中出来后,赵天福从这条僻静的小街一路出来,到得外面时天色已蒙蒙发亮。加快脚程,赵天福往西通御坊的那宅子中而去。约在辰时,便已走到了西通御坊的大宅门首,恰在此时,兰安在永安的陪同下刚欲出门。在门首意外见到赵天福,两人不禁又惊又喜,赶忙上前与她磕了头。

赵天福教两人起来,便往宅中书房中去。进至书房中后,发觉这里仍然如以前在家时一般,收拾得一尘不染,不觉心中欢喜,自己走到书桌后的交椅上坐定,看了跟随进来的兰安和永安道,“你每两人虽铺子上的事理得不顺当,家里倒还收拾得像样曼婚。”又说,“前两日接了你每的信,我便连夜赶了回来。”

兰安忙上前低首道,“都是我不好,有负姐夫所托。”

赵天福摆摆手,“这也不能怪你,想你年纪还小,一下将这许多铺子交与你委实是难为你了。如今我回来,便是想将除了西城的那个绸缎铺子外,其余那几个铺子都关了,另寻个买卖与你每做。一样得利,省却这许多麻烦。”

兰安和永安一听便有些好奇,一个问,“姐夫,到底是甚买卖?”另一个问,“爹,那买卖可做得?”

赵天福笑,“自然是做得,至于是甚买卖你每且不用管,今日且随我去将那几个铺子的账目对了,将柜上银子收了,打发了几个铺子上的主管和伙计。余下的你每便将铺子中货物发卖了,铺面转了。以后只专心专意做我所说得买卖便好。”

兰安和永完闻言对望了一眼,只觉有些突兀,不过看赵天福一脸笃定的表情,便也不疑了,只说,那便按她的意思做。

在宅内坐了一会儿,赵天福引了兰安和永安出宅,小厮庆儿牵了马来,四人各自上马先往这西城的绸缎铺子去……

一整日下来,到晚间掌灯时分,赵天福几人才回到西通御坊的宅子里,吃罢饭,在灯下吃茶,兰安便赞道,“姐夫端的好手段,今日一去,四个铺子竟只用了一天,便将铺中账目理清楚,银子也俱都收了,将那几个欺我年小的主管也打发了。”

赵天福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淡淡道,“这余下的事便由你每去做了,待我走后,将这几个铺子中的货物发卖完,只留这西城中原先的那间绸缎铺子,永安且去做主管,管理那绸缎铺子,兰安我另有安排。”

两人应了,永安便问,“爹,你此番回来,几时去绍兴?”

“总还得两三日,待我将这里的事办好,便回去。”

兰安又问,“姐夫,我姐姐在那边可还好,甚时候能回来?”

赵天福想一想便说,“总需些日子,我估摸着得要十月八月的。若你将明日我带你去做得买卖理顺,那便会快一些。”

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天福晚间便到里面正房中歇息。要水洗漱时,竟是梅五儿端了汤进来。瞧她的神情,分明是有几分且羞且喜,嘴中只不停的说话,多问得是夫人如何了,大娘,二娘如何了?

看看门首,兰香房内的丫头燕儿,春红;秀儿房内的丫头小蝶,小蝉;还有沈氏房中原先的丫头小荷,小莲都拥在门外朝里张望,想来都是打探各自服侍的主子的消息。

外面丫头每的心思赵天福自然知道,待洗漱罢,便招手叫她每都进房中来。一众丫头进来莺莺燕燕的与她道了万福,赵天福含笑叫她每都起来。只听得燕儿首先说,“爹,这些日子没见到你,夫人,姐姐与大娘,我每委实想念你每哩。”

旁边的春红等丫头闻言也都一个劲儿地点头。

赵天福却戏道,“我每不在,你每也不用服侍甚么人,一天落得清闲可不是好么?”

梅五儿在一旁接话,“爹可是在打趣咱每这些丫头都是些懒惰之人么,只想着清闲好玩?”

春红也说,“头里爹和娘及夫人走后,我每也确欢喜了几天,想着能闲耍几日。可还不及十日,我每便觉着整日只是吃喝,无事可做,真正是闲得慌,一天下来,无精打采,周身不适。但不知娘每甚时候能回来,我每也好有事可做,有人可说话的?”

一众丫头听了,都点头称是。

赵天听了想了想便有了个好主意,便笑道,“你每娘及夫人还需大半年才能回来,若让你每就这么等着也极是无聊,虽说你每吃些儿闲饭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不过我却有更好的法子让你每打发这时间,各人也有些进项睡睡有今朝。”

这些丫头一听便俱都兴奋起来,纷纷打听赵天福要她每做甚么。

赵天福娓娓道来,“明日我便叫永安去寻两个会织缎匹的妇人来,再买几架织机,让她两人教你们织缎匹。织出缎匹来便让永安拿到绸缎铺子上去发卖。这么着你每既有事可做,又有进项可不是好?”

此话一出,房内的众丫头每都叽叽喳喳的的说起话来。赵天福细听了听,却都是欢喜的意思。

“既如此,此事便定下了。这天色也晚了,你每俱都下去歇着罢。”赵天福含笑吩咐道。众丫头福了福,俱都低声说笑着去了。只剩下那梅五儿在房中,眼中犹有些不舍之意。赵天福心中如何不知她意思,如今夜这种光景对丫头梅五儿来说委实是极为难得。夫人与娘子每都不在跟前儿,若家主稍有些意思,她便会半推半就,与其成就好事。

奈何赵天福毕竟不是男子,也知梅五儿只把自己当成个男子看,心中对她并无留恋之意。于是便见得她敛容正色吩咐,“五儿,你也下去罢,早些去歇息。”

“是,爹。”梅五儿极为失望得应了,拖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见出了门首,也不闻家主唤她,便知自己这一世再不会和家主有任何牵连了。恍惚又想起那一日在聚景楼下初初见到家主的情景,甫一见便暗自倾心。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收拾起一颗失落无比的心,一霎时只觉心气儿也低了许多。梅五儿回房含泪睡了。自此后,她便将一颗心转移到旁的人身上,此是后话不提。

赵天福待梅五儿出去后,便将正房内房门阖上,到里间榻上去睡下。今日一早便起身,至此时已是忙碌了一天,自然是挨枕就着,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起来,底下丫头来服侍洗漱了,吃罢饭。赵天福便叫上兰安,永安,一起出门儿。三人上了马,赵天福便吩咐永安去绸缎铺子上管事,另交待他去寻两个会织造的妇人来,再买几架织机和生丝运到西通御坊的宅子中,让那寻来的妇人教宅子中的丫头每织造缎匹。永安应了自去了,赵天福却带着兰安往西城根儿的顺风客栈去寻陈二哥。

原来这陈二哥是建州温陵人,因常在临安连同许多入伙商人出海贩货故常在这临安西城的顺风客栈落脚。此时正是六月中,赵天福知他每年七月初会再次与许多入伙商人出海贩货,这时辰来寻他,定然能寻到人。

果然,辰时左右到得顺风客栈时,陈二哥正与一众入伙商人在店堂中议事。见到赵天福后,自是惊喜非常,忙拉她坐了问,“小哥这些日子怎的没见着人,倒让我好找?今日却又是甚风将你推来?”

一面吩咐点上茶来叫赵天福吃。店中伙计送上茶来,赵天福接了方笑道,“有日子没见着陈二哥了,兄弟甚为想念。前不久,因有朋友在绍兴同我合伙做买卖,因此去了那边一些日子。这两日方才回来。”

“原来如此……”陈二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怪道我这许久没瞧见你了。对了,那小月儿到底是怎回事?你不是前几月才将她收做外室了么?昨晚我去勾栏里瞧小翠儿,倒是又见着了她。她见着了我面上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我观她似是也有些憔悴,颜色大不如前。”

赵天福叹口气,“一言难尽……”

随即便把这小月儿的事压低声音对陈二哥说了,末了说,“虽说她做下这等丑事,家丑不可外扬,但兄弟我一直将二哥当作亲哥哥般,故此也不遮掩与你尽说了。”

这陈二哥听完,自是火起,啐道,“我把这没廉耻的婊|子,竟是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如何不知足,干出些偷汉害命的事。也是你好心,竟又将她赎了出来,若是我定将她打发到那些配军营前的窑子里,左活不过一两年去。”

赵天福忙拉拉他衣袖劝道,“哥哥且不可为兄弟我的事动怒,不值当重生之执子之手最新章节。”

陈二哥又恨恨的骂了几句方说,“落后我再去勾栏里,定不叫小翠儿再与她往来。若小翠儿再和她往来,我便连她一并骂了。”又站起来向着赵天福低首抱拳道,“前番这小月儿还是我为兄弟做的媒,哪里知道她面儿上是个清丽的雏儿,内里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害苦了兄弟。哥哥这里向你陪个不是,还请兄弟担待些儿。”

赵天福忙站起来托起他手臂,“哥哥说哪里话,你我之间的交情,我还不知你乃是磊落男子,古道热肠,头里你也是成人之美而已,只不曾想到落后会有这样不堪的事。”话毕又拉陈二哥坐下。

待两人重又坐下后,说了几句话后,陈二哥又问到赵天福的来意。赵天福便说,“二哥,不瞒你说,此番来寻你是想托你替我去买条海船,我想做些走海返货的买卖。”

陈二哥一听便问,“兄弟你开着那许多铺子,如何想到要做这买卖?”

赵天福解释,“就是嫌那许多铺子每日要跑许多的路,再有我如今在绍兴与朋友做买卖脱不开身,因此想将那些铺子都关了,单做这走海返货的买卖,少操些儿心。我也知二哥在外路子广,便烦你帮我问一问,可有那愿意出让的海船,或是找匠人造艘新船也好。”

“小哥可知一艘海船需多少银子,委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再有,若是自己买船去走海返货,虽则获利甚巨,但若是遇到海潮,刮起大风浪,那常常船毁人亡的事也是有的。因此那买海船的商人多是贪利忘险的胆大之徒,兄弟这许多买卖一年也不少挣银子,如何竟是弃了坦途走这险路。你也知哥哥祖上便是做这走海返货的买卖,我也是承继祖业,只能在这一条路上奔。积年下来也攒了些银子,并不敢去买船走海。想着再做个三五年便收了手,落后我的儿孙也教他每走这一条路了。”

陈二哥这番话委实是肺腑之言,倒希望这小福哥听了打消那买船走海返货的主意。谁想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赵天福语气铿锵的问,“二哥只管告诉我一条海船需多少银钱便好,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我已打定主意定要做一这行买卖了!”

赵天福说得如此豪气,倒让陈二哥佩服,于是便话风一转道,“既是兄弟已打定主意,那我便一力替兄弟做成此事。若是造一艘新船得需一万两银子,若是出让的船看新旧得需六千到八千两银子。”

“好,那便劳烦二哥帮我问下可有相熟的船主出让海船。若是没有的话,便造一艘新船也使得。”

陈二哥想了想,猛地一拍桌子豪爽笑道,“我怎忘了,这两日我那同乡关家三兄弟正四处找人出让他每那艘海船。”

赵天福闻言便忙问,“二哥,但不知他每那船如何,又需得多少银子?”

“哈哈,好说,他每那船只跑了三年,本是他家中老父置办下的,因那老汉出海染疾新近亡故。家中三兄弟有人不想跑船出海贩货了,故要将那艘海船出让旁人。我听他每说过,那船喊价八千两银子。若是相熟可少些。”

本来赵天福此番来找陈二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此事可以一蹴而就,却不曾想到竟会如此顺遂,一来便有了这海船的消息,一时之间不由得极兴奋道,“太好了,那兄弟便烦请二哥替我引见这关家兄弟,顺便瞧一瞧他每那船。”

“这个自然,那关家兄弟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鸿运客栈,那船泊在钱塘门外的湾子里。这两日哥哥也没甚要事,便带着兄弟去一力促成此事。若是此事能成,落后我与一众入伙商人便搭兄弟的船出海可不是两相便宜的事么。”

赵天福喜极,忙说,“那便请大哥带路,我每这便去鸿运客栈寻他每!”

作者有话要说:嘛,再现肥文儿。

啊,亲们还是要积极撒花哈,花儿多,肥文儿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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