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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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悬的心放下后稍微注意了一下天色，发现现在已经不由大吃一惊，究竟是我自己大脑出错了还是今天天气有问题，前面我记得太阳才刚刚升起，现在再去注意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有点难以置信地拍了拍蓝鸢两下。“现在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蓝鸢这家伙现在没空理会我，扭头瞥了我一眼有点生气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扶着墙垛关注战事，看来他这次真的是非常担忧。

“下午，还有一两个小时黄昏……”回答我的是紫鸢伯爵，他现在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但即使到了晚上他们还会继续进攻的，第一道城墙居然连一天都守不到。”说完紫鸢伯爵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另一段外围城墙下，几台亚夏人的投石车已经推进到哥顿投石机打不到的位置开始对着另外一段完好的城墙轰击。要是再被打开一个缺口的话那就只能放弃外围城墙了。

再看城堡外围的几个圆形大塔楼上，那些塔楼顶上的投石器都已经毁被摧毁，上边已经没人了。从后面看看不到，估计要是从前方看的话可以看见那些塔楼已经被砸出不少窟窿，里面那些木制结构都已经毁坏，要不然塔楼上怎么可能没人。任由那些亚夏投石车攻击城墙。

“让那些士兵撤到第二道城墙后把，趁现在亚夏人还没进来。”紫鸢伯爵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官说道。

“让士兵们在第一道城墙后倒油……”蓝鸢这时候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但是马上，冬狼伯爵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紫鸢。”随即冬狼拨开被蓝鸢抓住的传令官。然后朝他打了个眼色，传令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立即跑去吹响了号角，同时让旗手摇旗让前面的部队撤退。看着传令官完成这一切后，冬狼伯爵才转过来对蓝鸢说道：“你看不出从亚夏人第二波次进攻开始情况就有点不一样吗？划第一波攻击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亚夏人第二波攻击明显要比第一波攻击小心得多，我肯定等下亚夏人进来前肯定会先往那丢火把和火球，在外围城墙后倒油只不过是浪费油料罢了。多学着点，别老往一个地方盯。你是高级军官，不是下边地小队长，别自作聪明。”说完冬狼伯爵狠狠地推了蓝鸢一把。

这时候严峻的局势不仅影响到了蓝鸢的情绪，同样也影响到了冬狼伯爵。连他自己最得意的八字须这时候看上去都有一些凌乱。再看紫鸢伯爵，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平静，但是他那拧紧的眉头却在告诉我，情况不妙。他所凝望的远处，亚夏人还有大批的士兵在等待。

这些四五十岁的老头打了半辈子仗，就论对战场局势的判断力不是我和蓝鸢这样地小辈一时半会可以超越的。而灰犬和金橡树两位老子爵虽然平时他们发表意见都不怎么积极。但那未必就表示他们没料，毕竟也是当初跟老丈人从圣城回来的人，他们之间多年配合的默契容易被我们这些小辈看成是资质平庸。

要是前面由我来指挥的话我也会跟蓝鸢一样命令一线士兵撤退的时候倒油。而且我对大局观的把握也没几个老头好，自己前面在干嘛我自己最清楚，眼睛都盯着几个局部的地方，一陷进去连时间都忘了。而我开口问时间的时候紫鸢伯爵连看都不看直接回答，这说明他不仅在关注战局，也不停地都在注意时间。天才将领是性格与巧合成就地，而眼前这位沉静的老头则是由时间与经验成就的。

虽然这次守城要是失败了，我们这些人都会被赎回。但是对这个国家来说，六个旗团外加新编部队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无异于异常重大的灾难。老丈人的时代已经如天空中的太阳一样开始西垂。老丈人和这些老一辈的哥顿骑士团高级成员一走，到那时候我真的可以和他们的继任者一起帮妻子欧莱雅挑哥顿侯国地大梁么？这个国家才刚刚建立，充满希望，但历史上二世而亡的例子不是没有。特别是在西大陆，没有王冠的国家是非常危险的。一个王国会被继承

被另外一个王国灭亡合并。而一个侯国被击败后就级的国家君主宣誓效忠，成为另外一个国家的成员。

我不是下面地一个哥顿小队长，也不是一个高级军官或者将领，有一天我要与妻子一起统治这个新国家。现在我很期望老头能在我身边，我想问他我应该怎么做，或者有一天继承这个国家的时候能够问身边的老头或者紫鸢伯爵我该怎么做。那可是一个国家，一个四面都没有任何地理依靠的国家。可惜……老头，他比我的老丈人还老。而老丈人要是走了的话，那么紫鸢伯爵还能坚持多久？

说白了，现在的哥顿侯国就是老一代最后的辉煌。而哥顿侯国新一代的力量现在就只有我跟蓝鸢。其它的现在还不知道。今天在这塔楼上地事只能说明我和蓝鸢虽有一线作战的武勇，但是现在还不算一个合格的将领。蓝鸢被自己的老丈人骂了一顿，我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自己明白。有点揪心，一方面庆幸自己没乱说话，另外一方面也不想以后让这些拥护老丈人的贵族对哥顿侯国的未来担忧、失望。

老丈人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在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安排。除了历练之外还是希望不停地获取声望，获得贵族们的拥护。声望是什么，胜仗，以及让追随你的人都充满对未来地憧憬。如果在这里失败了。别人会在背后窃窃私语“看，他在丽芙堡待过。”而如果胜利了。别人将会毫无顾忌地说：“看，他参加过丽芙堡之战。”这就是声望。胜利能给贵族们带来财富、领地、以及别人对他们家族的尊敬，他们可不会跟着一个没前途地领袖。希望在老丈人走之前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吧，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既然摊上那么就得负起自己的责任，努力做好。

朝城堡四周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问紫鸢伯爵：“大人，您看，现在的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塔楼上的气氛不太秒，既然自己对大局看不出太多东西，不如做点自己可以做到的。

“嗯……”紫鸢伯爵听完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随即马上领会，冲我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对，还不是太糟糕。你们多虑了……”说完紫鸢伯爵朝周围的高级将领看了一圈。即使战况再不利，他作为最高指挥他必须立即驱散现在主塔顶上的悲观气氛。“亚夏人的投石机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第一道城墙放弃以后虽然艰难一些，但是亚夏人未必就比我们轻松，第二道城墙他们想破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胜利和失败有时候只是看双方谁能坚持最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都打气精神来，去吃点东西，晚上我们还有的打。汉，蓝鸢，晚上城墙上就都靠你们了……”待我和蓝鸢点头表示明白后紫鸢伯爵拍了两下我的护肩。“去吧！”

一天的攻防战，将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后那股饥饿的感觉格外强烈，仿佛胃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钻一般。胡乱地往肚子里塞了一些东西后带着扈从赶往自己负责的区域。上面的第一批士兵也已经被换了下来，由白天待命的士兵来负责晚上的防守。

四处都能看见伤兵，不时地有一些伤兵发出撕裂心扉的痛呼，接着他身边的战友哭嚎着用长剑扎进他的胸膛。我还看见几个弓手装束的士兵右手在不停地抽搐，皮制的腕甲都已经被磨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三根手指，特别是食指部位，指关节和贴近大拇指那一侧都烂了，指关节部位露出的白骨加上那不停地颤抖尤其悚人。在主塔上看看不出这些来，在那上面看到的只是数字，现在一下来才真切地体会到生命。

不再多想，闭起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城墙的石阶走去。多想也没用，在这世道生存难道还要悲悯地去感叹这副情景？国家间的战争就是这样，这套生存法则即使到以后也不会变。心慈和弱小即罪恶，不仅会害死手下的士兵，还会害死所有追随你的人，以及自己。冷漠地将他们当作数字才是挽救他们，才能将其中更多的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