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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只残邺城不日得
“看见太子身边那群光头了么,那是少林寺罗汉堂的四大金刚和他们的僧兵,据说他们在嵩州一带炼兵,与好些义军关系密切,太子一下河洛,就赶紧屁颠颠的跑来侍奉了”
“郭令公身边那个高鼻深目的安息人叫伊司,他也是大唐景教的小法主之一,率领一干景教众,正效力朔方军中呢”
“李副元帅身边那群人,乃是河西数一数二的大牧场联合,聚豪盟的头面人物,这些人以养马而富,手下聚养骑手众多。【文字首发138看书网】敢与边胡争锋长短的。”
“杨军使身后那几位胡人,也是大有来历,据说在塞北人称苍狼白鹰的高手,在狼山、坚昆之地赫赫有名的。”
“小郭军候那里是郭氏一门,从小家养长大的伴同,据说来自崆同山等名门大派训练的,据说本朝许多将门都有将部曲子弟,送进地方门派教养待用的传统。”
“看见河东李使君的大帐了么,李使君祖上三代都是边卫出身,因此身边的扈从,都与边军、民屯关系密切的快刀门,神风堂等出来,最擅长对马骑战。”
“那群拿刀斧锤棒的杂胡,别看他们杂服各'色',却是仆固家的世臣,仆固氏自开北庭以来,三代世袭金微都督府大都督,仆固在当年在铁勒薛延陀汗国中,与东州六回纥并称,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族,至今在坨河流域还拥有自己的领地和部众,与草原上最大的几支马贩子团体关系非浅,朝廷数十处军牧地的马匹互市,仆固氏就是最大的供应者之一,仆固铁骑,在关外众多沙盗马贼中,也是威名赫赫,深孚威望”
一条马鞭,指向军中一个黄涤系甲的身影。
“那位虢王殿下,身后是来自淮南的豪杰,为首的乃是彭城地一大帮会的头目,把持着漕运在睢水的一段。”
同样是浪'荡'子弟游侠出身的,游历边关严武说起这些典故和来历,真是口沫飞溅的如数家珍。
正在滔滔不绝中
突然不远处待命的人群中,一阵'骚'动。
“打起来”有人喊道
随后虞候回报
“是陇上的刀客与河洛的游侠儿又打起来了”
周旁的众人非但没有闪避或者劝阻的意思,反而'露'出一种惟恐天下不'乱'的狂热和兴奋,很快就变成一场群体'性'的大斗欧。被随后赶至的巡宪营制止住后,却没有散去,反而围的更紧,
“这次是新平刀尉迟胜对罗公门石祥”
“开盘了开盘了”底下此起彼伏的喊了起来
“快下注”高台上的人,也纷纷掏出随身的财物来,
这场小小的变故,顿时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为了一点小结,争斗欧伤事件时有发生,负责监管这些杂牌的龙武军也管不胜管,我干脆使人暗中开了盘口,也算为大军闲余提供娱乐。
作为唐朝一大特'色',游侠儿乃是国家繁盛时期的产物,都是家道殷实的子弟,又没有养家户口的需要,学了一身技艺,精力无处使,于是象盲流一样全国到处流窜,到处攀比争斗,做一些自以为体现侠义和容易成名的事情,所谓闯名声,混经历的年轻人,其盛况,不下后世红卫兵的全国大串联。
这些人留在家乡的往往就是周处,殷攀那样鱼肉乡里的祸害,出来混的目的也是开眼界和寻找更好的晋身的机会,打出名胜和招牌后,给有钱人家做护卫保镖,那是最低的层次,接受权门显要的供养,级别稍微高一些,积累足够名声和传说,在黑白道中打拼出一片家业,那也只是一般的成功人士。
所谓做游侠的最高境界,与那些士林清流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身所学艺,售于帝王家,俗话做什么买卖都没辅佐一代帝王更划算,从军建功也是一个捷径,据说当年三原大侠李靖就属于这类成功人士的典型,王维在当世流传一时的《张安少年行》“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描述了这种前赴后继,投军赴边盛况。
而河东素来世家大族众多,吃饱没事做,游手好闲的年轻子弟比比皆是,出的游侠儿也最多。
我帐下那位老将高适,早年出道时也有《邯郸少年行》,“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如云屯。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则说的是这些河东游侠子的生活。
这个庞大的群体,可以说让地方官府又爱又怕又无可奈何,人数实在太多了,而且不乏背景。他们常常藐视王法,自有一套行事的规则和义理,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是很好的炮灰,出过不少人物,属于国家藏兵于民的国策之一。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轻轻念出王维的后句后,说实话我突然发现,在自己帐下游侠出身的将领委实也不少。
而我眼前这位朱氅紫瓴英气堂堂,隐有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却在不到十岁就敢拿刀子捅宰相老爹宠妾的严季鹰,显然少年时也没少祸害过乡里。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我看了看周旁全承泰、李萼、向允发、小杨等龙武军第三代小将们各'色'憧憬的表情。心中叹然。
可是豪迈归豪迈,不过也要有机会而已,要是在太平光景,他们大概也就在高堂美酒中缅怀,那塞外狼居封胥的憧憬了。
现在嘛。我看了看下面各军营盘中,不在少数跃跃欲试的江湖人士,显然又到了他们从无业游民,向拿铁饭碗的职业军人,集体转职的时代关口,不说别的,我手上至少有好几百张各'色'的空白委任状,一路就颁发了不少。
我再次叹了声,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敌情不明。
可惜胡陌营经过潼关之战,损失太惨,新补充的人员还没能训练过来,而河北又不比关中,龙武军是客军,没有多少地方的基础,只能分散做小股与游击军一道,当任敌后的刺探工作。
通通鼓声响起,随着挂斗上执旗小校的旗语,后列的军阵象流水一样,看旗号是彭城兵
几个挂着大筐的热气球再次缓缓升起,这东西经过战场的实践改进,虽然还是不能长距离行动,但升空时间已经延长,为攻城提供指导,侦控敌兵动向,却是好用不过。载重也增加到三人,一个观测手,一个旗语手,还有一个特制重弩手,用以狙击守城叛军的头目要人。
在气球的俯瞰之下,围城中的一切,皆清晰可见,
邺城分南、北、并夹城,曹魏时建北邺城,东西长7里,南北长5里,东魏建南邺城,东西长6里,南北长8里18步。自本朝为军事重镇,又扩建夹城,共计三十七里周长,拥有外七内四的大门,。
城外四郊尚有大量北朝崇佛时代留下的遗迹,什么灵泉寺、万佛沟、洪谷寺、北齐石窟、响堂山石窟等,不过现在想菜畦一样全驻满了杀气汹汹的军人,稍有坚固的掩蔽之所,都成了中军立帐的所在,佛堂中摆满了兵戈,迦蓝所布起了旗帜。
由于诸军争抢入洛阳首功,以至于坐视敌走,让邺城中聚集了大量洛阳出走的叛军骨干,如老将安太清、阿史那承庆、刘骆谷,年轻一代的大将李钦凑,李立节、能元皓、王谏、令狐彰、高如震、高久仁尽在其麾下,以及幽、蓟、平、檀、妫、燕六州精军老兵,虽然在历次战斗中,被打的残缺不全,但合兵也有7、8万之众。
而且洛阳屠城的后遗症也在这里体现出来,邺城也是安禄山经营有年,范阳军眷聚居的要地,有了洛阳的前车之鉴,自觉无法幸免,举城兵民抵抗的意志格外强烈和坚决,硬仗着城高墙坚,死死抵住数倍大军围攻,水灌,地道、夜攀、烧门、聚于一点的凿城,几乎都用过了,据说现在城中积水三尺,又是春夏交月份,四处都开始发'潮'发霉,各种漂浮物在街道上腐烂,但上城据守的人还是有增无减,城中士民在浸水的屋顶上架起简梯,川流不息的输送上城。
可以说,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双方都杀红眼了,城破之后,面对付出惨重伤亡的官军,他们还是逃不过被屠戮的命运。看着无数纠结的人体象瀑流一般暴落下来,又有更多的涌上去。我忽然觉得有点疲倦了。
“我要的东西送到没有”我转念开口道
“回军上,还在路上”胄曹回答道。“因为军器里的人说,那些东西成'色'还不稳定,大人提早要用,为了最大限度避免风险,只能在官道上小心慢行,还需些时日”
就听传报,一名行营中军虞侯,前来拜见。
“什么还要分兵”我几乎是当场骂了出来,这些将帅们都在想什么啊。
经过几次分兵,龙武军的实力大为削弱,一部分由高适率部留在三受降城清理边防,追缴逃进草原的残敌,一部分伤势好转的卫伯玉留守长安,还有一部分驻潼关,一部分驻扶风、武关的军粮院也得保留足够的力量,还是从大散关调过来的。剩下的后备力量,不足以让我有信心对付恶名昭著的史思明。
要知道安史之'乱',安禄山蹦达两年就完蛋了,但是史思明可是让唐朝折腾了六年,降而复叛把官军打的国蔽民穷,屡屡借外兵,甚至因为开不出军饷来,而鼓励将领无截止的抓差拉丁,纵容士兵自行劫掠地方。
哪怕身死后,还留下田承嗣、李怀仙等一大堆藩镇割据的烂摊子,相比得势后残横暴虐的安禄山,这人就象躲在暗中的蝮蛇一样,善于审时度势,应时借势,又很会收买人心,在头几年的战'乱'中,从一个外系的部将不动声'色'的崛起,并攫取了最大的好处。
在这个时空里,
同样是收缩人马在范阳观望的史思明,虽然在郭李两大名将联手打击下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但相对其他部叛军,还是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可观的力量,在安军中已经拥有相当的名望和声威,特别是经过洛阳事变之后,许多地方分属的叛将,周贽、耿仁智、张不矜、骆悦、蔡文景、许季常,周万志、周子俊、曹将军、阿史那玉、向贡纷纷走奔其帐下,积聚起一股不可小视的实力。
而远在河南淮北一线的令狐'潮'、尹子奇等南路叛军,听闻洛阳被围后,当即军中不稳,就逃散了许多,回师途中又被沿路镇守中道截击,折失大半人马,在曹州重新站稳脚跟后,也宣布愿附其旗号从事。
“正是”他面对我的怒气,头也不敢抬“盘踞在济阴、东平、鲁郡等地的南路逆首令狐'潮',突然使贼将王德福出兵陷魏州,杀太守冯成进,进而围卞州号称10万众,卞州为南北漕输要,大军所济。”
说到这里他小心看了我一眼,随又鼓起勇气继续道
“中军的列位节帅都说,眼下诸军笼城正当紧要,士多疲敝,备战的禁内三军中,也就我部有这个余裕。元帅行营的军告已经刊发出来。”
“靠”我又吐了一句脏话,这些家伙还真是想把我打发走。这令狐'潮'也算是小强级的人物,屡屡被南边那个守城专家打的一败涂地,却没次总能兵强马壮的卷土重来,后来的成为唐朝心腹之患河北三镇中,似乎也有这号人。
我不是不愿意和友军一起作战了,只是龙武军作战自有一套体系,如果强行和其他部队混编一道用,就不免被拖累了,做别人的炮灰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就免。
果然如此,前往中军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我拂袖气冲冲的出来后,面上的忿忿之'色'已经渐然淡去。
“这样,妥当么”随行的掌书记杜佑,小心的问道,都说我擅用降将叛官,颇有争议,因为自出长安后,我的幕僚众里就多了杜佑等人,还带上了崔光远、薛嵩等,虽然朝廷已经赦命他们,但基于留在长安很可能成为不对路的势力,角力牺牲品。还有一些潼关抓获的贼将,他们的价值虽然不如李归仁,但是也熟悉一些叛军内部的情形。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信多少是他们的事情了”冷静下来后,我也觉得自己的意见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谁都知道史思明不好对付,但多这种缺乏正式依据的东西,与会的大多数将领还是表现出了冷淡、意外、抗拒、讥然等态度,除了近乎崇拜的相信我所谓的直觉和大局观的那些部下外,也就河北采访使颜真卿、山南节度使崔圆、南阳鲁灵等屈指可数的老关系户,对我的说法稍动颜'色',其他几乎是颇不已为然的态度
这也难怪,在整个前期战'乱'中,史思明的表现在整个叛军集团中,只有二流水准,战果也始终掩盖在蔡希德、孙孝哲、崔佑乾等的盛名累累之下,反而屡屡被郭子仪、李光弼的手下大将打的落荒而走。
除了颜真卿这样有过切身之痛的个例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倒是尽力为我缓颊,但多数将帅似乎并不把这个藩将太放在心上。更何况,此君已经向朝廷提出愿意输诚的态度,现下的范阳正与朝廷的密使,就归降的条件而讨价还价。
在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说,这其实是在历史书里写的明明白白的,在这个假意天命的封建时代,没有理由的未卜先知,同时也是引起灾祸的根源。
在唐书腻臣传,与安禄山并称首恶的史思明,属辽东夷州突厥族人,原名干,通晓若干种少数民族语言,当任过边市的小吏,后来不满于现状,乃追随刚出道的同乡和好朋友安禄山,冒充唐军使节,骗杀契丹部众数十,以其首级作为投军的资本,得幽州节度使张守硅任为捉生将,自此开始发迹。
这人比'奸'诈残忍,多谋而善揣人心的安禄山更矫智多变,而且不似安那么张扬,更懂得韬光养晦,甚至不惜卑躬屈膝、奴颜乞求以麻痹对手。史上,唐王朝不是不想剪除这个毒瘤,但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反而演变成一场更大规模的叛'乱'。
暮而黢硕的老帅郭子仪还好说,起码很有城府的维持了一点基本礼貌,但那而立之年爽朗大叔一样的李光弼则完全不鸟我,甚至有些火暴的质地我这是徒'乱'军心尔尔。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人家派来朝偈的使者一行,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几乎都被我扣上罪名从人间蒸发了。众口一词之下,小白也无法偏袒任何一方。
不过力争也不是没有所获,龙武军可以独立行事,并要求友军为辅进行配合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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