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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祥瑞与杀妻
“剑南道的方使君,来书请问是否奏吉。【文字首发138看书网】”
说话的正是管理龙武军附属产业和人口的户曹值日参军之一元季川。
他也是元结的堂弟,以荫授保举入官学,以户名科优异,受参军职。
“方允谦要奏什么吉啊。”
我转过头去。
“说是农作司的新稻种,在川东的屯点夏收了近九石。”
他用一种惊叹的语气道
“那又怎么样。就他会多事”
我'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个方允谦,还是那么好大喜功,爱搞这种面子项目啊,在剑南他还是营田使的时候,就曾经把鱼塘沼池畜栏果园桑林稻田一体的联营农庄试点,搞成是太上皇在剑南第四个千秋节的献礼。说成是自太上幸蜀政轻民和,风调雨顺的结果。
农作司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推广我从海南“引进”的高产速生作物,又有不错的水浇地,先进的农艺,完善的水利措施,和集体化劳作和管理,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才在今春头一年大规模推广,也该有所成就。
再说古人的斤两远比后世通用标准小,因此这九石也不过后世的七八百斤而已,南方随便一个农民都种的出来,对此当初第一上报亩产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满意,怎么才这点水准。
“回大人,剑川虽然号称水旱无忧的天府之国,但是因肥瘠不均地力不等,这个产量已是不少了。”
元季川顿时涨红了脸搓着手,但依旧很有耐心的辩解道。
“这还是夏收的一季。”
听他的解释才明白,原来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倒是我的眼光太挑剔了,且严重脱离实际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稻谷、粟米脱干后的平均亩产量都在一石半左右,如果是旱地居多的北方,这个产量,还要下调了一些,象号称财赋胜地鱼米之乡的东南,能够产出二三石,已经是膏腴之地了。
龙武军在荆西新开的屯垦点,一年两收黍子和小蕙稻,或者按照传统的稻麦轮作,加起来撑死了也不过最多四石,能够一下翻了数倍,对古人未免有些类似放卫星式的骇人听闻了,当然,如果是作为地瓜土豆这样富含水分,并不耐饿的新作物,这么比例还要翻一翻的,不过这种东西拿水田来种,就未免太浪费了。
“那你就去找薛长史安排一下吧。告诉他把数量酌情减一减”
现在正在剑南八州六镇,以及南平府的边军中推广的,乃是号称山地三宝的地瓜土豆芋头,哪怕最贫瘠的土地浇点水也能长出点东西来的。再加上关中那些军屯庄中正在种植的,号称北方旱地三宝的大豆高粱玉米等高产作物,以及在荆西三县种植的花生、棉籽等油料、经济作物。
嗯,这可是粮食革命啊,虽然我早就意识到灰有这个结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到来。一下子多出二三倍的产量,也意味着可以供养数倍以上的人口,以及随之而来爆炸式的人口增长率,起码是对龙武军的内部体系来说,我可以预见龙武军是越来越自给自足的同时,也越来越象藩镇了。
“再安排说辞,不要太哗众取宠了。就说蒙圣泽风调雨顺。”
虽然我很想把好东西都垄断在内部秘而不宣,显然只是个奢望,但能晚一天也是一天,折扣一下发布出去,逐渐增加产量,也好有个心里缓冲,不然也太引人注目了。
“是”
他却没有走开,又吞吞吐吐的道
“云阳的庄上出了些变故。”
“什么变故。”
原来是,自从前些年军屯庄的建立,由于其作物整齐高产且饱满硕大,附近老是有人在成熟时偷摘走粮种,还有人以会亲访友为名,偷师学艺等等。
由于赃物数量不多,实在防不胜防,又不好界定,来者都是'妇'女儿童,真抓到了现行,也无法重处,最多罚些米布。因此,这些年越来越频繁,甚至发展到成群结队、明目张胆的程度。
同时,也造成这些年在军屯庄周边的农村里,不管养鸡养鸭,还是农作物种植也跟风的也厉害,当然他们的散放式的经营,无论是在产量还是品质上都无法与之竞争的。再加上龙武军内部消化量很大,倒也没什么直接影响和矛盾。
但是显然这种事情,已经严重伤害一些军屯庄户作为大集体一员的感情,还有很多人也觉得集体的利益受损了,因此积累了很有些怨气。因此在对待是渗透入侵者,也变成粗暴起来,也产生不少冲突。
直到前些日子,有个单身的年轻庄户,抓住了一个闯入偷摘玉米的女子,然后以带着赃物释放为代价,半胁迫的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这种事情其实不是没有先例。
由于军屯庄采取部分配给制,倒没有什么断粮的危机,象每年青黄接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地方上的'妇'女,来到这里故意被抓住,然后为家里带一些豆麦什么的。只要肯上报说明,都不会受到惩罚。
但是这个女子后来又来了几次,干脆不愿意回去了,就这么身份尴尬的住在一起,时间一长也顾不得其他了,干脆在庄外农了座草房,可惜这女子的丈夫不怎么出息,但是她的夫家乃是当地势力绵延好几个村的大宗族,接到举告后不好坐视前来抓'奸',正好撞见双宿双飞的两人,当场围住打了个半死,烧了房子,然后绑去游街,然后庄里得到消息前来救援已经迟了。
被同伴强抢回去后,两人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于是事情严重了。再加上这些年,因为先来后到的水源、沟渠、地界等大小琐事,积累起来的矛盾和恩怨。
结果爆发了波及十几个村子的大械斗,那些以宗族大户为纽带牵头的地方势力,且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最终包围了当事人所在一个庄子。将还没成熟的夏粮,全被抢割糟蹋光。声称,要将骗'奸'良家'妇'女的凶犯,抓出来挫骨扬灰。
虽然关中之地号称民风强悍,没有多少善茬,但是这些组织松散的农民,对上了半军事化管理的军屯庄里受过基本军事训练,按照人头配备武器,还有退役老兵作为骨干的庄户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依靠坚固的庄院,等到晚上的一个反扑,就被打的大败四散,黑灯瞎火的死了十几个人,抓了一百多号人,天明时,又在附近庄子连夜赶来的援军配合下,冲到邻近的几个村子里进行反报复了,烧毁了仓房和祠堂,将几个大户宅里捣毁拆平,将所有参与的男'性'拖出来暴打,一些人甚至因此不敢回家,方圆百里震动。
然后对方家里又有人出主意,组织族人披麻戴孝抬棺到县衙告状,结果得到消息后,更多的军庄户组织涌进城来,把告状的队伍赶的做鸟兽散,连棺材和十几个主事的人扣下来,把县太爷堵在衙门里不敢出来。
到了这一步,州府再怎么想息事宁人,也不可能了,但是邻县出动县下的团练来支援,结果跑过去一看,围住县衙的全是熟人,就这么站在街上聊天起来。
对方还想进京告状,结果发现道路被军队封锁了,派出去的人一个个都失踪了,夏季正是给作物追肥追水的紧要时节,那实际个村子却又大量青壮被撵的不敢回家,这时候,才有人想起请地方德高望重的人,出来说合,但是地方军户却不肯罢休。
“是不是要安排抚恤或是交涉。”
他小心的请示道。
“毕竟是朝廷的脸面。”
“王八蛋。”。
我皱了皱眉头,骂了声粗口。
“大人。”
他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
“打的好。”
“到了这地步,难道还要息事宁人么。我们可是天子亲卫的北军,有自己的荣誉和骄傲,家眷和老兵,可都在那些庄子里,。”
我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有点文人的理想化。
“可是大人的清誉。”
他还想辩说什么。
“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清誉,至于骄狂放纵也不差这一次,你以为我们退让一次,那些人就会感激涕零么。”
所谓,身在不同的位置考虑的问题不同。我与他最大的不同,是先要考虑的是我这个集体的利益,在不损害自己基础的条件上,然后才是剩余的同情心。
再说,我领导的可是龙武军,不是p,不需要收买人心,也不需要什么军民鱼水情,能够不扰民就算万般好了,居然还有人敢来扰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是hellokitty啊,不过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要我亲自出面也太抬举他们的。
“以你在户曹的名义拟书,弹劾云阳县令治下无道,兹纵'奸'邪冲击军产,滋事恶劣。就说龙武军上下严正关切,必须给个说法,否则保留采取措施的权利。”
事实上,在剑南的时候,连我家田庄里的那些东西,不免流散出去,为地方乡邻所效法,不过这些人又估计我的身份和势力,担心我的追究,倒是都小心翼翼,低调而秘而不宣。
不过,那时候流民大营与地方上关系不错,常常会招募大量的临时工。我家的庄园里的那些东西,其实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喜好,诸如在自己的庄园里搞点简易温室,用陶范等模具陪育特定形态果疏等等,聚集的都是些流民中精专农事的人,满足自己一点的对口腹之欲的新奇爱好而已,顺便让门人们赚点钱,倒也不在乎这些半吊子的山寨行为。
倒是这次田庄冲突背后的事情,有些麻烦,不排除有人煽风点火,试图几乎激化矛盾乃至孤立地方的可能'性'。
“各村抽青壮十一,组成巡防队,严查损害公物的贼人,抓到重罚。没东西交的,就监管起来劳役一段时间。”
我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就算无意识的盗版不能纵容,这可是我一个体系的根本,没有能力追究的时候,有能力的时候,也不能轻易放过,这是一种的基本态度。
“既然已经学去的也不能白用,得搞个授权费用。”
所谓无功不受禄,就算是农研所实验'性'的推广,起码也象征'性'的收取一定代价,比如第一次收成中每石最饱满颗粒一斤,却是粮种改良的需要。
斗升小民最朴实,也最单纯,多数人不相信这世上有白来的好处,还不如明码收取,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们反能心安理得的用,人'性'是非,就是如此的无奈。因此朝廷的祥瑞种子推广计划,远不如龙武军体系内要搞的成功,也在于如此。
当然,真正高层次一些东西,他们是学不去的,比如什么分蕖法,授惠法,其实都是利用现代杂交作物的一些基本原理。
海南现在已经可以进行一些比较原始的杂交试验,诸如:用放大镜选种,用简易温室育芽分株,用一些稻麦等作物近亲的杂庳,通过混栽植株的自然传粉,或者人力风向和光照反'射'提高授粉率,改良一些岭南三季稻、百日收的品种'性'质,使其提高产量、品质、乃至抗病虫害,或者适应在冷一些的地区生长收获。
不过这种研究东西向来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而且其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即使是现代有些优质品种,也是意外的产物,我也没指望那马上见效,但是一些副产品,却可以作为祥瑞,时时呈现上去的,只是没到出手的时机。
“怪物啊。”
书房外面是小丫头清脆的声音。
我走出去的时候,她正象好奇的小猫一样,围着一个大木盆里盛的土红'色'巨大块茎,打起转来,不时还用手指戳戳。
“回殿下,这其实是地瓜。”
张承老太监正站在过道的花架下,对细声细气的说。
虽然这东西表面象肿瘤一样的凹凸扭曲而丑陋的很,但它的确是地瓜,只是在农学院里,用最好的土壤,有最周密的施肥和专人精心侍候,结果就疯长成这个模样。
与它一起作伴的,还有一个长的海碗大的土豆,小拳头般大的核桃、口杯大小的栗子等等,显然都是这回准备作为祥瑞的样品。
“今天的马球赛完了,。”
我'摸''摸'她已经长的和我齐肩的脑瓜子,柔软如缎的发髻。
“嗯,我们家的白鹅队,把陕郡的人,打的人落花流水额。”
她兴高采烈的比划起来。
“他们真可怜啊。”
“阿月啊,我让你带去的人,小白都留下了么。”
“留下了,哥哥看起来很高兴地样子额。”
几声女子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后,一阵喝喝的鼻音,由远及近,小白狼从花丛中跳出来,口中还叼着一条花花绿绿的东西,丢在小丫头脚下,
我呓的一声,小白狼尾巴以下的'毛'全不见了,'露'出个的红彤彤的腚,随着一戳刚长出短'毛'短摇个不停的尾巴,晃来晃去的十分碍眼。
“阿月,你最近又做'毛'笔了么。”
“没有啊。”
小丫头丢给我一个无辜的表情
“那小白狼这是怎么了。”
“那个啊。”
她'露'出有些娇迄的表情,吐吐小舌头
“你不是给我说了个,怎么样让猫自己吃辣椒的寓言故事么。”
“。”
“可惜雨儿不肯让我用她的猫猫试。”
她变的兴高采烈,
“于是。我发现其实狗狗和猫猫,其实是一样的道理么。”
于是我叹然,太祖这个充满矛盾论和斗争精神,关于驭人的名言,还能这样实践。
被我多看几眼的小白狼似乎察觉到了夹起尾巴,用比火柴棍长不了多少的尾'毛'茬子掩住腚腚,发出类似很委屈的呜呜几声,跑开了。
“死狗。”
随后,一声暴喝
涨红脸蛋的小慕容,掩着曳裙不整颤颤巍巍的胸口,拿着个空剑鞘气咻咻的追杀过来,狠狠瞪了我一眼,才飞快抄起小白狼丢下的那东西,却嫌恶的呸呸两声。
我这才发现,那兑现好像是条胸围子,只是浸透了口水,粘了不少尘土。我鼻子顿时湿了,这个蕾丝边的女人,大白天又躲在哪里玩拉拉么。
自从被我推了一次以后,似乎并没能对这个女人的特立独行的'性'子,产生多少影响,甚至将'骚'扰的对象,指定的对象延伸到那些侍女当中,用她的话来说,只是想从其他地方,加倍的找回场子来而已,反正你也没空暇用不是。
正想追上去,身体力行的纠正一下她不正确的'性'别取向。就见杜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煞风景的叫了声。
“安东紧急军情。”
数天前。
哈,果毅都尉谢翎文。用皮套的手甲紧紧的掩住自己的口鼻,硬生生的将半声喷嚏扼杀口中,只剩下很不舒服的几个沉重鼻音。
清晨湿冷的空气,并没有因为太阳的升起而有所变化,随着'露'水的额蒸发,丝丝缕缕的空谷气流,迅速汇合成呼呼作响的阵风,早晨凝在甲片上的'露'水已经渗进纸革层的内甲,被吹的一阵接一阵的发凉,这原本范阳军的甲衣,远没有本军制式的保暖防'潮'耐用。连纸甲都是用上好的侗油浸出来,泡在绵绵小雨里根本挂不住水珠。
这该死的鬼地方,他咒骂了一声,明明是初夏,却还是这么冷的碜人,早晚温差更是乍寒骤暖的让人无所适从,一部小心就会生病。从内甲'摸'出一个小铁盒,从中抹了些油膏涂在额前,任由辛辣灼烧着皮肤感觉,让他迅速平息下心中的烦躁。
身边的亲兵,正盘腿在地面的一块油布上,用一块棉布,翻来覆去的擦拭着拆开的弩机内槽,将一支支被马'尿'泡的暗淡无光的三棱矢,小心翼翼的扣紧机匣,咻的发出一声空响。如此反复。
耳边传来身后的窃窃私语
“不要做梦了。”
“我们都被流放了,明白么,是流放了,只是因为和老乡喝过几次酒,就碍了那些大人的眼。”
还有人再咬牙切齿的哼哼道。
“不是说了么,生是神策军的人,死是神策军的鬼,不要打其他念头。哼哼”
直到被他重重的顿一声,才稍稍平息,心中不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挑选这些老兵油子,到自己带队的特别团里。要投名状大可去找别人,如果不是需要他们的特殊技艺。
龙武军校尉领的标准混成团有兵330人,两个步队或者三个马队,加一个校尉亲随火,以及由副尉管理的数十名中垒、粮院兵。
分重装和轻装两种形态,前者穿全甲,内帛外铁,按照人头一比一配全套的轻重弩机、大排、长槊,马拖床弩或小型石炮,以火为单位的辎重马车随行,备半月粮油,可提供热食,利于持久耐战。
后者穿掩胸半甲,内纸外革,多配轻弓,轻盾,短钩枪,加一定比例的连弩,或许还有几架拆分的弹'射'器或手摇旋风炮,以火为单位的驮马,备十日口粮,可以提供热水。便于越野,胜在行速。
如果按照需要,还可以加入一定比例的马队、步队、'射'声队、水战队、工兵队、山林队、斥敌队、陌刀队、捉生队、粮院队、中垒队、以及车阵,神机组、天候组、堪舆测绘组等这些特殊编制,等组成加强团,加强营之属。
其中配备最全的,就属安东派遣军名下的两镇一守捉。因为,
现在安东局势犬牙交错,北方有咄咄'逼'人的伪燕叛军和契丹人,西边是焦头烂额,不时整部落流窜过境的渤海人,还有需要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的强势友军河东军,作为中部有此起彼伏的叛藩作'乱',还有一些新罗背景的高丽余孽,利用个大势力的间隙,在沿海串联打出复国。往往是一方出动,就很快演变成多方的大混战。
相比安东局面的严酷和复杂,河西北路三受降城那里,以边军和城垒为翼护,用不肯降服的中小马胡部落,进行练兵的新军团,就只能用武装散步来形容了。相比之下,对照南平路那里对付一些装备落后的土蛮,拓展'性'的武装冲突,那简直是在过家家了。
在其中最如鱼得水,畅通无阻的,就属那些用粮食和金钱开道而无往不利的登州商团。他们甚至拥有自己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在各大势力的眼皮底下,可以明目张胆的抓捕人口掠卖为奴。当然,以唐人除外。
因此平时,反而多是这种武装侦察,捕俘、掠粮、突袭,遭遇战'性'质的小规模高强度冲突居多,这次却有些特殊。
他又'摸'了'摸'小心架树丛中的陌刀,原本细长银'色'的刃口,也被连柄涂成了绿'色',那种生硬和冰冷才有一种安心和真实的感觉,作为执法和压阵,龙武军体系内的每一个标准步队都有几名最长于勇力,受过陌刀训练的老兵。
由于传统陌刀做的过于宽沉厚重,是为了在大力挥舞砍杀后,不易缺损和折断,便于保养,但是对使用者的臂力和下盘式极大的考验,哪怕是军中最勇健的军士,使用之后,也需要回气和休息,使用的间断需要别人的掩护。
再说陌刀的战斗技艺虽然不算繁复,但是却有很高的要求,毕竟挥舞的是于自己等身高的两刃利器,要求的是与左右同伴的配合默契,不然未杀敌,先伤己了。象后世大多数崇尚陌刀的yy里,没事就人手发一把有事没事耍着玩,更是不可能的,毕竟重达数十斤的重刀,如果不懂的节奏和技巧,使用不当会对腰和手臂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如果是做单刀来使用,又未免太沉重中,对力气有高要求,双手握持之下,又比别人少了一面盾牌,因此要靠穿甲来防护,但是甲衣加兵器是很大的分量,大大影响了行军的机动和作战的持久,所以不得不配马以分担之。于是陌刀兵的成本水涨船高,成为这种介于骑兵和步兵之间奇特且昂贵的兵种。
因此陌刀一直是少数精锐部队的专利,象安西都护府能够得以陌刀独自成军,那是因为那里游牧部落众多,从来就不缺少马匹且相对廉价,本地出身混血的番种士兵相对身形高大魁伟,悍有勇力的比例相对高一些,选择余地比较大的缘故。离开了这些条件,就要受到很大的限制。因此在历史上,随着国家的崩解离析,而消失在历史中也不稀奇。
这个局面,直到前些年,由剑南军器工场发明的一种相对廉价的,可比百锻钢的材料出来后才发生了变化。通过水力机关的反复锻造,陌刀的刀身可以叠打的更细更轻,而不担心激烈格砍中的折损,虽然不敢保证象传统的重刀斩马如飞,但是齐腰斩人如飞是不成问题的。这一点,已经用南诏王家的精锐王卫,身体力行的验证过了。
自从陌刀轻量化以后,许多习惯冲杀在前的校尉们,也喜欢这种犀利且威猛的武器,起码它不会像单持的横刀、彰刀或是直剑一样,不小心就卡在敌人的身体里。
太阳国了天半后,草甸的中央,才姗姗来迟一种蜿蜒的队伍,没有任何旗帜,安东典型的皮帽皮袍,偶尔还有极条狐尾,或者鹤翎,人人一骑双马,背弓跨刀,夹杂着背心的链甲或者是鳞甲,马背上的鞍囊鼓鼓突起,一直沉坠到马腹上。
正中的那些人,被几只短枪一般的大箭,穿成一串的同时,刹那杀声四起如雷,回'荡'在草甸上。
许久未见人烟的荒道上,野草已经长的人腰高,象'荡'漾的绿海一样,淹没了伏进者的身形,只有象船过水面的划痕,如汇集的鲨鱼一般的围向中正的队伍。一些散落在外围的游骑,根本来不及策马狂奔,就被掀翻拖倒,就地喷卷起冲高的血泉,将绿'色'的草海染的殷红点点。
遇袭的的队伍大多数训练有素,几乎是本能的落马抄弓,反应极快对响动的方向,发箭如飞,漫空咻咻如蝗的箭雨,可惜准头也相当有限,不断有被'射'中了,也只是低低的闷哼一声。
反而是草中几乎先行一步步飞出的短矢,将一些来不及落马,或是忍不住站身过直的倒霉蛋,轻易的掀翻在地。
领头的谢翎文面无表情,死死压低着身体,毫不理会身边此起彼伏重重栽到的声音,只有挡格或被'射'中,才稍稍一晃,带领着同样沉默的队伍,直到'逼'的极近,才挥刀起身,寒光印着对方连人带马惊慌而狰狞的脸,喷溅起浓浓的血'色'。
“找到了。”
尸体中翻检战利品的士兵,不顾满手血腥,高举着捧过来。
“果然是渤海人的信使啊。”
他也不嫌污秽肮脏,抹开血污摊开却是一份帛书
“以为吞进肚子就能管用么。”
“这有什么用处,渤海国中有人私通燕逆,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的副手抹了抹被血水浸透的手甲。不以为然的说
“还要指定我们亲自带队来做。”
“这是上头指定要的重要证据啊。”
谢翎文用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瞪了眼这个只知道打战缺少情商的副手。
“对朝廷那些人来说,这究竟是渤海国个别贵人还是王家的意思,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有了这东西,就可以证明燕逆、契丹余党要与渤海合流。”
“别的不说,我们可以要追加更多的援军和钱粮啊。”
当他,回到薄山城中的驻地,从交任务军帐中出来后,沿街是旁晚。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大多数都是军人,偶尔也有一些驱赶着大小群牛羊,前来随军交易的部落人,或是前呼后拥,车载马拖而过的商家,基本都是是一个方向,他们要在日落前回到指定的营地内,不然会被当做'奸'细处决,街上开张的店铺很少很简陋,大都是提供浊酒的食肆,或者卖军用品的铺子,其他都是空洞洞的废墟,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不长的沿街边上倒大多数是卖各种零碎的小摊子,夹杂零星的小帐篷,帐篷边上就是洗过脸,穿着看起来不怎么合身裙子的部落女人,木然的望着过往的军人,身后站的就是她们的父兄甚至是丈夫,只有在某人停下脚步揽住其中一位的时候,才会走上前来交涉。
许多人就站在路中间讨价还价,直到被堵住后面的人大声的起哄吆喝,才悻悻的让道一边。
他的亲兵也看上了其中一个将裙子撑的满满的女人,用眼'色'得了本官的同意,才乐颠颠的跑上期与另一个名先来士兵竞价起来,两人推推搡搡争执了半天,又和帐篷边上的男人比划了许久,才各自掏私囊,凑出三小块粮砖一个罐头,携手揽了那个还算年轻的女人进了帐篷。
突然一个声音突兀道
“灰熊猫。”
顿时招惹的一片大侧目,各种惊诧、错愕,幸灾乐祸以及憋笑掩口捧腹,乃至装作不像是转过身去。以及拔腿就跑的表情和动作,在街道的人群中绽放开来,。
“不准这么叫我。”
谢翎文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从嘴角透出一丝让人脊背发冷的声音。
“说过多少遍了。”
作为武学的第一期成就卓异的学员,当任龙武三巨头卫伯玉随扈参佐的他,曾经的连同整个学兵队,卷进那场残酷而惨烈的扶风保卫战。
和极少数幸存者一般,九死一生的经历,也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记,因为不眠不休拼死作战的疲劳和伤痛,现在只要他一兴奋或者激动,眼周就会显出大团青黑淤血的痕迹,酷似雨小姐养的那只宠物。
但相比那些或伤或残的同伴,他无疑又是要幸运的多,活下来的别人,都是伤筋动骨,只有他才被尸体压出了一些瘀伤,因此叫他得了这个绰号,倒也不是出于歧视或者贬义,而是含有幸运意味,因为谁都知道,那位大人家养的熊猫、白狼等,可是并为军中吉祥三宝之一祥瑞。
甚至许多资深的马、步军的老兵,都会想方设法弄得一根熊猫'毛'或者白狼'毛'贴身收藏,以期获得好运、勇气加成之类的东西。
不过显然享受这种称呼的当事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又是战史研究会的资深成员之一,狂热的名将崇拜者,每论古人种种,恩怨是非,激动忘我,必以咆哮质之,是以人称纳谏如流灰熊猫。
“嗯嗯,老谢。”
在他要杀人的目光中,还敢这么撩拨他说话的,也只有他学军同年出来,号称资格和面皮一样极厚的死党求三泰,他手中还捏着一折东西。
“你族姐来信了。”
听到这句话,谢翎文的脸'色'变的很古怪。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突然冒出来的族姐,这两年来没少被不了解的人,埋汰成连襟擎带的“舅将军”,毕竟那位可是那位府上朝廷明定的正室之一啊。
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过显然对方对这个唯一在军中效力的远亲,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关注,但也带来了不少困扰。
对方虽然从来没有试图干涉或过问他在军中的事情,每次收到寄来的书信和物品,那些同僚和上官的表情,总会变的怪怪的,甚至敬而远之。
(当然,真相和事实是,阿蛮因为出身新平的关系,过去的家里已经不可考据了,或者说没人想考据,为了将来正式成婚时基本的体面,这个时代的女子出阁没有家人亲友的迎送和祝福,对古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于是经过反复的调研和排查,最后选中了这家家世不错,且以书香门第著称,社会关系简单,祖宗三代以内清白,又薄有名声,还有子弟在军中效力的同宗。
更关键的是,对方虽然不是什么大族,但是出身够正,乃是从江东陈郡谢氏南溪江的祖祠分出来的支系,祖上乃是与琅邪王并称“王谢”的南朝头等望族,虽然自刘宋以后就败落了,但是声名和人望犹在,隋末杜伏威庞据江淮,曾带兵上门辟谢家子弟为幕僚,后来杜伏威归附大唐,他这些僚属也随之被安置到了京师附近,这支谢氏的祖上就在其中,并以起草杜伏威的谢降表,而得叙用官拜五中大夫,
对于这门天上掉下来的富贵权显亲家,对方自然是欣然若狂了,虽然可能只是在出阁是作为亲族'露'下面。)
再看了看家书,他脸'色'更加奇怪了。
“难道又有人想给你说亲。”
求三泰很八卦的再次凑上前去。
“不是吧,谁敢给杀妻如流灰熊猫做媒,不是嫌命长么。”
街角的酒肆里,有耳尖的老兵听到,背身嘀咕了一声。却引来另一个人的注意。
他敬畏的看了一眼站在街上那几位的校尉,拿了个陶杯买了一勺澄净的甘蔗烧,巴结的凑到这位有点醉醺醺的老兵身边。
“这杀妻如流灰熊猫,这是什么典故啊。不是说纳谏如流灰熊猫么”
“人家的事情,你又瞎起劲个甚。”
老兵一把推开他,吧酒揽到眼前,一饮而尽。
“在军中听的多,不得解而已。”
他打了个哈哈,不死心的又凑近几分。
“你真想知道。”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罐头,不要那种咸鲸肉凑合的东西,要有真正的鱼肉罐头。”
“还要一张三级招待卷,我听说那些原本劳军团的那些女子已经转籍配人了,那群登州人又从海上送来一批,可都是真正的新罗女,不是用秣女人或者倭女凑数的。”
“这可是校尉才配给的东西。”
“我知道行情,就看看脱衣舞而已。还能想做什么,想要留宿不仅要囊中丰厚,还要人家看的上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你家将头身边肯定有用不完的,讨一张又如何。”
讨价还价之后,将一张华丽的纸片,贴身藏好后,老兵才开口
“你知道他家曾经是梁州的大户么。”
“父母从小给说了亲事,是青梅竹马发小,结果他要出去从军,不肯从命,在纳彩当天就留书出走,对方也是个死心眼,居然上吊了,。”
“这算什么杀妻啊。”
对方不干了,感情我白费了这功夫啊,就要嚎起来。
“我的罐头啊。我的招待卷”
“你继续听我说啊,还有下情呢。”
老兵左右看了两眼,推了他一把,正是华灯初上,灯黄酒错的到处吵杂的人声。
“后来他在关内的族亲,又给说了扶风郡的一户世族小姐,正好在他驻地的任上往来,颇有白首之盟,据说已经交换了信物。”
“结果叛贼大军围城,城中惶惶有大户约为内应,举火起事,他正好在巡街一路捕杀,最后引这家探望慰惊,却发现家里私藏容庇了贼人,家人多有牵涉,于金帛哀求不果,以兵刃相挟之,最后只有他只身杀逃出来,最后玉石俱焚。”
“本来这件事不是没有商量的,留下几个罪眷,也不是什么问题,卫左郎也是很看重他的,但是他亲自进去见了一面后,对方就已刀剪自翦了。”
“后来随本军平淮北,出河南,大战连场,差点就死在汴州城门下,被送到洛阳就地招募的女营中护养,日久生情有倾心相慕的,约姐妹共侍之,”
“谁料想邺城才平定未久,河北诸镇兵闹饷,溃'乱'地方,宪军营出外弹压。”
“早年宪军营在洛阳执法,杀人累累,为人衔恨,其中一部溃兵挟持了差遣劳军的粮院队,其中就有这两姐妹,随即被本军快马堵住,”
“'乱'兵中有相熟者推出军前,胁以让路,结果这位铁血校尉咬着牙说,公不敢忘私,现下身份先是国家的军人,后才是盟誓,亲手'射'杀那姐妹,再'射''乱'兵,余无一幸免。”
“于是军中肃然,太子行前五营的其他人,也多少怕了宪军营三分,都连随扈太子的神策军、神武军,都知道了他的名声。”
“出了这桩事儿,他在宪军营也呆不下去了。虽然时任监国的太子殿下亲挽慰之,要提举他进卫率府,他还是坚持来了安东”
“后来,据说薛军使有意以族女许之,特地去书河东郡问礼,可惜人家查问了一番后,打了退堂鼓,说是这人心肠太硬,眼中只有国法军纪,做他的妻儿是在是消受不起。”
“所以他现在还是个孑然一身啊。已经心灰意冷了。”
不胜唏嘘,
“不过你既然知道这典故,也就别随那些瓜蛋子瞎起哄。”
他轻放下手中酒盏,正'色'道。
“这'乱'世中,人命贱如狗,谁家没有伤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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