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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玉手如同被烫到般快速缩了回来,睁开眼,眼前一片沉沉的黑。娇躯微动,才发觉身上罗带轻分,衣衫尽褪。而双手触到的胸膛,竟是温热而光滑的,显然也是未着丝缕。

瑟瑟大惊,她竟与一男子裸身相拥在被褥中?

这,是怎么回事?

纵然瑟瑟聪慧灵秀,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惊晕,瞬间失了冷静。她用力去推眼前的怀抱,感觉到手底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纤手抖的厉害。更令她惊慌的是,肋部传来一**的刺痛,她竟是半分力道也使不上。

瑟瑟重重呼了一口气,正想起身挪开身子,忽觉自己纤腰下的大掌微微一动,眼前黑影一飘,那温暖的胸膛瞬间移到了她上方。

“啊!”她发出一声惊呼,但因了病弱,声音微弱如梦呓。

鼻尖处,袭来一股淡淡的似茶非茶,似竹非竹的清香。

她熟悉,这是明春水身上的味道。

“明春水,你在做什么?”瑟瑟混乱的思绪忽然冷静了下来,忆起之前两人在海中同舟共济之事。

她抬眸,眼前一片黑暗,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和神情,却能感受到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光华灼灼。

她初醒,他便也醒了。

当她纤细的小手从他脸上温柔地抚过,在他胸膛上无力地拍打时,当她轻轻挪动,不小心和他肌肤相触时,他的心中,便好似春潮涌过一般汹涌澎湃。或许是那次解媚药留下的后果,他的身子,比他的心忠实的多,还记得她的美好,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压向了她。

“你的身子好冷,方才我真怕你醒不过来。”明春水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其间隐含一丝温柔。

他的手捧着瑟瑟的脸,修指温柔地从她脸颊上抚过,就好似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的话,令瑟瑟一呆,这才知晓他是在为她暖身子。可是,他话里的温柔,令她的心忽然就乱了。

夜很静谧,只闻遥遥的海浪声,还有两人狂乱的心跳声。

唇上忽然一软,那软软的,是另一个唇。轻轻地浅浅地轻触着她的唇,温柔辗转地吻她。

瑟瑟娇躯一颤,心如鹿撞。扣在她腰间的大手立刻感知到她的轻颤,这颤抖好似火折子点燃了火药,他的理智全然崩溃。

他的唇俘虏住她的唇瓣,不再是浅尝,而是深深地霸住她的呼吸,掠夺着她的气息,和她的唇舌火热地纠缠。

瑟瑟低低喘息着,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轻飘飘的,眼前不再是无边的黑暗,似乎有绚丽的烟花在炸开。周遭的浪涛声也变得轻柔而缥缈,她感到无边的眩晕。

这一吻,劈开了她混沌的感情世界,让她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他的身影已经悄悄占据了她的心。这个认知,令她的心慌乱地狂跳起来。

就在旖旎缱绻时,明春水身子忽然一僵,火热的唇猝然离开。

瑟瑟但觉唇上忽然一空,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水眸微睁,黑暗中,但见他撑着身子,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他,不知是在挣扎着什么,还是在隐忍着什么。矫健的身子一翻,便从床榻上下去了。

昏昏沉沉中,只觉得眼前一亮,烛火燃起。

此时的他静静坐在床榻旁,已然穿戴整齐,依旧是白衣落落,不染一丝尘埃。白玉面具重新覆到面上,敛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余一双黑眸墨霭重重。

他又恢复了冷静和悠然,瑟瑟几乎怀疑,方才黑暗中的亲吻,只是她的错觉或者幻梦一场。

可是,肋部的疼痛提醒着她,那绝不是梦。一个人在梦中,怎会感到疼痛。

明春水凝眉看了看她,也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只露出瑟瑟的伤口,细细查看着。他撕开伤口上的布条,重新为瑟瑟换了药。

“夜还长,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走走!”他低低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别走,”她抬眸注视着他俊逸的背影,低低地艰难地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明春水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烛火下,一双点漆黑眸深不见底。

这一瞬,瑟瑟忽然发觉,她非常讨厌他这张面具。无论这张面具的玉质是如何的好,雕琢的如何精致,都让她讨厌。因为它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而她,此时是如此强烈地想要看看他脸上被隐藏的情绪。

他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开口问,嘴角的弧度轻扬,用略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轻笑着说道:“你知道,没有男人能抵御温玉软香的诱惑,如若你不是有伤在身,或许我早就把持不住了。要知道,有时候男人的**无关情爱。”

他的话甫一说完,瑟瑟的心口便狠狠一缩。

方才,他的温柔,让她几乎以为他对她是有情意的,却原来她终究还是自作多情了。他或许是一个重情的男子,但,他的情意和夜无烟一样,给的人都不是她。

“原来如此,没事了,明楼主你出去吧!”瑟瑟唇角一扬,妖娆地笑道,轻轻敛上了双眸。闭上眼的那一瞬,她分明自他眸中看到一丝担忧,还有一丝痛楚。

天上没有月也没有星,泼墨一般的黑,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明春水凝立在海边,惊涛拍岸,黑压压的礁石伫立在浅海处,默默承受着海浪的撞击,翻卷出雪白的浪花。湿冷的海风带着海的气息吹来,吹透了身上单薄的衣衫,微微有些冷,可他浑然不觉。

东方,渐渐现出了鱼肚白,红日,跳跃着从海上升起,海天之间,一片红彤彤的光亮。

海平面上,渐渐现出一个小黑点,越行越近,是欧阳丐的“墨鲨号”,后面还随着十几条战船。他们,终于寻到这里来了。

“楼主,你没事吧,昨夜大风暴,可把我们担心极了。寻了这大半夜,才寻到这里来。要不是看到你的信号,还不知你在这个海岛上呢。”欧阳丐甫一下船,便聒噪道。

小钗和坠子随后赶了过来,小钗早从大船上取下来一件白色大氅,披在明春水身上。

素白长袍,白裘当风,猎猎飞舞,他的身上,透着说不出的冷意和狂霸。

“小钗,坠子,你们到帐篷里把江姑娘抱到大船上,送她回去。”白裘披风扬起,他的人已经向船上走去。

小钗和坠子被他眸中的冷意吓住,慌忙向帐篷内走去。只有欧阳丐,依旧不怕死地说道:“楼主,你要送江姑娘到哪里去?水龙岛,还是她的家?”

“都可。”明春水云淡风轻地说道,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墨霭重重。

欧阳丐极是失望地摇摇头,昨日在战场上,明明看到楼主对江姑娘极是关心的样子,怎地才过了一晚上,就变了样子呢。

“楼主,不好了!江姑娘不好了。”小钗忽然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大声喊道。

明春水心中一沉,才刚刚踏上甲板的身影一顿,他飞身从船上跃下,箭步如飞向帐篷内走去。

甫一进帐,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瑟瑟。

她苍白的脸上浮着两团异样的嫣红,柔弱的身子好似风中落叶一般不断颤抖着。

他快步走过去,将大掌覆在她额上,顿时被烫的惊了一跳。他快速解下身上的白裘披风,紧紧裹住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瑟瑟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隐约赶到身子一轻,她极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好似有千钧。她感觉肋部实在是太痛了,而她身上又太冷了,冷的浑身颤抖。这个怀抱紧紧搂着她,止住了她的轻颤。

她隐约觉得好受了些,微微睁开迷蒙的眼,看到明春水漆黑的眸,直直凝视着她,她看到他眸中有她苍白的脸,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惊惧。

他抱着她,快步向外走去。

“赶快传信给云轻狂,让他速来。”他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她望着他脸上的面具,渐渐地模糊着,直到她陷入到沉沉的黑暗中去。

*

无尽的黑暗,慢慢地褪了色,瑟瑟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重重素白的帐幔。一瞬间,瑟瑟有些茫然,不知置身何处。良久,才反映过来,这是欧阳丐的大船“墨鲨号”上她曾经居住过的房间。

她怎地又上了这条船?

瑟瑟疑惑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到全身上下极不舒服,有一种脱力的疲惫,而喉咙更是如沙漠般干燥。肋部的伤口上,似乎敷着什么药,药味浓郁的扑鼻,却深深地侵蚀着肌肤,令她伤口火辣辣地疼。

“水!”她低喃道,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的好似梦呓。

可是,她的低语还是有人听到了。

有个人原本坐在她身畔,听到她的低语,她纤细的小手被一双大手包住了,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喟叹:“你终于醒了。”

她看到明春水那双隐含忧色的黑眸,她淡淡闭上眼睛,轻声道:“水!”

明春水立刻俯身到她身侧的床沿上,轻轻地扶起她孱弱的身子,端了一杯温热的水,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

瑟瑟饮了一杯水,觉得好受了些,闭上眼睛,歪在榻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一辆极大的马车,装饰的华丽雅致。马车内有两个卧榻,足以坐下五六个人。对面的软榻上,坐着两个侍女,皆是梳着简单利落的发髻,一个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钗,另一个耳垂上挂着长长的耳坠。

她们是明春水的丫鬟,小钗和坠子。这名字大约就是根据她们的妆扮起的吧。似乎是感觉到瑟瑟的注视,小钗侧脸一看,立刻俯身扑了过来。

“姑娘,你醒了?”小钗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我—这是在哪里?”瑟瑟哑声问道。

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昏迷前的情景,记得是在海岛上,怎地这么快就到马车上了。

“这是在马车上。”小钗低低说道。

“这是要带我去哪里?”瑟瑟低声问道。

“去春水楼。”小钗笑吟吟地说道。

“什么?”瑟瑟一惊,微微欠身,不小心触到了伤口,她轻轻颦眉。

“去春水楼做什么?”她问道,她不是应当回水龙岛吗,或者回定安侯府,怎么可以去春水楼。她不想再见明春水,以前,不知自己的心意时,她尚可以与他坦然相对。如今,她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放我下车,我要回去。”瑟瑟掀开锦被,就要起身。然,此时,她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你别这样!”小钗低低安慰道。

“要我说,你不去也好。去了,徒惹伤心。”身畔传来低低的叹息声,瑟瑟转首,看到坠子静静地望着她。

瑟瑟心中一沉,她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坠子,你去请狂医过来,他不是说,姑娘一醒,就要去请他吗?”小钗轻笑着转移话题。

马车缓缓停下,坠子掀开车帘,冲着后面的马车喊道:“云轻狂,江姑娘醒了。”

不一会,一道灰影便闪进车厢来,这人正是瑟瑟在璿王府见过的狂医云轻狂。

他看到瑟瑟醒来,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似乎比阳光还要灿烂,让人乍然想亲近,却又莫名的想要保持距离。

看到他,瑟瑟记起在璿王府时,他对她的调侃。何况,他还是和夜无烟有牵扯的人,她忍不住轻轻蹙眉。都说狂医难请,却不想璿王和明春水竟都能请到他。

“唉,脸色青白,嘴唇干裂,双眼无神,头发蓬乱,怎地每次见你,你都这样丑。”云轻狂撇嘴嘲弄道,“我可是不给丑女医病的。”

他一边说着,却已经将手指搭在瑟瑟腕上,细细地为她诊脉。

“嗯,风寒总算是好转了,热症也退了,你这条命算是被本狂医从阎王手里夺了回来。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呢。”云轻狂唇边展开一抹邪魅的笑意。

瑟瑟凝眉,冷声道:“我可没让你救。”

云轻狂碰了一个冷钉子,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嗤”地一声笑道:“算了,我不和丑女计较了。”诊完脉,他转首对小钗和坠子道:“按照以前的方子,再熬几副药。”

“你倒是好福气,可以到春水楼去养伤,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啊。”云轻狂仍旧不走,坐在椅子上嬉笑着说道。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她却并不想去呢。

“我的病不是好了吗,何以还要去养伤?”瑟瑟凝眉问道。

云轻狂瞪大眼说道:“好了?谁说的,若不是本医出手,你这条命早就没了。受了伤,不好好养着,还被海水浸泡,伤口溃烂感染了热症,又外加风寒。你这病,至少还要再养两个月,若没有我狂医在侧,你这命还随时会丢。”

瑟瑟闻言,心头暗惊,拿不准云轻狂是不是危言耸听。不过,这次的病,确实是她有生以来最重的一次,身子虚弱的厉害,她江瑟瑟还从不曾这么弱过。

看来,只得去春水楼养病了。

马车上的日子,一晃便半月过去了。这其间,明春水好似失踪了一般,并未来探视,只有云轻狂,一日两次的为她诊脉,还有小钗和坠子悉心的照料。

云轻狂虽说人狂气了些,但是医道确实是精深的。在她的良药调理下,瑟瑟肋部的伤口已经渐趋痊愈,看样子也不会留疤。瑟瑟的伤口曾一度裂开,若是不留疤倒真是奇迹。只是因为风寒热症留下的咳症还需要调理,身子也很虚弱。

原以为春水楼是在江南,却不想马车竟是一直向北行驶的。随着地势越来越高,南方那种烟雨蒙蒙的湿润的气候渐转为北方晴朗的气候。

从窗子里望出去,只觉得天格外的高远,湛蓝湛蓝的,极是清澄。途中经过一些城镇,那些建筑亦不似江南水乡那样的楼宇雅致,珠帘翠幕高张。而是楼宇壮丽,别有宏伟苍茫的感觉。

偶尔行驶在原野上,但见及膝的稻田在风里翻涌,是那样静谧祥和,古朴神秘。

瑟瑟虽常扮作纤纤公子出府,但也不过在帝都绯城游荡。如此一路向北,竟有一种小鸟出笼的感觉。她梦寐以求的游荡江湖,却不想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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