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苦难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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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中间，靠近百慕大地区的海面上，三艘邮轮组成的小型舰队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138看书网]无弹窗.)

五万吨的排水量，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顶级规模的船舰，但与大海相比，也不过是一叶扁舟，在无尽的波涛中挣扎着，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和巨浪所倾覆。

舰桥上，周之浩与祖捷在指挥室里收到了钟泱传来的通话信息。

“阿浩，祖捷，我没事。”在海底的三天，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也让钟泱见识到了一种与目前人类主流文明完全不一样的社会体系。

声音自话筒中传出，因为海水的隔绝，无线电波的通讯状况并不好，语音信号断断续续，“阿浩，祖捷，不用担心，真想让你们也看看，这里的世界。”

钟泱这会儿的心情确实不错，在三天时间里，他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也帮助着他更加深入认识到不同领域的知识。

安普勒斯是维西特领的长老，也是这一个人鱼部族分支的精神领袖，他所掌握的知识以及讯息，绝非加布列那样的小人鱼可比。

人鱼族，也就是这些居于深海，自称亚特兰蒂斯人后裔的文明继承者，它们现在的生存状况，钟泱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就拿维西特领举例，人口大概在三万左右，类似的部族，总共有一百个。

自大西州沉没后的一万八千年以来，这些侥幸生还者建立起了新的社会形态。用以维持自身种族的生存和繁衍。

在大灾难之后，陆地已经不适合生命居住，所以这些人不得不选择远离地表世界的海底，依靠厚厚的海洋。以此作为屏障，免受灭绝之祸。

但是深海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其中食物更是缺乏，不足以养活太多的人口。

这样严酷的事实，直接导致了人鱼族人口从最开始的一千二百万，锐减到了如今的三百万。所幸的是，终于可以维持着这样的平衡，人口保持了稳定的状态。

光线无法穿越到极深的海底。六千米以下，这里是黑暗的世界，到处都被无所不在的晦涩与幽深吞噬着。

但是，这里依旧有着光明。

维西特领。安普勒斯所掌管的神庙，那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微弱，但胜在充满了生机，并且源源不断。

“这是什么？”钟泱明确感觉到了，如同夜明珠一样的宝石。其所放出的能量波动。

隐藏在光华的背后，正是这种正能量，维持着人鱼族的基本生存。无论是何等高级的生命形式，其本质还是要消耗能量来维持身体机能的运作。这是最基本的法则。

“你能感觉到吗？”安普勒斯的眼神中，有着充充满满的淡然与睿智。“那就是磁欧石，一种能量的收集和转化装置。也是维持我们亚特兰蒂斯人生存的必须。”

安普勒斯已经四百二十岁了，虽然在外表上看不出腐朽的气息，但它的年龄的确已经到达了人鱼的极限。

“磁欧石！”钟泱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在埃德文.凯西的催眠回忆记录中，曾经提到过这种能量装置，一种可以取代化学能源的超级科技。

磁欧石一词原自欧洲远古时代流传至今、一个关于亚特兰帝斯的神话传说。

柏拉图曾在书中写到亚特兰帝斯的首都波塞迪亚是由磁欧石来供应能量，它是六面体，的巨大圆柱体状的玻璃样物质，能吸收阳光，将宇宙能源转变为能量。

磁欧石有一定的科学理论依据，但无论中国还是西方各国的科学家也都一直试图研发相关的科学成果，磁欧石技术是目前现代人类尚未完全掌握的一种项术。

此传说早在远古就曾描写过核战争的场面和高度现代的代步工具。很多人通过对这个沉入大西洋的传说产生很多有关人类起源的想象。亚特兰蒂斯磁欧石能源系统传说

只要不是那些既无知而又自大的所谓唯物科学主义者，他相信古代典籍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历史，而正视自身的肤浅，才是成就伟大所必需的态度。

他相信磁欧石和亚特兰蒂斯文明并非仅仅是传说，就连神话故事中所描绘的众神，也并不一定就是迷信和臆想。

看见了梦寐以求的磁欧石，钟泱才仔细观察起整座神殿，这座带有古希腊时代风格的石制神殿，居然也是一个巨大的装置。

与人类对能源的利用方式不同，亚特兰蒂斯人明显掌握了更加高效而且可靠的技术，那就是抛弃复杂而脆弱的电子元件，转而利用发展潜力极大的心灵。

在破损的神像面前，摆放着一个祭坛，安普勒斯口中的磁欧石就被供奉在上面，有着足球大小的体积。不过却不是传闻中的六面体，而是圆形。

光芒也不是磁欧石那种纯白之中透着七彩的颜色，而是淡淡的嫩绿色，传递着很强烈的生命精华。

安普勒斯也察觉了钟泱眼里的疑惑，它自嘲着笑道：“虽然我们把它称作磁欧石，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我们通过收集到的磁欧石碎片所防治的赝品。”

“赝品？”钟泱垂首，沉思着。

“是的，赝品。”对于这点，安普勒斯没有避讳什么，而是直接道出真相：“磁欧石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产物，它在数万年期，随同着一批外星系移民而被传入亚特兰蒂斯，是构成我们伟大文明的三大基石之一。”

“在太阳和水之中，磁欧石就是象征着我们的太阳，为我们的先祖，提供着无止境的能量。这本来是迈向新时代的助力，但是……”

说到此处。安普勒斯的神情，开始浮现出痛苦和惋惜，为了过去那个曾经无比辉煌过的时代。

“18000年以前，狂热的科学研究终于引发了灾难。以磁欧石为中心的能源系统发生爆炸，使地球的地基摇动，巨大的大陆就陆沉了，只剩下迁移到别处的人们，而亚特兰蒂斯人则消失了。”

平静地望着钟泱，安普勒斯轻声笑道：“如你所见，自称亚特兰蒂斯人，仅仅是我们一族仅剩的骄傲了。以及点点不甘。”

钟泱望着这个年老的智者，也深切的体会到了它内心中的痛苦和无奈。

“确实，三日来，我所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事实。”在真正的智者面前。带着虚假与同情的宽慰是毫无意义的，钟泱直视本心，如实道出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在自我进化的道路上，毫无疑问，你们至少拥有着比人类更加高级的生命形态。但是。很可惜，你们如今仅仅保留着相当低等的文明形态，所以你们才无法返回陆地。”

钟泱也在为这个充满悲剧的种族感到惋惜，论个体。人鱼族远比人类优秀，但这有何用？整体文明的对抗。它们毫无优势可言，胜利更不用奢望。

以至于无数个岁月过去了。它们还只能挣扎在深海，无法返回梦寐以求的陆地。

钟泱可不相信这是人鱼族的仁慈或者传统习惯什么的，种族的生存与繁衍大于一切，这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

它们无法返回陆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它们不能，而非不愿。

“在三千年以前，我们一族曾经无数次想要返回陆地，甚至为此不惜与新时代的人类发动战争。我们也有过胜利，我们也曾占领过陆地据点，但最终，在损失了百分之七十的人口之后，我们不得已之下，最终返回了深海。”

这个秘密，是仅仅在长老级的人鱼之间流传，并不是机密，而是不愿意让更多的族人感受其中的痛苦。

人类与海族的战争，那已经是神话时代的事情了，钟泱并不打算追究。况且死得并不是中国人，他没必要大包大揽的为雅典人希腊人什么的报仇。

而钟泱也不傻，安普勒斯对他说了这么多，肯定有所求，他问着：“安普勒斯长老，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要获得陆地居住权吗？”

对此，安普勒斯并没有否认，它的态度相当诚恳：“有关于最近十年来人类世界的战争，我们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东方正在崛起，所以恳求与你们的合作，这也是为了我族，多争取一点生存的空间。”

钟泱知道这是事实，在海底生活了三天，让他深刻明白了人鱼族生存环境的严酷。

在海底，无法通过生火来加热和煮熟食物，所以它们只能生吃鱼虾以及海藻。就算拥有强大的生理机能和高效的新陈代谢，吃生冷的食物始终是对消化器官的巨大负担。

疾病和细菌，也并不是总能抵抗的，无论体质再怎么强，长年累月如此，必然也会出现问题。因此而丧命减寿的人鱼，不知凡几。

要不然，当初黄桤和楚晓蕊他们，仅仅是用一点食物就抓到了拥有很高智慧的加布列。那是因为对优质食物的贪婪本能，令加布列这样的人鱼无法自控。

“这件事情，恐怕不是我能够答应的。”钟泱固然同情他们，但是接纳一个神话时代的种族到中国生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仅仅是血统和文化上的差异，就带来如此多的社会问题，接纳一群“怪物”，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呢。

“怎么可能？”安普勒斯还以为钟泱是在故意推脱，“您是一位尊贵的半神，以您的力量，在人类世界中必然是身处高位，不可能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如果您觉得我们的条件不够，我们还可以……”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钟泱平举右臂，打断了安普勒斯的话，他面露苦笑：“时代已经变了，即使是半神，恐怕也无法和整个世俗对抗。现在人类的社会体质，必须要考虑普通人的感受和利益。”

听了钟泱的解释，安普勒斯也是一阵默然。

以钟泱的力量层次。根本无需欺骗于它，而且通过对人类世界的观察，也知道钟泱所说的就是事实。在此之前，它也只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追逐着那一点点希望之光。

“不过也不是毫无希望……”

原本正处于绝望之中的安普勒斯，听了只有这句话，也不禁动容，身子更是深深拜下，“还请上神怜悯我族。”

“据我所知，大西洋的海底，埋藏着许多亚特兰蒂斯文明一流下来的财富，其中一些城市应该还在运作。你们可以考虑回收这些财富。”

钟泱来这里之前，就是得到了调查小组的报告，发现了一处不稳定的时空波动。而到维西特领来，则是因为与加布列的意外相遇。

至于亚空间。那可是钟泱的老巢，他可以让几个人进去，但不可能让三百万这些个“亚特兰蒂斯人”进去。这年头，做好事没必要把命搭上，还是小心点好。

“唉。那个地方我也知道。”安普勒斯叹息着，“百慕大，那里就是大爆炸发生的核心区域，即使再过几万年。那里似的能量乱流也不会减弱多少。别说是回收了，即使进入那里。对我族而言也是致命的伤害。”

磁欧石本身蕴含着庞大的能量，一群疯狂的科学家。一场危险的科学实验，引爆了一颗小型太阳。狂暴的能量四溢而出，撕裂了天空和大地，也撕裂了空间。

以三颗能量最为惊人的磁欧石为基点，爆炸的原点被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百慕大，已经成为了地球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就连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也会被扭曲，被折断。

“或许在你们人类眼中，我们已经是怪物了。”安普勒斯这么说着，配合着它那满口锐利而细小的尖牙，以及隆起的骨冠，终于觉得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不过安普勒斯接下来的话，才让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怪物。

“我们仅仅是为了适应环境而进化出了一切必须的器官，但是我们中的一些族人，成为了真正的怪物――鱼人！”

“舍弃了亚特兰蒂斯最后的尊严，为了生存而杀戮的堕落者，鱼人。”安普勒斯第一次向人类诉说着这个秘密。

鱼人，与人鱼是不同的，比起仅仅是像鱼的人鱼，鱼人已经抛弃了智慧的思考和人的本性，进化成了依赖野蛮和肉&体力量的怪物。

人鱼是像鱼的人，鱼人是像人的鱼。

更加高大强壮的身躯，如同盔甲般的鳞片，为了提高在水中的速度，它们舍弃了双足，而进化出了鱼类的尾鳍。

不再像人鱼那样捕食小型海底生物，为了摄取更多的热量，鱼人进化出了巨大的嘴巴和锋利的獠牙，足以让它们撕碎大型猎物。

“受到百慕大那里的能量乱流影响，精神高度敏锐的人鱼，少数会变异成性格狂暴的鱼人，而剩下的则会脑死亡。在这一点上，灵觉迟钝的人类所受的影响反而不高，至于其他的非智慧生命更是基本不受影响。”

安普勒斯亲眼见到过许多类似的悲剧，为了种族的生存和繁衍，多少无惧于死亡和痛苦的族人，去那里寻找希望。

但每一次，得来的都只是更多的悲伤和绝望。

百慕大，已经成为了人鱼一族的禁区，这些自称亚特兰蒂斯人的人鱼种，却连代表着先祖骄傲和荣光的地方都无法进入，这是何等的悲凉。

本来还打算借几个人做向导，听了安普勒斯的话，钟泱也不得不打消了此念头。

“或许，只有进入到那里，才能找到一些能帮助你们摆脱目前困境的办法。”无奈之下，钟泱也只能这么说着，他不是烂好人，更不会随便对别人承诺什么。

“感谢您，尊贵的半神，无论结果如何，您都能获得我族永世的友谊。”安普勒斯恭敬的半跪在神殿内的石板上，这是远古时代凡人对半神所行的礼节。

对于安普勒斯而言，对于维西特领而言，对于整个现存的亚特兰蒂斯文明族群而言，结交一位半神，都是件十分必要的事情。

而站在钟泱的立场上，这些人鱼种始终和亚特兰蒂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晓得他们在猎户座星系的远亲会不会来地球探亲。

这个世界，总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天天打打杀杀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出了神殿，与加布列和珈蓝纳德做了简单的告别之后，钟泱就打算动身返回海面，舰队和所有参与本次作战行动的下属，都在哪里等着他。

从海底返回海面，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这几天，周之浩他们一直追踪着钟泱的位置，直接就在正上方等着他归来。

“会长。”刚从船体下方的入水口登舰，手里捧着衣物的祖捷就迎面赶来，他身旁自然还有周之浩，以及其他几位队长。

“穿着这副盔甲，憋了我三天，还真是不好受啊。”钟泱摘下头盔，总算是呼吸到了来自地表世界的新鲜空气。

时至今日，他早已无需氧气作为能量运输的中介，但是数十年的人类生涯，他还是习惯于呼吸带来的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