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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已经结束,钟泱将中国从满清和民国的泥潭中拯救出来,这里不再是贫穷、落后还有愚昧的国度。
基于农业生产和工业制造能力的显著提升,中国的百姓,现在已经过上了富裕和安定的生活。或许对于那些秉持囚徒理论,把治国当养猪的人而言,这样已经足够了。
可在钟泱眼里,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新的战争,即将展开,不过那已经不是他的战争,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
就如同先哲们曾经告诫过我们的那样,中华民族的敌人,从来都不在外面,而在我们的心中。
同样的,作为华夏联邦的缔造者,古文会的敌人不是美国,西方世界,而是那些存在于体制内,充满野心和**的人。
与自己人的战争,将比打败看得见的敌人,更加困难。
但凡事总有个开端,古文会与革新会,这两个秉持着不同理念的组织,将中国和人心,当成了战场。
不过一切的开始,却是从发生在国外的一场谋杀案开始的。
1954年七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三十分,消息传到中国驻内罗毕高级专员公署。汪涵双接到消息时宛如中了弹,下巴僵直,胸口暴凸,忐忑不安的心脏啪啪作响。
当时他站着,他事后只记得这么多了。
内线电话铃响时他正好站着。伸手想拿东西。这时听到电话尖声响起,因此停下来,顺手向下从办公桌上捞起听筒说,“我是汪涵双。”
他能确定的是接电话的嗓门大了点,这一点他很肯定,因为听起来像是别人的声音,感觉口气很冲:“我就是汪涵双!”
因为高级专员的例行祈祷会预定在三十分钟后准时举行,由身为办事处主任的汪涵双主持,即将面对一群很难伺候的特殊利益团体代表,其中人人无不企盼高级专员全心全意关照。
中国有不少商人都在内罗毕这座城市中拥有产业。这里是东非国家肯尼亚的首都,也是华夏联邦军在全球确立霸权之后,首个东非合作伙伴。
简而言之,这个日子跟往常每个月的下旬没什么两样。在内罗毕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灰尘满天、缺水严重、草地干黄、眼睛酸涩、热气从市区人行道蒸腾而上。
淡紫凤凰木也和所有人一样,期待长长的雨季快快到来。
当时究竟为什么站着,汪涵双一直想不出答案。照理说,他应该是埋首办公桌,忙着敲键盘,急着查看伦敦传来的指示,翻看邻近非洲国家使馆传进来的资料。
结果他却站在办公桌前,进行意义重大却主旨不明的动作――大概是将妻子孙艺萍和两名幼子的合照摆正吧。
相片是去年夏天全家返乡度假时拍的,高级专员公署位于斜坡上。相片如果一个周末不去整理,倾斜的地基就足以让相片倒向一边。
就这样,汪涵双一面说“我是汪涵双”,一面将听筒贴紧耳朵。
“噢,涵双,我是庞凡。你现在身边没有别人吧?”
油光闪闪、体态臃肿、现年二十四的庞凡是高级专员的私人秘书,讲话带有上海口音,刚从国内调过来,这是他首度外派。另外,资历较浅的部属都叫他庞老大。
没错。汪涵双承认,身边没人。为什么要问?
“涵双,恐怕是有状况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过去找你一下。”
“不能等到会议结束吗?”
“这个嘛,好像不太行。”庞凡一面回答一面加强语气。“涵双啊,是你妻子孙艺萍出事啦。”
这一听。汪涵双立刻改变态度,汗毛直竖,神经紧绷:“艺萍?她怎么了!”他焦急的问着。语调刻意掩饰着好奇心,大脑则朝各种可能性狂推乱测。
“噢,亲爱的,这可真是糟糕。你这次又搞了什么名?”
“内罗毕警方说她死了。”庞凡以每日例行公事一般的口气说出。
“一派胡言!”不仅是愤怒,更在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汪涵双断然以这句话回敬对方,连给自己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别乱讲话了!在哪里?什么时候?”
“在图尔卡纳湖,在湖的东岸,上个周末。他们对细节语带保留。在她的车子里。根据他们的说法,是发生了不幸的意外事件。”庞凡语带歉意接着说,“我的感觉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太难过。”
“车子是谁的?”汪涵双以慌乱的口气质问,拼命想排除这一切荒谬的想法,极力想压制人、地、事以及其他想法与感觉。
这样一直往下压抑、压抑,急忙删除掉隐藏心中的对她的回忆,取而代之的是图尔卡纳湖畔荒芜的“月球”景观。
对图尔卡纳的这番印象来自六个月前外出视察时,当时陪伴左右的是一板一眼的外交武官,“别走开,我立刻上去。还有,不准对任何人透露,听到没有?”
汪涵双这回一次一个动作,放回了听筒,绕过办公桌,从椅背上拿起西装外套,一次穿上一只袖子。平常上楼去之前,他是不会穿上西装外套的。
今天开会的时候,并没有硬性规定要穿正装外套,更何况他只是要上楼到胖子庞凡的私人办公室跟他聊天而已。
然而,汪涵双心中专业的一面告诉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漫长艰辛。尽管如此,他一面上楼一面设法鼓足意志力,每次危机甫现时尽量遵守自己的最高原则,尽量以刚才让庞凡宽心的方式让自己放心,当做全部都是一派胡言。
为了安慰自己。他回想起几年前轰动一时的案件。当时传出有位年轻的华裔女子在非洲乡下惨遭分尸,事后证明是穷极无聊的骗局。
仿佛安慰着自己,直到这时,汪涵双还是无法接受妻子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在心中疯狂的念叨着:“那还用说,只是有人利用丧心病狂的想像力捏造出来的事件。”
当时的案件,就是是有个素行不良的非洲警察被远放到沙漠中,吸食非洲大麻后精神恍惚,编造这个事件来追讨积欠六个月的微薄薪水。
而现在,深爱着自己妻子的汪涵双,也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自己。这很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他妻子并没有死。
楼上的这栋建筑物刚落成不久,外观朴素大方。
这种风格汪涵双一直很喜欢,或许是因为跟他的外表很能搭配。整栋大楼与外围建筑设施配置得当。有小卖部、商店、加油亭以及清洁安静的走廊,给人的印象是粗犷且自给自足。
汪涵双的外表不管怎么看,也给人相同的质感。今年四十岁的他,与妻子孙艺萍婚姻生活美满――就算不美满,他猜也只有自己知道。
他身为办事处主任,如果操作得当,下一次调派任务时,说不定可望掌管一个等级较低的领事馆,然后往上爬到比较不是那么卑微的领事馆,进而回国受封为士绅。一种初级的荣誉爵位。
封不封士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反正名誉大于实利,不过封了士绅后妻子孙艺萍会脸上有光。汪涵双这人具有军人风范,然而话说回来,他本来就是出身军人家庭。
他服务华联外交部十七年,曾经奉派前往六七个中国驻外单位为国效劳。
曾经隶属华联的肯尼亚和之前汪涵双他驻守过的国家没有两样,同样危险、**、破落、受尽外人掠夺,在汪涵双心中激起的涟漪却比先前多数国家的还大,只不过这样的涟漪有多少要归因于爱妻孙艺萍。他就不敢扪心自问了。
“尽管说吧。”他以咄咄逼人的口吻对庞凡说着,在开口前先是关上门,放下门闩,似乎并不愿意传扬出去。
庞凡则习惯嘟着嘴,坐在办公桌前的模样活像是调皮的小胖子。活像怎么哄就是不肯把粥喝完的小孩。
“她过夜的地方是绿洲。”庞凡若无其事的说着。
“什么绿洲?讲清楚一点行不行?”心情烦躁的汪涵双,情绪有些失控。
庞凡的年龄和职位虽低。却不像汪涵双认定的那么容易被吓唬。他一直有速记的习惯,在开口前先参考一下笔记才说话。
最近受训的学员一定都教这些,汪涵双以鄙夷的心态想着。不然像庞凡这个出身和学历都很低微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去学速记?
“图尔卡纳湖东岸有个小度假旅舍,在东岸南端。”庞凡小声说着,他的视线停在速记本上,“店名绿洲,你太太在那边过夜,隔天早上搭旅舍主人提供的四轮驱动车离开。她说她想往北走两百公里,去看看文明的发源地,那里是利基遗址。”
说到这,庞凡又他改口说道:“是以前西方考古学家挖掘古迹的地点,位于锡比洛伊国家公园。”
“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一位叫沃尔夫冈的人给她找了一位司机,而司机的尸体也跟她一起出现在那辆四轮驱动车上。”
“沃尔夫冈?这又是谁?”
“他是旅舍的主人,姓氏待查。大家都叫他沃尔夫冈,显然是德国人,很有个性。根据警方的说法,司机被杀的手法很野蛮。”
“怎么个野蛮法?”
“斩首,不见了。”庞凡嘴巴一扭,做了个摊摊手的动作。
“谁不见了?你不是说司机跟她一起在车上吗?”
“头不见了。”
“不用你讲我也猜得到!好吧,说说我妻子的死因大概是什么?”没心情和庞凡扯皮汪涵双抓着自己的头发,对这些事情有些难以接受。
“意外,警方只说了这些。”
“有没有被劫财?”
“根据警方的说法是没有。”
没有财物损失。加上司机惨遭谋害。汪涵双的想像力因此奔腾起来:“你接到什么样的消息,-<38看书网^>-来听听。”这句话,颇有命令的语气。
庞凡以双手捧着大脸,一面参考着速记本。
“九点二十九分,接自内罗毕警察总部飞行中队,请高级专员接听,”庞凡认真的读出内容,“我解释说高级专员到市区拜访客人,预计最晚上午十点回来。值班警官听上去很有效率,也报上姓名。他说报告是来自洛德瓦尔。”
洛德瓦尔位于肯尼亚西北部的一座小城镇。是二战后肯尼亚与中国展开贸易合作后渐渐兴盛起来的。
“洛德瓦尔,那里离图尔卡纳好几公里啊!”
“最近的警察局就在那里。”庞凡回应,“发现一辆四轮驱动车,是图尔卡纳绿洲旅舍财产。发现地点是湖的东边还没到厄利亚湾的地方,是在前往利基古迹的路上。”
“两人至少已经死亡三十六小时,其中一人是华裔女性,死因不详,另一人是无头非洲人,经查证为司机查拉顿,已婚,有四名子女。马飞仕图的游猎靴子一只,七号。蓝色野外夹克一件,特大号。沾有血迹,在车子地板上发现。”
“车上的女子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黑发,左手无名指戴有金戒指。车子地板上有条金项链。”
“那条项链。”听到此处,汪涵双想起了妻子一直带着的那条项链,他记起过去两人在舞会上跳舞的情形,他当时还以调侃的口气笑着询问妻子缘由。
“项链啊,是我母亲结婚那天我外婆送她的。”这是妻子当时的回答,所以汪涵双知道,不管妻子穿什么衣服。她都会戴上,就算是别人看不见她也非戴不可。
“这些东西是谁找到的?”汪涵双又问。
“沃尔夫冈。他用无线电呼叫警方,也通知了在内罗毕的办事处,也是用无线电。绿洲旅舍没有装电话。”
“如果司机的头不见了,警方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他一只手臂曾经粉碎性骨折。就是这样他才开始当司机。沃尔夫冈在星期六的五点三十分看到你太太和查拉顿开车离去,同行的人还有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后来我们对比照片后才知道是一个来内罗毕做生意的中国富商,叫苗辉祥,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活着的样子。”
庞凡还是一直看着速记本复述,就算不是,也是假装边看边念。他仍用双手捧着脸颊,似乎决心要让脸颊一直待在掌心里,因为从他双肩顽固僵直的模样看来确有此意。
“你最后说的是什么。”伍德罗停顿一下后命令道。
“和你太太同行的是一个叫苗辉祥的中国人富商,有目击者见他们一起住进绿洲旅舍,二十二号晚上就在旅舍里过夜,隔天早上五点三十分由司机开着吉普车上路。”庞凡捺着性子再讲一遍,“苗辉祥的尸体并没有在四轮驱动车里面,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就算有,目前为止也没有接到报告。洛德瓦尔地区警方和巡逻中队都在现场,不过内罗毕总部想知道我们愿不愿意付钱请直升飞机。”
“现在他们的尸体放在哪里?”汪涵双以军人之子的口吻说,说得既干脆又实际。
“不知道,警方是希望绿洲旅舍能负责,不过被那个叫沃尔夫冈旅店老板给拒绝了。他说收下尸体的话,工作人员会罢工,连客人也会走光。”迟疑一阵,庞凡才小声说着,“她登记的姓名是孙艺萍。”
听完这些,汪涵双觉得脑子有些昏沉,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才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庞凡问起:“你还没告诉别人吧?”
“一个也没有。”望着汪涵双失魂落魄的样子,庞凡也是叹息。
“警方有没有对外宣布?”
“他们是说没有,不过他们没办法叫洛德瓦尔那边封口,而且我认为肯尼亚警方自己的说法也不一定可靠。”
“就你所知,也没有人跟使馆内其他人说过吧?”
“是的。”
“何明他人在哪里?”
“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猜。”
“别让他出去。”
“他很早就进办公室了,你太太外出实地勘查时,他都会提早上班,你要不要我取消会议?”
“等一等。”
就算汪涵双先前不太确定,现在他总算知道面对的是超级丑闻以及悲剧,因此箭步走上标明闲人勿进的后门阶梯,然后走进阴暗的过道,通往一扇紧闭的铁门,上面有个窥视孔和门铃按钮。
他按下门铃时监控录像机扫描了他一下,开门的人是个纤弱的女子,身穿牛仔裤,上身是印花罩衫。这女人叫陈娅琴,中国驻内罗毕大使馆的第二号人物,会说当地的俚语。
陈娅琴按下一个铃,然后对着盒子讲话:“主任,是汪涵双,他有急事找您。”
“稍等,等我们确认一下数据。”有个男人以大嗓门说,音域雄浑。
站在门外的汪涵双只好等着。
“状况完全解除。”同一个声音宣布,门也应声吱呀开启。
陈娅琴往后站,汪涵双大步走过她身边,走进里面。
驻地主任是薛庆,身高一米大的东北大汉,高大的身形隐约出现在办公桌前。他一定是收拾过,因为桌上这时连一张纸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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