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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心生隔阂
星期一,又是正常上课的时间,自从杀人事件之后,连飞逸的心思就起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之一,便如张岳丘所说的,原本看重的一切,到这个时候都会有所改观。
之前,连飞逸关注的是自身的学业,包括学分和导师的印象,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而现在,他却发现,很多东西都不过如此。
在生和死之间,什么才是真正不可割舍的呢?
这个问题开始从他的脑海中浮现,生存、财富、地位、感情,仿佛就是人一生的追求。可是生活本身的意义,应该是由人自己来赋予的,而非接受社会强加于身的价值观和理念。
虽然连飞逸自己暂时还没有得出肯定的答案,但他的思考方式,确实已经脱离了他现在的这个年龄段,而开始思索未来的道路。
到了下午,又是他选择的古文精修课程,与赵慧欣约好了一起去上导师李兆伦的课程。
“飞逸,你没事吧?”自从昨天被家里人带走之后,赵慧欣这时才再一次见到连飞逸,因为之前所发生的变故,让她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没事。”连飞逸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挨着坐下,“你呢?昨天没有被吓到吧?”
“是……是有一点……”赵慧欣支支吾吾的说着,杀人这种事情,她始终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而连飞逸那种轻描淡写的神态,又让她感到吃惊。
她有些担心,连飞逸会不会变成那种杀人如草芥的疯子,作为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够保持最完美的一面。
而杀人,则是一种污点,至少从她一直所受到的教育来看,连飞逸这种行为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不符合她一直以来对他的认识。
“抱歉,当时我不得不那么做。”
连飞逸知道自己让赵慧欣担心了,所以便带着歉意说到,但心中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当时那种情形,如果不果断的出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心中也知道当时不是连飞逸的错,可赵慧欣现在望着原本熟悉的面孔,竟然不知为何,微微觉得有些恐惧和不安。
或许,还是无法接受当时的恐怖画面吧,剑光流转,鲜血横飞,配合着人体被利刃穿透的闷响,还有死亡前的挣扎与嘶吼,对于一个14岁的少女而言,都太过刺激了。
两人间隐隐的隔阂,连飞逸也是看在眼里,心中默默叹息。
他已经明白了,赵慧欣虽然倾慕于他,但却无法接受他的剑术,尤其是那种视人命如烛火的冷酷和淡然。
说到底,赵慧欣这样的深闺大小姐,喜欢的始终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学者,而非一个张剑杀人的剑客。
但连飞逸自己明白,他是不会放弃剑道的,甚至为此而失去这段感情,也在所不惜。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人生,从始至终,他都是在做他自己。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两人虽然如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可却没有说话。冬日的冷风在窗外呼啸,带着一点萧瑟和怅然,就如两人之间那道慢慢隆起的隔阂一样。
李兆伦在台上讲解着《大学》,声声入耳,让人不得不钦佩李兆伦的发音技巧,总是能让人沉醉其中。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对于这段话,连飞逸却有着共鸣,正好映证了现在的处境。
意诚、心正、修身,而后才是齐家,古代先贤,对于做人和做事,已经了解得非常通透了。治国这种事,当然还轮不到连飞逸来做,但“齐家”却可以想想。
广义上来讲,齐家就是处理家务事,而不仅仅指婚姻,男女之间的感情,其实也应当算入其中。
最近几十年,西方文化和枪炮一起入侵华夏大地,和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起叩关入国。其中就包括那种所谓的爱情观,歌颂着男女之间的欢爱。
西方世界的爱情观,与中国的爱情观相差很大,其中核心问题还是一点――到底是爱情重要还是人本身重要。
现在,因为物质生活的改善,使得人对于感情的需求超过生存本身。在这样的社会现实下,逐渐出现了一种扭曲的爱情观,也就是通常认为真正的爱情,男女双方都应该为之牺牲一切。
甚至一个人为了爱而牺牲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居然会变成为一件伟大而高尚的事情,被社会和民众所推崇。
连飞逸对此却嗤之以鼻,连自我都坚持不了,还去奢谈其他,这样的人与其说是高尚,不如说是软弱。
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这种付出本身就没有多少意义,既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和满足,反而会给今后的生活留下隐患。
因为付出一旦无法得到设想中的收获,就容易滋生怨恨和不甘,然后就是无尽的纠葛与纷争。这种事情,连飞逸从报纸上已经看到了太多。
男女之间,为了感情而纠缠不休,甚至出现了许多露n理惨剧。
正是因为一开始就意不诚,心不正,而是片面的理解为奉献、牺牲。而一旦分手,又心怀不满,继而不依不饶,扩大了这种裂痕。
连飞逸现在,就面对着如此的岔路,是选择舍弃锺爱的剑术而迁就赵慧欣,还是坚持他自身的追求。
或许别的男人还有犹豫,还有不舍,可是连飞逸却不然,他的心中早有答案。
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是因为他明白,爱一个人,就该让对方了解和接受自己的全部。勉强只会让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有着欺骗和裂痕,然后换来悲情与痛苦。
只是忘了一眼别过脸去的赵慧欣,连飞逸定了定心神,开始认真听课。
生活总不能事事如意,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就让她去吧,至少彼此还留下过美好的回忆。
放学之后,回到宿舍,再次见到了薛庆羽和赵培文他们。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三人很久没有一起好好聚一聚了。
赵培文刚从他的计算机编程精修课程中脱出身来,最近他接受了他的导师邀请,据说参与到了一个由天宇集团赞助的智能系统编程计划,已经两个月不见人影了。
而薛庆羽也有他的事情要忙,在宏立书院的学习生活,倒也不总是那么清闲。
“飞逸,你这小子瞒得我好苦啊!”
一见面,薛庆羽就拽着连飞逸的衣领,把脸贴了上来,像是审犯人一样盯着连飞逸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和赵慧欣有一腿的?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把不把我当朋友啦!?”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的,就连赵培文也是那种眼神。
“要不是我从洁仪那里听说了你和常士瑞在宴会上争风吃醋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呢!”
这么一说,连飞逸就明白了,是陈洁仪告的密,而赵培文则是把这事到处说的大嘴巴。
两人的表情,让连飞逸啼笑皆非,挣脱了薛庆羽的大手,他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说着,“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没有问,我当然没说啦。”
“难怪我说每次想帮你介绍女孩子的时候,你总是躲躲闪闪,原来是金屋藏娇啊。”薛庆羽给了连飞逸一个暧昧的眼神,“怎么样,赵慧欣的滋味不错吧……”
“你别乱说……”连飞逸白了他一眼,“我和慧欣是清白的,目前也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有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除了最后那一步之外,你们做到什么程度啦?”薛庆羽那猥琐的目光,已经昭示了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了。
连飞逸则给了他一个“我懒得理你”的表情,从冰箱里找来了一根黄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看见连飞逸这种默然的表情,薛庆羽还以为他生气了,顿时换上了认真的态度,“不是生气了吧……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了。”
赵培文也挨着连飞逸坐在沙发上,问着,“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有不开心的事情?”
因为常家的关系,昨天发生在停车场外的绑架案没有上报纸,警察和媒体一起封锁了消息,因此知道的人竟然不多。
“是有那么一点……”想起了下午上课时和赵慧欣的无言以对,连飞逸也有些伤感。哪怕是作出了选择,一点点伤心和失望总是难免,不过他没有后悔。
“是不是常士瑞那个家伙威胁你啦?”薛庆羽还以为是因为情敌的威胁,所以让连飞逸的心情有些压抑,“你不用怕,他要真敢来找你麻烦,我就……”
说到这里,薛庆羽反而说不下去了。是啊,对方可是常士瑞,常家的独子,这种对手已经不能用强大来形容了。
常士瑞真要来,薛庆羽还真不敢怎么样,甚至现在连狠话都不敢放。他已经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知道常士瑞这样的人,自己这点实力根本惹不起。
赵培文这次也罕见的没有挖苦薛庆羽,他的心情也有些压抑。
看到连飞逸,赵培文就觉得感同身受,他和陈洁仪的感情,面临的问题也是差不多的。家世背景的悬殊,众多强大的竞争对手,都是横亘在前方的大山。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见两位好友都在安慰自己,连飞逸也知道他们或许误会了什么,可刚想解释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连飞逸在吗?请问连飞逸在吗?”。
“是谁啊?”薛庆羽走过去打开门,然后哆哆嗦嗦的退了进来,“常……常士瑞!”
“你好,我来找连飞逸的。”自从那天与王瑞明聊过之后,常士瑞也少了以前那种张扬不羁的狂傲,而多了几分温和的笑脸。
常士瑞的突然到来,倒是把赵培文和薛庆羽给吓住了,薛庆羽更是连忙上前拦住,“连飞逸不在,他有事情出去了,你改日再来找……”
“不用啦,庆羽,我和他之前就约好了的,让他进来吧。”
这时候,屋内传来了连飞逸的声音,让薛庆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心中暗骂连飞逸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不过面子上还是热情的招呼着常士瑞。
赵培文则坐在连飞逸身旁,暗暗警惕则进来的常士瑞,可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常士瑞和连飞逸的感情看起来似乎很好的样子。
不像是情敌,更像是很谈得来的好友,这就让人很迷糊了。
“你没吃饭吧,我们一去吧。”面带笑容的常士瑞,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板着个阴恻的脸,在薛庆羽和赵培文看来,甚至有些奉承和讨好的意味在其中。
“好吧,介意我带上我的朋友吗?”。
连飞逸问了这么一句,难得今天有空,他也想和薛庆羽还有赵培文二人好好聚上一聚。
“当然没问题,一品居怎么样?”
一品居是宏立书院内最为出名的私人承办食堂,说是食堂,其实更像是高档次的饭店。里面除了不准售卖酒水之外,是应有尽有。
之所以最出名,是因为一品居的三个第一:菜肴第一;服务第一;价格第一。
就算是很有钱的贵族公子哥,也未必能够经常来那里消费,不过常士瑞这种家里财大气粗,家族成员又不多的人,当然无所谓。
贵族传承一旦超过欧五代,因为各房分支和成员的增加,就算经济来源再广泛,族人的日常用度也是有着标准的,根本不像许多里写的那样,动不动就大手大脚的挥霍。
除非是像常家这样的暴发户,短时间内还可以,不过以后日子久了,再过上几代,也没有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底气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站在后边,薛庆羽扯住了赵培文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
“我怎么知道?”
赵培文也很纳闷,顺着薛庆羽的目光,他看向在前面有说有笑的常士瑞和连飞逸,居然也没有搞懂。按道理来说,传闻之中,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是不大好的。
常士瑞这个人,大家都懂,不大好相处。
可是现在看起来,情况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赵培文和薛庆羽都糊涂了,不知道连飞逸葫芦里卖什么药。
常士瑞自从昨天和连飞逸一起听了张岳丘的讲解,便顿时迷上了剑术之道,并不是以前那种一知半解,仅仅是为了耍酷。
而是彻底为这一门学问所展现出的美感而折服,剑随人动,人随剑舞,精、气、神的连贯一体,配合着那种莫名的律动,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美。
将人的内心,通过剑法完美的展现出来,就算只是在一旁观看,常士瑞也觉得酣畅淋漓。
比起他以前所喜欢的那些爱好,如此动人的剑舞,才真正是挑动了他的心弦。
所以今日一放学,他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连飞逸这里,想要问他更多关于剑术修习上的问题。张岳丘固然是厉害,但总难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反而是连飞逸的平易近人,让常士瑞觉得更容易相处。
至于之前的不愉快,这时候也不算什么了。
而连飞逸也知无不言,根本没有对常士瑞进行提防,也没有必要。
《剑术基础》里面的知识,常士瑞真的想要找,也是能够找得到的。而且连飞逸对自己也很自信,无需通过这种手段来压制他人的成长。
那种天天打算垄断知识来让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是没多大出息的,通常也只是代表着对自己没有信心。
而这种心态,在武学上更是会成为前进的阻碍,最终把自己困在一个小圈子里。
“你如果真的想学,我劝你还是找个好老师。”连飞逸诚恳的向常士瑞提出着自己的建议,倒不会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故意误导对方。
“为什么?”常士瑞还以为连飞逸不肯教他,“你不是也会剑术吗?难道不能教我?”
连飞逸一听,就知道常士瑞误解了,所以只好认真解释,“不是那样的,我虽然也掌握了一定的剑术基础,但还没有到可以传授别人的地步。”
剑术有着标准的动作套路,可是每一个人的身体结构都不一样,性格和心理因素也很关键,所以好的老师,可以针对学员的自身特点进行细节上的调整和改善。
这不仅需要精深的专业知识,同样需要精准的眼光,唯有那样,才能洞悉学徒的一切。
很显然,连飞逸还没有到达这个地步。拥有天资者,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并非难事,但想要为人师,就不是靠天赋就可以当的,需要阅历和判断。
为常士瑞解答学术上的问题倒无所谓,可真正要修习剑术,常士瑞还需要一个好的剑术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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