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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掰着手指头数数。

约莫是一年了。

一年来,她走过了很多地方,也见识了很多事情。甚至很多次还尝试让自己忘记那段感情,以自己的那堪称倾国的容貌资本找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却不能。

她忘不了他。

忘不了他的样子,他的笑容,他曾经不经意的一次又一次的呵护。

苏逸晨叹了口气,慵懒地从床上坐起,随后在一旁的梳妆台简单地整理了下头发,再换上一身牛仔装,拎着包包就出了门。

她并不需要刻意打扮,便如他曾经的称赞:不施粉黛,丽质天生。

昨晚想了一整晚,才说服自己出来,否则她宁可宅在家里,也不想去见那个故作风度翩翩的男人。

这个边陲小城虽没有太多红灯绿酒衬托出来的繁华,但是街道两旁郁郁葱葱长满花草,却别有一番令人愉悦的清新。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再去想令人烦恼的东西,哼着小调,偶尔踢踢路上的小石子,一路离开了家。

快到中午,她来到一处湖堤旁,那个叫田俊的男人早就等候多时了。

“呵呵,你来了啊。”

田俊手里捏着一个高脚杯,轻轻摇晃着里面的红酒,儒雅地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孩儿,缓缓伸出手,展示着眼前已经摆着琳琅食物的餐桌,说我知道你肯定还没吃饭,所以特地叫下人们准备的。

“听说你从小在南方长大,所以这些大多都是南方各个城市的特色菜,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刚二五出头的田俊不断给这清冷的女孩儿介绍着菜肴,同时还不着痕迹紧盯着她的眼睛,企图能够从她眼里看出哪怕一丝丝的喜悦来。

但可惜,这女孩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不禁让他有些失落。不过田俊并不气馁,正是因为她这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才更让他有征服的欲望,像外头那种几万一千就能任意玩弄的随便货色,倒贴给他都不要。

不要问为什么,作为这个城区最富有的男人,有钱就是任性。

田俊眯起眼,看着苏逸晨慢慢地从包包里拿出一小瓶自己准备的白开水喝着,心想以自己的财力和政界上的关系,只要多一些耐心,假以时日,何愁泡不上她?如今最紧要的,是不能够暴露本色,必须得在她面前塑造一个比较亲和的形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前人总结下来的古训,确实是至理名言。

如此前所未见的极品女人,尤其是那双堪称完美无双的美腿——田俊半倚在旁边栅栏上,装作看着外面的风景,眼角余光却火辣辣上下扫视着,从大腿、精巧的膝盖、圆润的小腿,还有那白嫩光滑像羊脂玉般的脚趾头,无一不让他兴奋到极点。

田俊暗暗发誓,无论用什么办法,自己都必须要搞定她,哪怕散尽家财也不在乎!一旦成功了,将她用绳子捆绑起来扔床上去,两条美腿往肩上一扛,势必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苏逸晨把开水瓶子放回包包里,扫了一眼面前那些菜肴,冷冷说把桌子摆在大路边,灰尘满天飞,还用得着吃吗?

田俊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本来还觉得这湖边风景独好,绿树成荫,是个赏景的好去处,却忽略这个问题了。晨晨你先坐着,我马上就让下人把这些东西扔掉。

说完之后,田俊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可就在他拨号的时候,旁边花池背后突然钻出七八个染着头发的二流混子,将两人团团围住,阴阳怪气地说:“这么好的食物,扔掉多可惜呀,施舍给哥几个吃行不?”

“你们是什么人!”田俊紧绷着脸色,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苏逸晨面前,对这伙混混呵斥道:“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们不要命了!”

那几个混混对田俊的话置若罔闻,径直来到苏逸晨面前,为首一个直接就把脏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目光火热道:“妞儿,长得不错哈,有兴趣跟哥几个玩玩不?老子是这片地方的头儿,对哪个夜店都了解,随便你怎么玩,怎么喝都行。”说着,就要用手往她脸上摸去。

田俊一看急了,恼火说给脸不要脸,你们这群下流胚子,真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一边骂着,一边把那流氓头子的手狠狠打掉。

“找死!”流氓头子火冒三丈,当先一个勾拳将田俊打趴在地上,随后一声令下,七八个小弟立即围了上来,掀翻桌子,将这个在本市都算得上是有名的公子哥一顿痛殴,拳拳到肉,不断发出闷响。

苏逸晨皱起眉头,干脆站得远远的,既不帮忙,也不劝阻,就这么略带讽刺地看着。

果然,不到两分钟,那田俊就在七八个人的围殴中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两根木棍,大力挥舞着,竟然将这伙流氓直接逼退,甚至在慌乱中,有两个流氓还被他打伤了头,一伙人恶狠狠的放下狠话之后,灰溜溜的走了。

田俊嘴角流血,气喘吁吁的站直腰,原本雪白的衬衫早已脏得不行,眼角、下巴等地方,还隐约可见淤青的部分,着实伤得不轻。

“晨晨,你没事吧?”

田俊心急火燎地跑回来,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害,首先询问苏逸晨有没有受伤。

苏逸晨从包包里拿出一盒纸巾扔给他,淡淡说我没事,倒是你为了我受伤了,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田俊扔掉两根木棍,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耸耸肩说不碍事。要是连这点小伤都扛不住,以后还怎么为你遮风挡雨?

“遮风挡雨”这四个字,他故意说得极重,同时还用自认为深情的目光,款款地注视着眼前佳人,祈望能够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丝被自己感动的神色来。

“没事就好。”苏逸晨并没有看他的眼睛,目光反而在下面的湖畔游离着。

田俊敏锐地发觉,这一刻苏逸晨情绪突然有了些波动,就连雪白的手掌,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怎么了?”田俊皱起眉头,顺着苏逸晨的目光看下去,穿过围栏,湖畔下有两个人,戴着草帽,背对着这里,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样貌。

“难道她喜欢钓鱼?”田俊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间,苏逸晨咬了咬嘴唇,似乎做了个决定,深呼吸后轻声说:“田俊,既然你的伤没事了,那陪我下去走走吧。”

“求之不得!”

田俊大喜过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回答。要知道,能够得到苏逸晨主动的邀请,可是这半年来,破天荒的头一次!

当下他没有犹豫,径直打开了围栏旁边的一扇门,还特地从旁边拿了一把伞,体贴地给苏逸晨撑上,两人缓缓地朝下面湖畔走去。

田俊的别墅就在上面,所以方圆这一片区域他都叫人打理得很好,该有树的地方有树,该有花的地方,也有花。这不,就连下面的河畔,也是一片翠绿的草地,脚踩在上面极为舒服。

随着离那两个钓鱼的人越来越近,田俊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个人工湖很大,平时在别的地方看到钓鱼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他妈的下面那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明明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之内啊,不说以他的地位,根本没有人敢来这里进行骚扰,就是这一块河畔,四周围都有铁栅栏围起来的,高达整整三米,顶部全是尖刺,寻常人根本是不可能翻越的。要想进来,就必须得从他这里得到钥匙开门才行,可他又并没有记得自己放过谁进来了啊?

田俊本想直接呵斥,看看这两个钓鱼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怎奈佳人在旁,一时又不好将自己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儒雅形象破坏掉,只能跟在旁边,慢慢地走了过去。

距离那两个钓鱼的人不到两米远,苏逸晨突然站住了脚步。

她紧紧盯着那两个钓鱼的其中一个,咬着嘴唇,突然间大眼睛里,就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哎呀,上鱼了!”

苏逸晨紧盯着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手中鱼竿弯成了弓状,一边惊叫着一边往后退,谁料鱼竿韧性好,水下的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惯力高高甩回了后面,这钓鱼的人也惊呼一声,径直朝后面跌倒而来。

情急之下,苏逸晨下意识向前,准备去扶对方一把,怎料此人在即将跌倒的瞬间,突然一个反身回来,连手中鱼竿都给扔了,妥妥给了她一个熊抱,力道非常大,径直把她扑倒在了草地上。

从那一声“上鱼了”到两人跌倒,前后才不过七八秒钟。

田俊撑着伞,看着草地上的两个人正以一上一下的姿势拥抱着,已经彻底蒙圈了。

甚至乎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到这个钓鱼人的真正样子,只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让自己觉得极度不爽的沙哑和磁性,而且年纪还很轻。

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从认识以来就一直保持清冷模样、并且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的苏逸晨,被这钓鱼的扑倒在草地上,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反而紧盯着对方的样子,扁着嘴巴,闪烁着的泪水开始呈线流下。

田俊火冒三丈,以为是苏逸晨被这王八蛋吃豆腐了,登时一把扔掉手里的伞,捋起袖管就要把这钓鱼的拖起来,可是当他的手放在对方肩膀上,使劲儿掰的时候,发现这人的身体竟然好像一座山,沉重得怎么掰也掰不动!

正惊异间,田俊偏头一看,目光落在了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钓鱼人身上,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连下巴都差点惊掉了,他原先还以为这两个钓鱼的估计是附近的住民,老实巴交的糙汉子,可眼前这个分明是个女的,虽然带着草帽,但是那绝美的容貌,却让他看上一眼,就已经彻底的惊呆!

这份令人惊叹的绝美,不说他从未见过,简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甚至连他一直尊为女神的苏逸晨,都要稍逊一筹!

田俊睁大着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

眼睁睁看着那个看不清楚样子的钓鱼人,搂着苏逸晨的腰,单手撑着草地站起。

然后他才得以发现,这是一个22、3岁的年轻人,长得并不帅,却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越看越耐看,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同时,这小子平静的脸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一种只能出现在那些年过半百的汉子脸上、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的沧桑。

苏逸晨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慢慢变得温柔起来的视线,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嘴巴却还在逞强,冷冰冰地说:“你来做什么?”

年轻人皱着眉头,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思考,想了很久才说:“如果我说我很想你,所以才来看你,这一定显得非常没有诚意。”

“因此,我只能说,我是来接我媳妇儿回家的。”

“谁是你媳妇儿,少给我胡说八道。”苏逸晨硬着嘴巴,将他的手一把打掉,胡乱擦拭着眼泪,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笑意盈然的叶北,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这一年来,无数次后悔离开,无数次祈望能够跟他再次相见,可当这一切成真之后,却又那般的令人烦躁,将所有思念的话全堵在了心头。

她知道,她还放不下,还突破不了心中那一层薄薄的的芥蒂。

在旁边被晾了半天的田俊终于忍不下去了,明知道苏逸晨跟这两人认识,可他就是受不了自己女神跟这小子含情脉脉的对视,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私人湖边,怎么进来的?”

那年轻人回头冲他打了个哈哈,摸着后脑勺说不好意思啊,你那个栅栏估计是锈透了,被我一掰就掰了个豁口。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方向,田俊沿着对方目光望去,果然发现那处地方的铁栅栏露出了一个可供人通过的圆孔,只是那栅栏换上去才两三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出现锈透的情况,即便是锈透了,二指厚的圆形实心铁条,也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够掰弯的。

田俊不傻,从这种种迹象就能推断出对方身份可能不凡,但是他实在受不了自己追了整整半年时间的女神,竟然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钓鱼汉,又是哭又是闹性子的,只要不是瞎眼的人都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很深,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田俊思前想后,考虑到以自己的人脉与财力,未必就比这小子差,方圆百里还没有他不认识的达官贵人,所以底气立马壮了,过去推了那年轻人一把,说我他妈问你是什么人,知道老子是谁吗?敢私闯民宅,信不信老子立马报警把你抓起来?还有,你离我女朋友远一点儿,再碰一下她,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的女朋友?”

年轻人转过身,慢慢敛起了笑容,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丝极其吓人的暴戾,面无表情地说:“在这半年中,你在酒吧里,给她的饮料下了六次迷药;像刚才那种跳大神的把戏,就搞了四次——我很早就说过,你要是真想追求一个人,那就大大方方、光明磊落的来,少弄这些歪门邪道。”

年轻人突然就笑了,看着田俊,轻声说:“你已经很严重地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话音未落,苏逸晨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算了,别乱来。”

“行,听你的。”年轻人很爽朗的笑了,摘下草帽露出一头乌黑细碎的头发,甩了甩,一左一右分别抓着妹妹和苏逸晨的小手,径直离开了这片草地。

而早些时间还底气十足的田俊,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远去,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因为就在刚才那年轻人再次露出笑容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这辈子最为恐惧的事物。

一枚雕刻着四朵鲜花围绕一个太阳的奇特图案、只有传闻在八省王叶阳身上,才能够看见的白玉吊坠。

刚从栅栏里出来,苏逸晨就挣脱了他的手,抹干净眼泪,冷冷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阳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一早就认定了的女人,柔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你身边有那么多女孩子,还需要我做什么。”苏逸晨苦涩地笑笑,不忘看了一眼身旁的叶北,略带挖苦地说:“而且还带上了她?”

“你知道我没有那种意思。”

叶阳试图再次抓着她的手,却被一下甩开了。叹了口气,轻声说:“别闹了,快点跟我回去。王磊没死,如今L组织分裂出去的一半势力,已经扶持他为新首领,改名黑衣军,正在不断的发展壮大。你很清楚王磊的脾性,他最喜欢对我的亲人下手,你是我的软肋,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你放心,我不会前牵扯到你的,到时候万一我被抓了,你别管我就是。”苏逸晨吸吸鼻子,笑容仍旧苦涩。

“不要闹了。”叶阳破天荒地动了火气,沉声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你住嘴!”苏逸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发出尖锐的叫声:“既然你当我是你的人,那你当初为什么又放任我离开!”

叶阳沉默了。

他当初只是想让她出来散散心,以为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孩儿心情好了自然会回来,可没曾想这一走就是一年,真的就没有跟他联系过。

叶北在旁边看到自己哥哥难为的样子,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及苏逸晨,在她外出的这些日子,叶阳无时无刻都在派人保护她,别说是一些图谋不轨的色狼,就单单是王磊的黑衣军,就被他无声无息的击退了四五次。为此,还折损了十多个阳盟的精英。

而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叶阳才决定亲自出来,否则等到那些黑衣军集结完毕,苏逸晨就真的危险了。

“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不用你操心。”苏逸晨看到叶阳并未说话,只觉得心中难受,凄然说:“你走吧,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安心忙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叶北看不下去了,想要再劝,可是叶阳挥手制止了她的话,微笑道:“好,我不管你就是了。不过远来是客,老子跨了几个省到你这里,你这小娘砸怎么也得留我在家休息一晚,吃点东西再走吧?”

苏逸晨对这久违的称呼很是怀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混蛋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叶北就在旁边,让他到家里休息一晚,倒也不用担心夜里他偷偷地摸到自己床上来,于是冷漠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就这样,苏逸晨带着叶阳兄妹,一路穿过步行街,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栋有着花园的二层公寓。

这个小城人口不多,但住这里的大多都是有钱人,方圆几里全是花园式的别墅,环境相当优美。

苏逸晨的公寓不大,本也是她一个人住的,所以可以睡觉的房间只有两个,因此只能她和叶北同住一个房间,叶阳单独住一个。

习惯了一个人,所以苏逸晨做饭的手艺渐长,竟然能够烧出一大桌令人垂涎的饭菜了,这让叶阳大喜过望,直夸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好媳妇。

叶北对于这样的称呼已经选择默认,而且好像还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苏逸晨呵斥几句不成,也就由得他了。

吃过晚饭之后,三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叶阳三番几次想过去套近乎,都被苏逸晨的一双玉脚给踹了回来,只能抱着个枕头灰溜溜找个角落坐着,不敢再滋事了。

晚上十点半,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觉得困了,所以叶北和苏逸晨结伴回房,准备睡觉。

看着这两个最美丽的女孩儿进去,叶阳不由得感叹,曾经互相敌对的两个人,能够同住一屋,同睡一床,实在是不容易。他看得出来,苏逸晨这小娘砸,已经开始慢慢释怀,开始接纳自己妹妹了。

叶阳关掉了电视机,又将所有窗户的窗帘全部放下,走进了房间里。

不出所料,喝下他动过小手脚的水之后,妹妹和小娘砸都已经睡熟,不到明天日出,也不会醒来。

“委屈你们了。”

叶阳来到床边,伸手拉过褪到一半的被子帮她们重新盖上,然后又在她们的额头上各自吻了一下,轻声说:“好好睡吧,等我回来。”

“如果……我还能回来。”

他站在床边,留恋地凝视着这两个深爱的女人,久久移不开脚步。

最后,他叹了口气。

右手微动,一把细长的尖刀从袖中滑落,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他毅然转身离开房间,再也没有回头。

两分钟之后,他出现在了公寓门口的围栏外,看着夜色中从四面八方从这里汇聚的黑衣人,十个、三十个、五十个……最后连成密密麻麻的一片。

他低头用刀在门口外一米的地上,划了一条直线,随后霍然抬头,直视眼前这三百多个势要取他性命的黑衣军成员,眼中慢慢露出一股残忍到极致的暴戾。

“只要我叶阳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越过这条边界!”

他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哪怕迟了半天,就再也见不到小娘砸了。

他遗憾。此一战乃生平中最为艰险,自己生机渺茫。

他心安。为了自己深爱的人而死,值得。

午夜十二点整,训练有素、以匿声著称的黑衣军,对这个公寓发起了强烈的进攻。

他一人一刀,站在大门外,背对着门口,死守。

所有人,无枪,尽是砍刀,哪怕有人受伤了,胳膊断了,甚至是整个肩膀都被卸下来,都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夜深了。

便在这种寂静之中,正在上演着一场惨烈到极点的战斗。数百人的进攻,一人的死守,形成了极端的对比。除了细微的脚步声、鲜血溅射声、断肢掉落声、再无其他杂音。

一柄接着一柄的刀朝叶阳砍来,能避,则避。避不了,就用刀格挡;再避不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短短六个小时里,他不知道接下了黑衣军的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挥出去了多少刀,砍翻了多少人,地上掉落了多少的断臂,周围躺下了多少人。

最后挥舞得手臂已经酸麻,身上所受的伤累积起来,已经让身体变得毫无知觉,他摇晃着身体,吃力的站稳。

东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回望一眼,笑了。

三百多名黑衣军,无一人能够突破自己的防守进入公寓,那条用刀刃划出来的边界后面,甚至连一滴鲜血都不曾沾上。

身后的公寓里,一晚上都睡不踏实的苏逸晨和叶北同时醒来,两人坐直身体,对望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随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径直跑出了公寓。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

推开大门,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红色,连绵到了视线的尽头。

无法想象,就在门外那一块地方,昨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苏逸晨踉跄地往前走,出了门口,颤抖着身子来到俨然一个血人的叶阳身边,看着他那双疲惫到极点且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数不尽的刀伤,慢慢用手捂住嘴巴,哭泣说:“发生了什么?”

双手叠放在一起,以刀驻地的男人,腰杆挺得笔直,看着前方,用那沙哑的声音回答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苏逸晨慢慢抱住了男人的身体,发出了伤心欲绝的哭声。

她说:“我们回家吧。我不闹了,再也……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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