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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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哲双目灼灼其华的紧盯着面前比自个儿矮了一个头的招弟，那微微扬起的小脸，本不白皙漂亮，可落在他的眼里，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慢慢的，吸引着他的心靠近，靠近，再靠近。

或许，就是这样，他沉沦了吧！

“我可以等你。”

呃！

苏明哲恍惚一愣，仰着头，见他深邃的眸子闪着坚定的光芒，她就不明白了，她一没家世，二不漂亮，他怎么的就愿意等了？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一颦一笑，都是吸引着他的？

“你等我？我至少都要十八岁才嫁人，你能等？”她知道，十八岁嫁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本是觉得再晚点都没什么，可是她爹娘肯定是不允许的。

所以，现在这话，多少事有些唬弄的成分在里面。

“我等。”

依旧是那个意思，他等。

秋日的山，安静了许多，夏日的聒噪早已远去，一时，那两个字，恍惚是在整个山坳间回荡。

招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等，说的倒是轻松。

先不说苏伯母那关，就算是一正常的男子，那么久都不娶人，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苏伯母还盼着他为苏家开枝散叶呢！

她十八岁，他已二十二岁。

一切都不可能的事情。

“你等不起的。”

招弟脸上依旧透着一股坚毅，她也弄不懂，她现在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能等。”

“苏伯母不会答应。”

苏明哲见她周旋，心中已是升起了三分欣喜，这样是不是代表她有那个想法呢？他只要坚持，就会收的云开见月明吧！

“娘那边，我自会去说，这你不用管。”

招弟淡淡一笑，似是自嘲道：“你这样，只会把我陷入另一个境地。”如果真的是这样，怕到时候，苏伯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了吧！

或许，她还会恨自个儿。

苏明哲明显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招弟却又道：“就算苏伯母同意了，也会给你安排妾侍的…我，田招弟就算是一辈子不出嫁，也不许自个儿未来的夫君有小妾的。”

她说的那样的决绝，她自有自个儿的骄傲。

她可以去接受这个时候的一切，却唯独不能接受这个。

苏明哲对于她这话好像是见怪不怪，只是笑着，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招弟疑惑的看着他，“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苏明哲笑着点了点头，温润的声音像是山涧泉水淌过，令人心旷神怡，他道：“我都听到了。”

呃！

“那不奇怪？”毕竟，她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多少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像苏家这样的人家，有小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妾，说好听了是伺候夫君，为家里开枝散叶；说不好听了，就是男人泄欲的借口。

苏明哲缓缓摇头，“有什么还奇怪的？我这辈子，本就只打算娶一个妻子。”

好吧！招弟承认，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明哲拉起他握着的那只手，“而现在，我已找到了那人。”

招弟是彻底的僵硬在了那里，却又听他道：“你不想那么早嫁人，我可以等；你想未来的夫君没有小妾，我也同意了…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听着那个“嫁”字，招弟打了一个冷战，她现在才“九岁”，谈这个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一点，何况，前世的她都没有谈过什么恋爱，难道这辈子，也不谈，就一脚踏进婚姻？

“我也没什么条件。如果等我到了十八岁那年，你未娶，我便嫁。”

如果他可以答应，那么她就敞开心，试着和苏明哲交往，毕竟，还有那么多年，到时候，苏明哲如果不再喜欢她，也可以反悔…而她呢，放眼一看，却是没有人比苏明哲更适合了。

苏明哲笑了，渐渐地笑出了声，那雀跃的笑声在林间逐渐散开。

恍惚，那一刻，他像是把这一辈子的幸福都积攒在了一起，笑得那样的真诚，笑得那样的放肆，那样的…

招弟嘴角一抽一抽的，值得这么高兴吗？

她是不是也需要陪着笑一笑呢？

苏明哲在这一刻，才恍惚是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招弟一愣，她怎么想起这句话来了，或许，对于苏明哲来说，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也是件困难的事情吧！

他还不宽厚坚实的肩膀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这可是你答应的，无论什么时候，你可都不能反悔，知道吗？”

见他双眼有神的、急切的看着她，她却是不敢去想，如果她反悔，他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她缓缓的点头。

苏明哲笑得更开心了，拉着她的手来回的晃动。

也才是这个时候，招弟才反应过来，她的手都被拉着好久了，她居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真是糟糕。

“那个…你能不能放手？”

听着她的那个称呼，苏明哲眉毛挑了挑，凝神看她，虽是笑，却带着威胁的味道，“记得，以后都要叫我明哲，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啊！

不过，那怪她是个没骨气的呢！又想他放手，就只有乖乖的叫了一声：“明哲，你能不能放手？”

苏明哲这才欢喜的放开了。

看着他还傻愣愣的，捡了金子似的傻笑，招弟摇头，别这么就傻了才好。

“那…明哲。”话没出口，就连忙改了称呼，“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能不能回去？”

她爹要是没等到她，还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呢！

苏明哲恍然大悟，“对，该回去了，不然，未来的岳丈大人可就生气了。”

招弟脚下一个趔趄，站定，才看着正在解马绳的苏明哲，正色道：“别乱叫。”要是有外人了，他这么叫倒是没什么，可外人听见了都成什么样了，最最关键的是，这关乎的可是她们田家的声誉。

见她脸色十分严肃，苏明哲才知道玩笑开过了头，赶忙敛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依旧是来的时候那样，两人上了马，苏明哲圈着招弟的腰，驾着马。

来时，感觉都还没有那么强烈，可这会儿倒好，她怎么觉得这马上面像是长了针一眼，坐立难安啊！

她这么一扭动，苏明哲就更不是滋味了，十三岁的男孩子，似懂非懂…

“你能不能别乱动啊！”似是带着求饶的语气道。

招弟这才僵硬着身子坐着，连呼吸都不敢起伏大了。

好不容易，等马终于要出山了。

招弟还没有来得及说，苏明哲已自觉地下了马，牵着马绳慢悠悠的走着。

招弟边下马边嘟哝道：“也不知道我爹没有找到我，都急成什么模样了。”说话时，她有些埋怨的看了苏明哲一眼。

可惜的是，这目光落在苏明哲的眼里，就完完全全的成了撒娇…

她要是知道苏明哲的想法，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又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到了苏家。

招弟看见自家的马车就停在苏明哲家外，想来，她爹应该在里面吧！

她都懒得再理苏明哲，几步就上去敲门，门开了，就问道：“我爹是不是在里面？”

那开门的小厮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田光明就已冲了出来，双手握住招弟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着急的问道：“二妹，你没事吧！”

见那紧张的模样，招弟哭笑不得，她能有什么啊！

“爹，我没事的。”

田光明这才稍微的缓了一口气。

苏明哲上来叫了一声“伯父”，只见田光明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竟是忍不住出声道：“阿哲啊！你们虽是小孩，却…哎！”他是个最笨的，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只道：“以后可不能这样带着二妹单独出去乱跑了。”

见他眉宇间的微微不悦，苏明哲心中一凛，连忙道：“伯父，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开玩笑，就算是借他是个胆子也不敢了，怎么说，这也是未来的岳丈下的命令，他要是不听，那后果可就厉害了。

田光明道：“既然二妹回来了，我们也就不多呆了，想来，家里的人也是等急了，该回去了。”

苏明哲这才把两人送上了马车，特意是冲着招弟暧昧的笑了笑。

田光明眼拙，虽是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却是没有看出来的，又说了一声，才驾着马车远去了。

看着那马车渐渐远去，苏明哲转身回府，目光却渐渐地暗了下来。

等他到了前厅时，看见他娘正端坐在上席，白芷正在那儿磕头求着。

陈氏见他过来，道：“这事，我是管不了，就你家少爷去吧！事情都是他做的主。”

白芷又连忙向苏明哲求饶：“少爷，您就放过清荷这一次吧！她是个不懂事的，下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要是给了牙婆，还不知道会卖到什么地方去。

苏明哲冷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芷，他不相信，她连自个儿表妹的性子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故意在清荷面前哭诉，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一直以来，他也是知道她心思的，只念她跟了娘亲好多年，要是一时走了，怕娘亲不适应…这才留了她下来，却不想，她的心思是越发的大了。

“事情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更改，你也别求了。”苏明哲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这一点，白芷跟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身子微微的僵在了那里，一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明哲却已过去，扶起陈氏的胳膊来，“娘，该用午饭了。”

两人往外走，白芷却连忙起身要去伺候，可给她的只有淡淡的一句，“今日，你就休息一下吧！不用你伺候了。”说话间，已叫了两个小丫鬟跟上。

白芷站在那里，眼泪是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的流了下来，片刻，已是泪人了。

苏明哲陪着他娘在游廊慢慢的走着。

半响，陈氏道：“说来，白芷也是跟了我好多年了，现如今，年龄也大了，虽是不舍，倒也是到了放出去的时候了。”

她自是不舍的，这么些年来，白芷陪在她的身边，嘘寒问暖，也是个说贴心话的人，忽然间，要是离开了，却舍不得。

苏明哲刚还想着怎样开口，求了他娘把白芷放了出去，却不想，他娘已经替他把话说了，“娘，谢谢您了。”

“瞧你，倒是跟为娘客气了起来。”陈氏瞪了他一眼，缓缓道：“只是，白芷放出去的时候，莫亏待了她才好，说起来，也是跟了我好些年头了。”

苏明哲点点头，“我知道。”

母子俩这才去用饭。

用了饭出来，却瞧着白芷跪在院中。

两人没理，苏明哲送了陈氏回房歇息，回来过后，还见白芷跪在那里，看了她半响才道：“进来吧！”

白芷连忙起身跟着进去了，一进去，又跪在了地上，连声替清荷求情。

苏明哲也知道，她不是个心思狠毒的，要不然，也不会呆在苏家这么久了。

他淡淡道：“好了，也别磕头了，放了清荷倒是可以…”

白芷一听，甚是欢喜，连忙连头殷切的看着苏明哲，等着他的回答。

“明儿，你就带着清荷离开苏家吧！走的时候，去秦叔那里支一笔钱。”

白芷双眸瞪得滚圆，她恍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得她明白过来，却只觉得心的跳动都慢了不少。

“少爷，我不要离开苏家啊！您不能赶我走…”

头，又在地上磕了起来。

苏明哲眉头皱紧，缓缓道：“走与不走，你自个儿做决定吧！只是，明早，清荷就会交给牙婆。”他已起身，没了那么好的耐心再耗下去。

他一走，屋里安静了下来。

白芷瘫坐在那里，双眸无神，却不知道看向的是什么地方。

…

第二日，清晨。

“夫人，白芷这就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个儿的身子。”

白芷在地上猛地磕了三个响头，就连清荷也跟着磕了。

当初，他们都是卖了死契给苏家的，而今，苏家不但还了她们的死契，离开前，还特意支了她们一笔银两，这恩是怎么也得谢的。

陈氏把白芷扶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回去了，你也好好地过日子。”她知道，白芷终究不是个心狠的，不然，她会选择留下来，也不会选择救清荷的…

白芷的眼眶热了热，终是不能在待下去，拉着清荷转身离开了。

两人渐渐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