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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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爸爸住院之后病情一直十分稳定，医生担心的状况并没有发生。所以整日里我爸就说我妈，老婆子瞎折腾，居然还把女儿叫回来了。孩子在国外读书，回来一趟多不容易啊！

每当这时候我妈妈就选择性失聪，根本不理我爸。

这俩人斗气好玩极了，我总是边看边乐。我妈妈这时候通常都会说一句：“你看看你，连孩子都笑你！”

闲暇的时候我妈妈也会问起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之类之类的问题。

“你看你都二十五了，要是再不找，可就晚喽！”

我笑了笑：“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哪里那么简单呢。”

我妈严肃起来：“你可别跟你爸似的，天天当自己十八呢！”

我想了想，觉得西瓜的事情妈妈早晚会知道。我总不可能躲在卡城一辈子，也不可能让西瓜一直见不得人。

“妈。”我靠过去“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

“唔……不是啥好事儿……也算是好事儿吧。”我讨好的笑了笑“您听了可别生气啊。”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先说是什么事儿啊！”

“嗯……”我犹犹豫豫的“我在北京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

“嗯。”

“然后……之后……”我速度的说着“最后我怀孕了……”

我妈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对我那囫囵的然后之后并不在意，只说：“那……那孩子呢？”

“在卡城。”

“那你就自己回来了？孩子谁带啊？”

“朋友帮忙带着呢。一来，我不知道我爸病成什么样，要是病重的话，我根本没办法带孩子。二来……我怕突然带回来您二老接受不了。”

我妈脸一板，是真的动了气：“柳佳啊柳佳！你说说你，你叫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你这带着个孩子，这辈子不就搭那了？再找对象，再结婚。人家看你拉扯个孩子，能同意么？”

“妈……我也不打算再找了。”

“你！”我妈站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自重呢！”

“妈！”我拽着她的手“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也没办法给他再塞回去。我又不是一定要结婚，现在有孩子陪着我就挺好的。”

我妈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我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但是这事儿早晚要摊牌，我妈也是关心则乱。

过了良久，我妈才又坐下来：“这事儿……这事儿先别跟你爸说。你看看能不能把孩子接回来，给我们看一眼。或者就扔在国内我们给你看着了，不总比你在外求朋友强？跟你爸……跟你爸就说孩子他爸在国外，别说你是单身妈妈。”

我点点头：“妈……你别为我担心。我在国外一边念书一边赚钱，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你……你这孩子！”我妈叹了口气“也没比柳昕差到哪去，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我疑惑的问道：“柳昕怎么了？”

“她去年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男朋友。长相气质那都是绝佳，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过那么俊俏的人。连电视上的电影明星都比不了。”我妈说着，似乎心生羡慕“姓沈，跟柳昕是高中同学。来咱们家看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东西，还塞了好些钱给我们。我和你爸本来是不想收的，后来禁不住柳昕一个劲儿的劝。我想那孩子大概是交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想跟我们炫耀一下。柳昕跟你不一样，那孩子打小沉不住气。”

我觉得自己的笑容一定僵硬难看，却问道：“那位沈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举止之间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一点也不轻浮。对我们两个也很有礼貌，当时柳昕爸妈不在家，就只好领来见我们俩了。还在咱们家住了一晚呢，就住在你那屋了。”

我僵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说实话，不是不难过的，可是难过又能如何呢？柳昕为什么要把沈铎领到我家来，别人不知道原因，我还会不知道么？

这是断了我的后路，绝了我的念想。只要我的父母认为沈铎是柳昕的男朋友，按照老一辈人的思想，我是绝对不能再跟沈铎扯到一起的。

“佳佳，怎么了？”我妈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病了？”

我笑了笑：“没事儿，我就是刚才跟你说孩子的事儿，有点心惊胆战。”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孩子生都生下来了，我们怨你也没用。再说，孩子他爸不要他了，总不能连姥姥姥爷都嫌弃他吧？”

我靠在妈妈的肩上，觉得这么久以来的难过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妈……”

我妈没有说话，只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小时候那样。

当时年少春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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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妈妈的那一席话，我晚上睡在自己屋子里的时候竟然觉得莫名的紧张。

他曾经在这张床上，那时候的沈铎在想什么呢？会不会嫌弃这是我的卧室？

我自嘲般的笑了笑，当年那个云淡风轻的我似乎再也没有。我知道，是时间和世事将我改变成这个样子。可我内心深处，难道就一点眷恋都没有么？

其实我从来都不吝啬于承认自己的爱，爱恨分明，如今却是我最欣赏的。

只是就像我说的那样，我纵然爱，也要爱的有尊严。沈铎于我而言，就像是年少的一个梦，我爱的那个他，是十几岁时面对着我会脸红的他，是会因为我喜欢而放弃吃好水果的他，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却肯对我放下身份的他。

是很多个记忆中他，却不是今日的他。

是他，又不是他。

爱一个人有多难？我今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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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给杜彬打了个电话，想叫他把西瓜送回来。

他犹豫的问了一句我怎么跟家里解释。

我就如实说了出来。

杜彬应允，说今天就动身。

两个人到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要晚一点。杜彬看着我解释道：“带着西瓜，我不能太赶了。怕孩子受不住。”

我点点头，侧过身：“先进屋吧。”

爸爸已经出院，此刻正襟危坐在客厅，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对于我未婚先孕这件事儿很是愤怒。还好有我妈拦着劝着，老爷子这才稍微消气。

老太天看见杜彬，也是一愣，随即看我一眼，我介绍到：“爸妈，这是杜彬。我朋友。”

我爸显然以为杜彬就是西瓜的爸爸，冷着脸说了句：“请坐。”

我递给杜彬一个抱歉的神色，他却微微笑了笑，没有丝毫恼怒。

西瓜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姥姥姥爷，却一点也不认生，我妈抱着他，他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在我妈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似乎对哪里都很好奇。

我爸看着杜彬，却是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十个月，马上就一岁了。”

“那怎么……你们两个这关系怎么还没定下来呢！”

我打着圆场：“爸……我还在上学。”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学生吗！”

他这一拍桌子，我跟杜彬倒是承受的住，只是西瓜被吓了一跳，大声哭了出来。我妈赶紧走过来，怀中还抱着哭的可怜兮兮的西瓜：“我说你这是干嘛呀！看你给孩子吓的。”

我爸爸那严肃的表情，在看到西瓜的那一刹那有点动容，大概老人都是喜欢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的吧。西瓜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爸，加上那副小模样，我爸终于叹了口气。

“来……姥爷抱抱。”

西瓜到了姥爷的怀里，也不害怕，抽泣的看着我爸，似乎还想说刚才那一下子真把他吓坏了。

我爸看着他，良久，说道：“罢了……子孙自有子孙福。”

我笑了笑，倾身过去逗弄着西瓜：“宝贝儿，多亏了你哦。”

西瓜好几日没看见我，应该是十分想念，小手伸出来就要我抱。

“哎！姥爷才刚刚抱你啊！这么着急找妈妈？”

我笑了笑，接过来，亲了一口西瓜的脸。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一直抱着西瓜，十分喜欢的样子。吃过晚饭杜彬就走了，他在无锡也有住处，所以我也并未挽留。

快睡觉的时候我妈来我这屋，西瓜还在客厅跟我爸玩。

“佳佳，这次走了就别把西瓜带走了。”我妈看着我“你一个人不容易，总不好一直麻烦着杜先生。这孩子既然姓柳，那就是咱么家的孩子，不劳烦别人插手。”

我想了想，我的书也快读完了，是留在卡城工作还是回国，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好，我们教授还鼓励我继续读下去。带着西瓜的确不方便，而老太太的那句“一直麻烦着杜先生”也着实是我想过的问题。

我这辈子，不可能给杜彬的这份感情什么回报，他今年也不小了，不能一直被我和西瓜拖累着。

我点点头：“也好，等我明天看看要不要什么手续，这孩子毕竟是在加拿大生的。”

老太太点点头，又看向客厅：“你爸可喜欢他了，要说也奇怪，这小孩儿第一次见面不都应该怕生么。你看咱家西瓜，跟你爸可好了！”

是啊……我笑了笑，这样真好。

只是我刚才说到西瓜的手续问题，忽然想到，我跟杜彬是有护照的。可是西瓜呢？

他们怎么可以回来的这么速度？

是有人在中间帮忙么？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有些无力，想要摆脱他，兴许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