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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苏瑾年出声,西门烈忍不住皱眉:“……你不相信?”
“不是……”苏瑾年觉得有点混乱,有点头晕,西门烈刚才的那番话信息量略大,他们以前就见过?唔……好像是有点儿印象,可是从那次后他们好像就没有联系了吧?“就算我们之前见过一面,但也不能……说明什么吧?除了那次,我们貌似也没有再联系了……”
说到这里,西门烈的眸子顿然沉了几分,冷峻的面容变得更加锋利了起来,然而在黑暗之中,苏瑾年却是看不见近在咫尺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两人的呼吸依然还是很炙热。
“因为家里的变故,我搬到了别的地方,出于一些私人的原因,我没有再去找你,但是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从那以后你所有的经历,我也一直都在关注……”
西门烈的声线跟他的个性一样刚硬酷冷,就算是说着世界上最温柔的情话,调子也不会软下来,不会像安奚容那样妖冶旖旎,也不会阿晟那样温软情切。他是一个很霸道的人,所以他所有的决定都是根据自身喜好作出的,包括十年前放纵自己选择不去恨苏瑾年,包括十年后放纵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她。
如果说十三年前的那场偶遇只是让他对这个特别的女孩子有些好感,那么追根究底,他的沉沦就是发生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并不是个值得回忆的夜晚,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树上的叶子唰啦啦的大把大把往下掉,露面上全是雨水打起的圆晕,层层叠叠,交织成无法挣脱的网,一如父亲的公司缠上的那个无法挣脱的局。
十年前,父亲投资失败,所有身家积蓄毁于一旦,还缠上了官司可能要判刑,这对一向自负骄傲的父亲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公司,他坚持要来苏家找当时的合伙人,也就是财大气粗的asc集团董事长苏永晁,希望能说服他买下公司一半的股份,从而不至于让公司面临破产的处境。
母亲因为担心父亲太过莽撞,所以让他偷偷跟来看着,以防发生冲突和意外。
然而,母亲的担心却是多余的。
苏家大宅连门都没有开,那个老人凭着苏氏家大业大,迅速跟父亲撇清了关系,从一团混乱中抽身出去,在父亲走投无路放下所有尊严,前来请求援助的时候,就那么安然自若地坐在家里,完全无视父亲在雨夜中跪了整整一个小时!
那个时候,他几乎能感觉到父亲的尊严被人狠狠践踏的心情,那种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绝望。
一个小时候,铁门终于哐啷一声打了开,但很快又被关上。
走出来的是一个女孩,撑着一把硕大的雨伞。
她走到父亲身边帮他挡着雨,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父亲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帮不了他什么,苏永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其实很清楚,但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紧紧地抓住浮在水面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无济于事的稻草。
没过多久,父亲终于认清了现实,站起身退开那个女孩:“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所可怜,那简直是对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最大的耻笑。
那个女孩却很执拗,坚持走上前要把雨伞递给父亲:“我没有同情你,你知道的,从小到大,跪下来求我爷爷求我爸爸的人太多了,但是那些人在爷爷一转身之后就拍拍裤子站起来走人,想着怎么去求下一家。你很特别,没有让老婆孩子跑来演苦肉计,自己一个人闷不吭声跪了一个小时,明知道爷爷十有八九不会帮忙,却还是坚持了这么久,所以我很敬佩你……这把雨伞帮我遮挡了很多风雨,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帮你挡掉一些困难。”
西门烈几乎不能相信,这会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但在那个寒冷的雨夜,她对父亲的鼓励大概是父亲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所遇到的唯一一抹温暖。
父亲恨透了苏永晁,但每每看到那把紫色的雨伞时,眼中总会一闪而过几分宽慰。
因为淋了大半个晚上的雨,再加上公司的巨大压力,父亲回家后不久就病倒了,之后操劳过度,忧心成疾,最终不堪重负趁着家人不注意的时候服药自杀。
可以说,父亲是被苏永晁那只老狐狸害死的,他曾经发过毒誓要把苏家整垮,让苏永晁那个奸诈小人后悔当年他对父亲的算计和冷漠,让他眼睁睁看着苏家上下几代的家业毁在他的手里!
他恨所有跟苏家沾边的人,却唯独对苏瑾年恨不起来。
这十年来,他一直不愿承认自己会喜欢上仇人的孙女,他曾经试图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但结果却是十分让人沮丧,他对她们完全没有任何的欲望和兴趣。他最喜欢看到的,还是那个表情冷淡的女孩,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对月牙般弯弯的眼睛。
就像现在,明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有毒的罂粟,碰多了一定会上瘾,但他就是舍不得放手。
听到西门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要不是刚才他那番过激的举动,苏瑾年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冒牌的,一个一向惜字如金深沉如渊的男人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这么多,足可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意识到这一点,苏瑾年莫名地欢欣雀跃,没有再去深究当年的往事,即使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对方好像没有完全坦白所有的事情,但哪个人没有自己的一点私密?他不想说,她当然也不会去勉强。
只要知道,眼前这个她看中的男人,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就足够了!
“其实……我跟安奚容不是真的在交往……”
“嗯?”
“这都是嫣然那死丫头的鬼主意,她鄙视我情商低,说我不会跟男人相处,所以找了安奚容来……来给我做指导……”随着西门烈的气息越来越近,苏瑾年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轻,直到对方的手忽然扣上她的腰,才又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喂!你!”
“做指导么……”西门烈淡淡一哂,声音性感得无可救药,“找我不就好了?”
“可是……”感觉到那只火热的大手探入衣内游走,苏瑾年顿时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跟你在一起,我、我会不自在……”
西门烈坏笑着咬住她的耳朵:“是不自在,还是紧张?你敢说你真的不喜欢我吗?话说,你不会是对我一眼钟情吧……?”
苏瑾年脑部充血,脸颊绯红:“去你的一见钟情,我才没有那么恶俗——啊!”
一句话没说完,苏瑾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片刻之后,整个人再度被西门烈丢到床上,陷进柔软的被褥中,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宛如夏季最狂烈的飓风,刹那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为了迎合对方的热情,苏瑾年喘息不能,对方却是游刃有余,还能腾出空来引诱她:“想要吗?”
苏瑾年表示她的脑袋罢工,已经不能思考了:“要……什么?”
西门烈吐着热气,完全掌握了主导权:“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在你面前消失……”
苏瑾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想要她承认她喜欢他么?哼,她偏偏不说,气死他!谁让他一开始对她那么凶,手腕到现在还疼呢,说不定被他捏出淤青来了。
但显然,西门烈不是那么容易敷衍的男人:“如果你不说喜欢我,我也马上从你面前消失……”
次奥!这混蛋!
苏瑾年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半晌才在西门烈的威逼利诱下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西……欢……泥……”
西门烈一本正经:“你的舌头化了吗?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不得已,苏瑾年一掐对方大腿,闭上眼睛豁了出去。
“劳资喜欢你啊!喜欢你!……这下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话音一落,苏瑾年即便喘了一口大气,侧过脑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双眼紧紧闭着,心跳从来都没有这么剧烈过。
不料,西门烈却抬手把床头灯打了开,暖黄色的灯光一下子洒到眼皮上,透着毛细血管红红的一片。
看到苏瑾年这么紧张,西门烈却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苏瑾年使劲摇头:“不要……!”
“你确定不要?我不介意跟你做到天亮……”
卧槽!这个流氓!亏他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说话这么直白粗俗!
见苏瑾年没反应,西门烈的语气立刻强硬了起来:“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睁开眼睛,就是默认了,三、二……一。”
赶在最后一个字节消音前,苏瑾年腾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画面顿然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只见房间的所有墙壁和天花板上贴满了她的照片,大大小小,数量不是特别多,但是占的面积很大,每张照片都不一样,不一样的穿着,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年龄……唯一相同的是,每张照片上的她都眉眼带笑,微笑或者大笑,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刹那间,苏瑾年几乎看傻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像西门烈这样狂妄霸道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细心痴情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在他心尖尖上放着的那个女人……是她。
心跳为此漏了一拍。
转过脸,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星空般吸引着人的灵魂,苏瑾年忐忑不安的心情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对的时间,在对的地点,不早不晚,遇上了对的人。
她对安奚容有过心动,对陆宗睿有过期待,但是那些心情跟现在全然不同。
看着西门烈的眼睛,她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那是一种心灵的停泊与沉淀。
“看到这个,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西门烈扬着眼角,眼睛里满是不言而喻的笑意。
“我很感动……”
“然后呢?”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在乎我……”
“还有呢?”
“这十年来,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难怪嫣然说我迟钝……”
“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不能说一句我想听的?”
“呃,你想听什么?”
“比如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西门烈抬手缓缓退去苏瑾年的裙衫,眸光炙热,仿佛着了火似的,“‘我要你’之类的?”
苏瑾年微张着嘴,瞪圆了眼睛,对西门烈的提议表示——
狗改不了吃屎啊真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特么就是下半身动物!下半身!动物!
“当然,你就是不说,我也会狠狠地要你……”西门烈神色一变,凶光毕露,仿佛饿到了极点的豺狼,而美食恰恰就在面前,“在你面前,我可做不了圣人,忍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苏瑾年弱弱地表示,其实她也忍得很辛苦……
所以,在西门烈强势扫荡过来的时候,她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就顺水推舟地投入到了干柴烈火的行当之中——与其奋力挣扎,不如安心享受,啧,刚刚她好像用了强奸犯的台词?
一夜纵情的下场是十分凄惨的,第二天苏瑾年差不多是被太阳晒醒的,全身跟散了架一样,连勾勾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貌似当初破处都没这么虚弱……
抬眼看到边上躺着的男人,怔怔地对着那种酷俊的面庞,苏瑾年恍惚觉得,事情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吧?这速度会不会发展得太快了!昨天之前他们还在冷战还在吵架,结果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就把床单给滚了!
节操君在哪?好吧,已经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贞操君这下也罩不住她碎成了渣渣……
虽然她不是思想那么保守的女人,但是这个……那个……这个……
感觉到了苏瑾年的小动作,本来就睡得不沉的西门烈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到苏瑾年的时候眼角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因为他一只手揽着苏瑾年的肩膀将她贴在自己的胸口,她的脑袋跟他的下巴贴得很近,嫣红的唇瓣微微翘着,像是在亲吻他的下颚。
西门烈知道苏瑾年已经醒了,即使她在他睁眼之前又闭上了眼睛,只不过他没有去戳穿她。
这个女人某些方面很迟钝,某些方面却敏感得要死,脸皮很薄又爱面子,昨晚那几句话都已经说得她快抓狂了,要是现在再揭穿她,迟早会把她惹毛。
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手,要是一不小心弄丢了他连哭都没地儿哭,说实话,他还从没对谁这么小心翼翼过。
就在苏瑾年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忽而一凉,西门烈径自掀开被子下了床,窸窸窣窣套了件衣服,尔后走过来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才拖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出去。
西门烈走后不久,苏瑾年也想爬起来,然而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只得滚回到床上躺尸。
尼玛!这太不公平了!为毛每次滚了床单男人都是一副很爽的样子,女人就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这不科学!
差不多过了一阵,门被打了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到床边,西门烈的声音还是很冷酷,但隐约能听出几分耐着性子的温和:“起来吃点东西。”
苏瑾年这才眨巴着眼睛揉了揉,转过身去看他:“……什么?”
却见西门烈手里端着一碗粥,清香四溢,光闻着都觉得特别诱人。
“喝点粥填肚子,不吃早饭容易得胃病。”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那碗香菇肉丝粥,苏瑾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太置信:“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西门烈邪邪一笑:“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男人?”
苏瑾年摇头:“不像……”
太不像了好吗!煮饭?烧菜?!那是人妻属性啊有木有!
西门烈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吃,所以我特地去跟酒店的大厨学了厨艺,想着总有一天,可以做给你吃。”
一番话说的动听,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瑾年接过瓷碗和调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味道美妙,无与伦比。
西门烈就那么闲闲地看着,仿佛看着苏瑾年喝粥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直到苏瑾年把一整碗粥都喝了干净,才拿过碗,凑上前往她的嘴角印了一个浅吻,吃掉她嘴边残留的一点米粒。
那一瞬间,苏瑾年没来由的……有些惶恐。
西门烈对她太好了……
好到让她觉得不太真实,下意识地就会去怀疑,事实并非像眼前看到的这样。
毕竟西门烈是那种身份,那种性格的男人,完全不必对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这种程度已经超出了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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