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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站在栏边,颤抖的身体犹如一缕飘絮,昏暗的光线里,两个男人同时向对方挥出拳头,一副无框眼镜摔落在她的脚边。

透明的镜片上,沾染着嫣红的血液,苏暖眼底的泪水没有停止过涌动,她的手捂着嘴,她的大脑一片混沌,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从来都不是!

气势汹汹的两人互扯着对方的衣领,往对方脸上死命地用力揍去,幽静的芦苇丛在风中摇曳,一股血腥味充斥了她的鼻口间,她看到顾凌城坚硬的拳头挥向陆暻泓。

“够了,不要再打了!”

苏暖哀求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陆暻泓循声看了她一眼,分神之下,没注意顾凌城疾速挥来的拳头,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拳。

只消一瞬间,苏暖便跑了过去,纤薄的身体挡在了陆暻泓身前,他因为没躲开顾凌城的拳头,纤长的身形一个后退,撞在了栏杆边。

顾凌城本再次扬起的拳头,在看到面色苍白的苏暖时,便放下了手,扯动留着血的嘴角笑了下:

“真没想到,斯文优雅的陆部长也这么能打啊!”

绯色的唇角被打破,抬手一擦是一手心的血,陆暻泓冷怒地眯起眼,伸手一推身前的苏暖,一拳又要挥出去。

苏暖一个踉跄,却还是急忙地冲上去,在陆暻泓和顾凌城再扭打在一块之前,拼命地抱住了陆暻泓的手臂:

“别打了,你不是说要看猴子吗,我们去看猴子吧,不要再打了。”

苏暖复而转头看着顾凌城:

“顾凌城,我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现在请你离开。”

顾凌城看着苏暖一副老牛护犊的模样,心里忽然一疼,他拧起了眉头,淡淡地笑了下:

“真的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暖暖,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喜欢自欺欺人,况且,你问问陆部长,愿不愿意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顾凌城脸上的笑容忽然停下来,他紧紧地盯着苏暖,苏暖看到他唇角的伤,默默地转开眼,不愿再去多看。

“这个女人不是你能随便碰的,如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苏暖听到身后响起的冷冽男声,察觉到周围的风起云涌,顾凌城也已经冷静下来,恢复了那个笑容可掬的男人。

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女,静静地笑:

“我干嘛不能碰,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幸福的回忆,我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这一点,也请陆部长别忘记。”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随便就忘记,即便憎恨着,却掩饰不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苏暖无法忍受顾凌城总是那样的自以为是,看着顾凌城那胸有成竹的淡笑,因为愤怒而握紧了陆暻泓的手臂,她听到陆暻泓淡淡的话语:

“我没有忘记你们不过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我一直都知道,人生就像一张单程车票,一路向前,有些风景错过了当时,就没有再回到起点的可能,更何况是爱情?”

顾凌城冷冷一笑:

“陆部长是想证明什么,明说就是,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她是我的女人,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要真是你的,何必要这么急着贴上标签,欲盖弥彰?”

“你们够了吗?”

苏暖不想再听两个男人将她当货物一样争来争去,这两个人,都是她现在要撇清关系的对象,任何一个都让她吃不消。

她真的很好奇,她的人生为何会这么多舛,担当的是狗血剧里的灰姑娘吗?

她松开陆暻泓的手臂,转身就走,她觉得自身难保,再待下去指不定就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了这里,分不出更多精力再理会这两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人!

可是,刚走出两步,手腕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住,然后,从身边掠过的颀长身影拽着她往前走。

苏暖自是猜到是谁拉她走的,她的手被攥得生疼,可是,陆暻泓走得急而清冷,他们在栈道上迂转,直到他们走进花都年郡举办剪裁仪式的场地。

那是这块湿地上唯一一个建筑物,此刻聚集了不少本市的名流,陆暻泓冷着受伤的俊脸,毫无顾忌地拉着她,穿过会场,穿过那些诧异和愕然的视线。

陆暻泓一向是无所顾虑的人,可是苏暖并不是,她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哗然声,她在那些惊愕的指指点点里,低垂下头试图挡住自己的长相。

她发现闪光灯地闪烁,噼里啪啦似银河里的星辰璀璨,有不怕死的记者突然跑过来,递上话筒:

“请问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那不是陆家的老幺吗,脸怎么成那样了,和人打架了吗?”

“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陆暻泓的视线在会场里逡巡,他一直都未放开苏暖,听到记者殷切的提问,有些不耐烦,一记横眼扫去,周身顷刻弥漫起寒气: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电视台的?”

记者立刻灰溜溜地遁走,陆暻泓在寻找到目的地时,拽起苏暖就走,毫不理会那些八卦好奇的眼神。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毫不理会她的质问,只顾往前走,安静的回廊上响起皮鞋混着高跟鞋的踏地声,然后,苏暖意料之中地被自己的脚绊倒,陆暻泓似乎早已在等着她跌倒,所有,他一转身就抱住了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都说了不要暂时见面的!”

苏暖因为脚踝处的疼痛而将火气撒在了话语上,陆暻泓没有立刻放开她,他盯着他,混沌清冷的眼。

苏暖只和他对视了几眼,在瞟见他颧骨和嘴角的伤口时,愧疚地挪开了眼,任由他骤然抬步拉起她拐进了一个角落。

----《新欢外交官》----

男卫生间的门被霍然打开,当苏暖被强行拖进去时,里面一片混乱,本在里面的男人们片刻的惊讶后,皆慌忙地转过身,然后神色难堪地避开扯着苏暖往里走的陆暻泓,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苏暖没料到陆暻泓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他好不理会她的反对,一言不发地绷紧了嘴,将她拉到盥洗台前,然后冷冷地甩开了她早已疼痛不已的手。

苏暖的腰际磕碰到盥洗台的边缘,还未从窒息的苍茫感里回过神,便听到哗哗的水声,急促的水流喷洒出水龙头,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大手按住。

冰冷的水扑在她的唇瓣上,也沾湿了她的脸,一只强劲的手伸过来,掬着一捧水,继续往她的唇瓣上扑,然后,唇上是一阵沉重的压力,是那只手在重重地搓揉她的唇。

唇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连冷水都无法去熄灭那种滚烫的感觉,苏暖被捏得发红的手腕撑着盥洗台,冰冷刺骨的水和不适的姿势令她的呼吸有些困难。

那只手就像是在循环执行一个任务的机器,不停地扑水,不停地搓揉,不顾她因为呛到水而咳嗽不止。

背后那颀长直挺的黑影笼罩了她的身体,苏暖顿觉到无形的害怕,她的挣扎只换来他更加粗鲁的对待,那个优雅自制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咳咳,为什么要这样,放开我!”

苏暖被按得脖子酸疼,她拼命地挥动着双手,试图摆脱陆暻泓的控制,她想她的唇一定被搓破了,不然冷水浇上去,不会是这么浓烈的痛楚。

“你以为我想怎么样?”

清淡的声音如冰似火,她唇上的力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几分:

“我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一而再地忽视我的话,你就那么料准我在乎你到可以包容你的所有任性吗?”

本按着她的手轻触她的后颈,指腹间的温度摩挲着她的肌肤,激起她的战栗,全身的毛孔都瞬间紧缩,想要扭头摆脱,却被禁锢得更紧。

“觉得他的吻怎么样?”

他的声音诡异而空灵,苏暖能察觉到他轻轻地低俯下身,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根后。

他不再蹂躏她的唇,从背后抱住了她,轻抚她的湿漉漉的头发,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唇,他微微张合的唇轻触她的耳垂:

“为什么没有带那条项链,难道为了见他想要摆清和我的关系吗?”

苏暖从未被男人这样对待过,觉得羞耻而恼怒,她瞄到镜子里倒映出的那张美丽而英俊的脸庞,嘴角挂着冷漠而讥诮的笑,目光冷冽似薄刃。

男人总是这样极具强烈的占有欲,而她根本不是他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自由,而不是他的玩具,也不是其他男人的玩物。

“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管,请你尊重我的**。”

“哦?你是想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吗?”

他轻轻地在她耳际喃语,但气息已经比刚才紊乱了些,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抬头望着镜子里倔强的那张脸,轻挑眉梢:

“难道我管不了你吗?你是我的女人,就该乖乖地听我的话,留在我身边。”

“谁是你女人,我们什么都不是,不就是接了几次吻吗?那根本不算什么!”

他搁放在她腰际的手骤然收紧,苏暖的呼吸窒闷,他抚摸她唇瓣的手移至下颚上,然后轻轻地抬起,让她气红的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他们暧昧地紧靠在一起,他的双眼紧紧地盯住她的瞳眸,徐徐靠近,血迹干涸的绯唇滑过她的颊边,无法隐藏起周围的冷冽的愤怒:

“不算什么?那么怎么样才算是我的女人?”

他的手沿着她的腰际,抚摸上她平坦的小腹,挑逗的摩挲,他的声音低哑而充满磁性,像是一首魔魇萦绕在耳畔:

“是要那样吗?”

他微凉的指尖往她的身侧下滑,触及到她短裙下的肌肤,苏暖觉得无比的羞愤,当他的手倏尔撩动她的裙摆时,苏暖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你个变态,放开我,放开我!”

她颤颤巍巍地支撑着盥洗台,双腿有些发软,被屈辱和恐惧袭击。

他可怕的程度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并且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他所给予的宠爱,充满了变数,也许下一秒即刻便是最邪恶的惩罚。

她就像是个懦弱的孩子,困缚在他的怀里,因为害怕而哽咽,卫生间内响起脚步声,苏暖惶恐地瞪大眼看去,耳畔却响起陆暻泓冷酷的命令声:

“出去,把门关上。”

一个惊愕地微张着嘴的男人,一手握着门把,不敢置信地瞅着里面暧昧旖旎的场景,当他的视线扫向狼狈的苏暖时,便被一道愠怒的冷澈嗓音喝止:

“还不出去。”

来者只是花都年郡的工作人员,在职场上抹黑打滚几年,自然看得出陆暻泓身份的高贵,也看得出此刻陆暻泓正处于愤怒的巅峰,一旦惹怒之后的下场。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继续!”

苏暖看着唯一可能救自己的希望从指缝间溜走,卫生间的门紧紧地阖上,亮如白昼的空间内,再次恢复刚才的死寂,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你以为他会帮你?还是希望他去通知顾凌城来救你?”

为什么总是扯上顾凌城,即使在这个关头,如果他不提,她根本不会想到顾凌城,即便,曾经的顾凌城是她生命力最信任的依靠。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无法容忍陆暻泓这样对自己,因为她的大脑里,时刻浮动着少晨的名字,她怎么敢对不起少晨?

想起那个如阳光灿烂的男孩,苏暖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突然重重地推开了陆暻泓,她来不及诧异,转身就想跑,刚跑了几步,便看到挡在身前的男人。

陆暻泓脸色阴沉地盯着她,没想到她竟然敢逃,目光投注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自然而然想起了栈道上的一幕,他的眼底闪过浓重的厌恶。

他的女人,怎么容许别的男人来染指?

陆暻泓慢慢地逼近,脸上的冷寒的怒气,简单明了,苏暖错过了逃走的机会,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石化,方才领略的恐怖不是虚假,她退至墙角,无路可退。

她的双肩微微地抖动,然后,肩膀被重重地握住,苏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试图平息陆暻泓那扑面而来的愤怒,于是微微地仰起头:

“陆……”

本安放在她肩上的手,强劲有力地瞬间托住她的脸,她还隐隐作痛的唇被咸湿地含进嘴里。

疼痛而粘稠的激吻,她完全没有料到,因此被惊吓到,以至于挣扎得异常地激烈。

她的双臂阻隔在彼此之间,她清晰地感觉到陆暻泓沉稳的心跳和身体的温度,还有自己紊乱疾速的心跳,她不断地告诫着自己:那是因为她害怕。

他们不是没有接过吻,却没有哪一次到达这种程度,有些疯狂,他的舌伸入她的口腔,和她纠缠在一起,无论她如何闪躲,都紧追不舍。

苏暖瞪大着那双凤眼,视网膜上是陆暻泓放大的俊脸,即便带着伤势,他闭合着眼,一下一下重重地吻着她,带着气愤的发泄,却格外的认真投入,似乎也很享受。

一条手臂下移,揽过她的纤腰,用力地将她贴近自己,呼吸深沉而急喘,她却因为紧张而无法全心投入,太过清醒,清醒到身体轻轻地发颤。

然而她的挣扎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往后躲,后颈被他的手按住无法动弹,陆暻泓则是一次一次地把她往自己身上贴紧。

宽敞的卫生间内,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潮涌的双人舞,她的双臂往外推,用力地推着,凌乱的步调,紧随的脚步声,唇齿间始终相依,缱绻不停。

苏暖知道自己最终无法抗拒陆暻泓,明明下定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却不得不向他屈服,她后退,他便一路跟来,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撑在墙砖上。

吻,一直未间断。

她失了呼吸,只能嘤咛,双手排斥着,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头晕目眩。

等她意识迷离地掀开眼帘,便发现他们正置身于卫生间的小隔间内,狭隘的空间内,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湿吻包裹了她。

她听到亲吻的声音,粘稠甜腻,并且带着淡淡的忧伤,亦或者愤怒。

她的小西装已经不见踪影,身上的侵染山水画的短裙早已凌乱,肩上的细带也掉落在两侧,她可耻地发现,她正盘踞在他颀长的身体之上。

他将她重重地压在冰凉的墙壁上,他的双手托着她的臀部,裙摆略微上掀,若隐若现地泄露着春光,当她意识到这些,全身开始发烫。

她想要挣脱这样的激情,陆暻泓幽幽地睁开眼,停止了唇舌交加的深吻,却未离开她的唇,依旧占据着她的呼吸,苏暖低俯下头,看着他浓烈深邃的眼眸。

呼吸紊绕,听着彼此不稳的轻喘。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时而似清心寡欲的苦行僧,时而却狂野似草原上的雄狮,她揣测不了这样善变的情绪。

即使是对顾凌城,她也不曾这般失控过,然而,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失去了主导力和发出权,这令她觉得无比的惊慌。

说到底,她根本不了解这个吻她的男人,尤其他还是一个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人,她面对他时,找不到事态发展的方向,也看不到感情的底线。

似乎所有的事会变得更加糟糕,并且,过程和结果,完全不由她来控制。

她只是一个麻木的木偶,而他,才是那个牵线人,决定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情感。

这样迅即而微妙的感觉,充斥了她的灵魂,然后,唇上的吻消失,她重新获得了自己的呼吸。

湿热的轻吻遗落在她的下颚上,紧接着沿着她的颈线,缓缓地落下,锁骨上传来炽热的感觉,她听到拉链拉开的轻微声音。

身上的短裙一阵宽松,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在抹胸掉落之前,紧紧地抓住在胸口,他的吻停留在她的胸前,被她的突然出现的手阻止。

陆暻泓没有固执地勉强她,放开了她,盯着她因缺氧而嫣红的脸,看她径直穿好裙子,拿起马桶盖上的西装套上,遮住裸露肌肤上淡色的吻痕。

当苏暖被放开的瞬间,所有的感觉渐渐地消失,仿佛只是一场潋滟的胡思乱想,她依靠着墙壁站稳,不去注视陆暻泓炽热的眼神。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的味道,就像是偷吃了禁果的夏娃,不可避免地害怕,并因此而浑身轻颤。

轻柔的吻点在她的额头,隔着她过长的刘海,陆暻泓低俯下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直挺的鼻梁摩擦着她的鼻子:

“暖儿,”他轻叹了口气,“暖儿……”

他的声音不再清冷淡漠,低沉,沙哑,温柔,很容易令人产生误会,仿佛他正在深深地爱恋着,浓浓地爱恋着。

苏暖恢复了理智,没有再沉沦在陆暻泓编织的浓情蜜意里,她不会上当的,他怎么可能爱她,她知道,男人是极具征服**的动物,他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吃不到这块肥肉。

苏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她眼眸内是复杂难懂的情绪,她的周围都包裹着陆暻泓的气场,她被按在他的怀里,无法动弹。

即便不愿去相信,这一刻,她还是无法抗衡陆暻泓的力量,所以,被自己内心充盈盛大的感觉迷惑了。

这一场带着惊恐的迷惑,远比一场地震,来得惨烈,令她惶恐。

隔壁的小隔间传来冲水声,苏暖回神,也感觉到陆暻泓僵硬了下身形,谁也没发现,卫生间里还有人,那么刚才他们……

隔板上传来响亮的敲打声,然后是男人粗犷而不满的抱怨声:

“我说你下次看片能不能带上耳机啊,被你这么一搞,我好不容易好的便秘又复发了,我找谁负责去?”

“真是要命,这年头连上个厕所都要去掉半条命……”

----《新欢外交官》----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陆暻泓的车子上,车子驶出花都年郡,没有打一声招呼,车子一圈一圈盘旋在环形道路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填充着车内的寂静。

“明天我去接你时,希望看到脖子上的项链。”

苏暖偏转过头,看着神色无异的陆暻泓,他脸上的伤口还没用消毒药水处理过,只是在卫生间的盥洗盆里随意地洗了下。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轿车在路边骤然停下,苏暖只是静静地望着身边的男人,借着昏暗的光线,注意着陆暻泓的每一个表情,她的脸上是澄澈的微笑。

车内的暖气开得不是很大,陆暻泓却觉得脸上一阵滚烫,有种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一角被窥觑的失措。

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苏暖瞟了眼他的细节动作,眼底闪过无奈的哀伤,她轻轻地弯起唇角,望着前面弯曲的道路:

“其实你不用因为答应了少晨什么而照顾我,我可以独立地生活,虽然过得不好,却也不至于要流落街头。”

陆暻泓的心跳一滞,他一直可以掩饰的秘密,她竟然已经知晓了,想起乔发给他的传真,那一天,她在商场遇到了尹瑞晗……

冷冽的芒光闪逝在眸底,却无法去拨清自己的心乱如麻,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计划轨道,他十分清楚少晨对苏暖来说,意味着什么。

回忆起那晚苏暖的拒绝,是因为少晨吗,为了少晨,所以,才要将他拒之千里之外?而不是因为顾凌城?

“我是自私的,因为贪恋着你给的温暖,所以一直欺骗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灵魂的谴责。”

“一根刺在心里呆久了,要拔出来很不容易,那种感觉痛不欲生,但这并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苏暖的双手捏紧了裙摆,她脸上依旧是柔柔的笑,有些逞强,却也格外的真诚,而他只是沉默着,静静地听着:

“或许现在说还不晚,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恐怕无法再陪你谈这场恋爱,我不想以后令我们陷入举步维艰的局面,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地位,而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爱谁。”

苏暖努力让自己保持淡漠的语气,她不去注意陆暻泓的神情,不让自己再次动摇不定,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并不是一个好女人,曾经的不幸总是提醒着我,我过去所犯的那些过错,在遇到你之前的那两年里,我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时刻渴望着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样就可以解脱,不必再背着罪恶感活着。”

“陆少晨,他死了,他是因为我才死的,如果那一天我没有任性地跑去顾凌城的婚礼现场,他就不会为了救我被车撞,我永远也无法弥补内心的那份愧疚,无法去回报他的爱,所以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你说够了吗?”

他淡淡地回眸,看着她,苏暖一怔,她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但那也无碍,她已经说得足够陆暻泓明白了。

“对不起。”

苏暖冲淹没在阴影里的那张俊脸笑笑,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没有情绪浮动,她迅速地开了车门,然后走了下去。

车灯打在蜿蜒的道路上,苏暖舒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她的心脏窒息地疼痛,她觉得是少晨在难过,她那样伤害了他的叔叔,他应该会伤心吧?

她不是个值得同情的女人,所以,只能惨淡地活着,谁也别妄图拯救她。

她往前走着,似乎遗忘了这是在高速公路上,脸上带着笑意,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青岩门的那片茂密的芦苇丛。

她想她会在自己过世前回归那里,她是不被期待来世上的孩子,只能化为灰烬,埋在地下,像那片芦苇一样。

她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几乎像是要逃走,清瘦的背影,清凉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我允许你下车了吗?”

他终究还是追了上来,他一把抓住了她,她单薄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下,安静得令他的心轻轻地颤抖,他开始为自己这样的心悸而气愤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高速公路上不准步行吗?”

他凉凉地冲她吼道,难掩的怒气,苏暖仰头看着他,她看上去格外的宁静,眼神清宁,但是双手却在轻轻地瑟缩。

他望见她努力想要遮掩的双手,心口重重地痛,痛到他以为会就此失去自己的心跳。

“我以为你希望我下车,那样的情况,你会很尴尬。”

“你以为?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他冷凝着她那双沉默的双眼,为其中的湿润和细微的波动而晃神,他知道,如果今晚他没有抓住她,他将错失很多东西。

这样的错失,将会令他的心狠狠地发疼,然后,他会觉得无法继续专注于其他事,继而活在妄无的飘渺痛苦中。

“我要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陆先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不介意再解释一遍,如果我以前的言行令你困扰了,那我向你道歉。”

她微微仰望着他,声音很温柔,也很谦卑,摆明了想和他划清关系。

放在她肩上的力度加深,陆暻泓看着她张合的红唇,他迅速地吻了上去:

“闭嘴,女人。”

他不能容忍她再说出令他气愤的话语,他有答应她要结束这场恋爱吗,他有说要和她形同陌路人吗?

她不再开口,不再让他的火气蹭蹭往上涨,陆暻泓吻得很认真,比在卫生间里还要来得专注,因为他很严肃地想要他跟前的这个女人别再说下去。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令女人闭嘴的好方法。

公路上偶尔才有一辆轿车奔驰而过,两个人站在路边,陆暻泓不愿去放开她,他贪恋着她的唇,就像是对鸦片上了瘾的毒瘾者。

“在我还没有说停止前,你没有资格说结束。”

苏暖任由他吻着她,没有去推开,当吻结束的那一瞬间,她仰起头,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涟漪,悲绝地笑了下:

“我忽然也很想吻你。”

世界上又有几个男人,能拒绝那样一双妖娆澄澈的眼睛?

她踮起脚尖,扯住他的前襟,陆暻泓凝视着她洋溢着真切笑容的脸庞,本能地倾下身,当唇上传来熟悉的柔软,他闭上了眼。

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去计较那么多,停止去思考,过去和未来。

现在,只想拥抱,现在,只想亲吻,即使有观众。

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刹车声,苏暖放开陆暻泓,循声看去,便看到一辆银灰色的沃尔沃S80L和另一辆货车的铁车厢匆忙地错开。

轿车打了个急转弯,车胎摩擦地面,火花四射,穿透了夜晚苍茫的月光,最终还是激烈地撞击上保险杠。

货车也一时老乱了分寸,在狭隘弯曲的环形公路上,一个转角,厚重的车头顺势撞上轿车的车尾,发动机发出咆哮的轰鸣,似幽静的嚣张。

陆暻泓保护性地将苏暖往旁边一带,护她在怀里,凝眸望过去,货车和轿车颠簸支离地相撞,货车撞上一旁的山腰,而轿车直接撞向崖边的护栏。

轮胎摩擦过护栏,也许因为司机的及时刹车,车子未冲出护栏,而是一个翻车,车顶重重地压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玻璃的破碎声点缀了死寂的夜色,陆暻泓对于突发状况冷静地做了紧急处理--报警,当苏暖担忧地想要走近时,陆暻泓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别过去!”

谁也无法料知那辆车会不会爆炸,白色的烟雾淙淙地从翻掉的车子里冒出,明暗恍惚的车灯照亮了车子,苏暖看到一个人从驾驶座里艰难地爬了出来,她听到女人痛苦的呻吟:

“凌城,救我……”

苏暖一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朝着还被夹在车窗处寸步难行的男人看去,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记得他的身形,相处那么多年,岂会随便地就忘记?

她看到嫣红的雪迅即地在副驾驶座的车窗上蔓延开来,仿佛一朵新诞生的花朵,开遍了大地,遍地的妖冶。

红色的血在冬夜中如灵蛇般继续蔓延,在那裸露在车窗上的白皙静谧的肌肤上暗涌,蜿蜒,甚至可以看到血液散发的微微白色的热气,瞬间消散。

然后,苏暖开到副驾驶座被艰难地打开一条缝,伴随着孩童害怕的啼哭声,一声一声扰乱着人的心神。

------题外话------

虐了哈,明天继续,今天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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