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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市监狱。

幽静的走廊上响起铁门开启的声音,接见室的门被打开,苏振坤跟着狱警走进去,他看到隔离玻璃上那张雍容华贵而美丽优雅的脸庞。

和很多名门夫人一样,她身上很少见岁月的痕迹,优雅自如,乌黑的长发干净地挽起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面容上五官精致。

苏振坤只是淡淡地望着,眼中不复当年的惊艳和爱意,就像是在看一个多年不见的算不上熟稔的故人,他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到玻璃前。

她是中央军委高官的家属,想见一个犯人并不是麻烦事,只要一个婉转的意思,自然有一大把人主动请缨帮她办妥事情。

混迹官场多年的苏振坤自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对聂晓颖最近频繁地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一点稀奇,也不觉得欣喜。

聂晓颖听到动静拉回思绪,她一转头就见到苏振坤,本冷淡的脸上泛起一个清波微涟的笑,却充斥着无法掩盖的怨恨和厌弃。

聂晓颖一世完美,只除了苏暖,足以抵消她所有的快乐和骄傲。

她隔着一层玻璃,望着苏振坤,他身上还有上次残留下的伤痕,额头拆了纱布,结了一大块的疤,然而却表现得镇定淡漠,并不感觉惶恐或是气愤。

聂晓颖轻挑了下柳眉,她的手轻轻地覆在电话机上,纤细苍白的手指,某个指尖,冰凉地触到坚硬的话筒。

“过了这么多年,你的适应性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苏振坤坐着,沉默不语,一双饱经沧桑的眼未投注在她身上,而是望着未知的远方,这样的漠视让聂晓颖冷嗤一声:

“你以为这样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吗?”

这个美丽的女人冷冷淡淡地说,妩媚风情的眼睛里泄露出冷然的恨意:

“回瞿家又怎么样,有弈铭的撑腰又怎么样,该是宁儿的外人别想窥觑一分,即使宁儿得不到了,我宁愿将它毁掉也不会留给苏暖!”

苏振坤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回答,绷着唇线,风霜满布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被拆穿阴谋的躲闪。

“不过你们不愧是父女,一样的心狠,一样的自私,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惜牺牲对方,那样的怪胎也只有你能教得出来。”

苏振坤幽幽地看向聂晓颖,聂晓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样恶毒的话语,她的眼神有些慌乱,抿着唇错开视线。

“我只想知道你有多想救你和瞿弈铭的孩子。”

聂晓颖的身形一怔,她的眼圈开始泛红,似乎想起了身体虚弱的宁儿,止不住的心痛,她冷冷地对上苏振坤的眼睛:

“我绝对会让宁儿活得好好的,只要能救宁儿,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苏振坤看着她优雅地抬手,揩掉眼角的一滴泪,以前在青岩门的夜晚,他看着她的眼泪,觉得异常的美丽,如今,却觉得那是世上最伤人的毒液。

“有一天你会后悔你曾这样伤害过你的另一个孩子。”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聂晓颖的声音变得尖锐,她的手指狠狠地攥紧了话筒:

“那不是我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个交易,那是我这一生的耻辱,一辈子无法抹去除非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苏振坤没有反驳一个字,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眼角流下更多的泪水,明明说是憎恶着那个孩子,却总是忍不住因为她落泪。

她想,那些不过是因为怒极攻心而不得不崩落的泪珠,绝不会是因为爱!

“我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为宁儿捐出骨髓,你最好也配合,不然,我不知道我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聂晓颖忿然地挂断电话,她挥手抹去残留的泪痕,起身,在离开前俯视着苏振坤,美丽的容颜,却是狠绝的神情:

“今晚宁儿的生日宴会,弈铭要将她认为瞿家的孩子,你都不介意吗?”

“一个姓氏而已,她永远是我的孩子,这个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真的是豁达的父亲!”

聂晓颖望着苏振坤平淡的神色,嘲笑地轻哼一声,转身离开,披肩上那些暗紫色的流苏在空气中摇曳生姿。

----《新欢外交官》----

顾凌城默默地看着,眉头皱起来,苏暖淡淡地转开眼,她朝洗手间走去,他依旧还站在那里看着。

她踩着高跟鞋在回廊上料峭地行走,因为最初的那一步没有迈好,她的高跟鞋歪了一下,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地往墙壁上撞去。

她听到有人走到她身边,脚步声沉静而凝重,一双手轻轻地扶住她,然后将她扶正,她看到他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还有她熟悉的紫罗兰色衬衣袖口。

苏暖抬头看到他,顾凌城浓重的眼神。

在四目交集的这一刻,她的胳臂肘处传来隐隐的疼痛创伤,她凝眉去查看伤势,却看到另一只宽厚的大手来触碰她肌肤上的淤青。

在顾凌城的手指碰到她之前,她抬起手轻轻地一拒,阻止了顾凌城的动作,同时,她也脱离他的扶持,扶着墙壁重新站好。

“抱歉,一时没站稳,麻烦你了。”

她朝着他笑笑,很虚假客套的笑容,眼睛里只有冷漠的疏远,顾凌城盯着她的脸,深沉的目光掠过她眼圈下的青晕:

“你看上脸色不好。”

“有么?”

苏暖淡淡地笑着,并不打算继续和他聊下去,眼睛随意地看向别处:

“可能刚才喝了点酒的缘故。”

“是吗?”

苏暖点点头,看着顾凌城沉敛而深邃的眼,依旧淡淡微笑: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进去了。”

她也不想再去上什么洗手间,所有的心情早已被扰乱,先远离顾凌城避免是非,他却倏然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

“为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令她疼痛起来,她其实不懂他在问什么,而这份困惑她也没有隐藏,只是脸上也不再笑吟吟的客气:

“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我不会因为你帮了我而感激,现在放开我,为了顾副市长的仕途,最好不要传出一些不好的绯闻。”

顾凌城探究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她,他的双手禁锢着不动,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笑声听起来竟有些有趣:

“我没想到你会把我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我以为现在你眼里只容得下陆暻泓一个男人了。”

“那些时刻警告着我,曾经放下的愚蠢的话,我为什么要忘记,你觉得我该那么容易就忘记那些耻辱吗?”

暗哑的灯光里,她的微笑变得清冷而嘲讽,顾凌城看着她,忽然不确定要怎么去回答,只是他知道他不愿意就这样让她离开。

苏暖冷寂地看着他,在她的眼里再也找不到当年对他的依赖和满满的爱意,他觉得自己的眼神正在变得灰暗。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也清楚你虚荣自大的骄傲需要被满足。”

顾凌城闻言皱眉看向苏暖,她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忽然令她美丽得不可直视,却也冰冷得让他的手指逐渐变凉:

“顾凌城你听着,我曾经是爱着你,应该勇敢地承认,我曾深刻地爱着你,少晨死了我依然无法不去爱你,即便内心被痛苦的仇恨充斥着。”

他有些震惊,也有些狼狈,他总喜欢看到她脆弱地伤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的爱着他,他才能够有理由将她拉入怀中。

望着这样无情直接地撕裂他伪装的女孩,这个由他一手呵护着长大的女孩,他反而有一瞬间的失神,苏暖不再是最初的那个苏暖,一切似乎都在变化。

而他始终不愿意去相信,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改变她的爱,他的女孩,他可以不要,怎么可以成为别人的?

“只是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以为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吗?”

苏暖微笑地说,语气却是淡淡的,透着一丝的冷嘲:

“我不像你,可以随便地玩弄感情,我受不了那样的忽冷忽热,你来去自如,我却要独自一人承受痛苦,那么多年,我们之间是该有个结果。”

“结果?”

顾凌城看着苏暖显得苍白的脸,忽然很想拥她入怀,然而他只是静静地微笑起来,还是那个自信而骄傲,不被女人所迷惑的顾凌城。

“你觉得那么多年的纠缠,说结束就能结束吗?苏暖,你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将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简单到以为,无论他忙碌于多少游戏,如果有一天他忽然想起她,只要他招招手,她便会乖乖地回来。

等他厌倦的时候,再把她推出去,他可以去找寻新的游戏,只要偶尔回去找她,寻求短暂的温暖和安定。

他无法相信某个人,也无法相信自己,他不觉得自己还能爱,在被狠狠地背叛之后,他的心早已走向死亡,只是在破碎前发现了这个小小的身影。

苏暖轻易地挣脱了顾凌城的钳制,望着他晃神的模样,声音轻柔却足以让听者的心钝钝地作痛:

“在尹瑞晗和我之间,你选择了尹瑞晗;在权力和我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权力。你总是在最无聊的时刻,才会想起苏暖。”

顾凌城的心思瞬息万变,却只是笑了笑,他又抬起的手却不知该放到哪里,他发现现在事情有些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他从来不担心苏暖会爱上别人,他以为她最后总会回来,就像他,无论走多远,即使结婚了,最后也总会回来她的身边。

即使无法给出爱情,即使她对他抱有怨恨,但他总会回来。

这两年里,她忙着痛苦,忙着堕落,忙着自杀,忙着自我放逐,他不知道她究竟在为什么痛苦:因为无法爱上陆少晨,还是因为已经爱上了陆少晨?

他任由她胡闹,她也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他当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要继续往上爬,要获得更大的成功,他和苏暖离婚,他就娶一个更加有权势的,游戏就是游戏,他不必感到内疚。

也许午夜梦回时,他会想起苏暖,会回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但那都无法和他渴望的权力相比,他始终相信,人只有拥有了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两年后他已经准备好了,苏暖也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要告诉她,她该回来了,该回来他的身边了。

结果,她的身边却多出了一个陆暻泓。

他什么时候允许,她可以拍拍屁股离开了?

这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

顾凌城偏过头去,他的眉头紧得仿佛要化作陨石,他的思想也跟着呆滞起来,她甚至因为内心的震惊而飞快地笑了一下。

然而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他的手捂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找不到话来说,抬起头来,看到苏暖正冷淡地看着他,忽而轻笑起来:

“顾凌城,我们,算是相爱过吗?”

他沉默了,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么感性的问题,他认识的苏暖从不会将爱挂在嘴边,然而望着她浓密的视线,他竟说不上一个字。

“如果我真的是瞿家的小姐,你想重新和我在一起吗?会为了我,而跟尹瑞晗离婚,回到我的身边来吗?”

她轻轻地询问,似自我的低喃,她忽然转变的温柔,更像是一个受尽委屈,却依旧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小妻子。

顾凌城略有疑惑地回头,就看到尹瑞晗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冷淡地看着他和苏暖之间的这场半真半假的对话。

他没料到苏暖也学会了给他小鞋穿,拧紧了眉头,苏暖却笑着看向尹瑞晗,话却是对他说的:

“我现在知道你对你妻子的爱有多么的坚贞,我也不喜欢被伤害,所以,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这样莫名其妙地相遇。”

苏暖脸上的额笑容被全部敛去,轻轻地,她越过他挺拔的身姿,从那条光线暗淡的回廊里越走越远。

她没有再摔倒,走得很好,走得很优雅,把顾凌城或是尹瑞晗,都抛到了身后,她没想要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

但是,那是谎言。

顾凌城静静地站在那里,忘记了转身,他的视网膜上是苏暖纤瘦的背影,他慢悠悠地笑了,笑得没有温度,甚至有些冷。

“瞿副总参谋长和夫人都到了。”

尹瑞晗对方才撞见的一幕避而不谈,她走去顾凌城身边,语气平淡地交代。

“我知道。”

顾凌城恢复了往常的自己,看向尹瑞晗时,嘴角挂着无辜的淡笑,圈过她的肩头,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鬓间:

“你擦香水了?下次试试cristalle。”

尹瑞晗浅浅地抿嘴而笑,cristalle,香奈儿的水晶之恋,她在两年前,顾凌城和苏暖的住所看到过这款香水,被苏暖用各种式样的香水瓶装着。

顾凌城,你是不是即将为了一个女人要疯掉了?然而,那个女人却不是我,从来都不是我……

----《新欢外交官》----

“陆部长。”

陆暻泓挂了电话往回走,却听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回过头,聂晓颖正微微笑着,对他打招呼,仿佛刚刚那个冷冷的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

陆暻泓点点头,他并未打算停留,刚想迈动双脚,便被聂晓颖接下来的言辞制止了步伐,他转头望去,聂晓颖拢着披肩淡淡道:

“以后不要再来瞿家,我想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你对宁儿来说,比任何的刺激都来得激烈,如果你的出现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假如宁儿因为陆部长和苏暖出了什么意外,苏暖在瞿家的处境无疑会变得十分尴尬,我想这也是陆部长不乐见的吧。”

陆暻泓蹙了蹙眉心,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高雅的聂晓颖,然后转身越过她往宴会厅走去,他的脚步很从容,手握在门阀上,轻轻地拉开。

然后在进去之前,他回头看着脸色略显阴沉的聂晓颖:

“我会每天都去,直到她亲口告诉我不欢迎我。”

“你……”

聂晓颖听着陆暻泓的固执之词,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还没说什么,陆暻泓便走进了宴会厅,将她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陆暻泓走回会场就看到了泰伦斯,他一身银色修身西装,端着一个大盘子在食物区挑拣,这和他一贯的作风相去甚远。

陆暻泓一皱眉,粗略地环视了一圈,寻找苏暖的身影,当他看到角落那把椅子上的纤瘦身影刚想上前时,结果发现泰伦斯也端着盘子走近苏暖。

陆暻泓眉间的褶皱更甚,刚才陆少帆忽然打电话过来,让他有空去隔壁的宴会厅走走,他却恍然间问了一句:

“如果你的马过于漂亮,你还会在白天骑着它到处溜达吗?”

陆少帆笑着反问:

“那你会因为千里马难以驾驭,而改骑一匹不入流的劣质马吗?”

当时,陆暻泓没有一个合适的回答,现在他想他明白了,与其让他的千里宝马招摇过市,他会选择在宝马上套一个劣质马的外壳。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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