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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登门拜访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一个少年坐在屋顶上,对着酒壶吟唱着,好好的一首“短歌行”不知怎么的又转到了“幸甚至哉,歌以咏志”,那少年却似毫无所觉,一仰脖将那壶酒一饮而尽。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老者不满地说道:“你半夜三更让为师守在此处,就是看你发酒疯?”
那少年“啊”了一声道:“糊涂,怎么把师父给忘了。”忙从身侧又掏出一壶酒,递给那位老者:“师父,您也来点御御寒?”
那老者怒道:“为师从不好此道。看看你,像出来办事的样子吗?”
少年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叫我如何,难道非要屏气凝神一声不响?上位者无需事必亲躬,这成府四周起码有上百双眼睛在盯着,稍有动静,欧阳立刻会来禀报。而且今晚来的全是鹰堂好手,包括师父您亲自调教的三十二名弟子,那寇大娘武功再高,那些人阻她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只要师父你腿脚还利落,能跟得上徒儿,肯定能见到这燕家传人。”
老者与这徒弟斗嘴多年,已找到些应对之策,叹道:“为师确实是老了,在这里帮不上你什么,你既然如此说了,为师还是回去吧。”
少年忙赔笑道:“师父,徒儿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谁不知‘魔秀士’吴安然老当益壮,大赵国有几人能是您老对手。”
吴安然斥道:“那就闭上你的臭嘴,如果皮痒的话为师先与你过几招。”
那少年自然是楚铮了,只见他淡淡地说道:“如果师父不怕明天兰儿揪你胡子的话,尽管动手好了。”
吴安然顿时气结。他那对子女不知为何对楚铮喜欢得很,特别是女儿若兰见了这师兄就粘住不放,让吴安然看得直愁眉苦脸。可能因为是楚铮经常送他们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吧,反正楚铮在这两孩子面前说话居然比吴安然和春盈还管用。
吴安然咳嗽一声,道:“你今晚怎么这么高兴,居然还吟诗,为师记得你对文绉绉的东西从不感兴趣的。”
楚铮喝了口酒,哈哈一笑:“今日见了名满京城的苏‘才女’,一时兴致大发而已。”
吴安然冷笑道:“既然有兴致,为何只吟诵前人诗句。有本事自己也写两首啊,回你踏青园让轻如高兴高兴也好。”
楚铮闷声不语,他会的诗虽不多,但也总有那么几首,拿出来唬人还是足够的。不过这么多年来,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再用才子之名来抬高自己,因此楚铮也就没动过这念头。今日蓦然听到苏巧彤所写的那些熟悉的诗句,楚铮惊愕之下前世种种瞬时变得清晰起来。看着苏巧彤一本正经的样子,楚铮虽觉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欣喜若狂,世上居然还有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人存在!
回到楚府后楚铮一直在猜测苏巧彤来自什么时代,虽然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女子有可能是与自己同时而来的,那架飞机上乘客有一百多人,别人陷入那黑色旋涡的机率也不是没有,可他不能完全确定。楚铮不是个性格冲动的人,并没有急着找苏巧彤证实,毕竟两人之间尚是敌对之势。楚铮对苏巧彤虽了解不多,但一斑可窥全豹,这女子心机手段都十分了得,如果她铁心为秦国效命,日后必是自己乃至大赵最强劲的对手。自己不与她相认,至少可占个先手,如果苏巧彤不是自己同时代的人,两人相认并无太大意义,她若不肯归顺,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
若她真是来自同一时代呢?楚铮不由得心头一热,那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下,这么多年自己的心事根本无人可诉说,连柳轻如都不能,只有刻意逃避,如今在这世间总算有个同伴可以聊聊知心话了。何况苏巧彤若愿意留在身边协助自己,以她的能力必能成为自己最好的帮手。
吴安然忽然说道:“铮儿,听欧阳说那苏巧彤几可确定为秦国奸细,既然如此,直接闯到成府抓人便是了,你我又何必半夜在此苦等。”
楚铮微微笑道:“将如此一个美貌如花的奇女子投入大牢,这般做岂不是太没品了,徒儿于心不忍啊。”
吴安然不屑道:“胡扯,你是不是看上这个苏巧彤了,换做是个男子,你恐怕早就把成府掀个底朝天了。为师可要提醒你,迷恋女色乃成大事者大忌,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曾毁于此,你还小,更不可轻易失足。”
楚铮苦笑,真是知我者师父也,吴安然的确始终是在为自己着想。如果不是苏巧彤昨日那两首诗,自己真可能直接率兵闯成府了,可她偏偏却是……
楚铮挠挠头,只好找借口了:“师父有所不知,秦赵两国必有一战,那苏巧彤想必也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来。秦国在上京城细作不少,只是隐藏极深,不易找到。如成奉之就是一例,若不是苏巧彤一行凑巧让徒儿遇上,寇大娘又露出马脚,谁又会想到一个在京城为官近二十年的吏部侍郎会是秦国奸细?徒儿暂且不惊动苏巧彤,就是想利用她引出更多类似成奉之的人物。否则战事一起,这些奸细必为大患。”
吴安然想了想,道:“那你干脆将苏巧彤和成奉之抓来严刑拷问就是了,为师传你的‘大搜魂手’用来逼供再有效不过了。”
楚铮摸了摸下巴,想象苏巧彤在自己手底下婉转娇啼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动,邪邪地笑了起来,不过终究觉得不妥,既然要收服她,用这种手段也太激烈了些,这女子也不会心服,只好干笑道:“徒儿下不了手啊,而且此女性子颇烈,万一在狱中自尽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师父,徒儿自有打算,您不必再说了。”
吴安然看了他一眼,觉得那些理由甚为牵强,可见楚铮心意已决,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可那女子想必也已有所觉,你可要小心些,以防她走投无路时会玉石俱焚。”
楚铮点点头,指指夜幕中的成府道:“恐怕她已经有些惊慌失措了。昨日储君赵庆到成府,整整逗留近五个时辰。前段时日鹰堂密报中也曾说过,成奉之拜见赵庆次数陡然增多。皇上沉疴难返,已经时日不多,储君看来是耐不住寂寞,想为登基着手准备了。哼,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皇上都苦忍了那么多年,仅凭他就能对付得了三大世家?”
吴安然冷笑道:“你可别忘了他还有位得力贤妃,说起来还是你送给她的,自作自受。”
楚铮翻了个白眼,道:“也不知当初是谁将那武媚娘从天魅门要来的,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吴安然怒道:“是我又如何?当年为师可不只一次提醒过你此女甚有野心,不要送入宫中,可你偏偏一意孤行!”
楚铮道:“送武媚娘入宫,此举是对是错还很难说。她不过是个储君妃子,平日只待在内宫之中,若无权臣支持根本掀不起多大风浪,何况朝中官员世家观念极重,武媚娘的身世都是鹰堂所伪造,又有何人会支持她。而且宫内还有我姑姑在,当年她能得到赵庆青睐,姑姑也暗中助了她一臂之力,如今姑姑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了她三分,否则武媚娘又不是储君正妃,随便找个借口便可将她杖毙,储君又能奈我姑姑怎样。不过武媚娘也颇有自知之明,只计较琐事,从不在大事上与姑姑争锋,两人这才相安无事。”
楚铮抬头望着夜空皓月,喃喃说道:“其实储君若无她相助,反倒可能忍气吞声,安安分分地等到继承皇位……若是他这种人当了皇上,秦赵一旦开战,我又怎能安心得下?”
吴安然汗毛直竖,道:“那你要如何?”
楚铮转过头来,轻笑道:“什么要如何的,徒儿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吴安然冷冷道:“你这算是在试探为师吗?”
楚铮不答,站起身来道:“已经四更了,寇大娘看来不会出来了,这几人看来已有警觉了。”
吴安然哼了一声道:“若她不再于夜间出府,我们仍夜夜在此等候?”
楚铮悠然道:“那倒不必了,徒儿想换个法子。”
楚铮回到踏青园梳洗一番,正欲出门。柳轻如走了过来,面带愠色道:“昨晚一夜未睡,这么早又要出去了?小歇片刻也好啊。”
楚铮拉起她手,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你的夫君体壮如牛,一两夜不睡没事的。倒是你,眼睛都有些浮肿了,昨晚睡得很晚吧,以后不要再等我了。”
柳轻如狡黠地笑道:“不行,妾身就等你回来再睡,看你是否真的心疼我。”
楚铮有些头痛,无奈道:“好好好,今后几天晚上我都不出去了,在家陪你。”
柳轻如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心觉不安,平日里楚铮从不对她说虚言,道:“公子,妾身只是说笑而已,不必当真。公子每日要操心那么多事,妾身又怎能再添乱。”
楚铮笑道:“我也是说真的,以后几天我都是要白天出去,晚上就回来,你让紫娟和翠苓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对了,正好你来了,此事也应对你说一声。”
柳轻如道:“不知公子所说何事?”
楚铮道:“这几日白天我都会去成府,会会那苏巧彤。”
柳轻如一怔,不由得低下头来声弱如蚊:“去找她啊。”
楚铮搂住柳轻如香肩,道:“就知道你会想到别处去,放心就是了。苏巧彤是他国奸细,我又怎么会……”楚铮突然住口,暗想如果将来自己真将苏巧彤留在了身边,会不会那样还很难说。
楚铮不由得一阵心虚,不敢再往下说了。
柳轻如并未感到楚铮有些异常,反觉得夫君说的有理,倒是自己多心了,便说道:“公子只管去吧。不过那苏姑娘确实是个奇女子,还请公子能手下留情些。”
楚铮不由得摇头,苏巧彤不过记性好些罢了,若真论文采,柳轻如绝对在她之上。
柳轻如见楚铮摇头,还以为他定要置苏巧彤于死地,忙道:“苏姑娘所写的几首诗,据妾身看都可流传千古,像她这种女子公子难道不心存怜惜吗?她虽可能是秦国细作,但只是各为其主罢了,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妾身若不是自幼家遭巨变,如今可能也会为南齐朝廷出力。公子可将她软禁,切不可伤她性命,以她之才必能在史书上占有一席之地,妾身恳请公子放过她,也是为后世学子造福。”
楚铮暗想什么造福是决计谈不上的,苏巧彤再这么剽窃下去,李太白等后世才子恐怕连哭都来不及,不过原本自己暂时还不想伤她性命,便顺水推舟道:“好吧,我应允你便是。”
柳轻如颇为欣喜,道:“多谢公子了。”
楚铮笑道:“你谢我作甚,要谢我的是那苏巧彤才是。”
柳轻如笑道:“其实公子你应与她惺惺相惜才是。妾身觉得公子当年那半阙‘大江东去’之豪迈气势前无古人,苏姑娘见到了必心折不已。”
楚铮苦笑一声,苏巧彤一出现,以后自己这几首诗词更不能用了,若再写出来很容易两人撞车的,世人不怀疑才怪,到那时两人都要露马脚了。
楚铮道:“我这半吊子东西你可千万不要让苏姑娘知道,还是等我写完后再让世人评说吧。”
柳轻如点点头,突然啊了一声,道:“妾身耽搁了公子那么久,不会误事吧。”又想起楚铮连早饭都没吃,忙唤来紫娟从厨房中取几样点心包起来让楚铮带上。
楚铮走出踏青园,蓦然回首只见柳轻如仍倚在门口目送自己,忽觉心中惭愧,低着头匆匆走了。
到了成府门前,却见仍是大门紧闭。楚铮吸了口气,抛开心中的杂念,走上前去重重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成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了。两人看了看,均不觉一愣,原来都是认识的,此人正是那天楚铮送苏巧彤时所遇的那个莽撞小厮。
不过今日这小厮脸上再也没有张狂之色,谄笑道:“小的见过楚公子。”
楚铮笑道:“免礼。大公子在府里吗,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楚铮应昨日之约特来拜访。”
那小厮脸色一变,原来今日一早成奉之不知为何将宿醉未醒的成安礼痛骂一顿,并严令他以后不得出府。成安礼被骂得莫名其妙,一时火气上来与父亲大吵一架,闹得府中上下都已知道此事。此刻听楚铮说来找大公子,这小厮顿时觉得有些为难。
楚铮从怀中掏出几贯赏钱,递给那小厮道:“快去吧,别误了你家公子之事。”
那小厮眉开眼笑地接过,暗想:通报一声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见不见由大公子做主便是了,于是道:“楚公子,请稍候。”
没过多久,成安礼快步走了出来,成府老管家紧跟在他身后,脸上似有几分焦躁不安。成安礼并不理会他,冲楚铮抱拳笑道:“楚公子,这么早就来找成某,不知有何要事?”
楚铮脸色微红,道:“世兄不记得了?昨日是你亲口邀小弟到府上一聚,小弟怎敢不来?”
成安礼一怔,昨天他在酒桌上最后喝得不知东南西北,有没有邀请楚铮真还记不清了,不过今晨刚与父亲大吵一架,此时见楚铮特地来拜访登时觉得大有面子,于是一拍额头道:“不错不错,瞧我这记性,昨天楚公子海量,成某可是服了。快快请进!”
老管家一听急道:“大公子……”
成安礼不耐烦地说道:“楚公子是我请来的,关你何事。不让我出府,难道我请人到府里来都不行?”
楚铮向那老管家抱拳道:“这位是成府的管家吧,那日小弟送苏姑娘到此时与老人家见过。”
那老管家不敢托大,也见过楚铮。
成安礼拉着楚铮的衣袖,道:“楚公子请!”
那老管家望着两人的背影,狠狠一跺足,忙去禀报成奉之。
楚铮与成安礼并肩而行,楚铮突然停下脚步,向成安礼长揖道:“世兄,请恕小弟唐突之罪。”
成安礼忙将他扶起道:“楚公子,此话从何而来?”
楚铮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昨日世兄并未明言邀请小弟,小弟只是过于思念苏姑娘才贸然来此,实是心中有愧。”
成安礼哈哈一笑:“难怪成某想不起此事。无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公子这番情意,表妹若是知道了必欢喜不已。成某这就领公子去见表妹。”
楚铮喜道:“多谢世兄成全!。”
成府相比楚府小了许多,苏巧彤的别院离成氏夫妇居处不远。听成安礼介绍这里原本是他三妹的住处,苏巧彤来京城前几天才腾出来,为此他三妹还和成奉之闹了几天别扭。
别院的小门虚掩着,成安礼犹豫了一下,推开门领着楚铮走了进去。
院子并不大,里面却布置得错落有致,显然是此间主人费了一番苦心。只是楚铮无心观赏,抬头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苏巧彤。
苏巧彤没想到此时竟会有人进来,仍毫无所觉地半背对着楚铮,偏着头梳理着秀发。她的头发并不长,只是堪堪过肩而已,不像柳轻如等女子那般长发齐腰。似乎是刚刚清洗过脸,侧面脸颊上仍有几滴残留的水珠,雪白的肌肤如同透明一般,隐隐露出一股晕红,如出水芙蓉般分外动人。
楚铮静静地望着,竟似痴了。
成安礼暗暗好笑,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巧彤娇躯一震,缓缓转过身来,见成安礼身边站着的竟是楚铮,饶她平日镇定自若,此时也檀口微张,显然惊讶之极。
成安礼笑道:“楚公子,表妹你也见着了,成某就不在此扰两位兴致了。中午成某备些酒菜,还请楚公子赏光。”
楚铮抱拳道:“有劳世兄了。”
成安礼离去后,苏巧彤见楚铮仍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觉心中有气,暗想: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装。她才不信楚铮真会迷恋上自己,像他这种人又怎会轻易为感情左右,何况他已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此番上门应是别有用心。
苏巧彤冷冷说道:“楚公子,如此贸然闯入小女子居处,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楚铮如梦初醒,嗫嚅说道:“昨日与姑娘一别,夜半酒醒后顿感如失心落魄一般,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今日一早便忍不住来到此地,切切之心还请姑娘莫怪。”
苏巧彤不知楚铮是在成府外猫了一晚上,见他果然面上微有憔悴之色,不由得心中大奇,但想了想柳轻如才貌均不在自己之下,他又怎会对一个只见了数面的女子爱慕到如此地步,皱眉道:“公子昨日在巧彤面前尚是挥洒自如,怎么一日不见就对小女子有倾慕之意了?”
楚铮从怀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绢纸,正是苏巧彤昨日所写的诗句,柳轻如见之心喜,便把它带了回来,楚铮出来时顺手揣在怀中,此时正好拿出来献宝,脸红红地说道:“苏姑娘如此才气,小可惊若天人,此番前来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苏巧彤瞥了一眼道:“你既有此心,怎么不将这些妥善保存,却糟蹋成这副模样?”
楚铮惭愧道:“当时宿酒未醒,一时不察损毁了姑娘的墨宝,还请姑娘执笔再赐小可一份,小可回去定将之裱制妥当,挂于厅堂之上。”
苏巧彤见他说唱俱佳,差点儿笑了出来,这人不去当个戏子还真可惜了,既然他执意装模作样,自己也不好强行揭穿他,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既然公子不嫌小女子笔墨不堪,小女子再写一份就是了。”
楚铮却得寸进尺,道:“不知姑娘能否为小可写篇新作?”
苏巧彤毫不客气地拒绝道:“舞文弄诗皆由心境而定,在公子身边小女子心情全无。”
楚铮也不以为意,忽见苏巧彤手中那把梳子形状也颇为奇特,并不是时下女子所用的月牙梳,而是长长的可以手持的木梳,极似后人所用之物,不由得问道:“姑娘手中之物似非京城所有,不知从何而来?”
这把梳子是苏巧彤依照前世记忆亲手所做,听楚铮提起,苏巧彤忽觉胸口一痛,看着眼前这个虚情假意之人突感厌烦,道:“此物乃小女子从苍乐山带至此,公子也管得太多了吧。”
楚铮一愣,道:“是是,小可多嘴了。”
苏巧彤蓦然惊觉,眼前这少年是绝对不可得罪的,何况自己还在谋划如何刺杀楚名棠,只能与他虚以尾蛇,既然他故作倾慕自己,自己何不也效仿之。男女之情颇为玄妙,假戏真作也是常有的事,若能使他真的对自己起了怜惜之意,至少会手下留情些,只要能拖到赵王大猎之时,自己便可趁乱逃脱。
想到此苏巧彤忽然心底一酸,自己终究是个弱女子,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里,最有效的武器还是自己的容貌,在秦国是如此,在这少年面前也是如此,若转世时相貌生得丑陋些,即便自己再有本事,恐怕也已湮灭于这乱世了吧。
楚铮见苏巧彤脸色阴晴不定,正欲出言相询,苏巧彤幽幽道:“小女子刚刚失礼了,只是这把木梳乃家母遗物,睹物思人,还请公子见谅。”
正在此时,楚铮忽听一句“楚公子大驾光临,老夫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楚铮叹了口气,这成奉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只好转过身施礼道:“楚铮参见成世伯。”
成奉之还是第一次听楚家人叫他世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忙道:“楚公子,‘世伯’这二字老夫可担当不起啊。”
楚铮道:“家父多次盛赞世伯乃朝中栋梁、经世之才,常常惋惜未能有机会与世伯深交,一直叮嘱小侄见了世伯要执晚辈之礼,小侄岂敢有违?”
成奉之一笑,楚名棠会这么说那才真叫奇闻了,不过对楚铮扯谎随口而来且神色如常的本事也深感钦佩,便道:“太尉大人如此称赞,成某实是有愧。不知楚公子今日到成府所为何事?”
楚铮道:“小侄是为苏姑娘而来。自从结识了苏姑娘,小侄多日以来茶饭不思,相思成疾,又不敢贸然前来,幸得结识了安礼世兄,小侄今日才敢厚颜上门拜见。”
成奉之没想到楚铮说得如此直白,不由得看了一眼苏巧彤,只见她也是苦笑不已,咳嗽一声道:“楚家乃是我大赵世家大阀之首,老夫只是一乡村野夫,这门亲事我们成家高攀不上。何况巧彤父母双亡,老夫和贱内是她世上仅余的长辈,只希望为她找个好人家,绝不会让巧彤屈居侍妾之位。”
楚铮点头道:“世伯此言小侄谨记在心,回去会自当禀报家父,请他老人家恩准。”
成奉之道:“既然如此,等得到太尉大人允许之后再来谈论此事也为时不晚,楚公子请回吧。”
楚铮皱眉道:“莫非世伯认为小侄是轻薄浪荡之徒?因此不放心将苏姑娘托付于小侄?”
成奉之咳嗽一声道:“老夫绝无此意,只是巧彤乃未嫁之身,楚公子这般纠缠,实是有损巧彤清誉。”
楚铮无奈道:“世伯既然如此说了,小侄自当遵命。只是苏姑娘方才答应过今日要送小侄墨宝,要不我明日再来取?”
成奉之忙道:“不用不用,巧彤,你让小月那丫头备好笔墨,给楚公子写几张就是了。”
苏巧彤抿嘴一笑,转身向屋内走去。
楚铮忽然道:“不行,苏姑娘墨宝何等珍贵,小侄一定要亲自磨墨才是。”说完便闯进屋内。
成奉之拉之不及,也只好紧紧跟上。
苏巧彤见楚铮也走了进来,转身微怒道:“楚公子,你怎么可以擅闯女子闺房?”
楚铮两眼四下巡视,口中却道:“小子失礼,请苏姑娘莫怪。”
苏巧彤那丫环小月从内屋走了出来,见楚铮也站在屋内,不由得一声惊呼,手中之物也掉到了地上。
楚铮摸了摸下巴,对苏巧彤道:“苏姑娘,我有这么可怕吗?”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对小月道:“小月,去准备笔墨。”
楚铮道:“不用麻烦小月姑娘了,就由小子代劳吧。”
苏巧彤将昨日所作的三首诗重新写了一遍,忽然瞥见楚铮脸上似笑非笑,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虚,把那几张纸往楚铮手里一塞,道:“拿去。”
楚铮拿在手中看了看,不住点头:这丫头几个字倒真不错,不像自己前世用习惯了硬笔,用毛笔写起这古体字来写得像狗爬一样,练了近十年也只是中等水准。
成奉之看了苏巧彤的几首诗也不由得暗暗称奇,道:“楚公子,这字也写完了,你看……”
楚铮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苏姑娘之诗句句堪称神来之笔,在下就此告辞,明日再来讨教。”
成奉之听楚铮明日还来,不由得有些着急,正待开口却见楚铮已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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