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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荪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奉祁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至今奉祁还记得当初竹荪是如何躲掉自己的那一剑的,竹荪绝非常人。
修罗殿本就处于深山之中,和梵寂谷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修罗殿选的地方更加的陡峭,周围都是黑森森的密林。
只是顺着竹荪的踪迹,奉祁还是在密林之中足以自由穿梭。
不过转瞬之间,竹荪便是将奉祁引到了一处阴森的荒林之中。
两人站立,率先开口的人时竹荪。
“奉祁,你追我这么紧干什么?就真的这么想要杀了我吗?”
奉祁一步步的靠近,“我当然想要杀了你,还要将你千刀万剐,一次祭奠我阿兄的亡灵!”
“阿兄?呵呵呵。”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竹荪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声笑了起来。
“奉祁啊奉祁,你真的把自己当做云灼了吗?云灼怎么死的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云灼是因为死的!你,奉祁,你才是云家所有祸端的根源!”
他伸出手指着奉祁,笑得诡秘。
“要不是因为你奉祁,云灼不会死得不明不白,我们是跟着你来到云家的,怎么,你觉得你要为他们报仇,那么就先杀了你自己吧……”
“还有,你的师兄怀准,也是因为你才死的,那个满眼只有你的师兄啊。”
奉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还在不断的靠近。
剑指竹荪,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他的身后便是钻出不少的黑衣人来。
刀锋相见,竹荪笑得越发的猖狂。
“奉祁,我们下次再见。”
他的身影在黑衣人的簇拥之下,便是隐匿进了夜色之中,似乎眨眼就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出现的黑衣人并没有虽竹荪一道离开,只是不断地靠近奉祁,似乎是要将其围住。
奉祁心中一惊,总算是想清楚了什么。
竹荪的目的一直都是自己,刚才也只是故意引自己离开的,他忌惮的是玄肆。
等到玄肆终于顺着踪迹赶到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愣。
奉祁满身都是血污,粘稠的血液顺着手指,发丝,刀刃,一滴一滴的落下。
腥臭的味道像是潮水淹没礁石一般,铺天盖地的砸来,钻进了鼻腔里,让人忍不住的作呕。
奉祁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单膝跪地,身子抖动着。
散下的黑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像是刚刚从地狱中刚刚爬出来的修罗,浑身杀气。
周围黑衣人的尸首到处都是,她就立在那里,像是一副洗不干净的画。
“奉祁……”
奉祁听到声响,却是递给玄肆一个凉薄的眼神。
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杀戮之中,眼底的血腥还没有来得及散去。
一步步的走近,玄肆蹲下身与奉祁平视,像是无数次安慰杀戮中的奉祁一般。
“没事儿了……”
奉祁长期积压的东西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是她与云灼离得最近的一次。
肆无忌惮的哭泣,毫不遮掩的悲伤。
她的师兄死了,就像是竹荪说的一样,一直保护她的师兄死了,因为自己死的。
云家的所有人本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可以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自己的出现,什么都不一样了。
倘若自己不出现,或许云阳不会死,云笙不会出事,云栖也不会死……
奉祁……你才是罪人……
将奉祁带回去之后,她足足昏迷了三日,日日梦魇,时时大汗,梦中呓语尽是哭泣和某种哀悼。
云笙已经平安回到了云府,奉祁做到了,做到了她答应云清的话。
她将云清最后的妹妹,最后的挂念平安的送了回来。
但是很可惜,陆悠然战死沙场,总是顾念卿竭尽力去保护了,但是要强的陆悠然还是赴死了。
顾念卿说陆悠然那样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属于战场,倘若不是冤案,倘若不是因为身份,她注定是国都最为优秀的将领。
等到奉祁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梵寂谷,自己的身边一直守着的人是玄肆和白枫。
奉祁在玄肆的搀扶下缓慢的坐了起来,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还有些模糊。
白枫年纪不大,却有着同龄人不同的成熟。
也许是因为药老苏伯陵实在是过于顽劣,所以习惯了为苏伯陵收拾烂摊子的白枫才是这副老练的模样。
见到奉祁睡醒了,白枫只是慵懒的抬了抬眸子。
“醒了?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带着几分孩童那个特有的稚气。
奉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多谢。”
白枫收回自己的视线,便是自顾自的开始收拾桌上散落的瓶瓶罐罐。
要不是因为苏伯陵那个家伙一定要自己守着的话,白枫才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三日后我再来看你,谷主说了,半月内你不要出去。”
扔下这句话,白枫背着自己的箱子便是径直离开了。
玄肆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奉祁,声音温柔,“最近你只管好好休息就是了,七爷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地下城那边自会派人去。”
奉祁抿了抿热水,这才觉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还有呢?”
玄肆低着头没有去看奉祁,只是低眸自顾自的为奉祁掖好被子。
“经过了这么一遭,朝廷的动作有所收敛,一时半会应该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是……”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欲言又止。
奉祁接过了他的话,“只是担心他们在酝酿更大的计谋?”
玄肆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两人沉默了许久,奉祁又一次的躺了回去,“师父知道你的身份么?”
玄肆的语气波澜不惊,“知道,也许知道。”
玄肆手中依旧是拿着那一把折扇的,只是边缘上是红色的,像是血液。
顺着奉祁的视线,玄肆也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扇面上,他顿了一下,无奈的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洗不掉。”
他干脆合上扇子,将腰间的利刃递给了奉祁,“日后就让它跟着你吧。”
奉祁没有抬眸,这把剑的确是少见的稀罕物,削铁如泥,势如破竹,自己用起来也很是顺手。
她抬眸看着玄肆的眸子,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来,但最后只是收敛了所有的思绪。
“你究竟是谁?你和地下城究竟有什么关系?”
玄肆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袍子,“我也很想告诉你,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你总会知道的。”
奉祁也没有追问,只是闭上了眸子,转身面对着墙壁,声音有些沉闷。
“我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这些日子我不在梵寂谷,你乖一点,不要惹事。”
奉祁只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玄肆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然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奉祁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发酸,却是怎么都是睡不着的。
五大长监身后的人是皇帝盛司卿,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平民,他是天子,万人之上,无人敢惹怒他。
现在天下大权都掌握在盛司卿的手中,他根本没有什么忌惮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处处针对自己?
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吗?但是他明明又那么多次的机会动手,干嘛不直接杀了自己?
还是正如盛司铭所说的一样,他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奉祁微微皱了皱眉,自己没有什么一直珍藏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殷离给的,能有什么东西?
还是自己的出身?
但是他们是怎么确定他们要找的是自己?因为自己的这张脸?
不可能,就算是见过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现在十多年都已经过去了,谁能认出来?
无数个假设不断地从脑海中闪过,又被她无数次的否决。
天色渐渐的黯淡了,日落西山,剩下漫天的晚霞,染红了天际。
白枫忽的推开了门,目光淡淡的走到了奉祁的床前,看着奉祁一动不动的身形,淡漠开口。
“我知道你没睡,我师父要你搬到我们那儿去,他要日夜看着你才放心。”
闻言,奉祁坐起身来,“苏老?”
白枫扫了一眼奉祁,闷闷的应了一声,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我师父说他的小乖乖身娇体弱,受不了委屈,此次外出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他实在是不放心谷主那个老不死的还剩照顾你,所以特地让我过来接你,以后我要一直跟着你,寸步不离。”
白枫说完又慵懒的抬起了自己的眼眸,虽是拱手唤了一声师姐,但是奉祁实在是看不出他丝毫的敬意。
知道苏伯陵的性子,若是自己不答应的话,他怕是会将自己这个院子闹得鸡犬不宁。
自己倒是没关系,就怕那时候容司言和白枫会吃一些苦头。
奉祁微微颔首,“我稍后就去。”
谁知白枫直接说道:“师姐,您不用动身,我师父已经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奉祁:……
说完,白枫便是准备转身离开,奉祁连连叫住。
还没有等到奉祁说什么,白枫便是自顾自的说道:“师姐请耐心等着,我去为师姐准备药浴。”
奉祁当场便是愣住了,药浴?他?白枫?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怎能劳烦师弟?”
白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是生无可恋的神色,“师父说了,现在师姐您就是我的天,若是师姐有一丝的不顺畅,他就将我炼制成药人,师弟我还不想死,师姐,你就休息着吧。”
虽然白枫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脸,但是最后的几句话明显是咬牙切齿的。
倘若自己的师父这样威胁自己,谁能不气?都快要气死了。
奉祁向来都知道苏伯陵,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个家伙竟然会这样威胁自己的宝贝弟子。
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啊?
奉祁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心中郁结的忧愁也消散了大半。
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来。
杀心观音,鬼信子,还有盛司卿……
地下城……
奉祁合上了眸子,也许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想到的,比如自己一直都在不断忽视的东西。
她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1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咬了咬唇,并未声张。
在这乱世之中,她要带着云灼和怀准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才不管那些人的纷纷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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