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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咱家不是还有客……”

“哦?你也是客人?”

杨贵婉早就预判到了他的所有回答,笑着说:

“你自己有地方你不睡?”

“那阿庭她,她不是可以住客……”

“什么?”

杨贵婉露出了看外星人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儿媳妇是外人,是客人?”

“好哇,你个小兔崽子!”

“妈,我觉得吧……”

“行了行了~”杨贵婉迅速打断他。

笑话,作为你的亲妈,我不知道你思维和逻辑很好吗,但好有什么用?

看老娘全给你打断掉!

“唉~”杨贵婉生儿不淑地看了眼北堂秀,然后故意当着北堂召的面,唏嘘道:

“那我可怜的儿媳妇儿,今晚就只能和我这个婆婆住喽……”说着,她还偷偷瞧了眼正在看新闻的伪·一家之主。

啪~

就见原先还事不关己的北堂召默默关了电视,虎视眈眈地将视线转移到北堂秀身上,准备开始抽皮带。

“欸不是,爸,有话好说不是……”

“妈,我错了……”

终于,北堂秀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

···

才区区九点,北堂秀要到十一点半才会睡觉。

但他还是跟着保姆去自己卧室铺床去了。

而那几个女人,说是要去喝小夜茶。

楼下,电视里放着养生节目,沙发前摆着三个古色古香的实木足浴盆。

调试好温度后,保姆们悉心撒上一片红花碎,然后又浅浅在水面上铺上一层玫瑰花瓣,活色生香。

红花作为名贵中药材,对女性气血滋补以及皮肤美白的作用还是相当好的,尤其是搭配上养气血的足浴,至于玫瑰花瓣么……

虽然也有一丝丝效果,但它存在的意义严格来讲,还是好看……

女人可是视觉动物。

“阿庭啊,你的小脚丫水盈盈白生生的,很好看呢~”

正喝着热茶的杨贵婉忽地抬起头,开始指指点点。

“欸?为什么说这些……”

源庭时雨缩了缩脚趾,感觉忽然谈这种话题很是让人害羞。

“我跟你说啊……”

杨贵婉四处看看,趴在她耳边低声道:

“秀秀他爸爸,就特喜欢看我脚,现在的年轻人管这个叫足控啊……幸好他没有到又咬又舔的那种讨厌程度,只是喜欢摸摸,不然我早踢死他了!”

“可是……可是这和北堂君有什么关系呢?”

源庭时雨明知故问,回想起自己先前被妃妃影响而做的糊涂事,脸颊热乎乎的。

“试试看呗,万一阿秀也被遗传了这种基因呢?”

杨贵婉笑笑,“再说了,女人嘛,就算没有男人看,从头到脚也要白白净净的,自己也喜欢。”

“还有,回头跟我一起去做spa,花家的那几个小姑娘手劲可大着呢,按完感觉骨头都被拆了,但能舒服好些天~”

“嗯嗯……”源庭时雨单只顾着点头,杨太后的话题太多,还都是些阔太太们一天到晚闲得发慌才会做的事,这些对她来说都太早了。

但毕竟是一番心意嘛,她还是欣然接受了。

不过,听着听着,视线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北堂霖身上溜。

这个女孩儿就像是冰一样,除了刚见面那次,几乎没有听见她主动说过话。

此刻,她只是眉毛微皱地看着电视,似乎对里边的养生知识不太满意。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泡着脚,静静地听着她们聊天。

完全看不出喜好,面无表情亦是常态。

一方面,她的沉默将她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另一方面,她那颇有些惊艳的相貌还有冰泠的气质却又会不断地招惹人的视线……

真是个很矛盾的人呢。

这么想着,源庭时雨发现北堂霖不知何时已经将一对冷幽幽的眸子对上了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端详着她的脸,从眉毛到下巴,每看过一处,都会若有所思般点点头。

嘴里小小声地念着什么“原……如……”

但她却不跟自己讲话。

末了,感受到足浴水温度渐降后,源庭时雨正欲擦脚,忽然听到哗啦一阵水声。

就见北堂霖从木盆中抬起白得像是素净无暇的雪的脚丫,微微张开脚趾,水滴顺着脚背优美的弧度滑到桶里。

这冰一样的姑娘,歪了歪脑袋。

细细打量片刻后,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比你差。”

···

陪北堂家的母女两人聊天——或者说单单只有杨太后一人在说话——到晚上十点半左右。

杨贵婉催着源庭时雨和北堂霖快去睡觉,说是女孩子不可以乱熬夜,很伤皮肤的。

于是源庭时雨便跟着北堂霖上了楼,顺便还很惊喜的发现霖酱的卧室就在自己……额,就在北堂君的对面。

“姐姐……”

进门前,冰一样的少女忽然扶着门把手回头,说: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我还是要说……”

她深深地看了眼源庭时雨,就在源庭时雨以为她要冷着脸生气发火时,她忽的笑了。

就像一枝头的清妍的梅,绽放在漫天风雪里。

“谢谢你。”

她说。

“谢谢你遇见了他。”

倚着门扉,一点点的有雪化的迹象,北堂霖张了张嘴,眉眼间满是笑意:

“这次回来,老哥变得有些奇怪……”

“经常性的木讷,偶尔会发呆,完全没了往日那副完美得无法挑剔的样子,没有一直卖弄着那副包容万象般的笑脸……”

“他变得更加普通,更加笨拙……”

说着,她轻轻将手放在胸口,浅笑道:

“这是很久没有的感觉了,像家人一样温暖而且近在眼前的哥哥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他想要靠近、照顾我,能感觉到他在乎我这个不听话到令人讨厌的妹妹……”

她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坏话,摇了摇头,继续道: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在今天之前,我还把他当敌人,当最最遥远的、专门来羞辱我的坏蛋……”

“以前呐,我真的很……”

“……”

走廊上,两门间。

北堂霖说了很多的话,源庭时雨听得懵懵懂懂,但联想到妃妃曾说过的,北堂君是一个优秀到会让人难过,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人,忽然又有些理解她了……

“嗯,”她轻轻走上前,抱着北堂霖有些瘦弱的身子,“北堂君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呢……”

“霖酱也一样……”她的声音暖暖的,一时间竟真的像个大姐姐一般。

“唔……”北堂霖睁大了眼睛,小声道:“抱歉,我不太喜欢说话,所以说的东西,会有些奇怪……”

她感觉有些别扭,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了许多心里话,害羞地揪着裙角。

“安啦安啦~”

源庭时雨凑上前去摸摸头,“果然你们兄妹两个很像呢!都超超超——”

她把双手张开得大大的,像是要抱住地球,“超可爱,超惹人喜欢呢!”

“欸,你说……我像哥?”北堂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面容。

“嗯,超像!而且还各有各的特点呢!”

“不愧是北堂妈妈的一对儿女呢!”源庭时雨重重地点着头,发丝轻扬。

“是吗……是这样的吗……”

北堂霖呢喃着,眼前有些失真,耳边开始嗡鸣……

···

“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哥哥一样优秀呢?”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北堂秀的妹妹呢?”

“天啊,你居然也可以是北堂秀的妹妹……”

“你真的是北堂……”

“……”

如此如此,反复反复。

北堂霖活了十八年,从没有作为单独的北堂霖出现过。

人们总喜欢在她身上加一个前缀,一个标签。

绕不开,躲不掉。

可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某一天……不,就今天。

就此刻……

一个奇怪的女生出现了,打破了所有桎梏,把最美好的东西送给她。

她好看得不像话,紧张得不像话,天真得不像话,温柔得不像话……

就连软软的怀抱也很凉,但……

眼睛微微有些酸,却又感到十分温暖。

北堂霖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不愧是哥看上的女生……”

北堂霖擦了擦眼角,莫名其妙地转移话题道:“我认可你了!”

“欸?!”

这突如其来的认可,让源庭时雨晃了神。

我们先前是在说这个话题吗?

不过庭时雨很喜欢!

她嘿嘿地笑着。

真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姑娘,一个看起来很冰很硬却软软暖暖的姑娘。

……

两人就这样在门前闲聊了有一刻钟,直到源庭时雨身后的卧室里传来一声“咳咳……”

“咯咯~某人等不及了~”北堂霖笑。

“嗯,那霖酱晚安~”源庭时雨笑着挥了挥小手。

“嗯,晚安,姐姐。”

看着从漫长雪季踱入暖春的女孩儿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卧室,源庭时雨带着欢欣的笑脸推开身后的门,然后……

愣在原地。

一眼望去……

所有的装潢摆设她都无视了,视线被房间中央吸引。

北堂秀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床上两个枕头,两片小薄毯……还有一只大白熊玩偶。

而按照以往北堂秀的性格,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地铺也没有出现。

地上是他很喜欢的却也很难打扫的毛绒绒地毯。

难道……

源庭时雨小小声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北堂秀那望过来的深邃眸子,紧张地说:

“北堂君……还没有睡觉么……”

“还早。”北堂秀的回答一如既往。

“对了……谢谢你啊,”他忽然又抬起头,“霖霖的事。”

虽然北堂秀的原则是亲近的人无需客套,但那也要看事情大小。

这次,阿庭确实帮大忙了。

哪怕是为了霖霖,他也要道声谢。

而听他这么说,本就有些紧张的源庭时雨一时间更加慌乱了,小手无处安放地挥来挥去,全然没了先前知心大姐姐的悠然模样。

只听到她紧张地说:

“不用谢的不用谢的,庭时雨只是,只是……”

“呜……”

她摆了半天手,脑袋里乱乱的,不知道说什么。

果然就像妃妃和霖霖说的,很有压力啊……

空气沉默了会儿,源庭时雨忽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痒痒的。

而感受着那种跃跃欲试的奇妙怂恿感,她忽然抬起头,仰着白净的修长脖颈,很努力地小声说:

“那……今晚,怎么睡觉呢?”

“那……今晚,怎么睡觉呢?”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呆呆看着对方。

源庭时雨的眸子莹莹亮亮一如往昔,而北堂秀则是瞳中深谭泛起千丈波澜。

源:“……”

北:“……”

接着又都低下了头。

像极了新婚夜的两个雏儿,脑子里揣着早上刚被灌输的“禁思”,跃跃欲试,却慌得不行。

半晌后,竟是源庭时雨率先打破了沉默。

“北堂君……其实,其实庭时雨住在手机里就可以了……”

她小声提醒,小手紧紧揪着白裙子。

有些不太情愿。

这时候,北堂秀诧异地抬起头,看了看她脸颊红红的模样,竟比自己勇敢些。

“是啊,住……”

他下意识想要跟心底的无名意识妥协……

可不知怎的,这句话他说不出口,心里好像还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听从杨太后的安排……

愈发壮大。

鬼使神差地,他顺从着那股新生意识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北堂秀的语调有些咯咯巴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就听他们的,就好……”

“……”

源庭时雨盯着他没说话,眼睛闪亮亮的。

看得北堂秀心底有些灼热,那股朴素无暇的纯色让他隐约出现的污浊思想无处遁形。

“可、可以吗?真的可……”

源庭时雨忽然张了张嘴,似乎有股难以形容的笑意,却又不甚明显。

“当然,我绝对不会去……”

北堂秀正要补充自己的保证,听到源庭时雨的话,忽然一怔。

接着是莫名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一时间放下了天大的包袱,虽然不清楚里边都有些什么。

“嗯。”

他微微点头。

“那,就睡啦?”北堂秀看着那姑娘脑袋轻轻点了点,便起身关了卧室灯。

留下一个路灯似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躺在床上等了半晌,北堂秀发现身边还没有人躺下的动静。

他睁开眼,发现源庭时雨揪着裙子站在门口,脸红的像血。

“怎么了?”

北堂秀故作镇定且捎带疑惑地问。

“衣、衣服……”

庭时雨指了指身上的长裙。

北堂秀一拍脑袋,险些忘了这件事。

他伸出胳膊,拉了拉隔壁的薄毯,里边露出淡粉色蕾丝的吊带睡裙。

“这……我妈早先就准备好了……”

“然后,洗漱的话,卫生间什么都有……”

他说。

“哦哦!”

源庭时雨小跑着拿走了丝绸睡衣,薄薄的一层感觉像是拿着空气,但她还是给自己加了加油,红着脸跑进了卫生间。

啪嗒啪嗒……

北堂秀在床上躺好,片刻后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莫名奇妙的,他眼前开始氤氲出一片雾气,可明明什么也没有。

耳边开始无端响起纷乱的耳语,听不真切……

可最后,一切的一切化作了那次和季淳炀齐雨妃一起去的酒店,妃妃的话缭绕在耳侧……

“啊呀~没想到阿庭你还是个……”

打住!

北堂秀不敢再想下去了,理智疯狂地踩下了刹车。

睡吧,睡吧!

虽然还早,虽然今晚打破习惯没有跑步,但还是睡吧!

闭上眼睛,沉入被窝,如果可以的话,再把薄被拉到眼睛附近……

他给自己做着催眠,空调吹出的凉意与咻咻声息就是最好的伴奏。

很好,心里没那么燥热了,开始冷……

忽地,哗啦啦的水生停止了。

听觉本就敏锐的北堂秀一下子就听到了不太好的细微声响。

她似乎包着头巾,所以直接擦拭着身体。

片刻后,听到了“啪嗒啪嗒”的、裸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还有丝缎睡裙,亲吻过她一寸寸的柔嫩肌肤,贴合在优美曲线上的……

【##静,吾心吾行澄如明镜##】大脑传递出最后的警告。

哒、哒、哒~

听到源庭时雨从卫生间走出的轻盈脚步声时,北堂秀非但没有顺从欲望抬眼看她,反而紧闭了眼。

可一丝若有如无的馨香,就那般肆无忌惮地扑入他的鼻腔。

感受着有人靠近,那股香味更加浓郁,更加诱人。

北堂秀将薄被十分隐晦地朝上拉了拉。

来者也没有说话,似乎是由于同样的心情,能听到她紧随其后的呼吸声。

片刻后……

“扑~”

感受到身侧陷了陷,

亦有温热的吐息。

·

大脑彻底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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