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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是一定的事情好吧!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皇上这次所以能够顺利继位,靠的就是咱们东林党的几位大人啊!如果不是杨涟杨大人拼死力争,咱们皇上只怕现在还在那个姓李的女人的掌握之中呢!
你没听说吗?先皇过世那天,皇上那是杨大人带头,刘阁老、周尚书还有英国公几个一起从那个姓李的女人手里硬抢出来的。要不是几位大人拼命,皇上哪能如此顺利继位。
不过,虽然把皇上抢出来了。但是那个姓李的女人却还是赖着不走。说什么皇上还小,先帝临终时托她照顾皇上。这些都是鬼话。你想,她既不是皇上的生母,又不是先帝的皇后,听说皇上的生母都还是她暗中害死的。现在她却说什么要照顾皇上,这不是明显别有用心嘛!
可是皇上才十六岁,一向又读的书少,哪里懂这些。
后来听说还是咱们的左光斗大人写了一篇奏折,硬是把她给骂出去了。
你想,咱们东林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怎么可能不重用。依我看,他们浙党马上就要靠边站了。方从哲这老家伙占了首辅的位子好几年了,也该给咱们的几位大人挪位子了。”
那书生说到这儿,口沫横飞,神情激动,好像马上要受到皇上重用的人是他一样。
“那,据李兄看,这接下来的首辅大人,应该会是谁呢?”
那书生以手抚须想了想道,“要是论功劳,杨涟杨大人自然是功居第一。而且,以杨大人的才学,当这个首辅也绰绰有余。但是杨大人必竟还年轻,在他前面还有那么多咱们东林党的前辈,不说赵南星、邹元标这样咱们东林的巨头了,就是周嘉谟、孙如游几位大人,那资历也比杨大人要高的多。所以,以我推测,就是皇上想让杨大人当这个首辅,杨大人也是必会推辞的。
听说先皇在位时,便已经征召赵南星和叶向高两位大人进京了。最有可能当这个首辅之职的,不是赵大人,便是叶大人。”
几个书生的议论声音很大,楼上的一众茶客听到他们议论未来首辅的人选,也都屏住了呼吸。这也正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如此,咱们大明帝国又要回到中兴的道路上了。有咱们东林的几位大人辅政,我相信,不出五年,辽东的那些女真人便只能重回他们的山林旧居,过他们的采摘兽猎的日子了。”
几个书生谈到高兴处,一面大笑,一面举杯相贺。
俞仁听到最后几句,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他笑这几个东林书生的肤浅与轻浮。虽然俞仁也承认,东林党的这几位大人都很有才,很有能力,但是要想在五年之内解决已然强大到可怕的女真人,又岂是那么简单。这些书生之言,实在有些幼稚的可笑。
那几个书生正谈的高兴,倒也没注意到俞仁的冷笑。
但是,与他同坐一桌的中年人却听得十分清楚。中年人压低了身子向俞仁轻声道,“这位小相公不认可他们的话吗?”
俞仁冷笑一声,道“朝政大事,我是不知道的。但是要想在五年之内解决女真人,又岂会这般容易。女真经过他们的酋首努尔哈赤几十年的努力,如今已有甲兵近十万,就算是像熊廷壁那样的猛人,也只能采取以守为攻的战术。我大明又还有哪位高人,可以在五年之内解决彻底打垮女真人的呢?”
“听说永平的按察使袁应泰大人十分精通兵事,东林几位老大人有意以他取代熊大人经略辽东吧!有人说熊大人的以守为攻的战术,说白了,就是胆小怕事,不敢跟女真人打。这样子下去,辽事何时才能结束。”那人道。
听到这话,同桌的另一名中年人忍不住插嘴道,“这都是无知之言。熊大人虽然是以守代攻,却并不是没有收获。就在月余前,女真人乘先帝初登大位之机,帅兵进攻沈阳,熊大人亲自临阵督战。女真人还不是无果而终,最后只得收兵回去了。
至于说以袁大人替代熊大人的传言,说白了,不是过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放出的风声。归根到底,还是熊大人为人清廉刚直,因此这些年来得罪了许多朝中的贪官。这些人于是便想借新帝登基之机,乘机联合把熊大人给整下台。
眼下,大明的朝政已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候了。官员们多年来早已养成了收贿索贿的习惯。既便是偶尔有几位清正自好之徒,却终不能容于这个污浊的官场。如果是在太平之世,只要皇上真正有心整顿,那还是有救的。而今之世,女真人在东北越闹越大,朝廷连年征用大兵,已经很难有机会再在查处官员清廉、扭转官场风气上有所建树。
即便是皇上想做,那也是有心无力了。所以,大明最根本的问题,绝对不是辽东的女真,而在于我们自己腐化越来越深的官场。正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还简难。从清正的官风转成奢靡腐化的官风,是很简易的;但是,要想把官场风气从奢靡腐化再拉回到清正务实,却需要花费比原来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力气。就这样,也未必就一定能够办到。”
中年人说到这儿,忍不住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先找俞仁讲话的中年人见此,一声不吭的匆匆站了起来,匆匆下楼去了。看来,应该是因为这位仁兄方才贬斥朝政的话,让这人担心万一被朝廷追究,自己会受到牵连,所以才赶紧离开的。
俞仁虽然也知道,在这里非议朝政是很危险的。可是又对这人所说的话,深有同感,不忍与他就这么错过了。于是便向那人拱了拱手,“小子泉州俞仁。先生大才,方才所言真乃是济世良言。请教先生名讳?”
中年人还了一礼,“不敢当,在下吉安梁如继。
“此地非畅谈之所,不如到舍下,你我再畅所欲言如何?”
梁如继也站起来,向俞仁道,“如此,却之不恭了。”
其实,这些话,梁如继早就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今天正好借着议论熊廷壁的机会,把它们通通一吐为快。正好又遇上一个愿意听他讲的俞仁,梁如继也是引为知己。
两人正要下楼,就见楼下走上来一个人。
此人一身锦袍,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人模样的人。俞仁也没在意,见这位仁兄行步招摇,便主动让到了一旁,准备让他先过去。没想到那人走到俞仁面前,却突然一把抱住了俞仁,大叫起来。
“恩公,总算是找到你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完,便转头向身后的两个跟班叫道,“快,快去通知家里,就说我找到恩公了。让少夫人准备酒菜,我们马上就回来。”
俞仁起初被这人一把抱住,倒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方才与梁如继议论朝政被人告发,官府派人来抓他们呢!这时扭头一看。原来抱住他的仍是几天前,他在长安街上无意间结识的穷小子候景如。
几天不见,这候景如如今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仅自己穿的华贵,身后还带着两个跟班。俞仁也有些意外。但是他今天难得遇到梁如继这样的高人,直觉告诉他,这个梁如继对自己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就这么与他错过了。
于是便向候景如道,“原来是小候你啊!我这儿今儿个正难得遇到位好朋友,不得空。改日,改日不用你请,自己到你家去好好叨扰一顿,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在北京城里找了你都三四天了,不仅我找啊!我还派了七八个人给我找,却一直都没找到您。今儿个好容易遇上,可不能再让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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