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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合一,不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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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宇立在溥天宫的未央殿前。

身旁一袭大红蟒袍的老人领着数十位大周朝堂上手握重权的人物跪于此处。

时值二月初春,天际飘着细雨。

这群人显然在这里跪了许久,即使是这样的细雨也将他们的衣衫与毛发都尽数浸透。而似乎是为了彰显某些决心,诸人之中竟无一人张开这真元屏障,遮挡雨水。

赵星宇有些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已经日暮的天色,低头朝着那为首的老者言道:“鹿先生,时候不早了,陛下也该歇息了,不如”

只是他这好心的劝解之言,还未说完便被老人那铿锵有力的声音给打断。

“事关天下苍生,大周百年社稷,赵统领不必再劝,今日陛下若不见臣等,臣等便跪死在这未央殿前,以告先贤英灵!”

听闻此言的赵星宇微微一愣,终是还是收起了继续劝解的意思。

他立在原地微微思索了一阵,便吩咐手下的侍卫看着点这群人,毕竟其中不乏年过古稀的老古董,若是在这雨中被淋出个好歹,传出去,无论是对大周朝廷还是陛下的名声都不太好,而不远处一群御医早已待命等候。

交代好这一切,他方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迈着脚步走入身后那座紧闭的宫门之中。

迈入殿门,大殿之中烛火悠然,将整个大殿照得金碧辉煌。

而大殿的高台之上,一为身着黄袍的女子正执笔看着手中的奏折,这样的奏折于她案台的左右两侧各有厚厚的近乎半个人高的一摞,赵星宇很清楚,左边的那一摞是尚未批改的,而右边那一摞则是已经批注完毕的。

女子那张虽然算不得如何美艳,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让赵星宇莫名的心驰神往。

此刻女子时而皱眉,时而展颜,似乎是在忧心于眼前那一摞摞厚厚的奏折,但这一颦一笑却都牵动着赵星宇的心神。

“何事?”忽的女子的声音于大殿中响起。

赵星宇一愣,回过了神来。

他赶忙跪下,嘴里言道:“陛下,鹿先生等人已经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

“哦。”女子并未抬头,注意力依然尽数放在眼前的奏折之中。

“鹿先生与张丞相等人年事已高”赵星宇微微迟疑,但还是忍不住在那时言道。

“他们喜欢跪,那便让他们跪着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次功夫。”女子的声音平静无比,似乎丝毫不为赵星宇言语所动。

而也确实如他所言,这鹿先生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从最开始重新启用长夜司的祝贤,到削减拨给冀州牧家军的军饷,再到如今要将玲珑阁设为国教,一系列的事情牵扯到的利益与纠葛着实太多,一语难尽,君臣之间的博弈同样时有发生,这样的类似逼宫一般的跪请更是频繁,虽然各有退让,但圣心不再天策府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朝堂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就拿这次设立国教的事情来说。

天策府之于大周,首先他并不是一个由朝廷设立的组织,其次虽然每次府主的轮替都有朝堂颁布的任令,但实际上新府主的选定都是由现任府主自己决定,朝廷的任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象征意义远打过实际意义。

而天策府说到底便是一个介于江湖宗门与朝廷府门之间的事物。

又换句话所,天策府便可以算得上是大周的国教,只是这样的地位并非如龙隐寺之于大夏那般被宣之于口,倒更像是某种默认的共识。

而将与祝贤交好的玲珑阁设为国教,这背后的意义便再明显不过——以此打压如今权势滔天的天策府。

任何帝王想来都不喜欢自己统御的国土之中存在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赵星宇当然也明白眼前这位史无前例的女帝的心思。

但他还是忍不住言道:“陛下,大夏又在秣兵历马,前方探子带来的线报。大夏国柱江之臣很可能在秋后便会领大军压境,牧家军于冀州根深蒂固,抵御强敌,陛下可能还需仰仗”

这话说得自然是足够的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没有牧家军的支持,大周便守不下剑龙关。

似乎是注意到今日的赵星宇话比往日多了些,那位女帝在那时抬起了头,看了看这位年轻的禁军统领,笑着言道:“这世上有些人很奇怪”

“他们在乎名节胜过一切”

“譬如那位北疆王,即使我的那位哥哥屠灭了他全家,他不是依然为我大周扫平了一切障碍?”

“这大周天下,谁都可能犯上作乱,唯独他牧家永远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女子说这话时语调极为平静,但平静之中却又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去质疑的笃定。

对于那场边关大战,赵星宇却有耳闻,心底对于牧家军更是颇为神往,这支在在剑龙关上直面大夏数百年的铁血军队,比起自家叔叔赵王赵褚手下的十万大戟士,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因此多少有些不解,忍不住又问道:“既然陛下如此相信这牧家军,为何还要”

说到这里,赵星宇顿了顿,他觉得如此提问多少有些不妥,毕竟质疑帝王,不是为臣者当做的事情,因此,他受了话柄,沉默了下来。

可是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女子岂会听不出后言?

素来温软的女帝,在那时眉宇一沉,一抹狰狞之色浮上了她的眉梢:“因为他参与了不该参与的事情”

“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

赵星宇心思沉重的沉着夜色来到了一座名为玲珑府的府门前。

府如其名,如今这府门中居住的便是那位来自玲珑阁的仙人,以及他手下的一干门徒。

他的怀里藏着一道密旨,密旨的内容是什么,宇文南景并未告诉他,但他大抵可以猜到其中一二。宇文南景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天策府,而作为天策府最重要的盟友,同时与祝贤有着血海深仇的冀州牧家军,也显然被算作了宇文南景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密旨中的内容由此可见一二。

赵星宇无法去评判这样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但他却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胸口被压着千斤重担一般的不舒服。

他仰慕着宇文南景,从那日见过那女子的第一面的起,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宇文南景此举为的只是巩固自己的王权,于赵星宇来说虽然难以接受,但却可以安然处之,毕竟他自小生长在幽州的边缘之地,对于中原的王权纷争并无多大感触。

可他却很清楚,宇文南景这样的做法,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

因为那个叫徐寒的男人。

那个已经死去的天策府府主!

关于那场黄泉更替的长安之乱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虽然大人物们对此都讳莫如深,但赵星宇还是隐约听到了些流言蜚语,似乎也是因为如此,宇文南景将徐寒的死尽数归咎于以天策府为代表的一干人等。

为了徐寒,宇文南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那徐寒在宇文南景的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地位,这一点,赵星宇同样不难猜到。

想到这儿,他不仅愈发的烦躁。

但他终究无法去违背宇文南景的意思,于那时咬了咬牙,迈步走入了眼前的这座府门。

世人传闻,玲珑阁是救死扶伤之地。

其医术足以冠绝天下,对于玲珑阁,赵星宇素来的感官都颇为不错,可当他跟着这弟子模样的仆人步入这府门之时,却不免有些诧异。

无论是府门中的装潢,还是一路走来见过的那些玲珑阁的弟子,都与赵星宇印象中的玲珑阁格格不入,他们都面色沉寂,周身大抵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甚至就连这整个府门都似乎笼罩这一层薄薄的褐色气息,让赵星宇极为不适。

“到了。”思索着这些的时候,赵星宇身前那位带路的弟子却忽的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于那时响起,一如这府门中的古怪气息一般,冰冷、低沉,就像是山鬼在林间的低吟,令人毛骨悚然。

赵星宇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他抬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他已然来到了一座房门前。

“师尊就在此处等候大人。”那弟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星宇看了看那弟子一眼,只见对方低眸垂首,脸色苍白,不似生人,他不愿久待,赶忙于那人点头致谢,这才推开房门走入其中。

只是这房门中的景象比起府门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房门中,明明点着烛火,却幽深一片,赵星宇只能隐约看见那坐在高台上的老人白发散落,一双眸子泛着淡淡的红光,犹如林间的恶狼在注视着他的猎物。

在那目光的注视下,赵星宇暗觉气血不畅,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大周禁军统领,赵星宇,见过仙人!”他赶忙朝着那老者拱手一拜。唯恐礼数怠慢,触怒了这位仙人。

“唔。”高台上的老者如此回应,不知是未有搞明白赵星宇的来历,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这般的做派,让赵星宇脸色微变,却不知当如何继续下这个话题。

“呵呵,赵统领一路辛苦,不知何事到此?”

可就在这时,耳畔却忽的响起另一个声音,赵星宇一愣,他侧头望去,却见身旁的不远处站起了一位身着紫袍的身影,或许是因为这房门中的天色太过阴暗了一些,又或是这位仙人给他的冲击太强了一些,赵星宇并未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此刻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在这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的赵星宇很快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便是司空仙人的高徒,宋堂主吧。”他赶忙朝着那人拱手言道,“在下奉陛下之名来送一份密旨于司空仙人”

“放那里吧。”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高台上的老者生生打断。

正已经深受去掏怀中密旨的赵星宇闻言一愣,一抹怒色终是免不了浮上他的心头。

他有些不满,从某种意义上来他算得上是宇文南景的半个代言人,司空白态度如此嚣张,这还是赵星宇从接任禁军统领以来从未遇见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头,却终究不敢去顶撞这位仙人,只能将那密旨递出,送到了身旁那位宋堂主的手中,这才告辞退下。

带着一腔怒气,赵星宇气冲冲的出了玲珑府的大门,这要喝骂两声这司空白嚣张跋扈目空一切之时,身后却忽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赵统领!”

赵星宇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见来者赫然便是方才那位宋堂主。

他微微一愣,问道:“宋堂主这是?”

“呵呵,赵统领不辞辛苦,宋某想送统领一程。”宋月明笑呵呵的言道。

这大抵是于玲珑府中,赵星宇看见的第一个笑脸,他对于这位宋月明倒并无恶感,只是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但终究还是没有出言推辞,在那时点了点头,言道:“既然送堂主如此盛情,那便请吧。”

二人便于那时并肩行于长安城中渐渐静默下来的街道上。

“可卿近来”忽的宋月明张嘴问道,只是话才出口便觉不妥,赶忙又改口言道:“我是说陛下近来可好?”

赵星宇大抵是了解之前宇文南景的经历,听这宋元明的话,似乎之前还与宇文南景颇为亲近,他倒并无追究的意思,索性点头回应道:“陛下那是神躯,自然不会有恙,只是如今正午繁忙,大夏又不安生,故而时常心忧。”

说到此处,赵星宇眉头微皱,似乎也在为此事烦恼。

一旁的宋月明看了看此刻的赵星宇,他忽的笑了起来:“看样子,赵统领很是担心陛下嘛。”

不知是被戳中心思,还是宋月明此刻眸中的笑意太过意味深长了些,赵星宇的心头莫名一紧,他赶忙言道:“陛下每日日理万机,为臣者自当为陛下分忧,这是本分也是职责。”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顿时脸色泛红。

“在下明白。”宋月明连连点头,却是并未在此事追究,反倒是话锋一转,语调忽的低沉了几分:“陛下想要立玲珑阁为国教的事情,赵统领想来是知道的吧?”

“嗯?”赵星宇闻言又是一愣,此事他自然知道,只是宋月明忽的提及此事,难不成是想要买通他从中推波助澜?毕竟一旦被立为国教,那玲珑阁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而作为司空白仙人的唯一一个弟子,最大的受益者自然便是眼前的宋月明无疑。想到这里,赵星宇的脸色一沉,正要拒绝。

“那想必泰元帝是如何死的,陛下又是如何继承大统的,赵统领应当也是清楚的吧?”可宋月明的声音于那时却又再次响起。

赵星宇微微皱眉倒是有些摸不准宋月明的心思,他沉声言道:“据说是司空仙人手持刑天剑为天下除了这昏君,方才有了如今陛下统御下的太平盛世。”

“这刑天剑为何物,赵统领又可知道?”宋月明又问道。

“上古凶剑,本是剑陵看守之物,却被沧海流盗出,传闻此剑大凶大恶,执此剑,子可杀父,臣可弑”最后一个君字在赵星宇的嘴中打转,却如何也吐不出来,他的脸上赫然浮现了浓郁的震惊之色。他于那时转头看向一旁的紫袍少年,终是不知当如何说下去。

那时,宋月明的双眸眯起,眸中寒光大盛:“那统领又可知那剑现在所在何处?”

“自然是在司空仙人手中”赵星宇若有所悟。

“国教何等地位,满足得了一般人的胃口,可不一定满足得了一位仙人的胃口。”宋月明平静的说道。

赵星宇顿时神色复杂,他明白此事对于皇权当是如何大的威胁,可却不明白身为玲珑阁下一任掌教的继承者,宋月明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统领不必多想。”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宋月明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赵星宇的肩膀,嘴里言道:“我与陛下乃是经历过生死的同门兄妹,我之于陛下的关心绝不轻于统领,但一方是恩重如山的师门,一方是我敬重的陛下,宋某不忍见起有刀剑相向之日,故而方才寻到统领,与统领商议一道两全之策。”

“嗯?”到了这时,赵星宇大抵已经完全放下了对于宋月明的戒心,他上前一步,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等待着他的后文。

但宋月明却并未多言,而是笑着从怀里取出一道事物递到了赵星宇的手中。

赵星宇定睛一看,却见那事物似乎是一封被封了蜡的书信,他颇为不解,正要发问。

只见他的身子退去,一脸正色的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随后遥遥朝着那赵星宇拱手一拜,嘴里言道。

“这信中藏有万全之法,还望统领将之交给陛下。”

“大周社稷,陛下安危,此刻尽系于统领一身,还望统领莫要辜负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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