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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嵘的腿好了,消息传到许顺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钓鱼,手里的鱼竿一沉,他镇定自若的将鱼竿收起来甩到地上,一条大鲤鱼在地上活蹦乱跳。
“这个好。”许顺笑了起来,让许崇去叫厨房的人来:“今晚就做个红烧鲤鱼,就要咱们老家那样儿的!”
他是个极为念旧情的人,老家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当年来京城赶考,他都要带着一罐子家乡的泥土,病倒在破庙里听着外头的雨声的时候,心里想的也还是家乡。
所以这么些年,他自己飞黄腾达了以后,也顾念着老家,给老家铺路修桥,该做的事儿一样没落下。
前些年老家的里正来京城募捐,想回去建个乡学,人人都嘲笑那里正是异想天开,但是事情传到许顺耳朵里,这事儿竟然就真的办成了。
他家里养着的厨子,也都是从家乡带来的,自然十分熟悉他的口味。
许崇应了一声,挥挥手让厨子把东西带下去了,自然而然的去帮许顺收拾钓具,而后又有些着急:“爹,您怎么半点儿都不上心呢?这回.......”
许顺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竹筐拿起来,掂量了一回忍不住可惜的叹气:“这可是当年你祖母亲自给我编的筐子,你看看,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个洞。”
提起含辛茹苦的许老太,许崇也有些难受了,默不作声的替老爹背起竹筐:“既如此,就少用些,祖母留下的东西不多了。”
许顺的目光落在那竹筐上头,目光一寸寸冷下来:“是啊,你祖母去的那么突然,等咱们回去,什么都没了,唯有这个竹筐,是我背上京城赶考才留下来的这么一点儿念想.......”
话说到这里,许崇的眼眶泛红:“当年家乡水灾,死伤无数,大灾过后就是大疫,饶是这么难,祖母也撑住了,一心逃出来要找咱们,可却碰上了先太子......”
许顺的目光更加阴冷。
当年先太子奉命去赈灾,到了萍乡去了金水镇,在驿馆住下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不久之后,许老太就命丧金水镇那边的驿馆。
许顺自幼被寡母带大,跟母亲之间的情分极深,几乎可以说是对寡母唯命是从,在他心里,没人能比许老太重要。
可许老太好不容易等到他富贵了,却死在了太子手里。
这一点让许顺完全不能接受。
他目光通红,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连胸口都一阵阵发痛,好半响才抬了抬眉露出一个冷笑:“天之骄子又怎样,天生贵胄又如何?”
太子害死他亲娘,他就要太子死在自己亲爹手里。
多公平。
屋子里暗沉无光,许顺爱惜的从儿子手里接过了竹筐,进了屋搁在了地上,而后才落座在了摇椅上头,慵懒的开口:“你刚才说,苏嵘的腿好了?”
许崇替父亲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嗯了一声就道:“是,听说苏家都高兴疯了。”
许顺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摇了摇之后才起来接了儿子的茶,不以为然的道:“这也是难免,换谁瘸了十几年,忽然能站起来了,都是要发疯的。”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许崇不大理解父亲的镇定:“爹,当年......”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父亲的目光朝自己看来,急忙收敛,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才忧心忡忡:“您看看徐家跟魏家,苏家和宋恒逮着机会可是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到时候要是让他们真的翻身,查出咱们来......”
许顺虽然是次辅了,可是也耐不住元丰帝的怒气啊。
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见儿子紧张的心神不定,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儿,许顺也知道儿子的压力太大了。
“你怕什么?”他淡淡的说:“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要着急也轮不着咱们着急。你看看,宋恒遇刺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听见老爹这么说,许崇赶忙请教:“爹,您说到底是谁下的手?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是疯了么不是?”
这个时候去刺杀宋恒,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许顺却不以为然的牵了牵嘴角:“这怎么会是疯了?宋恒现在是什么人?他不过就是广平侯的一个庶出的孙子,虽然出息了些,但是也仅此而已,现在若是能杀了他,圣上再怎么愤怒,他还忙着惦记着先太子跟先皇后的事儿呢,他顾得上吗?愤怒总是有限的。但是没杀成,那也不要紧......”
许顺指点儿子:“这个时候若是证明了宋恒的身世......”
皇帝的心思是世上最难揣摩的,谁能知道宋恒的身世这个时候曝光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许崇眼睛亮了亮,随即就低下头道:“该!当初若不是那些人办事不力,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许顺重新躺下了,悠闲的道:“王爷还没死心呢,加上苏家这次把邵文勋杀了,实在是把汾阳王的脸打的啪啪响,两尊大佛,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
腿好了有什么?
得有命在,那双腿才有用,否则也不过就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被点了名的汾阳王此刻正抬起头来,挑了挑眉就问:“没成?”
跪在地下的人头也不敢抬,讷讷的道:“宋恒十分敏锐狡猾,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他伤的也不轻......”
伤的不轻,那就还是没死。
汾阳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立在书桌后头,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摆了摆手,让人下去。
詹长史从屏风后头出来,见他眉头紧锁,就轻声道:“王爷在为此事忧心?”
“怎能不忧心?”汾阳王一挑眉:“宋家得到了赖伟琪跟卢炳生,已经开始查当年倭寇是如何自金华一路闯到登州去的了,若真是被他们拿到了证据,那藏宋恒也完全说得过去且理直气壮了,反过来,那我们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道理人人都知道,詹长史却笑起来:“王爷其实不必如此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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