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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在三天后的金波拍卖行夏季第十五次拍卖会上,正式推出书画作品专场。
这次的书画专场,他蓄谋的时间不足,如果比之后世,成色上明显要差得太多。但在这方世界,这一创新型的书画销售方式,足以引来无数艺术品爱好者。
金波拍卖行的拍卖会后半场就是书画作品专场,汇集了十六幅作品,分别来自大明、夏国、吐蕃以及西域某些小国。
在赵然的坚持下,柔安郡主羞羞答答的取出来两幅画作参拍。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深得梁太后欢心的亲侄女,而且的确画工精湛,所以成交价居然也与同场拍卖的两位西夏名师相当,分别拍出二百三十两和三百一十两,一举跻身夏国名画师之列。
整个拍卖会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近年崛起的大明书法家“山间客”的一幅真迹。作品为横幅,长五尺、宽两尺,写的是一幅《桃花仙人诗》行楷,据说是山间客醉酒后所作。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诗句直白浅显,甚至大量采用口语,但词句流畅、意境清新,其中隐含着的那份疏狂颠散之意,还真有几分仙人醉酒的真义在里面。
所以书作一经推出,叫价便连创新高,从二百两起拍,被各路权贵富豪争相竞购,一路飙升至一千八百两,才最终由柔安郡主竞得。
凭良心,赵然这次真心没有安排枪手托价,因此梁兴夏感到很是诧异,表示看不懂、不理解成东家的生意经。
其实道理很简单,赵然是有自尊心的,是要脸的,他是真想看看自己的书法作品能卖到什么价格,所以做不出后世那种找很多人来给自己作品抬价的羞耻事。
让赵然欣慰的是,这个成交价并非柔安郡主刻意打高,而是通过激烈竞拍达到——喊过一千两之后,仍有五位竞拍者举牌就是明证。
夏国的文教远远弱于大明,艺术品的追求者和爱好者的数量和财富也远不及大明,所以这次拍卖的行情反馈到了大明以后,应当还会有一个上涨,估计能到两千五百两以上。
这样的价格,实际上已经把赵然推向了书画艺术的顶级地位,相当于国师圣手了。
拍卖会后,柔安郡主在金波会所举办了山间客书法作品展,再次将赵然的书法名望推向了新的高峰。
有柔安郡主出面邀请,高大衙内亲自跑腿,这样的主办阵容让绝大多数被邀请者无法拒绝。因此,展会上,数百名兴庆府最顶层的权贵富豪、文人墨客、书画名师共襄盛举。
令赵然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前来观展的竟然还有高台寺和戒坛寺两位入了罗汉境的高僧,这二位是出了名喜好书画的“雅僧”,在夏国书画圈内知名,和柔安郡主也颇多交往。
赵然知道后,连忙寻了个借口,远远避了开去。他是真不敢露面,脸上戴着的“成安”面具,比丘境以上修为只要运转法力观瞧,立马就得露馅。
展会上,有银州豪商想要将这九幅书法作品打包买走,出资一万两,但被柔安郡主坚决拒绝了。按照柔安郡主的说法,该豪商“居心不良”,明显是想要卖到大明去挣一笔过水钱。
这个开价很惊人,赵然都好悬没把持住,差点想私下把这位豪商拉过来好好商量一下:大哥,一万银子,别说九幅书法,给你十八幅,你看行不?
当然,这只是歪歪而已,实际上赵然也不敢这么卖,物以稀为贵,他要是真这么不管不顾一口气拿出十八幅作品售卖,售价立马就会直线下落,根本得不偿失。
山间客个人书法展举办后的当晚,赵然从郊外悄无声息溜了回来,可刚进会所,就被梁兴夏堵上了。
“成东家,我可在这里等您一天了。”
“哟,梁三哥啊,有什么急事么?”
梁兴夏搓着手,难为情道:“这事儿本不该来麻烦成东家,可我实在没招了。成东家还记得上个月,咱们在一块儿议事的时候,有个修行的和尚来找我?”
赵然想了想,道:“记得,怎么?他为难你了?梁三哥放心,就算是个有修行的,咱们也不惧,如今金波会所可不是谁都能来勒索的。”
梁兴夏道:“这和尚倒也谈不上勒索,他是来求主意的。炒作雪莲那一波的时候,这和尚把寺里的救荒钱拿出来炒雪莲了……”
赵然一听,忍不住就乐了:“这和尚,不好好吃斋念佛,非要跟着学投机,这叫一活该,治的就是这种人!怎么地,还想来咱们金波会所要回去?也找不着咱们呐。不用管他!”
梁兴夏苦着脸道:“这和尚不是来要钱的,他是来向我讨主意的,说是一定要让我想个主意,帮他们寺里把今年的饥荒给度过去,否则阖寺上下都得饿死。”
赵然冷笑:“这不一样吗?梁三哥你就别管,我还不信了,堂堂修行佛寺,还能真饿死?”
梁兴夏道:“这和尚说了,如果没办法,他就要吊死在城门楼子上。”
赵然最烦的就是这种以自家生死相威胁的各种“闹”,但他也深知,这种闹法威力也是最大的。说到底,这一波雪莲炒作,金波小集团就算不是发起者,也绝对是幕后黑手之一,而且扮演的是终结者割韭菜的狠角色。手底下是绝对干净不了的。
这事一旦闹大,比如这和尚万一真的拼死一搏,死在了城门楼子上,这还真是挺让人闹心的。是什么事情把一个入了修行门槛的僧人逼得上吊自杀?在这件事情中,金波会所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其他修行寺庙的僧侣们会不会有想法?天龙院会不会出头?
皱了皱眉,向梁兴夏道:“这和尚哪个寺庙的?让他们寺里来领人,跟他们说,不把这和尚领走的话,咱们就去天龙院评理去!”
梁兴夏叹了口气:“成东家,我这些天留了个神,找人四处打探过了,这和尚是从贺兰山南麓那边的天马台寺来的。这个天马台寺,确实是穷,而且穷得不是一星半点……”
当下,将天马台寺的情况跟赵然详细讲了。
赵然奇道:“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怎么可能穷成这样?你刚才说,他们方丈是罗汉境的高僧,这是怎么混的?随随便便卖点灵药出去,也不至于这么惨啊。”
梁兴夏道:“就是这么惨,这回他们炒作雪莲的银子,就是卖灵药换来的钱,炼制那些灵药,把他们寺里最后一点底子都给兜进去了。”
赵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觉匪夷所思。
只听梁兴夏道:“这事儿我琢磨了几天,真要把一个有修行的寺庙逼急了,后边的手尾真不好收拾。成东家,你看要不咱舍点银子出来,不就是一千两吗?就当积德行善了。”
赵然摇摇头:“做好事不是这么做的,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直接给他银子,看上去似乎简单易行,可后患无穷啊。到时候把咱们会所当大户赖上来了,整个天马台寺二百多号人,你怎么养?”
这话极有见地,不由梁兴夏不服,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就凭这句话,人家成东家就应该是东家,自己就应该是个掌柜。
梁兴夏跟在赵然屁股后边转了三个圈,忽听赵然道:“梁三哥,你去把那个和尚找来,我问几句话。”
“哎。”梁兴夏忙出去了,赵然则回到书房,捏着太阳穴思考。
今年是小国主改元贞观的头一年,为了彰显大夏的“鼎盛国势”,为了表现兴庆府的“兴盛太平”,上谕专门宣布了,贞观元年兴庆府不宵禁,所以梁兴夏没过多久便将和尚领到了赵然面前。
阿斯兰毕恭毕敬的见了礼,斜着签子坐了半个屁股,在赵然的和颜悦色中,才将另外半个屁股挪正。
一见对方的坐姿,赵然就大致明了对方的处境,果然是很不妙啊。堂堂修行中人,入了和尚境的修士,在一个做生意的商人面前显出这份自卑的神态,这要经过多少挫折和打击才能做到?
“这位大师……”
“小僧当不得成东家这么称呼。”
“说哪里话,听说大师是入了修行的,称一声大师完全当得嘛。大师用饭了没?”
阿斯兰摇了摇头,又连忙点头:“用过了,用过了。”
赵然指了指阿斯兰身边的小几:“那就请大师尝尝我金波会所自制的小糕点。”他一早就看见这位和尚进门后目光一直在往待客的点心盘子上瞄。
阿斯兰“哎”了一声,小心翼翼拈起一块酥饼塞到嘴里,然后又是一块……继续一块……很快便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光。
梁兴夏又让人上了一盘,阿斯兰接着吃……
赵然一直等梁兴夏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今日请大师过来,是想了解天马台寺的境况。我一直想不太透彻,为何贵寺坐拥高僧大德,却落魄到这么个地步?其他寺院不接济么?天龙院不管么?当初为何要在沙漠戈壁中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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