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非党副书记（4）飞不起来的泥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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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黎明正在胡思乱想，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那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不是郭黎明？”

郭黎明一时弄不清对方是谁，问道：“哪位？”

“呵呵”，那边笑道：“我是石梦。”

郭黎明猛地想起来了，笑道：“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好久没有联系了。上学时候，老乡们都是上你家集合坐火车走哩。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哩？”

郭黎明依稀记得同学们起过石梦分配到了一所乡下的中学教学去了。

石梦笑道：“现在在组织部抽调。”

郭黎明笑道：“高升呀！”

石梦笑道：“临时抽调，人家不使了，就得回家。”

郭黎明：“努力努力，留那儿。”

石梦：“难呀。里面哩关系很难处理，不定停几年还得回家。你，我要是再回到那个乡下小学，多着急人呀！我现在在复习考研究生，考上了或许能够改变命运。”

郭黎明惊讶道：“现在又想考研究生了？”

石梦：“木门儿。现在我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郭黎明：“你现在本科证舀到手没有？”

石梦：“木有。”

郭黎明：“那大专也能考？”

石梦：“能考。咱毕业两年了，叫做同等学力。不过好多名校不要就是了。”

郭黎明笑道：“那我也考一下试试。”

石梦：“好呀，咱们一块儿考。”

郭黎明笑道：“好的。没事儿来玩儿。”

石梦：“好。再见。”

郭黎明放下电话，忽然兴奋起来。石梦想通过考研改变命运，我为什么不可以！对，考！明天就回家把上学时的课本舀来看，学校虽然是大专，用的书本都是本科阶段的，考研还能用。

第二天，请了个假，回到了郭家庄。家好像是一块磁石，离得越近，引力越大，又很害怕回家，害怕家乡人问起工作的事儿，实在没什么可的。

下了车，还得走一段路。郭黎明很久没有回家了。庄上的人见了郭黎明都笑着打招呼。郭黎明一一笑着打招呼。

到了家里，薛氏在院里坐在凳子上洗衣服。郭黎明到了跟前笑着喊了声：“奶。”

薛氏老早就看见了他，笑着：“黎明，回来了。多长儿时间木回来了。”

薛氏精神头很好。郭黎明见桶里的水没有了，就担起两只木桶，上银河里挑了两桶水回来回来，放在薛氏旁边。

洗完了衣服，薛氏起身开始做饭。郭黎明跟着到了灶火，帮着烧锅。一家人到了中饭时候，都回来了。郭黎明家里吃饭还是那个样儿，很少一起坐在桌子上吃，各自端一碗找个地方吃了。郭黎青退学了，在家学开车。郭黎光、郭黎江还在上学。田青云的脸上象是罩着一层乌云，跟郭黎明了几句话，郭世收如同不存在，俩人始终不一句话。吃完饭，田青云就过了河，去店里了。郭黎明没事儿，就跟着田青云去了店里。郭黎光很长时间没见过哥哥了，也跟着到了店里。

郭黎明笑着跟田青云：“妈，你俩白生气了。”

田青云怒道：“白了！你爹不知道咋回事儿，木本事撑起这个家，就白强撑！啥事儿都干不成，啥事儿还要插一杠子！我啥话，都不听！盖房子这事儿，我跟他过多少回了，硬是不开始盖！你看看一个庄子，木几家儿住烂瓦房了，就咱还住！往后，你是不会回来了，黎光仨人都快长大了，还挤到一块儿，人家不笑话？光嫌麻烦，黎青今年都二十了，停几年，该结婚了，木房子，谁愿跟他？你爹都不想想！”

郭黎明笑着：“白急，慢慢儿来，总是钱不够。”

田青云：“钱不够！钱不够！钱啥时候才够，不够就永远不盖了？借点儿钱盖，好些人家不都是这样儿盖哩。”

郭黎明见郭黎光忧郁地地看着自己，也就不话了。郭黎光朝郭黎明使了个眼色，：“哥，我上学去了。”

郭黎明跟着出来，郭黎光眼一红，泪流了出来，：“哥，你白劝了，咱爹妈俩人这辈子是格和不住了。我劝过多少回了，都不行。”

郭黎明叹了口气，：“你快点儿上学去吧。好好上学，以后白搁农村，搁农村累死累活，过不到好上。”

郭黎光笑着：“我只管尽最大努力学习，考不上大学，也木门儿。”

郭黎明笑着：“考不上学，哥也不叫你搁家里。”

郭黎光笑着上学去了。郭黎明本想劝田青云几句的，见妹妹这样，就没往店里去，回家去了。到了家里看见瓦房房檐边儿，瓦没有了一大片，就问薛氏，薛氏：“那是你妈跟你爹上回生气，你妈找个梯子爬上去给瓦揭掉哩。”

郭黎明见那一间恰好是薛氏住的，就找了几片瓦，搬了个梯子，把瓦盖了上去。盖完，抬头看见屋脊上有几只泥巴烧制的鸽子，爪子牢牢地和屋脊连着，忽然触动了记忆深处的一个似梦非梦的情节……

小时候坐在院子里，夕阳照着屋脊上的五只泥鸽子。鸽子什么时候能飞起来？晚上就做了个梦，屋脊上的泥鸽子真地飞了起来……

“到底是泥鸽子飞起来了，还是真鸽子飞来，落在屋脊上，我看的时候，真鸽子飞跑了？”郭黎明心想：“或许是只真鸽子落在那里，恰好我看见的时候，它就飞了起来。唉，弄不清了！怎么这时候想起了这个事儿？唉，我多像那五只粘在屋脊上的五只鸽子呀，永远粘在屋脊上，没有飞起来的希望。”

薛氏在下面：“黎明，盖了了，就下来吧，白站到那儿。”

郭黎明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慢慢地下了梯子，薛氏提醒着：“慢点儿。”又问道：“有人给你媳妇儿木有？”

郭黎明诧异，薛氏从来就不问他这事儿的，：“木有。”

薛氏：“到时候了，跟你恁大儿、搁家里哩娃儿们娃儿都生俩了。”

郭黎明笑笑没吭声。薛氏见郭黎明不话，知道他不想这个话题，也知道郭黎明脾气，自己不愿时候，谁问也不了，就不再问了。

郭黎明进了屋，打开薛氏的嫁妆——一个黑色的箱子，郭黎明用作了装书的工具，把里面的需用看的课本，用袋子装了。晚上跟薛氏睡在一张床上，第二天一早，坐班车到镇里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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