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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邢縡再傻也明白了,他们是要利用自己对付李林甫。
“你全家人还在牢里,要死要活,你看着办。”李九州已走了出去,将牢门锁上。
能被人利用,说明自己还有价值。
邢縡不言不语,蹲在牢里想了一整夜。
不得不说,王焊、邢縡作乱得刚好是时候。
安禄山手上的确是有李林甫的把柄。
他抓来了一个阿布思的旧将,让其面圣指证李林甫和阿布思勾结,欲图谋乱。
刚好王焊、邢縡作乱,便顺势推到李林甫头上。
王鉷得势以前,正是李林甫门生,是李林甫一步步将他提拔上来的。
杨国忠和安禄山二人商议好,都认为此时是对付李林甫最好的机会。
李九州也学起了达官贵人的模样,对着一具茶盏,慢慢悠悠的品起了茶来。
“李少尹。”万南山大步跑了进来。
“何事?”李九州轻轻放下茶杯,看着他。
“牢头传来话,那邢縡在牢里吵吵嚷嚷的说是要见你。”
“不见了,你给他换身干净衣服,把他押送到杨公府上,顺便帮我捎一句话给他,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1万南山得令,立刻张罗人手,将邢縡押送杨府。
陈希烈在杨国忠府上,邢縡将幕后主谋是李林甫的事跟杨国忠说了,杨国忠假装大惊,慌慌张张的命人看住邢縡,自己和陈希烈进宫面圣去了。
与此同时,安禄山也进宫了。
很快,皇宫里传来消息,皇帝传召李九州、邢縡、阿布思旧将。
上一次到大明宫还是殿试之时,转眼已过了好久,马车行驶得很快,李九州来不及细看皇城风景。
顺着笔直的长廊,一路绿树成荫,一间间木式建筑,雄伟壮观,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在内侍的引领下,李九州来到一间屋前。
这间屋子却跟别的屋子不大一样,黑色琉璃瓦顶镶着绿边,在一群金色琉璃瓦的房子中显得与众不同。
这是御书房。
此等大事,自是不能在朝堂上议论,只能私下商议,即便撕破脸皮,还有回旋的余地。
“禀圣人,李少尹到了。”内侍叉手躬身,对着屋内轻轻禀报。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高力士尖细的声音。
门吱呀开了,李九州走了进去,瞥了一眼,才发觉屋中已有好几个人。
几个持刀金吾卫像雕塑般守在四周,一动不动。
除了端坐龙椅,一身黄袍,气质雍容的皇帝外,高力士伺候在旁边,杨国忠、安禄山、陈希烈、鲜于仲通四人则立于一旁。
地上还跪着邢縡,已先自己一步来到。
另一个胡人模样的汉子也跪在地上,想来应是阿布思旧将。
李九州跪地行了个礼,皇帝挥了挥手,“你们都起来说话。”
几人谢过,站起身来,邢縡因为太紧张,竟踉跄了几步,李九州将他扶住,邢縡身子尚在不停的发抖。
李九州也理解,毕竟他是犯人。
“李九州,朕问你,王焊作乱之事,幕后指使之人是谁?”这场合有些严肃,皇帝也将自称从“我”变为了“朕”。
李九州不假思索便答道:“回圣人,臣审问得知,王焊作乱,御史大夫王鉷,阁老李林甫,亦有参与。”
皇帝拿起桌上邢縡签字画押的罪据,转而向邢縡问道:“你所说的可都如实,真是王李二公指使你?”
邢縡想了想,犹豫着哆哆嗦嗦答道:“不敢瞒圣人,正是如此,臣便有一百个脑袋,也没胆子欺君。”
皇帝问完,便沉吟了起来。
屋内一时安静,落针可闻。
见他犹豫,杨国忠掩嘴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了:“王御史、十郎欲图谋反,证据确凿,还请圣人明鉴。”
陈希烈和鲜于仲通也赶忙在一旁附和起来。
皇帝看了看他两,待要说话,安禄山却又抢先开口道:“我还道只有我胡人之中才会有这等乱臣贼子,想不到十郎跟王御史二位竟然也胆大包天,图谋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真是愧对圣人如此宠幸。”
听完了这话,皇帝还是没下定决心,又问了一遍阿布思旧将,再核实了一遍李林甫和阿布思约为义父子之事。
李九州抬眼望去,皇帝的脸上有些挣扎。
那种挣扎,是在平时不会显露的,就像你已有一个老婆,又有一个绝美女子要嫁给你的那种,左右为难。
但皇帝的为难却是坏事,他不再言语了,举棋未定。
“高将军,你以为如何?”
沉默了许久,皇帝终于将目光看向了那个他最信任的内侍首领。
“臣只相信眼见为实。”高力士眼里有些混浊,略感无神地望着皇帝低声说道。
杨国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加上了一句:“人证俱在,事不宜迟,圣人若是犹豫,只恐悔之晚矣,臣也是为大唐社稷着想。”
他强行在自己的声音里加了一份惶急,只是在李九州看来,杨国忠不过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话听起来反而显得有些虚假。
“王鉷也就算了,毕竟他是王焊之兄,按理也当受牵连,只是十郎向来对朕忠心耿耿,怎可能谋反。”
皇帝说完,叹了一口气,将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
杨国忠、陈希烈、鲜于仲通面色如水,安禄山则是一脸忿忿。
阿布思旧将只是低着头。
邢縡倒是稍微抬了抬头,脸上却只有恐惧和不安。
他们目光均不与皇帝直视。
反倒是李九州,一脸正气,眼光直直看着皇帝。
皇帝只跟他对视了片刻,问道:“李少尹,初时朕便知你有大才,你到京兆府后所作的事,朕也知道一二,在你看来,此事当如何处理?”
李隆基其实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但人一旦被人蒙蔽,混淆视听,自然而然就会变得犹豫不决。
李九州知他没下定决心,上前几步,高声说道:“圣人岂不知邓通,江充之例。”
李九州简单一句话,举出了西汉权臣邓通、江充的例子,皇帝便已知其意。
于是,皇帝点了点头,命人传召李林甫、王鉷。
这是要来一场当堂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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