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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红和阿绣两人是同岁,很早就成为无话不谈的蜜友。
尹红的后爹是阿绣的二叔,二叔和王小林的爹又是嫡亲姑表,他们两人商量,反正姑娘又不是亲生的,嫁到哪里不是一门亲?两家相距不远,结亲以后常来常往的,表侄变成女婿,王家的小四轮那还不是随便用?
这事儿确定下来,双方家长子女都很满意。可尹红不知道的是,自己被出卖了,她被大人安排与王小林先同居,等以后回来再办婚礼。而且王小林的爹以住处狭窄的借口已经通知表哥丁文东了,她自己却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出了县城,已经天黑了,车灯里的雪花显得更加稠密。温度暂时还很高,积雪落地就融化成水,并不影响行驶,车里坐着几个人,丁文东也就减慢速度,小心打滑。
王小林就在后面问:“老表,上午怎么会和付所长打了起来呢?”
丁文东头也没回,说:“那天从你那边回来,四表舅怂恿我去打牌,我不会啊!那个老杨就出来帮忙,然后有人输钱不服气,举报了我,说我今天回来,他们等在那儿,想直接扣我。车里的东西翻乱了,两箱水果也踩烂了,他还掏枪吓唬人,他不挨一下,真的无法无天了。”
“几个人拦路?”
“十来个吧!都是便装,有个家伙捣了我一拳,我把他喉管给捏坏了,估计月儿四十天别想吞咽干饭,喝米汤吧!”
“他长什么样?”
“瘦高个头,小胡子,眼窝很深,不是良善之辈!”
“他姓吴,兄弟三个排行老大,我上学时他就经常去学校闹事儿,调戏女同学,你走了就没事儿了!他肯定不能追来京城,你要回来包地,小心他做你黑活儿!”
“你这么说,早上我就该废了他!”
王小林就问:“那中午怎么陈所长也来了呢!”
“他拦截的是军车,这是总部的牌照,车上有机密文件,还抢走一万多块钱,我要找他们上级投诉,他的罪名是聚集地痞流氓抢劫军车,起码一个违规粗暴执法,也够他个大处分的,他还不认怂?”
“啊!抢了多少钱?”
“后面那个提兜里,你们数一下!他说一万多,我那提包里的钱还真没数过!”
尹红问:“表哥!到了那边,给我找个什么工作啊?”
“你多大了?初中还是高中毕业?年龄不够可进不了厂进不了工地哈!”
尹红不说话了,她和阿绣一样,初中门坎都没跨过。
王小林问:“那我呢?”
“你?还是去工地搬砖吧!如果你能拿个高中毕业证出来,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做管理。就是搬砖,你也得学习啊!那工地上的安全课程、各种规章制度三天两头都要考核,你连续三次不合格,哪来哪去吧!”
“那你还是安排我去面馆吧!”
“估计你是回不去了!你走了,人家找个人来顶替你的工作,都是街坊邻居的,你叫我怎么开口把人招来又赶走?其实,这个时代的商机无限,到处都是赚钱的门路。你缺少的不是机会,而是眼光。”
王小林说:“赚钱的门路都被人家抢先了,咱除了一把力气还能干什么?”
丁文东回头看他一眼,说:“照你这么说,每年毕业的几十万大学生都没事干了?人类生存,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柴米油盐又是在最关键的首位。服装厂你干不了,学做拉面你又眼高手低不想干,搬砖盖房子你又嫌累,在家种地理由不甘寂寞,挂念外面的花花世界;去煤矿下井挖煤,估计你爷爷都不同意,那又有危险。你说你能干什么?想干什么?”
尹红打了他一下,王小林就不敢乱说了!尹红说:“表哥,你不去唱歌啦?”
丁文东警觉起来,这个表妹可比阿绣泼辣多了,一个回答失误,就会被抓住话把子的。就说:“唱歌只是偶尔玩一把,娱乐一下,指望那个赚钱,会饿掉大牙的!我写一首歌,只有不到二十块的报酬。还不如上街卖唱,最多一次两三个小时,赚了一千多块呢!我在电视台出个节目,也就是五十块一百块的补助,粤港的商业演唱会上,唱一首歌,前几年是五千块,如今是两万块的出场费。唱歌就是娱乐别人的,真正赚钱的产业,是科技和制造业。”
小林就说:“你在港台国外名气那么大,为什么不去那边发展?”
丁文东说:“国内落后贫穷是暂时的,但不是我们离开她的理由。就像你,你能不娶老婆生孩子,自己独自在外飘荡,等十年二十年后再回去吗?这是一个人的责任,也是一个有担当者的使命,咱不能出去坐看祖国的建设者拼搏发展,等她变得富裕强大了,再回来坐享其成,应该积极参与建设,把它建成自己心目中美好。”
尹红再次问:“那表哥你准备给我找个什么工作?”
丁文东说:“你什么学校毕业?小学上完没有?年龄也不够成年吧?工厂肯定不能用你,发现使用童工,工厂就会被罚款,你们还是会被辞退,不然阿绣早就进服装厂了。大舅非要让你们出来,我能怎么办?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俩租个摊位卖菜吧!或者租个门面,卖水果,卖早点、卖馒头、卖卤猪头肉,都可以的。去别的店帮忙,都算违反规定,自己当老板,别人就管不着了。”
“可我不会啊!”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啊!年纪轻轻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吧!”
王小林笑起来,丁文东就不说话了。
车内安静下来,上了国道,雪势更大了,阿绣担心丁文东打瞌睡,就说:“你真的会看相,说我哥不是养老的人?”
“我看人很准的。从你哥到五官来说,哪个部分都很正常,组合起来就变化明显了,眼神也还中正,却被乌云压着,将会厄运不断。他的门牙突出,和嘴角的法令线结合起来,福不聚财,劳碌奔波的穷命。再看你嫂子,红脸亢赤,豹头环眼的,强势得压制着你哥的运势,她自己就是六亲不认的性格,压制着你哥,估计你爹娘别指望儿子养老送终。”
“我不信!”
“不信不等于不会发生!你可以看到的!你爹在五年内会死的,我可不是大新年里诅咒谁哈!他那面相,额头纹路上就能看出来,是个可怜人,恶疾缠身,不会活过五十岁的。”
四个同龄人还有着这些特殊微妙的关系,三人一直在对话,尹红没听到过这个话题,就惊讶起来,问:“你真能看出来?那你说说他得的什么病?结果怎么样?”
丁文东说:“这个看相要结合生活习惯才会更准确一些,看脸看颜色、看步伐动作、看说话口音,都是辅助手段。他吸烟厉害还喝酒,又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有去体检过身体,头疼发烧小毛病肯定是硬挺坚持,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这样超负荷疲劳运转带来的身体损害是无法逆转的。结合这几个方面,我判断他的身体最后垮在肝胃病变上,肺和肾也是损伤严重。不过,现在还不要紧,中药针灸调理可以改善,关键是,他能停下来,闲得住吗?”
阿绣着急起来,说:“那怎么办?表哥!伍哥伤得那么重,你都能把他扎好,让他站起来,也可以帮忙一下对不对?”
丁文东说:“我把你的工资提前给他的意思就是,不要过分劳累。既然分家了,就不要管他们了,自己到北坡地头盖间房子,干活方便。你看着吧!他肯定要用那钱给儿子盖房子的。”
“那些钱我会慢慢还你的!你再给爹扎针治一下吧?”
丁文东笑了起来,说:“指望你打工赚钱?一个月一百块,挣两万块钱就得二百个月,就是十六年年半!快点还钱的办法也有很多,一个是找个男朋友替你还,或者两个人一起还。还有个办法就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最好,有个更高的平台,你的工资涨价了,还款期限就缩短了,对不对?你要是和我一样,那不就是一天半天就能挣回来那笔钱?扎针的事儿,你觉得他会相信我的技术么?”
尹红说:“你会扎针还会算命?那你看看我的命吧!”
丁文东说:“年轻人不能算命,命越算越薄,是一种对未来无力掌握,心态随波逐流,没有主见的表现,尤其是少年人,要充满锐气,心怀希望,要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岁前可以算一次命,是取名字需要。三十岁以前只能问个姻缘。四五十岁后,事业稳定,人生格局已定,才可以问吉凶休咎运势。一般算命先生都是想赚钱,才胡乱应付你们的好奇心的!”
小林问:“那街上的瞎子怎么说得那么准?”
“人生运势是根据生辰定下了个大的格局,他为什么要问及父母生辰?这是结合起来评估才能肯定,比如说,你的兄妹几个,你是老大之类,还能从你生辰上判断你将来会有几个孩子,老婆属相之类。根据问事者的思路,顺水推舟,投其所好,透露一点点天机赚点钱而已。其实每个师傅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我就是不看人,凭着名字和生辰,也能推断个八九。”
王小林立刻说:“真的假的啊?你给我看看?有机会我回家问几个熟人的生辰,回来找你测试一下。”
“这个得坐下慢慢谈,到家再说吧!还有啊!你的命运自从同意跟我走后,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前的事,肯定准确,后面的事,还是不要问了!”
车到漯河,风雪更猛了。过了九点,路上载重卡车大车减少,积雪越来越厚,丁文东感觉轮胎打漂,就说:“这雪太大,不能走了!找个旅社住下,等明天重车碾过,咱们顺着车辙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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