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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吏部考簿舞弊之案,在今年考课的结果对京官和各州朝集使面前公布了之后,同时也落下了帷幕。
涉案的胥吏以及官员或被重杖流配,或革职废置,或贬官岭南,一时各有处置。而与此同时,因为拷讯过度而受到非议的监察御史杨万顷也不得不吞下了苦果,最终左迁同州户曹参军。
尽管监察御史不过从八品,而同州户曹参军官居正七品下,看似是升官,但人人都知道御史乃是天子耳目,这样的处置如果说是贬官,那就是村夫之见了。甚至有更多的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倘若不是杨万顷在背后还有人撑腰,这一贬决计不可能还在毗邻长安的同州,早就远远贬出千里之外了。
李林甫当年在御史中丞任上的时候,杨万顷便攀附了上来,只是那时候其人资望太浅,他直到离任方才想办法转托继任的御史中丞,将杨万顷弄到了监察御史里行的位子上,不到两年而真授,结果杨万顷在张审素之案上雷厉风行,其手段之狠辣让无数人瞠目,本来年末迁殿中侍御史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可杨万顷又犯到了杜士仪手中,偏偏先后走马上任御史台的崔琳和裴宽两位主官都是不好说话的,一时杨万顷没完成他的交待,反而却落了马。
而更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是,李隆基总算是召见了他,然而一开口所言不是别的,正是杜士仪所谏的针对流外铨,专设一位员外郎作为主理的事。尽管身为吏部侍郎,他更多在意的是流内铨,也就是那些有资格当官的人,而不是同样分为九品,却被清流嗤之以鼻的流外铨,可他这个吏部侍郎的权责范围内,突然因外人建议而硬生生插进来一个人,他怎么会心情好?
“陛下,流外铨本就有现成的制度,此次考簿舞弊只是个别,何必为此大动干戈?”
这些天杜士仪重贿高力士,将他通过林永墨而调查到的大唐各朝以来胥吏舞弊的各种情弊全都奏报了上去,因而李隆基细细思量之后,不得不认真考虑杜士仪的建议。杜士仪举荐裴宁时,很坦然地告知那是他在嵩山卢氏草堂求学时的师兄,而他调看过裴宁履历之后便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沉默冷峻,相交的人很少,再加上流外铨事情繁杂,需要能员,裴宁能力不消说,而身为御史中丞裴宽的嫡亲弟弟,自然更有另一种震慑力。
更重要的是,流外吏员少有位至高官的,杜士仪此荐就算有私心,但显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增设一员外郎,佐理吏部郎中,分担流外铨之外,更主要的是主管流外官考课,及设置吏学,哪里大动干戈了?而且,此次考簿舞弊,朕虽没有罪及经管流外铨的吏部郎中,但年底之时,放其一任刺史吧,换一个更稳重更仔细的人,嗯,韦陟就不错!”
有这么一件事堵在心里,李林甫都不知道这天傍晚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天子对于现任专司流外铨的吏部郎中唐荣思不满,这无所谓,左迁刺史对吏部郎官来说,并不算太严重的贬谪,可现如今天子分明打算再设一个员外郎来负责流外官考课,还要设什么吏学,这个吏部郎中的位子就极其重要了。他即便想安插私人,也要考虑到裴光庭这个吏部尚书的反应。可是,天子突然竟是点了已故宰相韦安石之子韦陟!
李林甫坐在书斋中,突然想起姜度当初对自己那灯下黑的提醒,显然消息甚为灵通,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刚想吩咐人去楚国公宅把姜度给请过来,可谁知一声来人尚未开口,外间就有人叩响了门。
“郎主,外间有一人自称是左金吾员外将军李明骏求见。”
左金吾员外将军?他和武将素来不熟,而且所谓的员外将军就是好听的,这样一个人来找他作甚?
“就说我忙得很,请他回去吧!”李林甫直截了当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可下一刻,他陡然想起这个名字很熟悉,至少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等到终于回忆起来,那是前次信安王李祎在东北打了胜仗回来保举的蕃将,天子还钦赐姓名,给了高官厚禄,他立刻高声叫道:“回来,把李将军请来!”
等到那李明骏进了屋子,李林甫一见他容貌魁梧雄奇,对自己却礼数周到极其恭敬,本来的三分好奇就变成了七分。他不冷不热地请了对方坐下,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李将军前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李吏部,我自从跟着信安王到东都,并有幸拜见了陛下,已经有半年了。陛下赐我姓名,又赏赐官职,我实在是觉得心中不安。大唐勇士如云,我在两京没有任何可以报答陛下恩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想请托人代我呈文陛下,让我去幽州军前效力,我必定手刃可突于首级,报答陛下的厚待!”
蕃将说话,大多直来直去,而且李明骏连汉语都说得很勉强,李林甫听明白之后,不禁若有所思地问道:“洛阳乃是天底下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你却不想呆?”
“洛阳虽然很好,但我是拿着武器的战士,如果一直在洛阳待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骑不上马,拉不开弓,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害怕。而且,我的功劳并不大,却领受了陛下这么多的恩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白狼不用假装,就能把这种惶恐不安的表情诠释得很好。他深深欠身,又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听说李吏部是主管用人的大官,所以我就冒昧登门请求了,还请李吏部不要责怪。”
听到对方用生硬的语调把话说完,继而就用期盼的目光盯着自己,李林甫不禁笑了起来:“主管用人的大官?李将军,你对大唐的官制恐怕还不太熟悉,我是主管用人的吏部侍郎没错,但我只能管文官,却管不了武将。说实话,你求错人了。”
见面前的蕃将李明骏先是震惊,而后失望,继而竟有几分垂头丧气,李林甫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不过你既然求到了我的面前,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会去想想办法的。到时候倘若陛下召见,你把刚刚对我说的这些话如实说出来,必定能够得偿心愿。”
白狼连蒙带猜地理解了李林甫的意思,一下子露出了大喜过望的表情,慌忙谢了又谢。然而,李林甫并没有立刻放他走,而是留下他又盘问了好些奚族和契丹的内情,他凭着早先做好的充足准备应付得绰绰有余,最后便看到了李林甫那满意的笑容。
当李家的下人看到李林甫竟是亲自把这位蕃将送到了书斋门口时,都不禁吃了一惊。其中一个侍立在院子中的年轻侍仆见李林甫目送人远去后,又向自己招了招手,他连忙快步奔上前去。
“去楚国公宅送个信,就说晚上我过去看舅母,还有表弟。”
同一天晚上,杜士仪夜访了左谏议大夫韦拯。
作为一代名相韦安石的从兄子,韦抗和韦拯兄弟相继仕至高官,可如今韦抗已经过世,而韦安石的两个儿子韦陟和韦斌虽然在父丧之后闭门不出八年,交游广阔文名卓著,但韦陟当年十岁便授五品朝散大夫,温王府祭酒,开元中强征出仕,一任洛阳令,再转兵部郎中,竟是转眼间就追上了多年仕宦的韦拯。尽管属于同宗同族,血缘之亲,可韦安石仕宦多年,爵封郧国公,家境豪富,可韦拯的兄长韦抗虽然官至刑部尚书,却清贫得连丧事都无法操办,还是天子下令官给。
因此,面对上门来拜的杜士仪,韦拯也就是一杯清茶笑颜待客,可杜士仪一提到韦礼,他便不知不觉微微拧起了眉头,继而苦笑道:“大兄去世,我一连两任刺史,而二位堂兄虽则起用,可比起当年大兄在时,终究不能在仕途上助十四郎太多。今年他在茂州长史任上四考已满,中上考有两个,加阶之后是否能免候选授官,平心而论我也并无十分把握。毕竟,如今的吏部,掌事的是裴相国和李十郎。”
“伯父,我和韦十四相交莫逆,韦十四在益州成都令任上公正明允,赋税也好人口也好,都有相应的增长,而在转任茂州长史之后,于那等虎狼之地,治政也颇为清明。陛下之前下诏,请各司主官举荐良材为御史,所以,我打算托御史台裴中丞举荐韦十四为侍御史。”
此话一出,韦拯登时眼睛大亮。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儿女们面前兴许会疾言厉色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可在人前,却往往都会笑眯眯地夸奖自家儿女,韦拯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不例外。韦礼进士及第后,仕途一直颇为平顺,已经老迈的他自然而然对其寄予了无限希望。于是,在代替儿子谦逊了两句之后,见杜士仪并不是试探,而是真心若此,他不禁大为振奋。
“十四郎能得友若君礼,他之大幸也!”
洛阳宫之中的夜晚幽深而凄清。在一座并不起眼的宫院中,一个年纪轻轻却已经额头布满了几根深深横纹的年轻人愤而砸碎了手中玉盏。
“都已经这么久了,为何他就不肯帮孤一把!”
尽管太子妃薛氏慌忙上前来劝阻,可李鸿在坐下之后,面上仍然露出了深深的苦涩和失望。薛氏用眼神将人都遣开了去,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道:“郎君,虽说没有回应,可外头也没有风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仿佛没有这样一件事似的?”李鸿恼火地紧攥拳头在桌子上连连擂了数下,最后方才低声说道,“我不想永远这样被阿爷如同防贼似的防着,更不想惠妃天天盯着我的背后,恨不得什么时候把我掀下去换成她的儿子,我不甘心!阿娘死的时候对我说过,外祖父也好舅舅也好,都是没法倚靠的人,而鄂王光王虽说向着我,可他们也同样自身难保,我需要一个能够帮我的人,需要一个能够帮我保住太子之位,将来登基君临天下的人!”
这一刻,倘若杜士仪在现场,一定会深深感受到,当年那个他曾经讲过一次课,为了母亲的病甚至几乎翘课的少年太子,早已经在太多的恶意下完全变了。
“郎君千万不可急躁,这种事越是急越是容易给人把柄,要知道,如今后宫是惠妃的天下,我们能够用的人少之又少,稍有疏失,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薛氏出身世家,尽管父祖官位不算极其显贵,可兄长亦是驸马,常常进出宫中,对外头的情景也清楚得很。知道今日丈夫突然发作,便是因为难得去见父亲李隆基时,又受到了冷遇。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当她被册为太子妃的时候,太子李鸿就早已不是开元初年最得圣眷独一无二的皇子,惠妃在保住了寿王李清这个儿子之后,因为王皇后被废,在宫中无人可以匹敌,继而又生了一儿两女,全都深得天子钟爱,以至于惠妃如今时时刻刻窥伺储位。
总算是把李鸿给劝解得安静了下来,薛氏自己亲自去倒了一杯茶来,复又到李鸿身边坐下,轻声说道:“事实上,之前郎君联络杜中书的法子实在是太不高明了。换做任何人是杜中书,要么就是为了表示忠义,将纸条呈送陛下,要么就是毁文灭迹,装作没有一回事,又怎会因此而联络郎君,换言之,怎么联络郎君?而且,杜中书是风骨硬挺的正人君子,往日好几桩无人敢言的事,他都敢据理力争,倘若真的陛下被惠妃蛊惑而有废立之意,他是一定会进言的!送那样的纸条给他,反而会让他觉得郎君是别有所图!”
当初李鸿根本没有和自己商量,就贸贸然来了那样一次行动,薛氏如今每每想起便感觉到深深的后怕。好在杜士仪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否则那张纸条往御前一送,几乎就是废太子的最好理由拱手送给了别人。此刻,见李鸿面露震惊之色,继而颓然把头埋进了双掌之中,她知道丈夫在惶惑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后悔的,遂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郎君,你我是夫妻,我只想问你一句实话。杜中书只不过给你讲过课,而且已经离京多年,算起来给你讲课的学士多如牛毛,你为何就会给他传字条?”
李鸿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妻子,想想薛氏自从嫁给自己之后就一直默默扶持着他,而其兄长薛锈亦是难得他能说上话的人。此时此刻,在妻子那殷殷关切的目光下,他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是我听到有人说,惠妃对杜君礼一直颇为留心。惠妃一直都希望能够有人辅佐十八弟,而杜君礼无论年纪还是官职,都是最合适的。阿爷登基已经二十年,就连太宗,当年圣寿只有几何?满打满算再有十年之后,杜君礼定然能够官拜宰相,那时候有他襄助,十八弟就稳若泰山了。”
“郎君啊郎君,这种胡话你也相信?”薛氏只觉得又气又急,见李鸿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她便低声说道,“废立之事,但凡有些名声的大臣都是能有多远躲多远,当年陛下废后,燕公还在相位,就因为不出一言,多少士大夫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杜中书倘若是那等轻易就会被惠妃拉过去的人,想当初也不会一再违逆陛下的意思……”
“瑾娘,你不会不知道,杜君礼和废后以及王守一有仇吧?”李鸿对王守一和被废的王皇后都没有任何好感,此刻终于忍不住捅破了这一点,继而方才声音冷硬地说道,“而且,他封还杖姜皎的制书,是因为他和姜皎之子姜度相交莫逆。只从这些看,惠妃拉拢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想当初倘若没有已故金仙长公主硬是插进来做媒,兴许他的夫人也不会是王元宝之女,而会是惠妃牵线搭桥。惠妃和十八弟已经得天独厚,我岂能坐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郎君!”
李鸿被薛氏喝止,不等她继续再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瑾娘,我不是不肯听你的,谨小慎微不给人任何挑错的机会。但是,我不犯错不意味着别人就挑不出错。你知不知道,惠妃继已故楚国公姜皎之外,早就悄悄笼络了外臣为她所用?当初的宇文融也好,现在的李林甫也好,与她都有这么一些关联,而杜君礼……杜君礼不是有一女弟子?我打探到,惠妃在派人询问那女弟子的容貌,还对亲信提过,如果合适便聘为寿王妃。”
这一次,薛氏终于倒吸一口凉气。杜士仪那女弟子据说只是从其学过几年的琵琶,可后来竟是引荐给了玉真公主为徒,据说玉真公主对其宠爱十分。须知比起李隆基的那些兄弟,玉真公主竟是更得圣眷。她收摄了一下心情,郑重其事地问道:“郎君哪里打听来的?可靠么?”
见妻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李鸿便嗤笑道:“只许惠妃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不许我重贿她的左右求探信息?瑾娘,你以为我所封实户的所得,为何总是微薄到入不敷出?很简单,其中最大的一笔,就用来收买惠妃左右!如果没有这个,我早就不是太子了!”
“郎君倘若早说此事,也许就算递出了那张纸条,也不会弄得现在患得患失!”薛氏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低声说道,“事到如今,还请郎君听我一个主意,也许不但能够弥补你从前的莽撞,还能稍稍有些收获……”
四年一度的大考既然结束,朝集使们自然也就陆陆续续踏上了回程。杜士仪因为还有事要对苗含泽说,这一天午后便亲自将其送到了城外。时值隆冬,再加上今年天气格外寒冷,黄河早已封冻。即便这里不是灞桥,折柳送行没那么流行,而且两岸杨柳亦是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头,但仍有不少人会象征性地折一条枯枝以寄托对友人的思念。
此刻,杜士仪望着那些岁岁年年被人摧残,却每到春天便会顽强发芽长叶的柳树,忍不住对苗含泽笑道:“这里的柳树和长安灞桥的柳树一样,还真是坚韧不凡,风吹日晒雨淋,还有严冬大雪,路人攀折,可每到春日便能再焕新颜。”
“杜中书的勉励,我记下了。”
见苗含泽突然深深躬身表示受教,杜士仪不禁一愣。要说他只是有感而发,完全没有教训人的意思,可苗含泽既然已经恭敬地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干咳一声,言归正传道:“云州降格为州的事,我已经在萧相国的面前陈情,又力荐子羽继续坐镇云州,萧相国颇为意动。总之,对于云州一外郡来说,此事不大,即便门下省裴相国另有主张,我也会好好想办法。你回去之后,务必请大家精诚合作,不负从前多年苦劳。”
苗含泽素来是个严谨人,当即郑重其事地答应了。等到杜士仪再嘱咐了几句,他长揖告别后,便带着随从依次从冰面上渡过黄河,等到过去之后,站在对岸的他重新上马时,就发现一身白衫的杜士仪在马上向自己挥了挥手,继而便在随从簇拥下离去。那一刻,他想到在姚州刺史任上因为病倒而暂时辞官回潞州老家将养的父亲苗延嗣,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一转眼不过十年,杜士仪竟是已经和当年父亲的官职平齐了!
而回转洛阳的杜士仪就没有在苗含泽面前的这种从容了。他已经在天子面前力荐了裴宁,接下来还答应了韦拯要设法把韦礼弄回朝任侍御史,这就需要身为御史中丞的裴宽去运作,而王翰和郭荃的升转则要去努力说服萧嵩,同时还得应付裴光庭和李林甫的组合。当回到自己的私宅书斋,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墨卷,他更是忍不住以手扶额。
“中书,这些都是明年应省试的士子们送来的。”张兴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随即就说道,“中书自己从科场起身,如今提携提携后辈也是应有之义呢。”
“是是是。”杜士仪无奈地答应了一声,这时候,和张兴对坐的鲜于仲通也突然开了口。
“另外,因此前杜中书在陛下面前的建言,陛下今日下诏,从明年开始,考功员外郎不再知贡举,而以礼部侍郎知贡举,一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明年预备参加省试的各方贡士奔走相告,道是朝廷以侍郎高官知贡举,重视取士,无不欢欣鼓舞。”
在吏部增设一个员外郎来分流外铨及考课之权,又把考功员外郎知贡举的权力送给了礼部,借用这次考簿舞弊的风波,他总算所得不小,但掌管吏部的裴光庭和李林甫就损失惨重了!
杜士仪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随即嘿然笑道:“高兴的人固然不少,但不高兴的人,只怕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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